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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串缀情感的彩珠——海燕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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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5 05: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长河落日在 2004/01/25 04:46pm 第 2 次编辑]

词语串缀情感的彩珠——海燕诗论
    我们所居身其间的这个时代,是一个观念纷陈、价值多元的文化转型时期,一方面,新的价值理念正从海外、从异域不断地输入,没有穷绝;另一方面,旧有的思想观念正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一些精英的思想意识在多元文化的吁求声中纷纷耗散。在这价值纷乱的特定时期,诗人急于表达的热望和找寻不到适宜表达的焦虑是共在的,对传统价值的坚守和面对新的价值观念而产生的思想困惑也并存。热望与焦虑、坚守与困惑的相反相成和矛盾统一,构成了每个诗人在当今历史时期的真实而复杂的心理情态,这既给他们的诗歌带来了丰富的内涵和艺术的张力,又使其诗作充满着思想的迷障和语言的滞涩,从而在客观上为自己诗歌的及时消费设置了许多的障碍与陷阱。
    海燕的诗歌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之下诞生出的有典型意义的文本,当阅读这些诗作时,我们时刻能感受到诗人面对现实世界时的语言紧张和思维痛楚,也处处触摸到她于价值多元的文化语境之下情感的杂沓与思绪的纷纭。优秀的诗歌总是一个复合型的意义场,从不同的角度进入,可能睹见不同的思想内涵,本文拟从语言、情感和喻象的角度切入,来揭示海燕诗歌打动了笔者的精彩一面。
                                 语言:存在的家园
    人类是在与大自然的交往与搏斗中发明语言的。在语言未曾诞生之前,人类社会处于自然的、无序的蛮荒状态,在蒙昧蛮荒的时代,手势和眼神这些传递思想情感的介质,无法准确道明人与人、人与世界、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对应关系。语言的诞生是人类社会的质变,语言的最大功绩是用词语把事物一一标划出来,规定事物各自的名称、属性和功用,词与物的一一对应使整个世界呈现为有序的整体的形态。对世间万物的一一命名给人类社会的发展创设了无限生机,从此,人类就在同世界的联系与交往中,尽情歆享语言所能给予的愉悦和快感,接受语言提供的生存与发展的空间。语言是人类发明的文化产品,但语言一经发明,又会相对稳定下来,反过来给人类的思想和言说提供规范。我们面临的世界是语言的世界,我们生活在语言之中,是语言表述了我们的生命存在,“语言是存在之区域——存在之圣殿;也即是说,语言是存在之家。”“因为语言是存在之家,所以我们是通过不断地穿行于这个家中而通达存在者的。”“一切存在者,无论是意识的对象还是心灵之物,无论是自身贯彻意图的人还是冒险更甚的人,或所有的生物,都以各自的方式作为存在者存在于语言之区域中。” (海德格尔《诗人何为》)
    如果说先民在创造语言的同时也就创造了诗歌,这话是一定不错的,因为他们手中诞生的语言是原初形态的,闪烁着神性的光芒,他们发现语言的同时,也发现了世界的诗意存在。但是,语言一旦固定下来以后,便在人类反复使用的过程中逐渐世俗化,诗意的光泽不断消减最终黯淡下去。语言的日常化扩散了其在现实生活中的适用能力,但最大程度地遮没了诗意的直接呈现。当代诗人的使命在于,给语言重新命名,重新发明语言的诗意化质素,拆散语言与世界之间的庸俗化、惯常化联系,重建语言与世界的诗意性联系。这样,诗人创作的艰难就成了语言的艰难,诗人思想的痛苦就是语言的痛苦。词语,这个显在的意义怪兽,时时抓伤诗人的思维神经。
    语言是存在的家园,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只有诗歌才能表述人的这种生命样态。但尘世的雾霭密密丛丛,在语词的密林里,诗人要找寻到诗意的表达,必须历尽万苦千辛。在诗意的找寻中,诗人海燕不时透露着语言的困苦与表达的焦虑。
    转过第八座木桥
    又折回了起点时钉入的木桩
    白布已绣上八圈年轮
    历尽艰辛 无法在缝隙中
    绣上花草的鸣唱
    这是《返回》的第一节。在诗思的寻找中,“返回”不止是意味着从终点折回到起点的忙碌,更意味着世界的澄明和诗意的再现,但“历尽艰辛 无法在缝隙中/绣上花鸟的鸣唱”,不过是映证了找寻的徒劳和诗语的窘困。所以诗人要在接下来的诗句上说:
    我决计住下来 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
    将桥搭设在桂树下
    想象苍白与血气 萎靡与豪迈 退缩与激越
    空气越发的密集
    光芒撕裂 梯子不断的爬
    在杂草丛生的荒地上住下来,返回语言初生时的原初形态,也许诗意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诗人的生命空间。这凸现了诗人诗意采撷中的高妙。但是,现实的纠缠一刻也不停息地跟随在诗人旁侧,“空气越发的密集”、“光芒撕裂”,语言的痛苦和表达的艰难仍然折磨着诗人,写作如同登巴比伦塔,“梯子不断的爬”,却始终无法抵达。
    其实,诗人也一再强调语言的贫困,语言表达上的无能为力。尽管“我尝试用不同的方式 来找寻弃置的词语”(《十二月》),然而,“亲爱,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我的欣悦,因为万物在你周围皆暗然失色”(《花好月圆》)“坐在黑暗中说话,用坚硬的措词撩拔/空洞”(《坐在黑暗中说话》)“欣悦”之所以无法用语言表现,是因为万物的黯然失色,词与物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坚硬的措辞和虚无的空洞之间形成的反差,把词语表达上的尴尬暴露无遗。在《歌唱》一诗中,诗人这样写道:
    当狗尾草点点头说“过去”时
    暗伤就哽在河堤边
    怎么也唱不出寂寞的日子
    我反复在河中拖地
    反复拔喉中的麦芒
    刮花的唱片在空气中反复旋转
    一尾鱼从茂盛的森林中探出头来窥视
    声音中的腥味也被它一并吞噬
    而远处的那片云彩
    被橡皮涂抹后 天就暗了下来
    我坐在黑中 哑着嗓子唱“空”
    “歌唱”本应是生命情态的诗意抒发,是语言与音乐共同演绎的人生咏叹调,流溢自由、开怀、旷达的心灵之声。但在这首诗里,语言的无所适从再度成为诗人自由歌唱的最大阻力,在这阻力之下,诗人和心潮起伏的河堤一样,“怎么也唱不出寂寞的日子”,只能“反复拔喉中的麦芒”,哽咽的歌喉始终如“刮花的唱片在空气中反复旋转”。
这本来是诗意隽永的时刻,狗尾草的点头示意与小鱼的探头探脑,使整个河面都闪烁迷人的神秘之光。无奈词语的困乏和表达的艰难,一再阻挠诗人自由地抒怀和倾心地歌唱。因此,当阳光背过身去,黑夜如期而至时,万般无奈的诗人,只能枯坐黑暗之中,“哑着嗓子喊‘空’”。
    在语言这个存在之家里,诗人行使重新发明语言的诗意这一神圣职责,诗歌写作就是与日常语言搏斗,就是在语言的流沙之中汰出诗歌的金子。诗歌表达从来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把所有思想到、感受到的物象与语词毫无遗漏地分行排列起来就会成为诗歌。为什么我们总觉得新诗不如古诗,为什么我们总怀疑新诗可能达到古诗所已达到的较高成就,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恐怕在于古诗是锤炼之下生成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这都充分证明了古人作诗的认真与谨慎。而新诗多草率之作。其实语言表达上的困难并非是新诗创作才有的,古人作诗时也同样遇到。陆机说:“余每观才士之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夫其放言遣辞,良多变矣。媸研好恶,可得而言。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文赋》)刘勰也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方其搦管,气倍辞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文心雕龙·神思》)同样是面对语言与思想的不同步性,面对诗歌表达的语言困难,古人将它化为为创作的动力,化为“苦吟”的逻辑起点,而现代诗人却极力驱避这个问题,不惜以散文化来消解语言表达的困难。
    尽管日常生活语言总是将诗意的成分重重遮蔽,但我们又必须依照这些语言所提供的线索进入诗思,我们也必须抓攫这些语言进行熔炼、锻造,从而组合出属于诗语的新成分。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是现代汉语赋予每个当代诗人的机遇与挑战。好在还有海燕这样的诗人,意识到诗歌言说中语言表达的痛苦,并将这种痛苦直接呈示出来,在语言的挣扎和艰难的暗示之中,诗意的太阳从文字内部冉冉升起。
                               情感:生命的维系
    按照李泽厚的说法,西方文化是一种纯粹理性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实践(实用)理性的文化。就是说,西方文化是处理人与事关系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是处理人与人关系的文化,孔子讲的“仁”,从字的构造来看,就是两个人的相处和结合,这样,伦理性就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特征,注重情感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人生准则。中国传统文化制约和规范了古代人的生活方式,其精髓部分有许多被沿袭下来,对现代人的思想和行动产生持续的影响。尽管如今的时代是多元文化时代,价值的多元化成为社会运作的基本表征,但人们对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看重并没有随之稍减,相反,价值系统的多元与淆乱更增加了人们对各种情感的理性思考,在辛勤的劳作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情感便成为此时心灵最愿意抵达的宿营,亲情、友情、爱情将及时释解人们身与心的疲乏和困顿,从而成为人类生命不可须臾远离的维系之力。
    在人类的各种情感类型中,爱情的地位是较为突出的。爱情是人类精神的一种最深沉的冲动。费尔巴哈说过:“爱就是成为一个人。”正因如此,爱情成为了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笔下咏之不尽的生命主题,歌咏爱情的诗篇占了人类诗歌版图中的大片江山。在海燕的诗歌作品里,书写爱情的生命冲动和情感体验也是其中较为重要的题材范型。请看这首《走近冬季》:
    是寒光中倒立的冰凌,揽走了阳光
    我重复地说:“亲爱
    在这狭小的方圆之地,我紧缩心脏”
    呈现于你的手心,是一片灰色的气流
    流于表面,却是我的臆想
    我总是无端的揣测某种事物的去向
    而秋天的流失,是在多角的雪花
    沾染雷雨的那个情节之后
    反复的将指尖伸入碳火
    寻找当年焚烧的那只木鞋
    寻找皮肤上烧过的纹络
    碳化的美丽,给你绣下了血色的骨朵
    而冬季,你冰凉的触摸
    细细抚过的尘埃中
    被冰封的印痕,在此时一一风化
    在此时突显你昏黄的个性
    我就盘膝坐在当中,喃喃自语
    并颤抖着念诗,体悟你疯狂的情书
    我撩拨壁炉中的火焰来记忆
    流泄的琴音不断地说:
    “亲爱,我在这个冬季想你”
    在书写爱情的心灵体验时,许多诗人都习惯于把思维的触角伸向冬季,原因大概在于,在冷瑟的冬季,大自然的寂静里诗人更能听到内心的躁动,外界的严寒冷酷更让人忆念内心的温暖芳馨。爱情季节是人的情绪最繁复纭杂的时日,“总是无端的揣测某种事物的去向”,这是对爱情季节心理上的向往、迷恋与猜忌、莫名紧张相交织的复杂矛盾情态的鲜明写照。无论古人和今人,在生命行程中都要面对爱情的诱惑和经历,这是相同的。所不同在于,古典的爱情是静态的爱情,受着传统文化的制约,古代人的爱情经验里多了一份对固有的伦理价值的坚守,少了一份情感的波折和变幻;现代人的爱情是动态的爱情,在现实的各种诱惑和价值观念的多重性和非稳定性的情形下,现代人较之古人更多了焦虑、痛楚与无所适从的现代性体验,少了一份爱的祥和与宁静。爱的“焦虑”,这是现代人爱情经验里最显在的情感特征:
    反复的将指尖伸入碳火
    寻找当年焚烧的那只木鞋
    寻找皮肤上烧过的纹络
    碳化的美丽,给你绣下了血色的骨朵
    为了深味爱情的滋味,不惜以“焚烧”和“血色的骨朵”来体验,透入骨髓的痛将大写的“爱”字深烙在心底。这就是典型的现代爱情方式。保加利亚伦理学家瓦西列夫曾说过:“爱情从来就既是令人激动的回忆,又是明快清澈的期待。”(《情爱论》)其实这里更多是基于对古典爱情的总结,是从善意的角度来领会爱情的。现代人的爱情生活里,无论回忆还是期待,都不是单色调的,都是酸甜苦辣涩的交响。它需要爱情主体有拨开云雾见蓝天的勇毅,甚至需要你于谎言之中找寻真实的部分:
    我如古时的女子,停滞闺房,神情萎缩
    那些蓝色的晶体啊,在透明中晃荡
    在我心的通道里留下些微的齿痕
    我拂去那些停留在表面的泡沬
    深入底部,嗅着馥郁的香
    洞察沉淀物的本质,寻求事物的平衡
                  ——《爱的谎言》
    而且,爱情对现代人生命的影响如此之大,使得此前和此后的生命本体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系列:
   总以为,接纳不过是一个词
    我是心系茱萸的女子
    手捧烛光
    失语闯进了无关的梦
    而失眠不过是另一个情节的起因
               ——《在此之前》
    瓦西列夫还说:“爱情,这不单是延续种属的本能,不单是性欲,而且是融合了各种成分的一个体系,是男女之间社会交往的一种形式,是完整的生物、心理、美感和道德体验。”(《情爱论》)海燕从女性的视角上来揭示现代人对于爱情的情感体验和心理轨迹,细腻而生动地描画了现代社会人际交往的一帧独特风景。
    在我面对的海燕并不多的诗歌文本里,我除了目睹了诗人对于爱情的情感波动,还领略到感人肺腑的母子亲情。
    孩子,你蕾丝拽地,双翅平展
    划出太阳的孤线
    我们相遇在十月的深秋
    你是一枚我不顾一切采摘的果
    平放在摇篮的边缘
    看着你诱人的颜色吸引我
    从此,我的世界不曾宁静
    你用洪水描画地图,用口涎添加色彩
    你用眼中的潮水,索取需求
    你是我剌入喉中的柔软的骨
    每次呑咽都困难无比,却心满意足
    孩子,你十指掠过冷冷的琴弦
    放飞鸽子的思绪
    你的心像十月的天空,空旷而蔚蓝
    我用格林的童话锁定你目光
    你举头侧目,一片空茫
    你总是那么固执,苦苦追问
    我只能对你说:“我的孩子
    稻草人下落不明。”从此
    你眉心纠结,数星星、树叶和小鸟
    你是热爱自然的孩子,有着高深的思想
    你用羽毛粘成翅膀
    抽出肋骨雕凿成伟人的模样
    你将捡拾的珠子,连成一串
    成为你耀目的头饰
    你将天边的彩霞,裁剪你美丽的衣裳
    你是一尾鱼,畅快的遨游于太空
    与织女的孩子同背一课书
    孩子,你与莺儿对话,唱出你生平第一首动人的歌
    你与嫦娥起舞,创出独一无二的婀娜的舞步
    你是我的鳞,时刻在我身边发出夺目的光
    孩子,我放飞手中的绳,却松了又紧
    惧怕你成为我眼中的一点黑
    我藏在角落,看你身披霞光,袅袅婷婷
    孩子,我要做一阵风,荡涤你心中的尘
    我要做一面镜,反射你隐藏深处的暗影
    我要邀日月同饮,做你高速公路的萤光灯  
    这首题为《十月的孩子》的诗歌,是诗人站在母亲的视点上对一个幼小生命的诗意观照。弗洛姆曾经指出:“母亲是我们的诞生地,是自然、土壤、海洋。而父亲不具备任何一种自然特征。”(《爱的艺术》)因此,从母亲的角度出发,更能读懂孩子生命中自然的、天性的部分。在诗中,诗人把孩子比作一枚“不顾一切采摘的果”,有着吸引人的诱人颜色;他的心“像十月的天空”,空旷而蔚蓝;并且是遨游太空的一尾鱼,“与织女的孩子同背一课书”。在美妙的比喻和大胆的想象中,脱化出一个小天使的形象。这里刻写是孩子天真活泼的情态,这里表露的更是崇高的母爱,“母爱是对孩子生命和需求的无条件肯定。”(弗洛姆《爱的艺术》)对孩子的极其欣赏和无私给予,就是诗人对心中奔涌的汩汩母爱之情的具体表示。在书写了孩子的活泼姿态后,诗人最后写道:
    孩子,我放飞手中的绳,却松了又紧
    惧怕你成为我眼中的一点黑
    我藏在角落,看你身披霞光,袅袅婷婷
    孩子,我要做一阵风,荡涤你心中的尘
    我要做一面镜,反射你隐藏深处的暗影
    我要,做你高速公路的萤光灯
    面对可爱的小天使,慈爱的母亲竭尽一切可能来满足他,愿意成为“风”,愿意成为“镜”,甚至愿意“邀日月同饮”,做高速路上不眠的灯,永远照亮他前进的路途。诗歌的最后两节,将纯厚的母爱淋漓地宣泄而出。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论道德和价值的轮轴如何旋转,人伦情感——这维系的生命的场所,都不仅不会因此而褪色,反而会越来越变得奇特和珍贵。在这个意义上说,海燕饱蕴情感的诗篇其艺术生命将可以不断延伸。
                            喻象:世界的诗意呈现
    日常语言的轮番出场,阻止了诗意的现实展开,价值的多元化让人们理念的天空云雾迷茫,这个时候,诗人的职责就是拆散词与物的惯常联系,重建词语世界的诗性秩序,同时,诗人还有着整合当下无序状的观念态势,重建价值体系的神圣使命。如何重建词语世界的诗性秩序呢?寻找惊奇的比喻和意象来构筑诗的大厦,就是一种基本的写作策略。
    海燕诗歌中的比喻是蕴意丰富并令人称奇的,因为一些奇特比喻的出现,诗歌不是闪现艺术的亮色。
    例如写初冬的寒冷:“刀伤就这样灌进来 从翻毛的竖领中 /血和那些暖 一点点悄悄丧失”(《十二月》)“刀伤”的比喻,富有鲜明的质感,使人领受到冬天料峭朔风侵入骨髓的凛冽。
    在充满艰难困苦的戈壁路上行走,作者比喻为:“你将手心钉满铁掌 /踟躇于暮色中的悬崖”。
    描写水仙的女性化特征,比拟为:“你的景色显得多么矜持 安安静静”,戈壁的男性化形象,诗人写道:“熔金 熔金 /一支驼队穿越断壁残垣”,“熔金”的断壁残垣,形象喻示了沙漠的荒岑与酷烈。
    在写蝙蝠时,诗人这样比喻道:
    在糜烂的过程中,啮啃的霉味里
    你是你终身的病痛,当黑血滴落在深岩
    你犹如枯了的青苔,干瘪着在岩缝中喘息
    将贴紧岩壁而死的蝙蝠比喻为“枯了的青苔”,形象的描摹中透着几许对于这种微弱生命的喟叹。
    上述比喻给诗歌带来了陌生化效果,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比喻和意象是构建诗歌大厦的两种最基本材料,二者之间的界限并不十分明晰,有时用作比喻的本体和喻体本身就是诗歌的意象,但大多数情况下,意象并不是以比喻的身份出现的。意象是饱含了诗人情感的物象或者事象,它的出现是出现诗歌必须借助暗示来表情达意的艺术创作考虑。诗歌创作最忌讳的是直言不讳,直接在诗中说出自己的情感态度的做法是有悖于诗歌的艺术精神的,为了最大限度地表达作者的心志,同时又遵循诗歌创作的基本规律,选取恰当的意象来寄寓情感就成了诗人最通用的写作手段。现当代文学史上,许多诗人都因意象选用上的独特别致而在诗坛上占据一席之地,比喻郭沫若的“凤凰”、“天狗”等意象,艾青的“太阳”、“火把”与“峭壁”,戴望舒的“雨巷”,穆旦的“野兽”,舒婷的“木棉花”、“双桅船”、翟永明的“黑夜”等等,这些意象的撷取,一方面反映了中国现当代诗人的艺术匠心,另一方面又使中国新诗的艺术画廊呈现出群芳斗艳的精彩局面。海燕诗歌中的意象选用也是很有特色的,这些恰切意象的入诗,扩大了诗意的空间,使诗歌丰姿绰约、意蕴丰沛。
    试分析《暗夜》一诗。
    你用手遥指那座桥头,你试图跨越
    跨越海面的水草,去成就海妖的生命  
    月下的你用心凝听,海妖的歌声,她的自白
    亮晢晢的如刀子般划过夜空,划开听者的耳膜
    是她痛悔一生的句子,如结晶
    把心铺满,在反刍时沉闷闷地钻心
    夜如捣鼓
    晚上三更,钟鸣随约而起
    的确,她如怀春的女子,在
    刀光闪闪的海面,翩舞鸿飞  
    你说,你就要,这血舔的快感
    用自身沉愐于海妖的生命
    又是一段未了情,飘浮于海面
   为了表现暗夜的神秘性,诗人采取了爱情的书写方式,拈出“海妖”这个主意象作为夜的情侣来写照,海妖本非现实实有,而是传说杜撰而出的,她的出现,使暗夜充满了蛊惑与迷离的色调,而且因为“海妖”的传说是来自国外,这个意象在诗中的出现,又使诗歌呈现出异域的情调。围绕“海妖”,作者还组织了大量新奇的比喻来描写她于暗夜之中的各种情态,写得摇曳多姿,令人击节称叹。
    丰富而生动的喻象,使世界在诗人手中诗意地展开,这是海燕诗歌的成功之处,也是缪斯对每一个诗歌作者提出的最基本的写作要求。


发表于 2004-1-26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词语串缀情感的彩珠——海燕诗论

下了细读~~精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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