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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八十三岁的三伯突然去世,做为家庭中坚分子的二哥出差赶不回来,只好由我陪父母回乡下奔丧。老爸老妈各自的兄弟姐妹多,有一些我都不认识,就这刚去世的三伯,我也不是很熟识,听老爸说他小时候长兄为父,大他十三岁的三伯一直供他读完中学去当兵,所以我也就只知道老爸一直很敬重他的哥们。
回乡下的车程大概一个小时,当我们早上八点赶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有乐队在奏乐,三伯的遗体停放在家族的公屋里,那里早就聚集了一大班老爸四位兄长各自开支散叶一脉相传的子子孙孙。原本百病缠身、腿脚不灵的老爸脱开我的手,直往堂屋走去,我正要赶紧追上去,却被堂哥拦住,说我是外嫁女,要烧点什么才能进去,老妈又不知干吗去了,我心里有点着急,担心老爷子伤心过度摔倒就糟了。等我这边仪式弄完去找老爸的时候,一个堂嫂对我说老爸在里头放声大哭呢!糟糕,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老爸哭过,看来这回来真格的了,千万别出什么状况才好啊!七转八转找到老爸的时候,他正和九十岁的大伯相对无言坐在一张老床上,唉,还好,没哭昏过去!想着临来之前大哥再三属咐我看好老爹的越洋电话,汗啊!
听老爸说,从爷爷到大伯二伯三伯,一辈子都是跟泥巴打交道的人,三伯人聪明,会裁缝、拉二胡、敲快板、唱山歌,饥荒年代曾走街串巷卖过艺。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曾在老家听三伯拉过二胡。但三伯的五个子女中好象没人会他这些手艺。客家山歌流传到我和哥哥这一代也没人会唱了,感觉像是一位民间艺人去世了……
一会后有人叫我去上香,刚走到堂屋门口我就受不了那种悲伤气氛,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往下掉,上了香赶紧退出来,想想,这是我成年后最近亲的一位亲人去世,看着摆在门外祭桌上三伯的画像,跟老爸确实有几分相象,而老爸也已是风烛残年之躯……想着想着,眼泪不由得又出来了。
三伯一辈子身体健康,没什么大碍,按农村的说法,老人家在毫不征兆的情况下去世,算是“笑丧”,做为子女也不必太过悲伤,丧礼以简单、庄重为主。盖棺上路时,只听和尚唱着“尘归尘、土归土……”老爸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我时不时过去问候他一声,他只冲我嘿嘿笑,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那辈人比较守旧,虽然现在城乡都实行火葬,但一些人依然会在老家请和尚打斋念经之类的。而在我们家,大哥已在海外扎根,通常是聚少离多;二哥又象脱缰的野马,老大不小了却不肯结婚,长年神龙见尾不见首;我一个女儿家不能入俗,顶不起男孩的责任,所以他病重这几年,一直都说死了火葬完就好,什么俗事都不要办,就怕老哥们难做……
吃过午饭老爸催回家,我也不想他久留伤心,跟理事的亲戚打过招呼就先行告退了。我想,等堂兄处理好三伯的后事之后,找个时间向他偷偷打听一些具体事宜,万一父母百年思归,兄长不在家的话,我要怎么办?
三伯去世,乡下这一来回,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
[ 本帖最后由 风中有雨 于 2006-10-30 21:3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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