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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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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读云抱的诗歌《海精灵》】
和云抱君真正的交往，是今年四月底的事情，我们在一个QQ群里偶然相遇，在这之前一直只知其名，但云抱这个名字我一直有印象，因为总有几个朋友在我的耳际谈到他的诗歌，和他湛江获奖的事情，我也曾在《诗歌报》的推荐诗人里看过他的照片，可以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吧。
虽然我读过云抱的作品并不多，但他和他的诗歌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最近的一些看图做诗，给我的感觉，文字功力不仅深厚，还有着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和现实生活的咏叹完美的结合，那些诗情画意的词句让人读来那样的如痴如醉，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云抱的诗歌很注重诗歌的内质和炼句、画面美感和语感起伏的魅力，虽然有极少的地方尚存有雕琢的痕迹，但这并不妨碍整首诗歌结构的完美，仍然可算是一件件精致的工艺品，值得仔细的把玩和揣摩。
有幸能够得到云抱君为我的风景小照配图做的一组诗歌，实在是意外收到的上好的礼物。这组诗歌清丽唯美，栩栩如生，把那年那个遥远的海滩再次呈现在我的眼前，勾起无限美好的回忆，让我再次回到无拘无束浪漫的霞彩中。云抱的这组《海精灵》诗歌，共分六个章节，每一个章节都是一幅精致的油画，用词极其考究，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善于炼金的工匠，不仅仅匠心别具，还情景交融，这非常的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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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向晚，幽蓝，白晰，滑腻，光度
匍匐，回转，淋漓，放任，紧贴
如果这些词，都交给我处置
我怕我相思的旧症，会从此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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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章前一节的第一句采用了五个名称（含形容词），“向晚，”是一个时间概念，“幽蓝”是海水的颜色，“白晰”可以理解为细细柔软的沙粒和夕阳中女子肌肤的颜色，“滑腻”则是沙子和肌肤的质感给人的直觉，“光度”在这里该是阳光从西边斜斜的倾泻过来，照在女子含露带雾水的脸上。五个词，一共十个字，很完美的勾勒出黄昏中北戴河的黄金海岸，海水和浅滩，以及女子滴水飘逸的长发和窈窕的身姿。
这第一节的第二句，在形式上采用和上句相同的格式，构成两条平行线的建筑美，也像垂直的海岸线。五个词十个字，但词性却完全不同了，均用的动词，使得整个画面生动明亮起来。“匍匐”这是一个微细的动作和姿势，优美的造型，“回转”可以是头颅的转向和回首，也可以说的海浪的涨潮和低谷，这简单的一个词，能够使得读者感受到潮声涌动和缓慢的退却，“淋漓”这是一种放松的畅快淋漓，也是一种获得自由的任性的宣泄，诗人很准确的捕获到一系列的情态，后面跟进的“放任”则是一种递进和深层次的揭示，而在这种完全敞开自己和心灵之中，又收缩了“紧贴”，这里指的是女子的和海岸、沙地的距离，也隐含了另外一种含蓄。
这简约的十个词句，二十个字，诗人花费了刀劈斧琢的力气，干净而把玩文字，不得不佩服诗人有信手掂来，又有银针绣花之细腻的功夫。
后两句是诗人看这帧小照的感受，诗人感叹，如果我能够真的处置这些摄人心魄的词汇，我担心我相思的旧病就会复发，会勾起曾经有过的青春的疼痛，那些场景曾经似曾相识，不过记忆中的人并非照片上的女子而已。最后一句给人伤感和无奈的感受，还有触景生情的隐痛。
这一章节，我个人认为，在结构上严谨出新，在情调上浪漫缠绵，在语言的运用上别具一格，在抒情上，属于低调哀婉，但又婉转的让人置身于伤春的惋惜中，以及对逝去的时光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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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沙滩细腻，深藏已久的贪婪
缓缓释放成，一种清凉
斑驳的泡沫，从饱满的弦上退下来
我甚至可以听得见海水的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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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细腻，”这里再次详细描述海滩，其实是诗人心思也细腻如这齑粉的沙滩，他观察细致入微，有着博大的想象力。后半句“深藏已久的贪婪/缓缓释放成，一种清凉”,这不仅仅是海滩、潮水给人清凉的感受，更有那匍匐在浅滩的女子，本身就释放一种清凉，像泉水从沙地地里汩汩地冒出，海浪贪婪的舔食沙滩、女子在浪花上嬉戏，这一切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斑驳的泡沫，从饱满的弦上退下来”，这句非常的生动，可见诗人运用语言极富弹性和张力，泡沫斑驳，那是因为夕阳的光斑映照，它们退下来了，是“从饱满的弦上”“退下来”，这“从饱满的弦上”把海浪的韵律描绘的传神而富有神奇色彩，而女子就在这蔚蓝色颠簸的琴弦上舞蹈。诗人在小照之外，也都能够听到遥远的涛声和“海水的骨折”，这最后一句写的极其漂亮，让我大跌眼镜，那“海水的骨折”的声音，有如玉米在夜晚一寸寸的拔节，如此的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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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你笑了起来，你这搁浅的海精灵
翘着脚丫，嬉笑着那些所谓波澜壮阔的生活
我喜欢这笑容，可以在海滩上倒映
也可以使海平面更加完美，让我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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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三章节是音乐中的高潮，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你笑了起来，你这搁浅的海精灵”，起句自然衔接，旋律跳动着欢乐的音符。这笑容给人的感觉比月光更照亮沙滩，比花朵盛开的声音更迷人，如舞台上聚光灯骤然闪亮，那灿烂的笑容和笑声从照片里迸射出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就是你――“你这搁浅的海精灵”，你这海王星的小女儿，你这青春的宠儿。你“翘着脚丫”，像竖起的桅帆，又像翘起的漂亮的尾鳍，快乐着，恣意着，“嬉笑着那些所谓波澜壮阔的生活”，其中“嬉笑”和“所谓”运用的准确而富有金属的含量，完全彰显人物的个性和风采，这最后紧扣的一句是全诗的点睛之笔，将诗歌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从浪漫中扣紧生活，有着用心良苦的赞美。虽然从词语的表面来上，我们看到的是写海浪的“波澜壮阔”，其实何尝不是写在生活的风风雨雨中，女子笑傲在汹涌澎湃的浪尖上。
这样的个性是诗人比较欣赏和喜爱的，于是他自言自语的说：“我喜欢这笑容，可以在海滩上倒映/也可以使海平面更加完美，/”这海滩因为有了这明亮的笑容，才变得“更加完美”，这笑容“让我记住”一个美丽瞬间的定格。
这一节是我最欣赏的一个章节，画面生动，情景交融，而语汇的运用让人掩卷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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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近乎妖媚。大海将你淘洗出来
就退了，也带走了一腔澎湃的胸臆
海水，倒出了最后一抹蔚蓝
教你支着身子顾盼，这一湾早已煮沸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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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开始是描摹第二张小照。
从诗人的眼睛来看，照片上的女子“近乎妖媚。”这里使用的“妖媚”，我并不觉得是贬义词，而是一种由衷的赞叹，人间何处寻的意思。后面跟进的“大海将你淘洗出来/就退了，也带走了一腔澎湃的胸臆/”,此处的“淘洗”给人非常洁净的感官享受，海水把女子众星捧月的抱出来，完成大浪淘沙的使命后，就悄然的隐退，“也带走了一腔澎湃的胸臆”，这时候的大海变得宁静而安谧，在喧嚣后归于沉浸。
“海水，倒出了最后一抹蔚蓝/教你支着身子顾盼，这一湾早已煮沸的家园/”这里表现时间的流失和转化，“教你支着身子顾盼”的动作栩栩如生，你在看，看这个本来热血沸腾现在转凉的海滩。
这一节的作用做到承上启下和过渡，分寸把握的恰如其分，不氲不火，悠然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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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为我准备的一些呢喃
已被传说中的海盗，掠夺干净
还剩下一段白晰的腰身
暗暗喂养我忧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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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五节，是说海潮的退却带走了“呢喃”和“澎湃”，而这些“已被传说中的海盗，掠夺干净”，用词很生动，还有无尽的惋惜。
后两句我权当诗人的一些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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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天空低迷，给你一个颠倒的压迫
我陷在观望中，像一只发情的海鸟
我在吟唱与盘旋的动作间，不知所终
而你一直不置一词，只管布下一张浅笑的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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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六章节的写法和2.4章节的形式一样，起句都是状景描写。“天空低迷”给人一种压迫感，一个“迷”字却耐人寻味，而“颠倒”一词的使用，又有海天一色的融会。诗人觉得自己在看这帧小照片，就像一只海鸟在大海上空盘旋，在观望中欣赏，在倾听中流连，这是对美的赏析，对生活质量的赏析。
大海给海滩撒了一张蓝色的情网，而一张小小的旧照片却给人通向过去的海湾，照片中的女子轻盈浅笑，她在看着每一个看着她的人，却不置一词，也许她离你真的很远又很近。
筝非常感谢云抱君的题照组诗，一些旧照片勾起我许多回忆。我不想用文学批评原理来解读这组诗歌，它不仅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就这组诗歌本身来而言，我个人认为诗歌技巧炉火纯青，语言的渲染有慑服力和感染力，是当仁不让的上乘佳作，题图诗歌能够写到如此境界，感叹。
06/06/01/晚古筝写于石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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