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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雨水
文/wj208
上小学的三年,我是在百无聊赖中渡过的。因为我出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家庭,在学校处处受到歧视。尽管我成绩从来没有考过100分以下,但是三好学生轮不到我,班干部不让我当。我如一株冷傲的矢菊开在孤独的山涯,没有温暖的翅影来抚摸我,没有风,没有阳光,也没有雨,甚至没有一只手来折断我,给我一次痛快淋漓的摧残,让我哭,让我释放。要不是看着父亲忍辱负重的目光,真想休学回家,看我的三国志去了。
朱老师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的,他是从县城一所中学调来我村(当时叫大队)东风小学当校长。还教我们语文课。第一次看到他,高高瘦瘦的,一张黑脸长得很贫下中农。当时在课堂上我总是心不在焉,所以没在意他的讲课,只是布置了一篇当堂作文:《你最喜爱的人》。写作文是我上课时唯一的乐趣,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千多字。记得写得是大刀关公,当时也是一个很政治的话题,到现在想来依然出一身冷汗,只是当时正日夜泡在三国志里,顺手也就写了。
第二天上语文课,课代表发完了作文本,唯独没有我的。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只见朱老师满脸兴奋地走上讲台,大声地问:“谁是黄金啊”。 我在他跟前慢慢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准备挨批。可朱老师却大声地朗读起我的作文,读到精彩之处,竟还摇头晃脑,飞溅的唾沫象雨点落在我通红的脸上,和我的泪水交融在一起。是啊,这是多么幸福而甜蜜的雨水啊。朱老师表扬之后,走下讲台很复杂地摸了一下我的头让我坐下。这一摸如活佛摩顶改变了我的一生。在当时,就感觉犹如一道明亮的阳光刺破阴霾,照亮了我心中的矢菊,绽放、绽放、幸福地绽放,然后飞翔。
随后,朱老师顶着贫协会巨大的压力,让我当了副班长,语文课代表,在四年级的下半学期我终于戴上了红领巾,我也总是以骄人的成绩回报老师的呵护。
可有一次却因我的轻率给朱老师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和质疑。那是在读六年级过渡班的时候,全县初中生举行命题作文大赛,我本没有资格参赛,但朱老师以大赛评委会副主任的身份,硬是给我报了名。进场前老师只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自信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考场设在公社大礼堂,二百多位学生端坐如仪。题目就是《我的家乡》,一个很俗套的命题。我理清了思路就信手写下来,也不打草稿,一气呵成。二个小时只用了一半时间,坐在那里觉得有点无聊,便学古典小说的格式在文章的前面写了一首七律,后面加了一首绝句。平仄、对仗尚工整,自己也有点得意,然后就交了卷回家了。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卖弄竟给朱老师带来了羞辱,有些评委认为这篇文章不是我写的,是朱老师透了题事先写好的,他们认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写出如此流畅的文章,更不可能写下工整的格律诗来.身为评委的老师百口莫辩。但朱老师并没有因此责怪我,当他把一本印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语录的笔记本,而不是一支金星牌钢笔交给我时,竟满脸的愧疚之情,但我知道就是这个二等奖也是他据理力争来的,目的就是不让我过分难过。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晃竟过了二十多年,当年意气奋发的少年才俊,如今华发初上,满脸沧桑。前年回家探亲,顺便去看望了在家颐养天年的朱老师,看着满目慈祥,一脸空明的亚父,我心存愧疚。是啊,我并没有走上老师殷切期望的文学之路,没有唱响他当年向质疑的评委许下的神话。造化弄人啊,谁又能抗拒冥冥之中那只巨大的手掌呢?但欣慰的是沉湎红尘的我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文学探索,常用诗歌来克已复礼,牢记圣人的教诲,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以报答老师当年的知遇之恩。
写到这里我不禁再次热泪盈眶,只是再也没有老师甜蜜的雨水交融,因此倍感苦涩。
今天,我写下这篇不成熟的文字,只是想在教师节到来之前问候我的老师和天下所有有良知的教师。老师,您好!
[ 本帖最后由 东门之池 于 2006-9-5 17:3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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