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贴子最后由halidae在 2005/11/22 10:24am 第 1 次编辑]
张三的故事系列之一:《一双破袜子》
张三这二年发了,养牛崽,贩地瓜,跑拖拉......怎也称个五七八万的,十里乡村,名排前列。
可比起其它趁钱的主,硬是不知缺了点啥,楞被哥们们瞧不上眼。
啥?
赫赫有名的大怪说:“你小子烟不沾,酒不喝,牌也不会摸,真正没味,不过,既然求我头上,办法嘛,倒还是有一个,只是,难。”
张三咬牙狠狠心,立马连夜摆下一桌,酒菜三巡,大怪眯缝小眼笑拍早已被酒熏迷糊了的张三的膀头:“你跟我屁股后,甭出声,瞅仔细了。”
只见大怪在明晃晃的月头下,三转两转,到了一个叫田寡妇的门上,三叩二拍,吱呀进去再没了音。
果,不久,张三觉得在哥们中的威信有所见涨,只是时不时的自家婆姨哭闹心烦:“娘的,惹火老子,哪日休了个狗的。”
话说又是一晚,张三在家端坐,婆姨饭碗送上,张三筷子一沾便摔将地上:“臭婆娘,做的甚饭,打杀卖盐......”话没完,便溜出门来,三转两转,也是三叩两拍,近去无二话,上炕脱鞋,忽发现脚上袜子不知甚时给整破了,便软言道:“给补一下,”谁知音未落劈脸便给掷了回来:“臭哄哄的,肮脏你老娘呢。”
天将亮,张三急急起身,破袜子也只好将就套上。
回转家,张三也懒的答理自家婆姨,拉过被头便钻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闻有哧哧啦啦的泣声,张三火起,猛掀被头:“臭娘......”但立时,开咧骂将的嘴巴便被眼珠子唬呆住了,只见婆姨歪头手捧自家的大脚,嘴噙向那破袜,正在断咬上面的针线,泪蛋蛋扑嗒嗒往上滴。
“操。”张三猛击自己的脑瓜。
张三的故事系列之二:《一张齐白石》
张三一趟什么开发区奔丧回来,在屋里竟张挂出一副齐白石的虾米,据他讲,这真迹倒到美国值三五十万美金,于是乎,整个村,乡,镇,连县里都有了余震。整日,张三家闹赛乡里每年一季的驴市,嚷叫川息。
渐,发烧的张三有些温差了,一是来往农汉们的粗言秽语有污这神圣,再者也觉得自家这破屋实实是有点寒碜,难配。
因此,大兴土木,二层高楼拔地。楼内的装饰,嗬,惊断舌哩,不吹,连县太爷都没这级别,咋,不信张三有这能耐,乖乖,你怎忘了咱张三是开发区转来的人,见过大世面的啊。
莹兰镜顶,丹红毯地,黄木檀墙......会客室一不溜的真皮沙发,当中正悬这张有些霉迹的齐白虾米。张三家“台风”立又骤。
但很快又如秋般冷却了下来,何故?是村人感觉有些不大得劲,也不尽全是嫉妒,也实实是有点......临来穿新衣,进门换拖皮,悄声不敢粗气,连手也要看你洗没洗,这张三整治人呢,连平常走惯的邻亲都稀之又稀了。
哏,不来才消停,省得肮脏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张三火实实不打一处来,你说,外人毕竟是外人,可自家婆姨,也跟人起哄;不是自留地刚回来,臭哄哄的便往床上滚,就是破茄子烂瓜扔得满地都是,卫生间,真该叫厕所了,你叫他睡前洗澡,却楞说是活受洋罪,咒你什么败家子,把钱扎腾个精光,放着舒坦不舒坦......张三真有些想不通了,你说,受死受活,把家整治得皇宫皇殿般了,多少人眼气都来不及,却还埋怨什么不舒坦,哏,都他妈的些不上台面的东西。
又,村浮谣言,有鼻有眼说张三这虾米是假货,连婆姨眼里余光都渐有阶级斗争的味道了。
日,张三便无精打采蹴于屋旮旯,呆呆地望;忽有觉虾米的两粒黑墨,直如外祖临终手抚这幅画死也不肯闭上的眼睛。
张三的故事系列之三:《一笔无情债》
远远望去,张三门前石级缝处竟挤出些绿意;级上,灰白点点的屎迹许是雀鸟们耐不住寂寞,补缀的生气。
日头升的老高的时候,忽有“空空”的脚音踏碎这静逸,只见一五短身材光膀的粗壮汉子边窜边咧嘴嚷叫:“大舅,大舅。”
张三初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直到此人袭进,张三才慌忙起身,又是倒水,又是上烟,客气得让此小辈犯晕,直有喝了二两猫尿之觉。
客套再三四,小辈讲明来意。张三实实是有些做难了,这两年,又盖房,又装璜,又,日子确是已见亏空了,五千块钱,放早些时,屁,五万也敢应承,可,明说吧,一是怕婆姨闹烦,再者,自己毕竟声名在外,头头脸脸,传出去......
日头沉沉地落下再升。汗腥的一叠钞票被张三有些微抖的手攥着缓缓向前延伸,突地,真皮沙发正襟的那位和小辈相跟而来的细高挑抢似的接了过去,边沾唾边点数边言:“放心,放心,这钱就,就,就算是我借你的,我俩这趟买卖回来,立马还,当然,不会亏待了你。”
“是的,不亏待,不亏待。”小辈接言。
这话,听得张三心又犯酸,不禁勾想起自己昨晚提着大包,小包水果,还有一条好烟,在信用社主任家低三下四的模样;可怜自家,为别人借钱还得打肿脸也充说是自己做一笔大买卖,只差这三俩垫路钱了。
一月,半年,年又半,张三的水果烟,信用社主任楞是吃了几茬。
张三再憋不住了,上邻村小辈门上讨要;一回:“大舅,没治,赔了。”二回:“大舅,钱是我朋友向你借的,等要回来......当然了,钱明明是她从你手上接的。”三回:“你怎么说瞎话,不就五千块钱吗,什么信用社,日哄鬼呢,我就不值这俩钱。”四回,哎。
村邻说什么的都有了;嘀咕张三认钱不认人,甚至有讨论他是不是东西,什么东西的问题也开始了。终于,张三也听实,是小辈欠了那个细高挑的赌债。
一气之下,张三对外声称和小辈断绝关系,钱终于自家再借先补上了窟窿。
张三门前石级上雀鸟又开始悠闲地踱来踱去。
这段故事按说也该完了,却在又一个日头升的老高的日子,“啪”,一群崭刮的“蓝精灵”从小辈手中飞出,在张三头上身周舞起;张三身子立马倒将了下去。
据传,这钱是小辈七日七夜恶赌,赢来的十分之一。
张三的故事系列之四:《一只木扣箱》
张三婆姨也玩上麻将了,张三也上瘾了。
这下再不觉寡落,双手推搓,单指扣摸,清一色,一条龙,缺坎边吊,吃碰停糊,稀里哗啦,风转钱挪;方寸间硝烟弥漫,你死我活一个个面色淡漠,笑谈却从容,又自若。好一个血不见刃的战场。
生手吃熟手,手气旺,拦斗拦不急,小票换成“团结”,排着队就进了张三两口的兜;只是一点遗憾,牌友们再三也是不肯进张三家开摊了,或说风水不对,或道是怕见客厅高悬的那张齐白石上虾米的俩眼珠子,象贼盯,难受。这让张三很失望,起初除却一些难启齿的缘由和闹不清甚在冥冥中引导外,也算计着是想借玩牌之名重招旧邻再拾旧日威风,为自己这宅子添些生气的。罢,罢,看在钱(爷)的份,外头就外头,再者将牌一摸,日头便落,也省了自家婆姨成天价埋怨,吵闹和呕气。
元旦过,大年接。来来去去,枕边订下的“双击掌”计划仍若即若离,张三两口上火,更是加紧操练,寝废食忘,偏村里这些天风头甚紧,打一场便要换一个场子,没准;这可苦了张三的宝贝儿子,没人张落,可怜牺牺的每天价满村舍乱窜。
东方映出鱼肤,蛇皮样的路上,兴冲冲的张三两口深深浅浅踩着稀落的炮音急步,一进家门,便直奔床底,拽出一鞋盒子,掀开,把收成加入;“呸”沾一口唾:“一五,一十”,纸钞起电,通过颤抖得愈来愈列的手指的传感,张三整个身子酥麻得如刚出锅的老豆腐一般,苍天不负,“双击掌”计划终于在张三和自家婆姨的不懈努力下成功了,乖乖,一万元人民币啊,想当初自己担惊受怕,吃苦受罪,哪有这钱来的,呵呵,张三真有点飘的感觉了。
燃起一颗烟,看着呆坐一边婆姨的如刚嫁来时般泛起红润的老脸,欲仙,欲仙;足足半个多时辰,“咕噜噜”的肚皮才鼓起勇气向张三打着汇报,从年三十前晌连续作战,俩人至今滴米未沾。“呀”张三猛从沙发上挣起,冲婆姨喊:“咱那娃哩,快各屋寻寻,也不见狗的闹咱,怕要饿着了,快,快,多整几个好菜......”。
炮音由稀再密,遮掩着张三两口东家进西家出急促而不协调的敲门声。
初二,破五,初八也过了。
初十,张三储藏室的那只木扣箱里,终于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打开来看,张三儿尸体已腐。这只木扣箱安有一铁搭,据村人分析,张三儿跳进去的时候,搭搭恰好碰死在鼻鼻上了;至于张三儿为什么要往这扣箱里钻,又分析,一说是找食吃,二讲翻新衣,三道寻炮仗,四或是一个人在家,怕了,等等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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