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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蝴蝶
“最后”常常是一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的挽歌，也是翘望新的白昼到来的一片曙色。“最先”与“最后”在语意上一个是起点，一个是终点。但如果处在某个封闭的圆圈内,这种区分已成为充满自我怜悯的摇荡的秋千了。
因此，我相信，最先到来的，一定是最后离去的，就如同最早留在生命中的印痕，总是最难抹去……
夜已经很深了，我从窗前抬起头来，揉揉发困的眼睛，走到窗前，缓缓地打开了窗子，窗外有凉风袭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我并没有关上窗子。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月光，只有几颗并不明亮的星星在天空眨着困乏的小眼睛。寒蛩不住地啼叫着，大概也在向这寒夜做最后的道别吧。一声又一声地，听起来真叫人寒心。
窗子开着，便无法拒绝窗外的寒风。窗台上有几盆灼灼开放的菊花，正吐这清香呢。花香和着窗外新翻泥土的气息冲进屋来。我踱到窗前，抚摸着正盛开的菊花。黄菊开的迟一些，还尽是骨朵呢。白菊倒全开了，风吹过来，花朵抖动着，好像也感到了寒冷。在花枝的顶端，花朵挤在了一起，像绿树顶上擎着的一堆白雪。
我碰了碰那簇菊花，并将鼻子凑近了嗅着。突然鼻尖处一动，一团白色的东西动了起来，我一惊，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它也许正藏在花间睡觉呢，真不该扰了它的一帘幽梦。蝴蝶翩翩飞起，又飞向花朵。扇动着双翼停在花朵上，我想凑近它看个清楚，可是我又不敢，我怕惊飞了这洁白的精灵，我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它那纤细的触角蜷缩在额前，洁白的分布着黑色纹络的翅膀不停地扇动着。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它并不急着钻入花丛，只是在花朵上一上一下的飞，飞了一会儿，竟一转身，从开着的窗子飞了出去，不见了踪影，我倒有些担心起来了。
自入秋以来，我很久都没有见到蝴蝶了。夏天倒是有，白的、粉的、一簇簇，一队队的翩翩飞舞着，随意的，优美的，无奈的，凄然的，饥渴的，满足的，在风的长发上跳舞，一支又一支……
可这毕竟是深秋了啊，何况它又是孤单的，到那里也是形单影只。我不禁为它担心起来，它没有父母吗，没有朋友吗？它为何只身藏在我的花丛中呢？它是留恋着花朵的美丽而不肯离去抑或是贪玩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它的父母和朋友又在那里呢，为什么我以前从未在深秋时候看到它们的身影呢？它们在那时又在何处安身呢？有温暖的家或者在别的地方漂泊吗？
我不知道，也许谁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它，可是现在它又在何处呢？在别的地方，回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也在他的花丛里发现它孱弱的身影吗？
如果说灯是黑暗里的一处光明，它会像我一样成为人群里的一处寂寞吗？那么，它为什么不停在我的心中，来解我们的寂寞呢？
窗外暗淡的星光下，还有几扇小窗里亮着灯呢？寒气笼罩着沉眠的村庄，深夜的村庄是一只匍匐的野兽，昏黄的几处小灯眨着它贪婪的欲望的眼睛。
一阵风吹来，许多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在灯光下，像一群翩翩飞着的蝴蝶，又像东京街头的落樱，有种疯狂的美。就如同她的存在，当她飘进我生命的时候，让人都来不及抵挡，当她悄无声息地离开时，让人都来不及挽留……
看着这一切，我的心情渐变澄净，就像一只蝴蝶，终于可以落定。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经历了以后，就注定要平静，还是当激情耗尽时，注定要心如止水？是为曾经沧海的心情吗？这恐怕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因为我们都飞不过沧海。
无论如何，我都该感谢这萧瑟的秋天，让我在秋花中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感谢这美好的生命，让我为这一段平凡的故事，平添了许多美丽而凝重的细节。更该感谢这易逝的光阴，让我没有为这仓促的青春，勾勒一个索然萧瑟的结局。
更该感谢这只最后的蝴蝶，让我的人生旅途又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和无尽的回忆。
[ 本帖最后由 独孤九剑 于 2006-8-6 13:3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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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6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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