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祝寿图

严观

任伯年调金时，听见矿物质内部
的祝寿歌。209厘米高泥金
地子上的垂直天空，群仙用飘带
捆扎松散的云层。那赴宴的队列！
西王母冠冕上的子夜蓝，眨一次眼，
蟠桃林经历一次开谢轮回。麻姑
捧着沧海变桑田的沙漏，他们从
海上、空中、陆地向瑶台汇聚，
尚未漏尽最后一粒金砂。

光绪年间的潮湿空气里，何仙姑
的荷花，铁拐李的葫芦，
仙鹤云絮里裹着请柬、半融化的星屑、
以及从瑶池溢出却忘了滋味的
陈年酒气。“寿”字在韩湘子笛孔的
频率里，在蓝采和的花篮，
在张果老倒骑毛驴与画面边缘形成的
那个角度——三月初三的晨雾
舔过真实的桃林。

凝视内心的神性，这方寸之间的
宏大叙事里，试图触摸天堂的
最温柔的野心，而时间坐在了
缺席的席位。日落的余温画出界限：
喧哗蜕变的寂静；创造与摹写；
绚烂的凝固与易逝的欢愉。
彼岸的神性凝视这金碧辉煌的镜像
迷宫，神仙们互为囚徒又互为钥匙：
永生，云中某种终极的透明。


注释：任伯年，清末海上画派的杰出代表，其绘画发轫于民间艺术，又吸收了西画的速写、设色诸法，形成独特画风。《群仙祝寿图》是他成熟期的作品，体现了其高超的绘画技艺和独特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