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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医院,电梯很挤。
有的人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有的人进去就再没出来。
二
停车场很宽,已没了车位。
住院大楼很高,过道里躺满临时床位。
整栋楼都在呻吟,你要寻找一张呻吟的床位,
很难。
三
护士小姐天使一样穿来穿去,
她们阴凉了这个炎热的季节。
医生都蒙着半截面,看见他们,
我总是怀疑,百元大钞上那些头像,
眼珠子在转。
四
怕进衙门,怕进校门,
连这救死扶伤医院的大门也怕。
中国的百姓,你就不能不吃五谷吗?
五
医院周边,鲜花水果店、花圈店,
家家生意火暴。再火,
也比不过小小的停车收费岗亭。
据说,这小小的收入年逾千万。
六
老板的母亲摔伤了,
探望的人趋之若骛。
满屋子嘘寒问暖的语言,
让空调打了好几个喷嚏,
电视机突然出现的图象,
像极了心电图显示仪里的曲线。
八
她用力掐自己母亲的胳膊,
使劲抠母亲的脚板心,
缠满绷带的脸上看不见表情,
只看见身体痛苦地蜷缩。
她很着急,一边晃动手中的红包,
一边大声喊:妈,我们单位领导来看你
你看,你看,这是送你的红包!
九
缴费的窗口排起了长队,
轮到他的时候,哆嗦的手,
翻遍了所有口袋。涨红了脸说:
对不起,医生 ,我的钱还差一点……
窗口里的声音很平静:
下一位。
十
谁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怪只怪你官当得不够大,
或者没赚成大老板。
否则,服侍的义工排成队,
轮不到我我就会失落。
十一
我的父母都是老病号儿,
但他们不敢住院。
因为没有医疗保险。
曾经工作的单位穷得买不起,
保险公司又不愿意卖。
剩下我这个儿子 ,
是他们唯一的保险。
十二
作为单位领导,
看望生病住院的员工,
是我一项重要工作内容。
我渐渐爱上了探望的感觉,
像是患了病一样。
每次探望结束我都悔悟:
自己刚说的,
全都是鬼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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