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手记] 翻翻扫地僧的病历和出院证明

白鸦

[白鸦手记] 翻翻扫地僧的病历和出院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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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看自己以前写的诗，就像看病历一样。
—— 引自黑大春与白鸦的谈话

据了解，扫地僧写诗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以前他在相对封闭的圈子里交流，这或多或少影响了他的视野。其实在诗歌圈子里，身处自闭的高度中而洋洋得意者不少，我看他们无非是在住院而不自知，并有讳疾忌医的英雄自豪感。呵呵，我的兄弟扫地僧，可是属于打死也不愿与病人为伍的家伙。

自从在诗歌报论坛看到扫地僧的作品，我就一直在留意，看看他的风格将怎样变化。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的进步十分明显，而《背影》和《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可以视为扫地僧诗歌的创作分水岭，《生日 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和《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可以视为扫地僧创作进步的标志。

坦率地说，《背影》并不算成功。在《背影》中，诗歌语言的持续性还不够强，扫地僧并没有把握好意象的内涵外延的错落感，还有“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的切换，也未真正落到实处，感染力依然不足。但是，《背影》基本做到了叙述的共时性，情感深入而沉静。这可能是扫地僧来诗歌报论坛之后的第一首值得注意的作品。《背影》的开篇很不错：

“二哥你好 今夜我独自跪在你面前默想
所谓一辈子 不过是从你的背影望去
望见你轻轻弹落烟灰
红色的火光 一闪一闪
或者如我今夜轻轻拨动
你面前的这堆纸火 一闪一闪”

但接下来，扫地僧使用了很多容易落空的象征性描写，而且和前面的语言相比，越写越有书卷气息，偏离了一开始的语言基调，随之产成的感觉是细节支撑也不力。比如：

“今日黄昏 我急奔到时光的渡头
你的独木舟已解缆 顺水东流
你独撑着一把纸伞 背影隐约在水烟
只晚了一步呵 隔水人在天涯”
……
“于是想起那时少年 逆流而上
到千里外挥斥方遒 拥挤的客轮上”
……
“沉重的行李压弯了你青春的腰”
……
“裁我十年光阴 撑起你伏地的背影”
……
“明朝的喇叭已吹起 我追赶你的帆”

和《背影》相比，《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就写的高明多了，明显体现了扫地僧期望进入叙述策略的企图，这首诗不仅成功地建立了共时性的叙述系统，而且基本上成功地抵达了作品所期望的隐喻。在《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的叙述中，几次时间空间转换很轻松，可以看出扫地僧的领悟力不错。

这首《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的不足之处是：语言不够老道，语言尚未真正放开。换句话说，就是策略有了，功力小了。战略正确，战术乏力。大家可以看看，《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的诗脉如下：

过去：唐朝夜半的钟声 张继
现在：一千年以后 下午四点 一场大雨 我
里面：困惑 雨中 香客身影
外面：大雨 出租车 喝啤酒
关键1：同行者彼此失散 又彼此被找到
关键2：寺墙上的文章引发的感想

继而读到的《生日 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和《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我可以确定：我找到了为扫地僧高兴的理由，因为他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哈哈，如果说读扫地僧以前的诗歌相当于翻翻他的病历，那么，这两首大约可以看作他的出院证明了。

我个人觉得，《生日 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比《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写的更好一点。《生日 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的开篇直接进入叙述场景，效果很好，结尾基本将叙述主体清退出场，技巧已经娴熟。

至于《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也写的很棒了，但有两点值得提出来说一说：

一座西山，就是
一大朵牡丹花
一大朵云

山民们种牡丹收丹皮养家
我来山里看风景养眼
门票50元。老板来自浙江。

首先是第一节的抒写，容易给人两种阅读引力：一种是民歌意味的语感，这很不错。另一种则是一个象征句而已，这就感觉不好了。但扫地僧很快在第二节的处理中改变了大家的阅读印象，使第一节的阅读引力锁定在“民歌意味的语感”上，效果不错。

其次，《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的败笔可能是最后一句：“一阵东风吹来 我忽然落泪”，这是常见的破题，我个人反对这样的写法。可能扫地僧是写到这里感觉乏力，就强行“落泪”，但这样一来，整体效果大大受损了。

呵呵，扫地僧真不容易啊！
出院是可以出院了，但总的来说，语言还需修炼。
出院后，还需补充营养啊，主要是语言！！！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祝贺扫地僧兄弟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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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扫地僧的病历（诗歌作品选读）

■ 背影

二哥你好，今夜我独自跪在你面前默想
所谓一辈子，不过是从你的背影望去
望见你轻轻弹落烟灰
红色的火光，一闪一闪
或者如我今夜轻轻拨动
你面前的这堆纸火，一闪一闪
今日黄昏，我急奔到时光的渡头
你的独木舟已解缆，顺水东流
你独撑着一把纸伞，背影隐约在水烟
只晚了一步呵，隔水人在天涯
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
于是想起那时少年，逆流而上
到千里外挥斥方遒，拥挤的客轮上
我两眼茫茫两手空空，跟着你疲惫的背影
沉重的行李压弯了你青春的腰
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
听我说：二十年后我懂你的哀伤了
是的，今夜以前没有停止过
一道道生的鞭影，落于你活的背影
如一只无助的藕，日夜挣扎于泥潭
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
听我说：这十年我也为病折磨
今夜我梦到一把雪亮的手术刀
裁我十年光阴，撑起你伏地的背影
我的病痛因此而减轻
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
往事的漏斗漏下的，都是你瘦削的背影
明朝的喇叭已吹起，我追赶你的帆
眼看着你的背影渐近
忽然被清澈幽远的钟声敲碎
原来是夜已深深，黑的烟烬堆满脚畔


■ 5月6日谒寒山寺突遇大雨

循唐朝夜半的钟声，寻来时，
张继已转身远去。

一场大雨，突然敲打
一千年以后的下午四点。
山门里，我一度被什么是下午四点
这个问题  深深困惑。
雨中，露天的火烛腾起万丈烟雾，
进一步虚化了寺内的建筑，香客的身影。
同行者，彼此失散。

不过，我还是看到寺墙上的文章说：
小孩子们很快乐，因为他们活在当下。
光滑石阶上的金属牌说：当心脚下。
我还听到下午五点响彻寰宇的，那庄严宏大的
恭迎燃灯佛祖、释迦佛祖舍利的钟磬和唱经。
在这些见闻里，我与自己猝然相逢。

下午五点半，同行者彼此被找到。
借暮色雨烟，挤出租车去诗人家喝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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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扫地僧的出院证明（诗歌作品选读）

■ 生日 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

父亲，在烈日下砍一棵大杨树
准备我九月一日的学费
我躲在屋檐下，看见               
有力的白光，一闪一闪。

突然，粗壮的根快速弹回利斧
父亲闪光的额头，鲜血喷涌
扶着牛车，奔向县人民医院的路上
母亲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我不停地哭喊着爸，爸
父亲笑着骂：真没出息
我看见厚厚的毛巾越来越红

一共缝了二十六针。
父亲拒绝了麻醉
他说这样伤口好得快


■ 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观牡丹

一座西山，就是
一大朵牡丹花
一大朵云

山民们种牡丹收丹皮养家
我来山里看风景养眼
门票50元。老板来自浙江。

有个老弱的山民悄悄跟来，自荐向导
他说，前年，村里用800元一亩的承诺
收走了他的四亩山地，和四亩山地里的一切。
他说，你来得巧，清明前后，花开得最好

是的，4月8日的西山，每一块石头
都头顶着一朵牡丹花
头顶着一朵祥云
漫山遍野，呈现难言之美
一阵东风吹来，我忽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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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以上戏谈，开开玩笑。请朋友们继续关注扫地僧！

官儿

好帖子,支持,红下!

雪梨之秋

我一直在关注他。看他的变化。

福建老刀

读出了真味!也在喜欢扫地僧的这些作品.

幽_云

不错的,问候老哥

扫地僧

白鸦兄辛苦了，谢谢你的关注和关心，握手。
完全认可你的剖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但扫地自己还远不能说已经出院了.......

扫地僧

就白鸦手记来说，这是我读到的风格全新的一篇，风趣而有力。

扫地僧

问好官爷、雪梨、老刀、幽云，谢谢你们。

相当于方丈

南无阿米托佛。

虞文浪

原帖由 相当于方丈 于 2006-6-22 10:14 AM 发表
南无阿米托佛。

不会吧，这么不专业，还“南无阿米托佛”，这几个日常用语都是错别字。

你知不知道，我心很痛。

哈哈   问好你，老人家。

yoyoo

南无什么什么佛！

时间之帆

问好,有趣的评,到位

扫地僧

再谢白鸦。
谢每一位阅读者。

鲁绪刚

原帖由 福建老刀 于 2006-6-21 10:40 PM 发表
读出了真味!也在喜欢扫地僧的这些作品.

一样的喜欢!

紫穗穗

生活既为诗
   
我现在看自己以前写的诗，就像看病历一样
呵呵我现在看自己以前写的诗，就象重新再活一遍的感觉
因为它们都曾真实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