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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弟 弟· (终结) 感谢所有支持过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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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龙袭长空在 2005/11/24 12:41pm 第 37 次编辑]

                        
     泪眼迷离,衷心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move]长空谢谢大家,谢谢![/move]

                                           弟弟
弟弟今年二十八岁,经历颇多:一次牢狱,两次车祸。最近的一次车祸,让他在青岛住了一个多月。十月一日回家,八日我才抽空回家。见后心酸,便想写点什么。语无伦次之处,望各位朋友见谅。
小时候(一)
弟弟小时,脾气大得很。现在想起来,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记得有一次,妈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他竟然气得把妈妈的一件衣服用剪刀剪得稀巴烂。
我学习认真,回家就知道做作业,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妈妈比较疼我,有什么事情,都会让弟弟去做。即使是到邻居家借东西,也会让弟弟做得多。原因很简单,妈妈知道我羞于与他们打招呼。
更不用说,买个煎饼,换个烧饼,扯个干草,烧个火了。弟弟是逃不掉的。虽然有时我也做,但多数是用不着我的。
弟弟有时怨气挺大的。他总说,为什么不让大哥干活,偏偏让我干。妈妈的理由只有一条:哥哥回家就看书,你却在玩耍。弟弟斜了斜眼睛。
还有一次,妈妈叫他干活,他偏不干,妈妈一生气就朝弟弟的脊背狠狠地打了下去。顿时五道深红深红的手指印,像朱砂印印在上面一样。
弟弟真的试了疼,竟然朝妈妈举起了不大也不小的拳头。愤怒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妈妈说:难道你还能打我不成?等你爸来家,我告诉你爸。弟弟放下了拳头,对妈妈又斜了斜眼睛,然后甩门便出去了。
晚上,妈妈告诉了出车回家的爸爸。爸爸把弟弟叫到了面前,轻轻地说:听说,你要打你妈妈。是吗?弟弟哭了,他还是怕爸爸。
小时候,爸爸给我和弟弟制定一个条例。犯了错不准逃,否则将打的更重。我是牢牢记住的。可是弟弟却不以为然。
还有一次,我听说,镇上要放电影。吃完了晚饭,我便骑了辆自行车,带了弟弟和三个像弟弟一般大的小孩向镇上出发了。
到了那儿一看,人家影剧院大门紧锁,这时已经九点多了。依往常的作息,这些小孩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又带了回来。
回到家,刚进家门,发现父亲已经守候多时。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笤帚。
我是不敢跑的,老老实实地立在那儿。弟弟可就不同了。他喊着就跑了出去。父亲走到我的面前,生气地说,你是大哥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呀!我哭着说:我错了。
父亲没有打我,让我回屋洗脚睡觉。说完,他就出去找弟弟了。不一会儿,打外面就传来了弟弟的哭声。
弟弟花钱大手大脚,有一个坏毛病:看见谁数钱,就不自觉地凑了上去。父亲说,点钱最忌讳陌生人旁人靠近。为了这,他也没少挨打。一次,有人看见他拿着一百元大钞买东西吃。父亲听后,追过去,把弟弟逮个正着。可打完了,弟弟还是没改。
我也是有教训的。有一次,我从席垫底偷偷拿了五元钱,去卖货郎那儿买东西。这事邻居表婶告诉了妈妈。远见妈妈跑了过来,我也是撒丫子。可是毕竟腿脚慢了些,被妈妈逮到,一打,自此,我是彻底改了的。
有一年,父亲给了五十元钱,让我自己去赶会,喜欢什么买什么。我转了一晌午,回家后,又把五十元钱交给了爸爸。连我最爱吃凉粉也没舍得吃。这事,妈妈一直记到现在。
小时候(二)
弟弟其实很聪明,学自行车时就能看出来。他在村里的桥上学习的。自桥上高处借力向下推去,然后就看自己的平衡能力了。弟弟就是这一推,就学会骑车了。他美美地在村里转了几个来回。而其他的同龄人则需要别人始终跟着。
弟弟非常喜欢车。爸爸修车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看。这一点,爸爸是不允许我做的。只要我一靠近爸爸的车,爸爸就让我离车远点,回屋里去。至今,我还只会骑摩托车。其他车是不敢碰的。
弟弟似乎天生就会开车。但爸爸警告过他好几次,不准他动别人的车。弟弟偷偷地学,偷偷地开。这偷摸的事,因为一次巧合,彻底暴露。
那一天,爸爸妈妈和我一同到南场去晒扬麦子。这时候,弟弟开了表舅家的三轮车正好经过。车上还有四五个孩子。爸爸赶紧大声喊住了弟弟。弟弟的脸吓得惨白。爸爸非常生气,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然后爸爸自己开着车把车还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弟弟上学也是认真的。他在四年级时,我在五年级。期中考试,我们考得都不错。期中考试总结会上,我和弟弟同时上主席台领了奖状。
弟弟后来说:那一时刻是美好的,能和哥哥一块儿领奖。说实在的,我也挺高兴。现在回忆起来,心里也充满着甘甜。那是我们兄弟第一次受到众人的瞩目,也是唯一的一次。
弟弟有时也是孝顺的。爸爸经常出车在外,家里的农活全部是妈妈的。特别在农忙的时候。我和弟弟有时半夜睡醒,妈妈还在地里忙着捆稻。妈妈是个急性子,看到别的人家已经快忙完了,妈妈就发急了。但是爸爸是帮不上忙的,所以她夜里也在忙个不停。
我和弟弟还是能够理解并帮助妈妈的。记得有一天晚上,妈妈还要去地里拉稻。我和弟弟商量跟妈妈一块去,有个照应。我们摸黑赶到了地里。等我们母子三人,把一大平车的稻打回家时,爸爸已经回来,并且在床上睡了好一会儿了。但爸爸并没有做饭,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妈妈有点生气。我和弟弟劝解了妈妈。
我是深爱着我的弟弟的。要是谁欺负到他,我是不饶他的。
记得在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当时的班级是在大队部。大队部则是守在路边。所以,路上的人来人往教室里看得非常清楚。
那天,我们上的是语文课。我忽然发现,原先弟弟学车的桥上,有几个人在大叫。我一细看,发现同村的苏成正在打我的弟弟。我非常的生气,站起来就往外面走。老师用教杆一挡,想拦住我。我抓起教杆,扔到了地上。我快速地跑到了桥上,把苏成打在了地上。
这时候,老师也赶了过来。把我从桥上拖回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重重地打了我的手心,多少下,是记不清了。但是我是喜悦的,因为我帮了弟弟。这件事,我记得特别深刻。
我和弟弟有时也相处得很好。父亲傍晚出车回家,妈妈总是先泡一大碗糖水或做一碗鸡蛋汤给爸爸喝。爸爸喝的时候,我和弟弟总是围在桌边,看着爸爸。
每当此时,爸爸总会有意地剩下半碗,然后说,你们喝吧。弟弟每次手都非常快,不过他也只是喝一半,另一半他自觉地留了下来。然后他在看着我喝。等我喝完,我俩相视一笑。
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为一种习惯。只要爸爸出车回来,我们都会如此。此时的弟弟是最乖最可爱的。
小时候(三)
弟弟五年级时,由于贪玩,成绩不太理想,连考初一都有点困难。爸爸急得不得了,便向我求助。我的奖状家里贴了半个墙,爸爸对我是非常信任的。
爸爸为弟弟准备了一块小黑板。一米见方的。当他把想法告诉我时,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可关系到弟弟学业的大事。我不可等闲视之。
自此,每天晚上吃完饭,妈妈就收拾好桌子,让我给弟弟辅导。语文数学两门齐抓。在我的努力和弟弟的配合下,弟弟顺利考上了初一。
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每首学过的诗都能背下来。至于理解与否,倒是其次。爸爸教育弟弟的时候,总是说,你看你大哥,所有学过的诗都能背,可你呢?每当这时,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很害怕:如果弟弟随便找首诗证实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他们都非常相信我。
那时候,电视台正盛行播放《霍元甲》《陈真》等武打片。里面人物的一招一势深深吸引着村里的小孩子,包括我和弟弟。
在家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和弟弟拿着棍子在院子里练武功。我们还自创了一套降龙十八棍。另外我们学校还教了一套非常简单的拳法,我也把它传授给了弟弟。那段日子,我和弟弟玩得非常尽兴。
有时候,我总是嫌弃弟弟年龄太小。总是不愿意带着他出去玩,怕他是一个累赘。所以每每出去时,我都是偷偷地跑走。
大多数我是跑不掉的。似乎他始终是盯着我的。再稍大一些,他好像也是懂了事,看出我的心思就再也没有跟我。我便轻松了。其实现在想起来,做大哥的,确实也有一些失职。
弟弟非常喜欢小狗。小狗就是他的命根子。有两条狗,我和弟弟都刻骨铭心。第一条狗,我们叫他阿黄。阿黄体形硕大,脊背宽大,弟弟放学的时候,它总是守在门口。弟弟总是像胜利的将军一样骑在它的背上,悠闲自在。
阿黄是我至今见到过最有灵性的一条狗。但是某一天,它不见了。听人说,是邻居家的二大爷翻墙头到我家打的它。阿黄吓坏了,跳过墙头跑掉了。弟弟和我哭着在村里村外疯狂地找着。终于没有找到。
后来阿黄回家过一次。它身上带着大块的伤。妈妈心疼极了,帮它把伤口包扎好。我和弟弟守候着它。可是,它再一次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了。它跑了。听人说,在村后的农笋地里,阿黄被几个联防队员给打死弄走了。
再后来,弟弟又从邻居家抱来一只小狗,因为浑身是黑色的,所以弟弟叫它阿黑。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和父母都没把阿黑当作一回事。弟弟却非常疼爱小狗。把阿黑当作自己的小宝贝,照顾得非常到位。也许他从阿黑的身上找到了阿黄的影子。
然而长景不好,镇里又开始了打狗行动。借口是最近狗咬人事件频繁地发生。弟弟吓坏了,阿黑似乎也有了预感。整天不敢出门。但联防队员还是找到了我家。谁家有没有狗,村干部是最清楚的。
那一幕很惨,他们套住了阿黑的脖子,然后把它朝墙上摔,可怜的阿黑连声都没吭就一命休矣。弟弟哭得死去活来,嘴里不依不饶,大骂联防队员。这一刻,我是恨的。

小时候(四)
弟弟的酒量大是天生的。爷仨当中,爸爸的酒量最小,一两酒能让他睡整整一个下午带两个小时。我的酒量第二大,一两半的酒只能让我睡三个小时。记得大姑家的表弟过生日时,我和弟弟都去喝喜酒。我喝醉了,弟弟却一点没试着。
我自己知道我的酒量,后来再有这样的场合,我是非要与弟弟坐在一起的。弟弟也心照不宣,每次都能替我代不少酒。这一点我是感激弟弟的。因为醉酒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翻江倒海。我是怕了的。
弟弟和我一样不愿带着小孩一起玩。他极不情愿带着小妹。他总是把小妹逗哭,然后就叫我。小妹是我抱大的,一点都不为过。每次弟弟都用一种伎俩,但非常奏效。我只好带着妹妹。
那时候正在放《聪明的一休》。妹妹又在哭,院子里晒着的花生还要收。我急了,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妹妹放在长条篮里,上面系一根绳。我把绳捆在腰上。这样我一拾花生,腰一动,篮子一动,小妹就不哭了。而且我还能抽空看看我的一休。妈妈回来看见说:乖乖,你真能干。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弟弟的成全,谁能夸我乖乖呀!
弟弟看电视比学习用功。我们爷仨看电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看相声节目。那时候,相声特别流行。每次都能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特别是春节联欢晚会,只要有相声,我们都互相通知。弟弟看得尤其带劲。晚上只到电视上出现“拜拜”,他才伸个懒腰,上床睡觉。
每当弟弟看电视时间长了,我总会想出一个办法支开他。有一次,他正在看电视,我便说:小弟,二庆在大路上找你玩呢!快去呀!弟弟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后来证实,二庆正巧在路上玩。唉,巧得让人没话说。
弟弟有时候说话也很让人顺心。我的几个舅舅都不太孝顺舅奶,他们只给舅奶盖了一间小的泥房。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去了。里面真是太小了,不适合我的。好在舅奶与舅老爹个子不太高。
每次妈妈伤心地讲到这些事情时,弟弟总是在骂舅舅,我也一样。妈妈会说:你们长大可不能像舅舅那样不孝顺呀!弟弟说:妈,你放心,长大我养你。对妈妈来说,这就足够了,有句话了。我没过多地表态,但我暗下决定,妈妈我是一定要孝顺的。
为了让我安心学习,爸爸专门给我一个房间。弟弟急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唠叨:凭什么呀,凭什么呀!给我一个房间,我也要学习。爸爸没有办法,也只好应允了。
说实话,弟弟也是挺关心我的。有一次,我在河里洗澡,不小心脚被玻璃碎片划破了!好大的一道口子。妈妈气得不得了,把我扔到了床上。
第二天,妈妈把我用小车推到了舅奶家,还是舅奶帮我包扎的。舅奶只是骂妈妈怎么那么狠心呀!说实在的,这也不能怨妈妈。她可是三番五次提醒我不要去游泳的。回家后,弟弟弟抚了抚我受伤的脚说:哥,今后你可要小心了。

小时候(五)
弟弟什么都要跟我学着。爷爷去世时,我的几个把兄弟送汤。爸爸也就同意了。一下子多了几个孙子,奶奶也是高兴的。弟弟看见了,非要找几个玩得不错的小伙伴,结拜一下,给爷爷的丧事添点光彩。
初三要毕业的时候,有好多同学找我写赠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叫靓馨。同学们在猜疑中,赋予此名许多深刻的含义。其实那是我胡绉八扯的。
这事不知怎么让弟弟和妹妹知道了。他们嚷着非要我也给他们改个名字。熬不过,我只好说道:弟弟也不小了,自己可以改。我这个做大哥帮妹妹改好了。我给妹妹改为靓怡。
弟弟愁极了。他一页一页地翻着字典,一边翻一边咕哝着什么。看一个不合宜,就摇了摇头,继续找。终于,弟弟改了名叫靓虓。虓,乃猛虎怒吼声。
为了让我和弟弟干活,妈妈总会有点奖励措施。记得有一次,妈妈带着我们到地里。她把地瓜剖为地瓜干,让我和弟弟撒在地里晒。见我和弟弟干得劲头不大,妈妈就说:如果你们能够完成今天的任务,我就给你们一人五元钱。
听了这话,我和弟弟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上午我们都在撒,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拾。撒拾,让我们尝尽苦头。撒时,还算轻松,站着进行便可以。拾却只能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弟弟几次三番要放弃,但一想到妈妈所说的话,就又一次振作起来。
可是当我们完成任务后,妈妈却说推迟一段时间再发奖金。为这事,弟弟闹了很长时间的情绪。我也有点难过。
弟弟总是以为我荣。有时他还会开玩笑地说:要是大哥有出息,分配个好单位,我去帮大哥看大门。我还满口答应,如今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弟弟生气时,是认不得人的。有一次,妈妈到镇上去赶集。她不会骑自行车,所以我让弟弟去接妈妈。弟弟看电视看得正高兴,也不愿意去。我叫了好多声,他就跟没有听见一样。我生气了,上去就是一巴掌。他火了,和我扭打到一块。我个子高些,要占点便宜。这时候,妈妈也回来了。见我们这样,急忙来拉仗。妈妈的个子才一米五八左右,要想拉动两个一米七八左右的儿子是不容易的。
真的好辛苦,终于拉开了。可是弟弟却不甘心,他转身朝放犁刀的屋里走去。犁刀是车耕地时放在旋耕机上的弯曲的刀。我见势不妙,赶忙跑到堂屋,把门闩上。只见弟弟拿着犁刀,怒气冲天地向堂屋走来。
妈妈横立在门前挡着他。他没有办法,拿着犁刀走到墙边,用锋利的犁刀在墙上胡乱地划着。到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我们又和好了。但那时的惊心动魄是我这辈也难以忘怀的。

牢狱(一)
弟弟上了初二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个子长大的原因吧,他更加的冲动,更加的鲁莽。在学校里,只要看到恃强凌弱的现象,他总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也出手,往往就惹出了大麻烦。校方五次三翻找到爸爸,投诉着弟弟。
有一次,他的班主任见到我,知道我在镇上上高一,就让我劝劝弟弟。我能说些什么呀!那时的我简直什么都不懂。也许书就是全部,可总也读不通。
所有的事情总有因果。弟弟的因,引来许多的果。一次,弟弟突然从外面跑回家找到我说:大哥,外面的那两个人又来了,要打我。头两天都已经打过我一次了。
我一听,立即跑了出去。一看来人,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他本家哥哥,我也认识。一问才知,他们是来道歉的。我同学的本家哥哥,打了弟弟,后来听说是我的弟弟,觉得不好,就找来了我同学,一块儿来道歉。
弟弟开始打仗了。有一次我听别人说,镇上有几个小流氓来到弟弟的学校。他们要打弟弟,原因是他们听说学校有一个人很能打,说来试试水。
弟弟被他们打急了,就抄起一根棍,没头没脸地打了起来。终于,弟弟把他们打跑了。自此,弟弟更加出名。这种出名却蕴藏着祸端。这种祸端就像一场洪水,把整个家都毁了。
弟弟不上学了。整天与那些不务正业的人玩耍,有时甚至不再归家。爸爸忙着出车,妈妈已经管不住他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已经全钻进书本里去了。
我真悔呀!没有及时地劝阻他。也许他正在外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喝酒,也许他正在和那些人四下里闲逛玩横,也许他……也许他此时正需要人去拉他一把。
可是,一切都是我在今天的推测,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越大越不知道自己活在哪里,生活与梦幻,已经辨别不清了。似乎我和弟弟本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弟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牢狱(二)
弟弟的心已不属于这个家了。也许这个家是寓所,是旅舍,是客房。玩累了,吃饱了,喝足了,便又想到了。我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大祸终于临头了。一天晚上,我刚上床睡觉,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邻居,就没有太在意。可脚步声却靠近了我的房间。门被推开了,妈妈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两个派出所的,一个村干部。他们说我:你见到你弟弟了吗?我说,没有。他们又说:他会去哪儿呢?我说,我不知道。他们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他们快步走到了父母的房间,拉开了灯。弟弟在家。他蜷缩在大桌下面,身子抖动着,我忽然想到了弟弟曾深爱着的阿黄。如今的处境,他是像极了阿黄的。
弟弟被他们带走了。带走之前,来人述说了原因。弟弟与其他几个年纪稍大的狗友,白天在邻县一个叫漫水桥的地方玩耍。此桥离我家很远,坐公交车尚需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其中有一个是我们本家的哥哥,大弟弟5岁。
他们把身上的钱花个精光。年纪稍大的,包括我那个本家,就怂恿弟弟,让弟弟去问那儿的司机要点钱花。水漫桥是一个停车点,许多拉沙拉货的司机经常在此停靠休息。弟弟觉得好玩,就像电视里的流氓一样,拿着烟头,走向一个司机。走到近前,弟弟小声地说:借点花吧!有钱再还你!对方没有应答。弟弟又回来了。
他们认为弟弟没有用处,开始嘲笑起来。其中的一人,忽然听到刚才的那个司机,打电话报警了。于是,他们恐慌地四下逃散。只有弟弟与那个本家回家了。他们一块都被带走了。我已经记不起当时弟弟是何种表情,但临走前他是跪在了妈妈面前的。
爸爸拿了所有的辛苦钱,出去了。此时的爸爸已经没有了方向。只要听说某人能够帮忙疏通,就大把大把地送钱。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讯息。爸爸一边送钱给人,一边还要继续挣钱。有一次,他开车不小心差点撞到了人。亏得本村人提醒得及时,爸爸又踩了急刹车,才没有出事。但爸爸的额头却撞在了驾驶室上方,鲜血汩汩地流着。爸爸轻轻包扎了一下,继续开着车。
偷偷看着爸爸的额头,我只能把眼泪藏在心里。我疯狂地学习,希望爸爸能够对我放心。此时,我是万不能再让爸爸分心的。可在学校里,我是迷糊的。整天考虑能否给弟弟请个律师。我还听说,同学的大哥是干律师的。可一问,大学还没有有毕业呢。
那一年,我高考名落孙山。
牢狱(三)
弟弟犯事时,正值严打,被判了十年。他人生的光华要在狱中十年!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我学会了麻醉自己。但爸爸妈妈却受到了重创。没有钱受逼,倒在其次。难受的是村民的眼睛和手势。妈妈在外面几乎很少露出笑脸。人多时,绕道走,人少时,低头走,无人时,方可抬起头。
爸爸仍在外面卖命地挣钱。起五更,睡半夜。他要攒我上大学的钱。第二年,我又复习了。我需要给爸爸挣脸。可是,在最后一个半月,我不知突然犯了什么邪,不想到学校了。只是自己在家复习,累了睡,睡了看书,看书累了就又睡。我再一次参加高考时,手一直在哆嗦,已经不大听使唤了,脑子也不大好用了。也许因为荒废时间太长了。做数学时,公式明明在自己脑中,却卡壳提不出来。
好在老天眷顾,让我考上了一所大学:徐州师范大学。当我这个消息告诉妈妈爸爸时,爸爸一直在说这样的一句话:好了,扯平了。好了,扯平了。我问爸爸什么扯平了。爸爸深切地对我说:你弟弟一失足,让我们抬不起头;你这一考上大学,让我们抬起了头。你看,是扯平了吧。我的亲爱的爸爸妈妈呀,儿真的能让你们把事情扯平了吗?
我上学的事,直到走前放鞭炮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爸爸说:咱也不请酒了。就当家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吧。到那儿好好学,不要再受影响了。我走了好远,回头看时,妈妈仍站在路的远端。
听说弟弟刚进派出所很是刚烈,用棍打也不吐别人半个字。那一刻,他是世界上最傻的。后来弟弟被押到了南京浦口服刑。其他的人在外面避了几天的风头,又安安全全地回家了。弟弟,你可曾知道,大哥至今仍在骨子里恨着他们。
我在上大学的两年里,弟弟曾经给我来过一次信。他说,他会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来。舍友问我是谁,我没有支吾出来。虽然他是我的亲弟弟,可我并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想想,我就是说出来,又能如何呀!
两年后,我回乡教书。本可以花点钱在镇中学任教,但我心疼钱呀,所以没去。爸爸说,在村里教也是一样。我想,反正差不多,离家近,还能照顾一下。我工作第一年的全部工资都给了爸爸。因为爸爸出车拉沙需要本钱,而且工地的钱是轻易也要不来的。
我回家了。家里也轻松了许多。爸爸妈妈妹妹又有了笑脸。我是他们的支撑,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全部的生命。我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微笑是挂在他们脸上的。我爱他们胜过爱我自己。

牢狱(四)
弟弟在狱中,有时也会要钱。我也不知道那里要钱有啥用。爸爸有时要汇一两千元给他。若家里没有,我就到学校转借。我大学毕业第二年后就结婚了。妻子非常贤淑,汇钱的事她是支持的。
妻子是个开心果,自从来到我们家后,妈妈爸爸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妻子的到来,让复苏的家庭变得更加灿烂。妻子是个好人,她知道我家很穷,也知道弟弟的事情。她说喜欢我这个人,可不在乎我的家庭背景。结婚时,我在同学那儿借了一万二千元钱,直到第二年年底才还完。妻却毫无怨言。
有一次,学校发了一千元钱。回家后,我交给了妻保管。可爸爸说,弟弟来信又要钱了。妻二话没说,把钱又拿了出来。
说来挺可笑的,有一天晚上,我们戏着算账,竟发现全家只有妻身上的两毛钱。至今想起,还当作笑话看呢。可我们是快乐的,是融洽的,没有烦恼,没有哀愁。
我到南京浦口见过弟弟两次。第一次是在分配的第一年时。我与邻居魏叔同去。魏叔是个大好人,热心肠。至今,他仍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是在弟弟去操场的路上见到他的。这是一个特意的安排。我喊了声“弟弟”,他才见到我,大声哭着跑到了我面前,扑进了我的怀抱。我也失声痛哭起来。魏叔见我俩如此,急忙把脸转了过去,他是受不了这种歇斯底里的哭声的。
带队的怕出事,急忙把我和弟弟拉开。弟弟一步三回首,含泪看着我,渐渐远去。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生离死别。等他走远,我却仍然蹲在地上,撕心地哭着。魏叔搀起了我,我看到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第二次是我们全家人一块去的。场景与电视里的一模一样。我们到了晚上才到。草草住下以后,我们上街吃了点东西。那条街是我平生感到最最压抑的一条街,一到那儿,我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让我无法呼吸,憋闷极了,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第二天,我们等了良久,弟弟才出现。他走到妈妈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抱住了妈妈的腿说:妈,儿错了。妈妈已经泪流满面,也抱住了弟弟,呜咽着说:儿呀,你可要改呀!

牢狱(五)
弟弟来信要我给他买一些关于装潢设计的书。我急忙跑到初中同学戚长征那儿去。长征就是学装潢设计专业的。他非常痛快地把专业学籍给了我。拿回家后,由于学校事忙竟忘了寄给他。
弟弟比较喜欢吃花生米。为了能让弟弟尽快收到花生米,妈妈往往在弟弟来信后就开始花生去壳工作。有时忙到半夜了,她还没有睡觉。去壳后,妈妈又催着爸爸去寄,以免让弟弟太着急。
弟弟也喜欢锻炼身体。那是一种疯狂的喜欢,无奈的喜欢,发泄的喜欢。在里面,是没有特别的事情的,且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上演。弟弟身体练得非常结实,每天都在练,而且强度非常大。
弟弟的思想逐渐成熟。他时常有悔过之意,让我在家好好照顾父母,等他出去后,再好好报答他们。每次来信,我都会认真念给父母听,让他们知道弟弟始终惦记着他们和妹妹。特别是妈妈,每次都很激动,她是非常愿意听到这些话的。她对弟弟抱有一千个希望。
弟弟有时也会回忆我们小时候的事。他也经常用文字记录下来。甚至都动用了诗的表现形式。有一次来信,我惊奇地发现,他竟还记得小时我与他没事闲玩时胡绉的诗。并且在诗的后面,署名叫靓虓。我真的有点感动。
弟弟经常帮助一个叫阿勇的。若有人欺负阿勇,弟弟是要红眼的。两人感情特别好。就是在出来后,他们也有联系。一个是因为确实情谊深厚,另一个是家离得也比较近。不管有什么难处,阿勇定会竭力为弟弟办好的。
弟弟表现得非常好,连续减了三次刑,共计减去两年半。爸爸每次去看望他,他的辅导员都在夸他,说他积极性挺高,能够积极配合辅导员开展工作。在这里,也有极好的人缘。爸爸听了非常高兴,这一点从他回来后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弟弟工作起来非常认真。在那里,他被分配到铸造厂工作。由于态度积极,他被提升为质量检测员。在他给我的信中,喜悦之情洋溢在字里行间,也洋溢在我的心中。
弟弟的字练得也是不错的。有一种霸气,特别草起来,更有一种洒脱之神韵。他若认真写起来,反倒觉得有点呆拙,没有灵气。这可能也与他的性情有极大的关系吧。但在我面前,他是不自信的。回来后,竟让我用毛笔誊抄几首诗贴在他的屋里。其实,他有他的风格,他的字我是学不来的。
回家(一)
你弟弟回来了。爸爸打了电话给我。我下课后,骑上摩托车就带着妻儿回去了。一路上,我花了很大的精力去考虑跟弟弟说些什么话。驻足现在,展望未来。
一到家,满院子的人。但一切都没有按照预设的情境发展。一进弟弟的屋子,我俩相视一眼,竟抱在一起痛哭起来。我抽泣地说:弟呀,以后家就靠我们俩了。好生努力,好生孝顺父母呀!
见我与弟弟如此,妻与妹也在旁边抽答着。爸爸妈妈也不停地抹着眼泪。周围的邻居都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哭个啥劲。只有我的儿子不懂事地跑里跑外,但见到妈妈在哭时,竟也眼泪汪汪。
此时的妹妹已经辍学一年了。那时候家里穷得很,我的工资也只有五百块钱。又有妻有儿,三口人过得非常艰难,已无力回天。从这点讲,我是不安的,失职的。爸爸没有办法,只好让妹妹下学。
妹妹非常懂事,知道家境如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当有人提起此事时,妹妹总不免掉下伤心的泪。妹妹的成绩一直都不错,人又老实,深得我们的喜爱。辍学一年里,妹妹也在外打工,在加油站给别人洗车。每当想起这件事,做大哥大嫂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妹妹在弟弟来家第三天就到了海州。在那儿,三叔替他找了一份工作:在店面里,帮别人卖皮带、首饰等物品。后来才知道,妹妹不止没日没夜替人家工作,有时还要帮人家带小孩子,洗衣服,吃的也比较少。想至此,我总会在心里暗下决心。
弟弟回家时,很是孝顺。第二天一早就把爸妈的被子抱出来晒太阳。见到妈妈准备洗头,就急忙拿过脸盆兑上水,帮妈妈。这个细节是妈妈后来跟我说的。
妈妈激动地说:没想到弟弟变得这么乖。因为妈妈清楚地记得,也是在洗头的这个地方,小时候的弟弟举起了不小不大的拳头。如今,妈妈竟有点懊悔当初的那一巴掌和五道深红深红的手指印。也许弟弟真的孝顺了!?
回家(二)
弟弟刚来时,操了一口地道的南京方言。说慢些,倒还能听懂一点;若是稍快些,那就只好干瞪眼了。但是我发现,妈妈在弟弟说话的时候总是在点头,我以为母子连心,妈妈一定是听懂了的。
后来,妈妈跟我说:那哪是听懂了呀!可听不懂也要装懂,不然,你弟他会伤心的。所以我只好点头啦!真是难为妈妈了。我们都在说弟弟,后来弟弟自己也在注意,慢慢就又和本地人说话一样了。
弟弟刚回家就要找活干,说要挣钱。他与后面的木匠二友到工地打杂,干了一个多月就不干了。整天在家吃睡睡吃。爸爸妈妈觉得是该给弟弟找对象了。也许他们觉得弟弟不干活与没有对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经人介绍,弟弟谈了两次恋爱。第一个对象,对弟弟的要求非常苛刻。除了要帮她们家还清欠大队部的二万元钱,还要给一万块钱聘礼。他们家简直就把弟弟当作财神爷了。弟弟一恼,散!
第二个对象也是镇上的。弟弟是一眼就看好的,而且是看进眼睛里了。这个姑娘叫梅,与妻一样是个响快的人。头一次见面就把父母当作自己的亲爸亲妈一样,叫个不停。叫得爸爸妈妈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笑。单从这点看,我与妻是相中了的。因为现在这个家庭只能有笑声,不能再有些许的不如意了。
人这么响快,一般来讲是不会有坏心眼的。妻就是证明。对于家里面用钱,她从来不会皱眉头,更不会使脸色给爸爸妈妈看。她很会讲道理,能把我和爸讲得一愣愣的,而且还得心服口服。她遇事非常有主见,这一点我是不及万分之一。爸爸一遇什么大事,根本不爱理我,直接就找他的大儿媳妇商量了。
顺理成章,弟弟与梅订婚了。订婚宴上,我努力地陪着娘舅一家。心里高兴,这酒量也腾腾地见长。一二两酒就能打倒的我足足喝了二十几小杯子。我的舌头都打卷了,但我强迫自己要清醒,虽然如此,我的腿却终究不听使唤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呀。记得我结婚的时候,爸爸到宋庄去拉嫁妆。我坐在后面的汽车上,眼看着爸爸的大拖拉机由慢而快,一会儿就没有影儿了。跟我同车的叔叔笑着说,你爸开车谨慎加小心,还头一次看他开飞车呢!他真把大拖拉机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啦!
我与妻结婚时,喝了也有二十几盅,但却谈笑风生,连平时看惯我喝酒的同事都有点乍舌。那天,我自己安排了五桌酒席:老师一桌,同学两桌,同事两桌。我一一陪过。到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回家(三)
也许事情朝着父母的方向发展了。一年后,弟弟开始找工作。某一天,他到学校找到我,让我支持他一千块钱,好带妹妹及梅去北边找工作。我与妻爽快地答应了。两三天后,弟弟把梅及妹妹又带回来了。说那边没有什么活干,一千元钱也花光了。
不过,他在路上听别人说,干中介,不需要本钱,利润也多。于是他便想干中介,专门介绍人去厂里打工。宣传需要印资料,弟弟便到学校来要求我帮忙打印宣传资料。我忙了一上午,帮他打了几百份。
在宣传里,他把家里的电话号码都写了上去,于是家里又多来了些莫名其妙的电话。弟弟没事就去各村的村头站着,贴广告,进行解释。但是看热闹的很多,真心想去的很少。现在这个社会,人们的警备心理较之以前有极大的提高,轻易不会相信别人。所以尽管弟弟使了这么大劲,但做成的却没有一例。
弟弟有点失望。他又到海州梅的姨父的工地去干活。一个星期后,又跑了回来,理由是:活太累,又不挣钱。几次反复,我才发现,弟弟非常急迫想挣钱,而且要挣就想挣大钱。这种想法太强烈了,有点怕人。有时候,这种过热的刺激会让人失去理智,甚至并不在乎自己的亲人。
弟弟的脾气较之回家时,又有所变化了。他越来越瞧不起父母,有时竟还与妈妈顶嘴。妈妈开始不开心了。他甚至埋怨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钱,并且说,如果照这样下去,他拿什么与梅结婚。
妈妈跟我说这些事时,眼里噙着泪花。我气极了,忽又想到弟弟在狱中给我来的一封信。里面清楚地写着,等他出来后与我一块孝敬父母,一块培养妹妹上学。我恼怒了,迫不及待想找到弟弟。
我想让他知道,这么多年爸爸妈妈是如何度过的。用妈妈的一句话说,他们是在人们异样的眼神里长大的。妈妈用了“长大”一词时,我哭了。我一直在长大,可我却没能给父母分担什么,相反倒让妈妈爸爸经常为我操心。
记得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在家里连续打了几天吊针。其中有一天,我睡在床上打针,妈妈就坐在床边,怕我寂寞,和我说话。不知怎么就又谈到了弟弟身上。我哭着说都怨我没有看好弟弟,让弟弟走上迷途。妈妈劝慰着我说:不怨你,等你弟弟回来,一切就会好的。
回家(四)
弟弟恶劣的态度越来越让我无法忍受。爸爸妈妈让他出去找点事做,他却三番五次与他们顶撞。有一次弟弟甚至说:早知道家里这样穷,还不如在牢里不出来。这句话严重伤害了爸爸妈妈的心。老实的爸爸在我和妻面前流下了酸心的泪水。
我再无法在学校安静地呆下去了。我必须找到弟弟面谈,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什么做的,竟如此狠心地伤害他的亲爸亲妈?我冲动地骑上摩托车要走,被妻拦了下来。妻让我一定要冷静,要我把想说的话用电脑打印出来给他看。我在无比悲愤的情绪下,打出了以下一段文字:

关于未来的谈话构架
哥哥自你回家之日起,像父母一样,希望你有个新的路子,新的发展。你也表现出那么地热爱生活,热爱父母,热爱妹妹,热爱这个家庭。客来客往,你的话让许多人为你的谈吐而留下会意的一笑,我们也深感欣慰。
好的开始,这是有目共睹的。没几天,你便和二友出工,真正开始自己的求生生活。那种苦家里人深知,特别是父母。父亲在那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出车,眼睛都熬肿了。母亲自从嫁到我们家,从来没有闲过,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时间一天天地过,你到底坚持过来了吗?我觉得家里的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个谱。我们见面的时候,哥哥总是不忍心去伤害你、打击你,可你的确有点太过分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太……
哥哥的话希望你永记于心。能跟你说得上话的,也许就只有大哥了。
1、回家后至今你到底做了哪几件事情?(任何你认为有价值的事情)
2、你对关于你的四句话怎么看?
A.(对自己)回家后用我的力量供妹妹上学。
B.(哥对你)回来好,这回哥哥可有依靠了。
C.(对妹妹)我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D.(对父母)今年秋天结婚,你们拿什么来操办我的婚事?
3、严肃面对现实存在的问题
A.终日无所事事,眼高手低,偶尔有些想法,却无任何计划。
我还记得某日你曾亲口对我说过,用自己赚的钱买一辆摩托车,有可能的话,给大哥也买一辆。听了你的话,我很宽心,觉得你真的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并且你的打算,如果脚踏实地的话,是能够实现的。可如今……可如今又怎么样了呢?今日必须给我答复你今后的打算,且第二天就要执行。
B.对父母脾气暴躁,听不得半句牢骚,嗜烟成瘾。
有句话你必须承认,你对父母的态度要比你的兄弟朋友差千里远。料想不到,父亲的烟是夜里出车必须抽的,提精神;你抽烟为哪桩呀?
C.眼下的婚事,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
父母苦了一辈子,至今还欠万余贷款。父母为我们兄弟两个已经尽力了:盖好了房子,为你找了对象,看不见的苦累山高水深。
D.借人的东西手短。
这是一句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记得父亲说过,曾经借过时家岭家一百元钱,时间稍长,更有抬不起头的感觉。哥哥结婚时,向我的同学借了一万多的资金,借钱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说实话,豪言壮语谁又不会说呢?!但不同的人其影响也是不同的。有钱的人说话自感底气足,有人信;没钱的底薄,无人信。我并非是说金钱至上,但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的。可光靠借来过日子,你说你比赌徒又强多少呢?
望你今后不可再轻易借人家的东西了,包括手机、摩托车之类。

写完了上面的话,我立即骑上摩托车与妻儿朝老家的方向奔去。也许我们会打一架也说不定。我的心彷徨得紧……
回家(五)
当我推门进去时,弟弟正要出去。我说,你暂且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说。见我神色凝重,弟弟把自行车站好,随我进了屋。妻与儿子去找爸爸妈妈了。她不想打扰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她虽然也害怕,如果我们争执起来,后果是不可想象的。但她还是忍住了。
弟弟坐在床上。我坐在临床的椅子上。我把打印好的两页纸递给了他。他开始默读了起来。短短的一张字条,他看了有十多分钟。他慢慢地低下了头,当抬头时已是眼泪汪汪。是一种委屈的眼神,一种因不被人理解而失望的神情。
弟弟呜咽地说:我也想干活挣钱,可是我不能整天和那些妇男妇女混在一起吧。他们干活拣轻的干,我呢,为了多挣钱,专拣重的干,扛木头,抬楼板,抱袋装水泥,大哥,我都累得吐血呀!!说到这儿,弟弟的眼泪已不可阻挡地流了下来。
弟弟又说: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最让人难堪的是,那些妇男妇女不管有人无人,都在你推我搡,打情骂俏,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本想不理会他们。他们说他们的,我不搭腔只顾干我自己的活就行了。可真正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我只好选择逃避了。
此时的我也控制不了了。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爸妈呢?
告诉他们干什么,又要他们替我担心!弟弟不安地说。
可你总在家也不是办法呀!再说,爸爸妈妈说你两句,那是为你好,关心你,如果不理不问,你就能好了吗?
我自己本来就很急,爸妈一催我,我就来了火,所以就顶撞了他们。
你有你的苦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父母当你的盾牌,一次又一次伤父母的心。你就不能好生说话,把自己的苦处说出来,跟爸妈商量一下吗?我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弟弟不再说话了,只是在滴答地掉眼泪。刚才听到他累得都吐了血,我的心也都要碎了,我也开始沉默了。只有那闹钟仍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显得世界是如此地枯燥与乏味。

结婚(一)
弟弟要结婚了。摆在全家面前的难题只有一个:钱从哪里来?只有一种答案:爸爸去借,去贷款。先借给了彩礼钱,然后再借买家具。三间房子非得全部铺地板砖。原先说好,跟我一样,只铺一间,这样可以节省点钱。可真正铺的时候,弟弟又后悔了。说铺一间房,就跟杀猪场一样。
弟弟就是这样,生气时说话没了分寸,什么话气人说什么。记得有一次,他嫌家里穷,说要把妹妹与他的大侄我的儿子给卖了,换点钱用。妈妈和妻子听后,非常生气,但并没露出声色。我们知道,弟弟是无心的,我们宁愿这样相信。
见弟弟如此拮据,妻与我拿了一千元钱给了弟弟。这是我两个月工资。妻与我都觉得弟弟这么多年,受了许多的苦,做哥做嫂的应该支援点。谈到工资,我在此多说一句。我们这儿教师工资分为两部分:省标和国标。省标是地方政府发的。国标是国家财政支出,发的都很及时。但是省标却让我们头疼,根本就不发。政府借口是:没有钱,发不了。而且还听说:镇长明确表示,全县若只有一个乡镇没有发工资,那就是我们镇。
本来像我这样的教师,一个月国省标加在一起,也能拿个千把块钱,可省标一不发,就只有五百多块了。这对于一个三口之家,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妻却毫不犹豫,从某种角度讲,妻对弟弟比我这个做哥哥的强。
结婚当然少不了音乐的味道。爸爸二百元钱买了台vcd机,我把立体音响和功放机给了弟弟。这套音响是我毕业时,爸爸妈妈怕我在家寂寞,给我买的,传输数据用的是透明的软线,是我一直珍爱的。原先家里的电视也给了弟弟。爸爸妈妈现在看的还是我上二年级时候的黑白电视。
这又是一件大好事。我上了大学,我结了婚,我有了贤慧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子,弟弟出来了,弟弟马上又要结婚了。这一连串的喜事,爸爸妈妈真的很高兴吗?我怎么清晰地看到他们憔悴的脸上写满疲惫……

结婚(二)
弟弟接新娘时,我带着我那九七年买的理光牌傻瓜相机同去。妻在家帮忙剪贴红双喜,还要照顾亲戚友人。妹妹干活也回来了。此时的我也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模样了。原先是纵向发展,现在是横向联系,比上大学时重了三十多斤。用妻的话说:咋看咋丑!比你弟弟差远了,一点儿都不像兄弟俩。
果不其然,坐桌的时候,即使已经有人介绍过了,别人也不以为然。在他们心中,我和弟弟是纯本家兄弟。我们长得真是太不像了!觥筹交错之际,竟还有人说:这位送亲的兄弟,来干一杯!再到后来,见到我拿着相机,就铁定我是摄影师的助手了。
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眼神,我需要及时用相机记录弟弟与梅的美好瞬间。当时天空阴暗,光线不太好,我用了傻瓜的闪光灯,拍下了弟与梅已摆好的姿势。
那一刻,他们是如此地恬静与美好,他们俨然是世界上最灿烂的焦点,在他们的身后隐隐晕出一圈七色的光环。我的心头一热,有种想哭的感觉——弟弟终于结婚了。
那天,家里只去了我一人。弟弟是不算的,因为此刻的他已沐浴在绵绵的爱河之中,岸上有什么,已不入他的眼了。
我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记得我带着车去宋庄接妻时,我的二哥焦永强跟我同去。焦永强是我的把兄弟,我们的感情是深厚的。我围着妻忙里忙外,又要给妻戴领花,又要给自己戴,又是给妻夹点心吃,又要给自己夹,又要摆好姿势,又要显出亲密,又要为妻撑伞遮阳,又要挺直腰杆突出高大……我哪有工夫理会我这个二哥哟。
等我与妻到家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二哥没有来!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犯了致命的错误。不一会儿,二哥跑着就进来了。他笑声朗朗,快速地说:俺这六弟,可真能耐,我在喜车后面放鞭炮,他却把我给丢了。我连忙打的才来的这。
天呀,他竟然还能笑着和我说话。至今想起,我心里还存有感激。其间还有一个插曲。我整天晚上都在陪老师、同学、同事喝酒,却冷落了为我忙了一天的把兄弟们。他们有人终于受不住,转身便要走了。
我看情势不对,急忙追了出去。我只是拦着他们,却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我太理屈了。他们见我这样,说答应停停再说。我急忙找到二哥,二哥胸脯一拍:这事交给我了,多大点事啊!果然,没过多久,几个兄弟就又说说笑笑地进来了。我这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又放了下来。
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并不在乎弟弟对我的忽略。弟弟带的面包车太挤,我这个助手没有办法坐进去,再加上我这个体形,更会招来不太善意的眼神。于是,我站在拖拉机的后车盒里,迎着凛冽的寒风,晃荡荡地朝家的方向摇去,身有点冷,可心里却透着一股甜美。
结婚(三)
弟弟结婚,梅陪嫁了一辆农用车。梅的爸妈是做水果买卖的,整天在街边靠摊,也挣了不少的钱。他们给弟弟这辆车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希望弟弟能够承他们的衣钵。
弟弟从小就喜欢开车,所以这正迎了弟弟的心意。像他们一样,弟弟也每天去新浦市场批发水果出摊。每天虽然只挣了几个小钱,但手头也宽余了许多。
弟弟花钱也就大方了些,记得有一次还帮我的儿子买了身衣服。但是让人担心的是,弟弟开车非常之猛,曾经连续跑掉了三个排气管,路上自己还不知道,回家才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家里人说他开车太快时,他还得意地说:这点速度算什么,要不是车不好,还能再快些。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打算换车了。弟弟出车半年多了,但是没有给爸妈一分钱,相反他还要爸妈给他交电费与电话费。
妹妹这个时候,因为活太累且给钱不多,就回家了。看到妹妹在家整天无所事事,我与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听妈妈说,妹妹在背后还埋怨不给她上学。
终于,我在一次回家的时候,做出一个决定:让妹妹随着我与妻到学校去复读。这是在她辍学长达两年之后。当我把这个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全家为之一动。
弟弟竟有点动情地说:早想听到这句话了。反正我与妻已经做好任何准备了。不管怎么,我们也不能让妹妹嫁给一个庄稼人。因为妹妹实在是太老实了,她说话就像蜜蜂在嗡嗡,走路就像小猫那样轻,从来没有什么脾气,做事情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喜欢她。如果妹妹真要是嫁给了一个农民,那她的日子肯定不是太好过。不管那人脾气好不好,妹妹终究是要受苦一辈子了。这绝不是我与妻想看到的结果。
零二年的九月,妹妹来到了我所任教的学校。当我把事情跟董主任说了以后,董主任立即批示:直接进班,而且不要复读费。妹妹刚开始学习时,有点不大适应,特别是数学与英语两科。毕竟她在外面受了两年苦,这些知识也忘了许多,再收心来学是有点麻烦的。
但妹妹的基础非常牢固,我给她补习了几个晚上,她就已经能够自己做题目了。她知道这一切都非常不容易,所以她格外珍惜。每天都起得非常早,睡得又特别晚。妻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没有任何怨言。
最后连董主任都翘起大拇指,夸妻不简单,不容易。因为在农村,嫂子与小姑子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红过脸,确是少见的。直到现在,妻与妹妹依然就像亲姐妹。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妻如此宽容的胸怀,就没有小妹的今天。
妹妹在学校的这一年,弟弟与梅几乎是不去的。也许怕我们麻烦吧。我们也并不在乎这些。功夫不负有心人,中考的时候妹妹考得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二名的好成绩。但由于是复读生,没有上重点高中的资格,所以我听从董主任的建议,给妹妹报考了盐城卫生学校。
妹妹终于又走上了求学之路。她考上了五年制高护大专班。但是如果妹妹要上五年的话,光是学费就需要三万元钱。妻依然是二话没话,行。如果弟弟愿意出点钱,就出,不愿意,我们就全包了。弟弟果真没有给钱,我也有点生气,妻却说:各人出各心吧!

车祸(一)
弟弟的眼睛不太好,在里面的时候,在暗光处看书所致。这我是知道的。在他出车的前天晚上,我与妻还到镇上给他配了一副眼镜,并嘱咐他事事要小心为上。
弟弟的农用车也挣了不少的钱。大概也有几个月的时间吧。那段日子,弟弟是劳累的。为了能够在水果上找到更大的差价,他与梅甚至都跑到了山东找货源。人生地不熟,只能自己摸索着,有时都到深更半夜的。
有一次,天下雨,路比较滑,车子差点翻沟里去了。弟弟说给我听时,我有点心惊肉跳,如果真要……我不敢深想。弟弟几乎什么生意都做过:苹果、桃子、梨子、萝卜、大白菜、桔子。
刚开始时,不太熟悉一些交通规定,还弄出点笑话来。一次,由于不知道市内批发市场在哪,弟弟迷了方向,竟然把农用车拐进了市里,结果招来了交警。当赶来问明情况时,交警又笑了,并且告诉他批发市场的位置,还警告弟弟说,以后不准再开这种车来这,以免影响市容。弟弟回来说时,对交警还赞不绝口呢!
弟弟靠摊的次数非常少,几乎没有。他是逢集必赶的。他人缘还是不错的,集市上收税的几个同志跟他都混得挺熟,时间一长,再赶集可就不用交地税了。
就这样,弟弟终于把各个环节都打通了。附近几个货源地都摸熟了,市场里的税收也摆平了。一切都按照好的方向顺利地发展。
弟弟是个马大哈。有一次,他与梅到批发市场批货,随便把大包放在驾驶室里,结果被别人夹走了,包里有手机、驾驶证、行车证。弟弟没有办法,只得到派出所报案,在报上登启事。
为这事,弟弟找到了该市场的一个亲戚,让他帮忙查一下。那个亲戚在那里混了十多年,里里外外都熟悉,他把最有可能偷包的人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人便招了,但是拿完了钱,包扔了。
这是弟弟的第一辆车。若问围车转最累的人是谁?不是弟弟,是爸爸,是妈妈。弟弟在山东打的货送到市批发市场,若一时批不出去,就堆在大市场里。因此这里就需要一个人帮忙看着。别人不放心,于是父亲就成了最好的人选。父亲为了能够让弟弟安心,也只好去了。一个简而易的棚子,一张薄而脏的席子,一件破而旧的大衣,这是爸爸在批发市场所有的行头。
弟弟到村里收萝卜,有时候是到地头的。那时的萝卜刚从地里弄出来,还连带着泥。如在外面洗,非常不方便。所以弟弟就带回了家,让妈妈与妹妹一块洗。秋冬交际,水是寒冷的,为了弟弟,妈妈还是照做了。
车祸(二)
父母如此操劳,弟弟是知道的。也许事情并非桩桩件件都如意,所以弟弟的心情也反复无常。有时,好些,爸爸妈妈叫得甜,有时心情不好,就会说一些让父母伤心的话。我是有些耳闻的。
弟弟过年的时候,没有钱打货,向我开了口。妻仍然很支持,把学校刚发的福利四百元钱,递给了他,我又在身上搜了四五十元钱,也递给了他。弟弟说:等手头有了钱,在还给你们。妻说:到时再说吧。打那以后,弟弟与梅闭口不谈这件事,我与妻也装作忘了。
由于家中境况尢为拮据,爸爸便想方设法进行再致富。有一次,他听人说,养獾特别挣钱,就迷上了这条路。趁我与妻回家的时候,爸爸就把想法告诉了我。
妻有点担心,因为致富路没走好赔钱的事情简直太多了,但也没有持反对态度。我给了爸爸八百元钱,让他尽心地去做这事。结果,如妻所料,事情非常糟糕。那家卖獾的人家不再回收了。
爸爸找了好几次,那人才做了决定:给了爸二百块钱,獾却让爸自己处理一下。爸爸很是失望,他把活生生的獾儿倒入了河里。
当我再次回家时,爸爸把事情说完后,就要拿出那二百元钱还给我,我说:爸,还是你留着吧,我不缺这钱!爸爸有点不好意思。有时候,我自己在想呀,弟弟难道就不能支持爸妈一下吗?就不能为家里分担点吗?这难道是种奢望吗?
那时的我,早已与妻儿搬到了学校里,很少回家。可每次回家,妈妈都会把一些知心话说与妻听。在这个家里,妈妈已把妻当作自己的亲闺女,与妻无话不谈。谈着谈着,妈妈就流了眼泪。
梅经常在外面说妈妈的不好,说妈妈只偏向大哥大嫂。说妈妈院里的大白菜为什么不亲自送给她吃。说妈妈不帮他们带孩子,这一点梅在妻面前也说过。妻回答说:妈妈地里有活,整天忙里忙外的,没有时间带孙子,我也是自己带的。
梅还说:你不在家,你不道妈妈的坏脾气,真气人。妻回答说:你说我不知道?我在家也住了两年,从来没有与妈妈红过脸。妈妈年纪大了,你总不能整天找她的原因,你自己就没有错吗?梅不再说话了。
我还听说,梅有时会在自己院子里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来刺激妈妈。我们一回家,梅与妻聊天时,就会说一些大不敬的话,妻只是从中调解,尽量说一些缓和的话语。
但在我心中,梅已不是当初的梅了,变了许多,也许本来就是这样罢了。从那时起,若回家,我便不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就是来到了妈妈的院子里,我也没有精神把眼睛睁开。我心灰意冷。
为这事,姑奶奶、大姨找过妈妈好几次,她们都是听梅说妈妈待他们如何如何不好才来的。妈妈生气极了,没做过多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叹气流眼泪。妈妈是个要强的人,她很爱干净,容不得脏乱的。
小时候,我与弟弟在这方面没少让妈妈生气。如今弟弟长大成人,结婚了还是没有改掉懒惰的坏毛病。也许是批发水果的缘故,他总是把干净的院子弄得脏脏的。妈妈自然就生气了,也难免说些他们不爱听的话语。一切的一切,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车祸(三)
这几年,家里欠着钱,生活比较难过。妹妹上学的钱由我出,可生活费爸爸决定由他出。每次过年时,爸爸总会到山东临沂去打点年画对联卖。挣点巧钱,给妹妹做生活费,若剩余,则买点小菜回家准备过年。对比小时候,我家过年的菜明显是少多了,也渐渐清淡了。
爸爸打年画缺少资金,每每此时,他就会想起我与妻。三百五百不等,我们很痛快地拿给了爸爸。就是平时贷款到期时,爸爸也会找到我与妻,向我们借转贷款的钱,说是借,实是拿,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而且接近年关的时候,我与妻儿还要到集市上帮助爸爸与小妹卖年画。有时人多了,爸与小妹还真忙不开。往往我们一去就是一天,天上黑影才回学校,第二天,再接着去。天太冷,我是不敢骑摩托车了,因为以前骑车没有带头盔,导致脸部都冻肿了,落下了根。一遇冷气,效果明显,当天晚上脸就会东肿一块,西鼓一块,难受极了。
爸爸这时也会让弟弟打点年画,可是弟弟嘴一撇,不屑地说:就那两毛钱,能挣多少呀!看来,他是瞧不起这点小钱的。他难道不知道,家里盖的七间大屋就是这点小钱慢慢支起来的吗!也许他真的不知道。
弟弟是不会帮爸与小妹卖年画的。我们也没有盘算他会帮忙。见他与梅来过,我们随便搭个腔,然后就招呼来买画的人了。弟弟可能有所察觉,没有说什么就与梅去别处闲转了。然而我的妹妹却非常懂事,忙得不亦乐乎。她知道家的困难,所以不管天气怎样,她都会笑着面对。妹妹始终是笑的,哪怕是当时辍学忧郁的时候。
每次爸爸都说等到年画卖完后,把借的几百元本钱还给我们。可真等到挣了钱,他又说,算了吧,加上你们的钱都给小妹做生活费吧。这是我与妻早就预料到的,我们笑着说:爸爸就会骗我们。爸爸也嘿嘿地笑了。
弟弟在没有孩子时,对我的儿子还是挺疼爱的。我们每次回家,他总会抱着小侄儿亲来亲去。可等到他有了女儿后,我们再把儿子送到老家过两天时,弟弟与梅的态度骤变,开始埋怨起妈妈来了。说妈妈疼爱孙子比孙女厉害,其实这个孙子只是在寒暑假时才回一两次家,过那么几天。奶奶想孙子,自然要心疼些。
但弟弟与梅却慢慢疏远了妈妈,似乎他已经把自己隔离出了这个家,以致于有那么几次竟然还咒骂了妈妈。妈妈伤心极了,只能偷偷地抹眼泪。我真想对弟弟说:你疏远了妈妈,也就疏远了这个家,也就疏远了你这个大哥大嫂,也就疏远了一切。
车祸(四)
弟弟与梅是比较会享福的。秋冬之交,爸爸妈妈去园里铲白菜,冻手冻脚的,眼看要下雪了。他们两人却搂着孩子睡大觉,连饭也不帮忙做一下。似乎这白菜就是爸爸妈妈的,他们从不用吃一样。
农忙时节,弟弟与梅也是不伸手的,比小时候越加懒得要死。爸爸说要分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自己种。梅嘴巧地说:我们不要地,到时我帮你们忙活。一个“帮”字说得如此轻松,可真到这时,他们却不再说话了,要么躲在家里睡觉,要么到镇上逛街。
妻在此时,会经常带着儿子回去帮忙做饭。她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带着小孩,一边削着地蛋。弟弟与梅却在里屋看电视。妈妈回家知道情况后,就问妻为什么不叫梅削地蛋,妻小声地说:用不着。妈妈气不过,在饭桌上对梅说:你大嫂做饭时,你就不能帮忙吗?梅却说:我做饭没有大嫂做得好吃呗!
弟弟闲了大约半年多,就计划着换车。他说这种农用车挣不了几个钱,要还清账还不知要等哪辈子!这也许是他这半年来思索的结晶。恰巧此时,爸爸在我与妻的要求下,把车给卖了。因为爸爸曾说过:人的年纪大了,越开车心里越怕。爸爸出车,我与妻是极担心的。这几年,我们都在劝他,终于今天有了结果。
我们原本想让爸爸拿着卖车的一万五千元钱,去把贷款还了。若还了,就只剩下千把块钱的贷款了。爸爸再做些什么,我再支持一下,还清是不在话下了。我们满怀希望地面对未来,但弟弟却说要买车。弟弟要爸爸把这钱借给他,并把银行的贷款转归了自己名下。弟弟又把那辆农用车转手的钱也加了进去,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买了辆名牌微卡。
这一举动让某方面的格局发生了变化。爸爸名下的贷款只有千把块钱,弟弟名下的贷款有二万多块钱。银行里竟还有我两千元的贷款。我不知道,这些我们都能分得清吗?
弟弟如愿了,应该好好的干了。他似乎摸出了门窍,专门跑长途配货。虽然太累,但收入也还是可观的。爸爸也去帮忙押车,但弟弟却对爸爸几番呵斥,爸爸心冷便不再去了。有第一辆车时,弟弟上市批发市场,爸爸经常让他顺捎些货去卖。可等买了第二辆车时,竟是那么的不同。
那一天,爸爸又要让弟弟带货。弟弟也同意了,还帮着把货抬到车上去。可弟弟一回去,却又变卦了。他竟又叫又嚷,让爸爸把货给卸下。爸爸忍着泪水又把货搬了下来。
爸爸气极了,和妈妈商量,不如自己买辆小三轮。一个自己卖货方便,二个不用看别人脸色。这事和我说时,我与妻非常同意,又给了爸五百元钱。终于爸爸又有了自己的车了,虽然小点,但总归是有了。爸爸是一个老司机,开了近三十年的车,竟一贫如洗,跟谁说,谁也不会相信。就是现在,我不少的同学一见到我,还说我家是多么多么的有钱。其实他们知道什么呀!唉!
车祸(五)
弟弟买完车后,爸爸就把家分了,但是电话费与电费还是由爸爸自己掏钱,骑着自行车到镇上去交。自从上次伤了爸爸的心后,弟弟若再出车配货,就带着梅,女儿则由奶奶或姥姥照顾。
弟弟做这生意来钱来得快,眼看着他自己欠的钱也越来越少。见到此种情况,我们也感到高兴,虽然这期间,他对爸妈也越来越冷淡。
爸妈也一直没有闲着,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园里种了草莓,玉米等经济作物。爸爸非常注意方法,使得草莓、玉米的收成比其他村民多得多。爸爸也挺忙的,一天一趟市批发市场。有时,在公路上跑也是挺危险的。
有次,爸爸正开车,结果后右轮胎打炮了,亏得爸爸是老司机,有经验,死死地握住车把,保持了平衡,车总算安全停了下来。此时,迎面正好来了辆村里的车,爸爸把货卸到了那人的车上,自己去补车了。回来后,越想越害怕,因为车的吨位太小了,一拉重物就打颤,所以爸爸也打算换辆稍大些的车了。
家里的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切变得那么平静。这在我家来说,有点反常。这也许是黎明之前的静悄悄。
突然有一天晚上,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出事了。原来弟弟开车路过新沂时走了神,把国土局的车给撞翻了。弟弟与梅连人带车都窜到了路边的麦地里。苍天有眼,弟弟除了手蹭破点皮之外,梅一点事情也没有。弟弟后来说,一出事,整个人一下子瘫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手也是一个劲儿地哆嗦。
而国土局的五个人全部进了医院,三个重伤,两个轻伤。看来,事情非常地严重。好在国土局知道责任并不全在弟弟身上,加之他们知道个体户的难处,所以只让弟弟赔了四千元钱就了事了。
这件事,其实跟弟弟开快车,防患意识较弱,也有一定的关系。当天,他看到了国土局的车想转弯,他本想慢一些开,可又见到国土局的车好像要停一样,就又加大了油门,而恰在这时,国土局的车又直接开了过来,结果就出事了。
车祸(六)
出了事以后,弟弟嫌弃车子不吉利,再加上看到别人开大车配货都发了大财了,心里又开始打起小算盘来,打算把这辆车处理了,再买个二手的更大的车。弟弟已经钻进钱眼里了,对这一决定梅是坚决支持的。妻曾经就这件事对梅说:你怎么还让他出车,出的事还不够吗?梅却说:他除了开车,还能做什么。言下之意,这车是买定了。
可是,这钱从哪里来,光靠卖车的那点钱哪能够呀。于是,弟弟的老丈人想到了贷款。再贷个两三万块钱就差不多了。于是,弟弟又找到了我,让我做担保人。我与妻是怕了的,因为弟弟出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这次是福是祸。但是竟然梅这么说了,我与妻也不好说什么。
我们还是希望弟弟能够有点事做,让生活过得更好些。于是,我又向学校请假回老家帮弟弟担保贷款。其实弟弟的贷款里仍有以我名头贷的四千元钱,每次到期时,还需要我再回去帮他转贷款。这期间,弟弟还到了二姑家,让二姑夫帮着抓了一万五千元钱。二姑他们是大好人,他们对待弟弟是真心实意的。
一切工作都顺利地开展着,二手大车也已经买来了。可是让人心里放不下的是:弟弟一直没有办理相关的手续,包括没有买保险,没有驾驶证,甚至没有养路费。我们劝他最好还是买了,因为这些对他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可他就是不听,也许他舍不得那么些钱。
长途配货是很消耗精力的,非常疲乏。可是弟弟还是坚持一个人开车。后来到底是太累了,他便让梅到县城找了个司机。开的工资也并不高,但是一天之后,弟弟还是把那个人辞掉了,弟弟说:这个司机技术不过关,开车唯唯诺诺的,没有经验。于是,弟弟仍旧是一个人打着疲劳战。
弟弟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配货生意还是挺赚钱的。像这样干下去,不出半年,所有的贷款以及债务都可以摆平。弟弟把赚钱想得那么轻松容易,他想自己的拼搏是走直线的,不会有任何弯路走,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通往发财的道路,而且是轻而易举。
那些日子,他应是挣钱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干劲。早晨闹铃一响,他便准时出发。弟弟也说过,虽然累点,不过值得。梅有时也是跟着去的,虽然她不会开车,可路上有人聊聊天,疲乏还是少些的。但跟车也是很苦的,没有几次,弟弟就不再让梅跟着去了。弟弟的脾气有点古怪。好时,对梅是疼爱有加,好吃的东西都留给梅与女儿;可有时要是脾气上来了,就拿梅出气,呼来唤去。
那段时间弟弟是非常辛苦的,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弟弟有话没话问妈妈时,妈妈也就答应着。妈妈也帮着照顾孙女,家里的紧张气氛相对缓和了一些。天下的妈妈都是疼爱自己孩子的,见到弟弟如此,妈妈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虽然有时也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在妈妈心里,弟弟仍是那个伤透人心的不孝之子。
爸爸妈妈种的草莓、玉米、萝卜眼看着又要有收益了,也许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头,也许前面的路会更灿烂更光明更令人激动,也许世界仍就是一种颜色,灰色!暑假里,我忙里忙外帮忙学校招生,也有一定量的加班费,虽然也很累,但还是有高昂的情绪,因为家里的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了,谁也不必为谁担心什么,弟弟努力地挣钱,妹妹的五千元贷款我已转完,且学费也已经准备好,爸爸给她的生活费也已就绪。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隐隐地,让我一直在发慌,一直不敢细想一些事情。
车祸(七)
一天晚上,我刚从教室回到家里,就来了一个电话。一看号码,不熟悉,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一接听,原来是爸爸在青岛医院打来的,他说弟弟出大事了,晚上疲劳驾驶撞到了停在路边的大车。现在人事不省,正在医院抢救。
爸爸是在抢救的当隙打电话的。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散了架,平时对弟弟的恼恨一下子暴发了出来,我带着气对爸爸说: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呢?爸爸只说了一句话:只是让你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别的,挂了吧。听得出来,爸爸是非常无奈的。真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已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扶持着家里,只希望爸爸妈妈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眼看一天过得轻松一天,好日子越来越近了。
可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恨极了,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恨这个弟弟。那么多的如果早已出现在脑海千遍万遍,如果没有弟弟,如果弟弟改过,如果弟弟注意了,如果弟弟听我们劝了,如果弟弟对待钱有个正确的态度,如果弟弟凡事找我们商量,如果弟弟孝顺爸妈,如果弟弟脾气小一些,如果弟弟有感恩之心,如果……
唉,整天提心吊胆,可如今事情果真就来了。我真不明白,弟弟这一生的命运竟是如此令人不可思议,令人胆战心惊,令人不可理欲,令人担心害怕。
过了五六个小时,爸爸又打电话过来说:医生说弟弟救活过来了。弟弟的右边身子受重创,右腿粉碎性骨折多达三处,膝盖骨也已碎掉。妻忙问弟弟的内脏有没有问题。爸爸转述医生的话说,这个孩子能活过来就是一个奇迹。可能是上天保佑,他的脏器没有任何问题。爸爸又说,弟弟的驾驶室都撞得变了大形,弟弟被卡在缝隙里,右边腿部生生被扭断。听了爸爸的话,我的心都在滴血,弟弟不管平时怎么样,可他毕竟是我的亲人呀,我的亲弟弟呀!
后来几天才知道,弟弟那天夜里起来较晚,心里非常着急,因为配货讲究及时顺利,时间延误不得的。平时时间的把握都是梅做的,不料那天梅竟也睡着了,没有听见闹铃声。弟弟起来就走,怕送货迟到,就开得飞快。他一定是路上睡着了,才出的事。
弟弟做手术需要大量的资金,可家里本就没有钱,弟弟也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连爸爸被他气时买的小三辆,还是东拼西凑才买来的。我是没有办法的,但我知道给妹妹上学用的这五千元钱是万万动不得。后来谈到这件事,梅就对弟弟说,大哥不理我们了,如果要理我们的话,小妹妹上学的钱就可以拿给我们先用。
做手术的钱,爸爸借了四次,总有五万多块钱。亏得是爸,换另一个人也没有用处的。爸爸在村里是一个老好人,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还小孩子都不得罪。借钱时,爸爸明确说明,这钱短时间是还不了的。他们有的很痛快地拿出一千元钱递给爸爸,并且说:老哥,这钱你不用还了,救救急吧。
村干部非常同情,他们又帮爸爸贷了九千元的款。爸爸来来回回穿梭于家里与青岛两个点,回家便是借钱,去青岛便是送钱。后来,我见到了一个好朋友,他这样对我说:看到叔叔冒着大雨挨家挨户借钱,真是揪人心呀。哎呀,我的可怜的爸爸呀,你这把年纪竟遭此大罪,我心酸极了。
可梅的爸,弟弟的老丈人才去了一次。自始至终,弟弟的老丈人总共拿了四千元钱。据他的邻居说,弟弟的老丈人从别人借了200元钱,又给人送了回去,并且说,钱借多了,还的就多。可谁不知道,他们老两口这么多年一直在街头摆水果摊,家里还是有钱的。对于这一点,梅是极力维护她的爸的。
弟弟出事后的几天,梅打电话给我,让我想办法筹钱,我一听非常生气,就说:还要借钱,我爸都借了几万块,你爸呢,只拿了三千五,说得过去吗?梅在电话那头说了句:我家不是没钱吗?
                              车祸(八)
这次车祸,弟弟九死一生。大手术做了三次,爸爸回家筹了四次钱,每次回家不到一天,弟弟那边就催着要钱,说如果不给钱,就停药了。爸爸,梅与小妹都去轮流照顾弟弟,梅的时间稍长些。弟弟对爸爸说,他想妈妈,希望妈妈能来青岛看看他,希望能与妈妈说两句话。妈妈对弟弟早已冷了心,她终是没有去医院看弟弟。
弟弟也曾经对爸爸说,大哥不要他了,刚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是的,我已经不想到任何地方去,包括去看弟弟。这段时间,我整个人都萎了,话也少了许多,一来家就到电脑面前,死命地打文章,我想要把能回忆的过去,都尽量地回忆出来,好让自己为爸爸妈妈做些什么?
虽然我在教室里仍然谈笑风生,但离开课堂的我,却显得比以前忧郁多了。我逃避得越投入,受的伤越严重。在别人的眼里,我仍然是我,没有什么变化。可一提到弟弟,我便无话可说了。我把自己埋没在上课与电脑里了。可现实仍是不依不饶地追踪着我。
爸爸妈妈这段日子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爸爸的脸明显苍老了许多 ,头发变得花白,妈妈本来就瘦,但精神还算不错,可现在……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听到妈妈哭了。妈妈虽然不在我身边,可每次爸爸或妈妈来时,都会听说或看到妈妈受苦的样子。我难受极了,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让妈妈操过心,我是万万不要妈妈受气的。可是,岁月竟是如此的无情,让妈妈瘦小的身体承受生活的超强重负。
对于贷款与小数额的借款,爸爸倒是不愁的,因为已经有言在先,人们也不会紧逼的。可是,暂借九千元给爸爸的人家却马上要盖新房了。事情都到这步田地,爸爸也没有办法了。他冥思苦想,终于,卖房子的念头提到了计划内。
我们家的房子是我在97年刚毕业时盖的,那时的沙是爸爸一人一车一车从沙场拉来的,水泥是爸爸一袋一袋从新浦拉来的,砖瓦也是如此。这么辛苦,不为什么,只为了弟弟从狱里出来不至于觉得自卑。
他们想让弟弟回来时,看到家里有新的变化,省得他会说,家里没有变化,心里会伤心的。多么圣洁的父母之爱呀!房子终于盖好了,七间大屋穿楼板,二楼起脊!这七间大屋在97年是全村最好的,大门是蓝色的,只要有人问到爸爸住在哪儿时,村人总会说,拐弯后一个蓝蓝的大门那家便是的。
这套房子盖好后,98年我结了婚,娶了个让他们颇为称心的儿媳妇,那的确是段美好的时光,他们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七间房子是爸爸妈妈在村里的根,他们是在梦里也不会想到这房子终有一天还是要卖的。记得弟弟从狱里出来后,他总会开玩笑地说:这七间房子很土气,不如干脆卖了,买几间小房子住。真没想到,今日的形式完全按照弟弟的玩笑发展着,没有任何偏差。
爸爸最终卖了弟弟的三间房子,就是全铺了地板砖的三间,是一个村民买的,花了三万两千元钱。其实那三间房四万五千元也盖不起来。爸爸开始嫌钱少,没有答应,后来看没有人再问这件事,又因为要急着用钱救命,就只好应允了。
那人买了以后,竟急着让爸爸妈妈马上搬家,说自己还要到工地干活,耽搁不得时间,一天还能挣几十块钱呢!妈妈憋了一肚子气,还得求着人家再缓缓时间。爸爸妈妈的心里一定是在滴血,这就是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呀!老了老了,竟还需要卖房度日!爸呀,妈呀,儿也不孝啊!
卖了弟弟的三间房,爸爸妈妈搬到了另外的三间房里住下。事实上,爸爸妈妈一直住在分给我的房子里。不过,说是我的房子我是愧疚的,虽然农村都是这样要分家的。爸爸在大队部帮弟弟找了空闲的三间房子,挺好的,又把家具送了过去。
我与妻是坚决不同意弟弟住到我的房子里的,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深深知道弟弟与梅的个性,如果让他们住下,这房子大概也就成了他们的了。那到时候,爸爸妈妈又住到哪里呢?跟其他村民一样,住在窄窄的边屋里吗?我与妻常年在外,在家也住不了几日,难道爸爸妈妈就该跟着弟弟与梅整天受气吗?我不敢再想了,虽然我不愿意把他们想成这样。
卖房子的事,我们一直不敢跟妹妹说,怕她耽误学习,更怕她放弃学业,又像原来那样,到处找工作。妹妹知道家庭的困难,所以分外珍惜上学的机会,她舍不得花钱,还在学校食堂找了份工作,吃饭免费,这样就可以省下一部分钱来买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妹妹也在自考,如果顺利的话,她一出来,就是本科了。如今妹妹又成了全家的希望。
                           
                                       再次回家(一)
妹妹每次与我在QQ上聊天,都要问起家里的事。我总是拿话搪塞她,说家里一切都好,不需要她挂念。妹妹非常文静,本是好事,可我却非常担心这一点。如果她真要知道了,我想她定是受不了的。
妹妹今年是第三年了,年年都拿奖学金,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爸爸妈妈的负担。当我们嘱咐小妹一定要把饭吃饱吃好时,她总是高兴地说:没事,每次都吃得很好。其实她一个月只花一百多元钱,谈起小妹,我们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了。
卖了三间房子后,钱仍是不够。爸爸又跑里跑外联系大车,到青岛交通管理站把弟弟的车拉了回来。车子处理掉了,卖了一万二千元钱。拿到钱后,爸爸又急忙赶到青岛,给医院送手术费。弟弟终于要出院了,从住了二个多月的医院回家了。但是弟弟并没有完全好,他的右腿仍是动不了,要想像原先那样,恐怕还得做一次手术,把左腿的一根什么筋移到右腿上才行。爸爸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医院,医生说这儿也能做手术,只需要一万多块钱。这个医生说得简直太轻巧了,爸爸愁上心头,后来又打听说,山东临沂一家私立医院做这种手术只需要五千元钱。爸爸说等过些日子就去。
爸爸接弟弟的那一天,梅的父母来到了我们家——那剩下的四间房子。他们等了很长时间,爸爸仍然没有来。梅的爸等急了,就骑着自行车到外面去了。这时,妈妈趁机对梅的母亲说,二儿子不回家来住,已经给他找好了大队的房子,里面挺宽敞的。梅的母亲没有说话。等梅的父亲回来时,妈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梅的父亲也没有多说话,朝梅的母亲递了一个眼色,他们便出去了。
梅的父母在我的印象当中,并不太好。记得上次分家,他们来到弟弟家贺喜,喝酒的时候,连大声都不出,怕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听见,会主动跑去喝酒似的。单从这一点来看,梅的父母就不会做人。谁家的亲家公亲家母到一块不是热热闹闹的,可梅的父母却不这么想。还记得,梅的父亲曾说漏过一句话,要不是看见大屋很有钱的样子,谁会把女儿嫁过来。他们完完全全是冲着我们的大屋来的。再加上弟弟相貌堂堂,这桩婚事算是顺理成章了。
梅的父母出去之后,妈妈在家继续等着消息。忽然听到了吵闹声,妈妈连忙放门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原来,梅的父亲就堵在路口,不让弟弟进大队的三间房,又蹦又跳闹着把接弟弟的车逼到了老家的门口。并且要爸爸把卖房子的三万两千元给他,然后把这四间房子给弟弟。当着村里的老老小小的面说,当初嫁女儿就是为的这几间房子,如今房子不在了,就不行。说着,就把梅的手抓住,强行要把梅带走。爸爸非常生气地说,如果你有两个儿子,你会怎么做!梅的父亲耍赖皮说,不管怎样,就必须让弟弟进家门。
被梅的父亲这么一闹,妈妈平日里的委屈此刻像山洪一样暴发了出来。妈妈哭得非常伤心,因为爸爸此时也嫌她不识大局,把自己受伤的亲儿子晾在外边。其实妈妈的苦衷谁人能知呀?外人已经在看笑话了,可爸爸却还如此伤妈妈的心。看到这种情景,正义的人们开始声讨梅的父亲了,梅的父亲识趣地拉着梅的手回家了,梅也就自觉地跟着走了。妈妈没再阻拦弟弟进家,自己到楼梯间坐着抽泣起来。爸爸把弟弟安置在妹妹住的屋子里面。平时妹妹的屋里,妈妈总是打扫得干净,连自己与爸爸生气时都不舍得睡。妈妈阻拦弟弟进家,也有她的考虑:如果妹妹放假回家了,一个女儿家,没有地方睡,妹妹会怎么想呀!难道让妹妹到放破烂的二楼去吗?
弟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也觉得自己此时也不应该说话。可到屋子里几个小时了,只看见爸爸里里外外地照顾他,就是不见妈妈的身影。等爸爸做好了饭,把饭盛到床边的桌上时,弟弟终于忍不住了。他哭着问爸爸,妈妈呢,妈妈不理我了吗?爸爸找到了独自呆在里屋的妈妈,说儿子想见见她。耐不住爸爸的劝说,妈妈还是去了。弟弟一见到妈妈,顿时泣不成声,他抽噎地对妈妈说:妈,儿错了,儿对不起你!一声声妈妈,把妈妈的心都叫碎了,把妈妈的眼泪又叫了出来。但是妈妈很快就出去了,因为在她的心目当中,弟弟的处境让她心里堵得慌,这种慌让她透不过气来,而且她似乎已不再信任弟弟了,因为弟弟已经在这条错路上走得太远了,最起码离妈妈的心也已太越了。
再次回家(二)
弟弟十月一日回到家里,我八日我才抽空看他。其间,爸爸来过两次,让我回家看看弟弟。我借口说,太忙,没有时间。其实,我也是在逃避,真有点不愿意看到弟弟,一是心痛,一是心伤。但终于觉得过意不去,就与妻儿过去了。弟弟正在睡觉,妻与妈妈说话,我则到二楼上翻找一些过去的信件。过了一会儿,妻上来说,弟弟已经醒了。
我便下楼轻轻地走到了弟弟的房间(原本是留给妹妹放假回家住的),轻轻地坐下,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弟弟,他却没有抬着看我,只是抽答地哭着。我也一直没有说话。弟弟哭得伤心时,我便递过去纸篓,让他把擦眼泪、鼻涕的卫生纸丢进去。弟弟瘦多了,面容非常憔悴,右眼角有明显的手术痕迹。他不时地用右手挪动右腿,似乎希望让我这个大哥看看,弟弟伤得特别的重。
我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对他说:弟弟,不是大哥不理你,是你自己不争气呀!大哥的为人,可能你并不太清楚,你对父母的伤害就是对我的伤害。你在里面的这么多年,爸爸妈妈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用妈妈的话说:那是在别人的唾沫星里成人的。当你回家后,帮妈妈洗头,妈妈几乎是哭着告诉我这个情况,她还说,你已经变好了。这是妈妈爸爸这么多年的愿望。可你越来越不象话,不给家里补贴倒也罢了,你还动不动呵斥父母,你自己说,你孝顺吗?不管妈妈爸爸对你如何,他们是给我们生命的人。
还记得吗,几年前,曾有人对我们俩说,将来这个村就属我们兄弟俩有出息,可如今呢,又怎么样呢?你回家的当天,我与你拥抱时,哭着对你说:以后就靠我们兄弟俩了,这些话你还记得吗?你成家后,你的整个生命就成了你老丈人的,你孝顺他们胜过爸爸妈妈千倍万倍。你伤透了爸爸妈妈的心,可你出事后,忙里忙外为你贷款借钱的,不还是爸爸吗?你的老丈人呢,只借了四千元钱,可叹呀!通过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最亲的人还是父母呀!如果你再不知好歹,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弟弟哭着说: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当时撞车的时候,我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儿要死在这儿了。没想到,出事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还是妈妈。哥,我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呀!我以为我定是会死在那儿的。此时,梅已回来,且走进了房间,问了我一声,也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妻也跟了进来。
不知谈了句什么,梅说了句:以后,还有什么用呀,完了!梅竟当着弟弟的面说弟弟以后就是废人了!我顿时来了气,没头没脸地说:难道这就没有用了?腿若好一点,就不能开个小店,做点小生意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妻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不要再说下去,我特别激动,仍然不停地说下去。见梅流下了眼泪才罢休。这期间,弟弟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忽然有一种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心竟让我的心酸涩难耐。
其实,梅也是不容易的,她始终留在弟弟的身边,尽力地照顾弟弟,我们谁也取代不了她。遇到这样的事,做为一个女人,心里的苦可想而知呀,我如此不近情面地责备她,反而显得我更加地无情了。吃完午饭,我与妻到了镇上,转了几家音像店,终于选中了五盒磁带,全是相声,小品类的,好让弟弟在床上听听解解闷。然后,妻又给了妈妈二百元钱,让妈妈买点好吃的做给弟弟。我们就回去了。等爸爸再来的时候,竟带来妈妈的消息。我当时并没有在家,还是妻告诉我的。妻说,妈妈一刻也不想在家。一早上就扛着锄头到地里去,中午回来吃点饭就又走了,晚上才回家。已经有好几天了。我听后,心里一惊,妈妈怎么这样呀!我连忙打电话,让妈妈接听,我说:妈呀,你到我这儿过两天吧。妈妈问我,什么时候?我说,就是明天。你可一定要来呀!妈妈说,儿呀,等我忙完这一段,让你爸送我去。你放心吧,妈妈没事。
                                     结  语
弟弟买车时,以他老丈人的名头贷款2万元,我与弟弟做的担保。现在贷款已经到期,要转的话,必须原担保人继续作保,也可重找别人。现在弟弟卧在床上,已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只有再找别人了。梅把两万元钱贷款的利息一千三百元钱已交给了信贷员,可原先找好的担保人却临时决定不再担保了。爸爸找三叔担保,本已答应,可三婶就是不同意。是呀,谁愿意再趟这道浑水呢?那个信贷员非常生气,说我们在踢球玩,还说再不行,就投诉我们。可我们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梅的父亲干脆什么也不管,撒手一个溜儿。我想,起诉吧,伤吧,反正就这样了。大不了,一人一半!
弟弟的手上还有以我名义贷的四千元钱,我来回跑了四趟,才转成功。前三次,我是骑摩托车,第四次,我忽然有点害怕了,就坐了公交车。跟爸爸说了这事,爸爸也说,自己再骑三轮车到新浦卖货时,车速也故意放慢了许多。我与父亲是在公路的边上谈的话,那儿车来车住,人来人往,不管是什么方向,可目的该是一样的,为了生活得更好,更上水平。谁也不会注意,这路边的父子俩:一个稍胖无神,一个憔悴沧桑,和一辆颇颓废的三轮车。这是一家两个还能忙活的男人,也许根本没有方向。
…………

                                           (终结)
发表于 2005-10-13 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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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调皮捣蛋的小鬼,可累苦了你的父母了,如果像你听话那他(她)们可真省心了...
    问候你也问候一下你刚病愈的弟弟吧,多教导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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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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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撇开,文中是你弟弟的可能性不说了。
从文中对人物的塑造可是很到位的。
不过,要真是你老弟,那可真是够捣蛋的。
问候。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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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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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无伦次却道出了少年时代亲情的真感受.珍爱那份情吧,期待.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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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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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情深,也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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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3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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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弟弟;爱父母,这是你要去做的。换成我是弟弟也会这样不乖,谁叫你们不宝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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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3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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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halidae2005/10/12 11:20pm 发表的内容:
  真正调皮捣蛋的小鬼,可累苦了你的父母了,如果像你听话那他(她)们可真省心了...
    问候你也问候一下你刚病愈的弟弟吧,多教导教导! 
天笑弟,其实发贴时我也很苦,我不敢决定究竟发还是不发。
其实在骨子里我是爱我弟弟的!我觉得必须写的原因是往事可能也需要认真地清洗。
再谢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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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3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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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登山2005/10/13 04:59am 发表的内容:
先撇开,文中是你弟弟的可能性不说了。
从文中对人物的塑造可是很到位的。
不过,要真是你老弟,那可真是够捣蛋的。
问候。多福。
真心真人真事,昨晚想到就立即打了。没有任何的耽搁。
我的弟弟是我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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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3 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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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梦隅2005/10/13 05:59am 发表的内容:
语无伦次却道出了少年时代亲情的真感受.珍爱那份情吧,期待.爱看.
谢梦隅能与长空聊天!我很长时间没有温馨的感觉了!
再谢!和长空握个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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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3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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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二)
    弟弟其实很聪明,学自行车时就能看出来。他在村里的桥上学习的。自桥上高处借力向下推去,然后就看自己的平衡能力了。弟弟就是这一推,就学会骑车了。他美美地在村里转了几个来回。而其他的同龄人则需要别人始终跟着。
    弟弟非常喜欢车。爸爸修车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看。这一点,爸爸是不允许我做的。只要我一靠近爸爸的车,爸爸就让我离车远点,回屋里去。至今,我还只会骑摩托车。其他车是不敢碰的。
    弟弟似乎天生就会开车。但爸爸警告过他好几次,不准他动别人的车。弟弟偷偷地学,偷偷地开。这偷摸的事,因为一次巧合,彻底暴露。
    那一天,爸爸妈妈和我一同到南场去晒扬麦子。这时候,弟弟开了表舅家的三轮车正好经过。车上还有四五个孩子。爸爸赶紧大声喊住了弟弟。弟弟的脸吓得惨白。爸爸非常生气,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然后爸爸自己开着车把车还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弟弟上学也是认真的。他在四年级时,我在五年级。期中考试,我们考得都不错。期中考试总结会上,我和弟弟同时上主席台领了奖状。
    弟弟后来说:那一时刻是美好的,能和哥哥一块儿领奖。说实在的,我也挺高兴。现在回忆起来,心里也充满着甘甜。那是我们兄弟第一次受到众人的瞩目,也是唯一的一次。
    弟弟有时也是孝顺的。爸爸经常出车在外,家里的农活全部是妈妈的。特别在农忙的时候。我和弟弟有时半夜睡醒,妈妈还在地里忙着捆稻。妈妈是个急性子,看到别的人家已经快忙完了,妈妈就发急了。但是爸爸是帮不上忙的,所以她夜里也在忙个不停。
    我和弟弟还是能够理解并帮助妈妈的。记得有一天晚上,妈妈还要去地里拉稻。我和弟弟商量跟妈妈一块去,有个照应。我们摸黑赶到了地里。等我们母子三人,把一大平车的稻打回家时,爸爸已经回来,并且在床上睡了好一会儿了。但爸爸并没有做饭,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妈妈有点生气。我和弟弟劝解了妈妈。
    我是深爱着我的弟弟的。要是谁欺负到他,我是不饶他的。
    记得在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当时的班级是在大队部。大队部则是守在路边。所以,路上的人来人往教室里看得非常清楚。
    那天,我们上的是语文课。我忽然发现,原先弟弟学车的桥上,有几个人在大叫。我一细看,发现同村的苏成正在打我的弟弟。我非常的生气,站起来就往外面走。老师用教杆一挡,想拦住我。我抓起教杆,扔到了地上。我快速地跑到了桥上,把苏成打在了地上。
    这时候,老师也赶了过来。把我从桥上拖回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重重地打了我的手心,多少下,是记不清了。但是我是喜悦的,因为我帮了弟弟。这件事,我记得特别深刻。
    我和弟弟有时也相处得很好。父亲傍晚出车回家,妈妈总是先泡一大碗糖水或做一碗鸡蛋汤给爸爸喝。爸爸喝的时候,我和弟弟总是围在桌边,看着爸爸。
    每当此时,爸爸总会有意地剩下半碗,然后说,你们喝吧。弟弟每次手都非常快,不过他也只是喝一半,另一半他自觉地留了下来。然后他在看着我喝。等我喝完,我俩相视一笑。
    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为一种习惯。只要爸爸出车回来,我们都会如此。此时的弟弟是最乖最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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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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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我自己!也许是秘密!
长空问各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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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4 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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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聪明可爱的弟弟,希望你们幸福快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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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0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弟 弟· (终结) 感谢所有支持过我的朋友!!

                                小时候(三)
    弟弟五年级时,由于贪玩,成绩不太理想,连考初一都有点困难。爸爸急得不得了,便向我求助。我的奖状家里贴了半个墙,爸爸对我是非常信任的。
    爸爸为弟弟准备了一块小黑板。一米见方的。当他把想法告诉我时,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可关系到弟弟学业的大事。我不可等闲视之。
    自此,每天晚上吃完饭,妈妈就收拾好桌子,让我给弟弟辅导。语文数学两门齐抓。在我的努力和弟弟的配合下,弟弟顺利考上了初一。
    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每首学过的诗都能背下来。至于理解与否,倒是其次。爸爸教育弟弟的时候,总是说,你看你大哥,所有学过的诗都能背,可你呢?每当这时,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很害怕:如果弟弟随便找首诗证实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他们都非常相信我。
    那时候,电视台正盛行播放《霍元甲》《陈真》等武打片。里面人物的一招一势深深吸引着村里的小孩子,包括我和弟弟。
    在家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和弟弟拿着棍子在院子里练武功。我们还自创了一套降龙十八棍。另外我们学校还教了一套非常简单的拳法,我也把它传授给了弟弟。那段日子,我和弟弟玩得非常尽兴。
    有时候,我总是嫌弃弟弟年龄太小。总是不愿意带着他出去玩,怕他是一个累赘。所以每每出去时,我都是偷偷地跑走。
    大多数我是跑不掉的。似乎他始终是盯着我的。再稍大一些,他好像也是懂了事,看出我的心思就再也没有跟我。我便轻松了。其实现在想起来,做大哥的,确实也有一些失职。
    弟弟非常喜欢小狗。小狗就是他的命根子。有两条狗,我和弟弟都刻骨铭心。第一条狗,我们叫他阿黄。阿黄体形硕大,脊背宽大,弟弟放学的时候,它总是守在门口。弟弟总是像胜利的将军一样骑在它的背上,悠闲自在。
    阿黄是我至今见到过最有灵性的一条狗。但是某一天,它不见了。听人说,是邻居家的二大爷翻墙头到我家打的它。阿黄吓坏了,跳过墙头跑掉了。弟弟和我哭着在村里村外疯狂地找着。终于没有找到。
    后来阿黄回家过一次。它身上带着大块的伤。妈妈心疼极了,帮它把伤口包扎好。我和弟弟守候着它。可是,它再一次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了。它跑了。听人说,在村后的农笋地里,阿黄被几个联防队员给打死弄走了。
    再后来,弟弟又从邻居家抱来一只小狗,因为浑身是黑色的,所以弟弟叫它阿黑。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和父母都没把阿黑当作一回事。弟弟却非常疼爱小狗。把阿黑当作自己的小宝贝,照顾得非常到位。也许他从阿黑的身上找到了阿黄的影子。
    然而长景不好,镇里又开始了打狗行动。借口是最近狗咬人事件频繁地发生。弟弟吓坏了,阿黑似乎也有了预感。整天不敢出门。但联防队员还是找到了我家。谁家有没有狗,村干部是最清楚的。
    那一幕很惨,他们套住了阿黑的脖子,然后把它朝墙上摔,可怜的阿黑连声都没吭就一命休矣。弟弟哭得死去活来,嘴里不依不饶,大骂联防队员。这一刻,我是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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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14 03: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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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不同的兄弟俩~
为你们的手足情深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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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14 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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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禾木2005/10/13 07:28pm 发表的内容:
截然不同的兄弟俩~
为你们的手足情深叫好!
禾木,长空总为你的言语打动!
我在努力遏制冲动,写出自己的感动。
问好,亲爱的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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