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者》
月挂三更,灯火独照,我从泥土里钻出来
过田的野鹤竟说我是蚯蚓,我也不记得
是否还能算人,作为一个午夜的游客
我看到的雾气偏淡,隐隐灼出远方灯塔
心跳得模糊,我穿过街道,人行天桥
肚子里蹦出一尾穿山甲,在前方引出一段车祸
暴毙者只懂得车上的奔突,不懂得是我
啃烂了泥土,长鳞甲,发腥臭,骨节酸软
渐渐怀揣刀刃的气味,作为人,谁会注意到
一只蚯蚓的敌意,事非突然,我的预谋
在十分前结束,现在我得意的离开
钻入棺材,一身的尸臭,弃是不弃
《水管》
面对墙上的水管，水流一无所获
也许这是假的，仅代表某一部分
这一部分不能看清，更不能言明
白天水流站在阳光下，夜晚水流站于月亮
一个不能切开的平面。钢管发出“嗷”的叫喊
水，进去，出来，再进去，又出来
重复着。这时你看见的依然是假象
管缝里爆裂着石头的品质，水的那一部分
跳进锈眼里呼噜大睡，轻轻剪掉水的
指甲，水管醒来，又“嗷”地一声
世界的这个角落里便不再缺少人了
脸颊依然透出热病的绯红
《跛脚者》
我摸浮屠，蓖麻，枪杆
摸不到墙上那枚洞穴，一个人死亡的
重量。如此轻飘，我不相信
墙上那堆烂泥埋葬着青春
一个人对于双脚的挖掘，没有脱离墙壁
墙只是在墙上，他无法进入
或者证明洞穴存在。一年十二个月
各自独立。畏罪自杀。我可以选择蓖麻
也可以选择枪手。杀死别人，自己
都无所谓。只是墙上的洞穴
至今被保存，它是个明眼人
对于洞穴，对于我
《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一个可供观赏的脚踝
步行远去，一桩庞大的睡眠
醒在子时，犀牛对于火车的猜测
始终保持着谨慎态度
沿着血迹，满铁轨寻找
暗夜，见证了唯一的心跳
一个香艳欲滴的心跳必钻出
《喝到胃痛》
三碗不过冈，一个宋朝的小二急声高喊
那时，行者翩迁，方圆几里内
树林有点酥麻，响箭早已没入夜色
我不会死在自己的手中，也许会死于
吃泥土，瓷碗，树枝,喝到胃痛
梦杀老虎一回
《那只偷吃了月亮的狗》
那只偷吃了月亮的狗，吃坏了我的家
一直包扎着的门缝开了花，门缝里
挤出一滴乳汁
门缝里悄悄溜走了只老狐狸
老狐狸潜入深山里
门前狗狗周身腐烂
没长出霉菌，就死于秋风里
《匕首》
匕首
站于魔术盒
其实,最先不安的
是他体内埋下的寒创
匕首通往洞穴
口里喷吐水银
射杀一个江湖郎中
卷曲的刀鞘写着
肝断肠碎
《圈养》
我走钢丝，倒立着往上走
与隔壁的阳台亲昵
一朵漂亮的白云也和我亲昵
在幸福的背后，白云
把我的屁股亲烂了，发出淋杆球菌的气味
一到夜里，我爬到树上抓蚊子
抓蝙蝠，抓秋天里的寒露，害怕
吸血鬼们找不到我，最后我抓到一只女蝙蝠
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养活在一起
一到晚上我就说：没有身体的死东西
快来咬我，半夜，骨头回到家里
打开窗户，我应该是最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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