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甑小长诗《食鱼》一场关于文明异化的黑色寓言

阿甑

阿甑小长诗《食鱼》一场关于文明异化的黑色寓言

这首现代诗以"食鱼"为切入点，构建了一个多层次的隐喻体系，通过四个递进式场景的铺陈，揭示了现代文明中人类欲望的异化与自然生命的困境。全诗以冷峻的笔触勾勒出一幅消费主义时代的荒诞图景，在看似日常化的饮食叙事中，暗含着对生态伦理的深刻拷问。

一、生存仪式的暴力美学（第一场景） 诗人开篇即将"食鱼"升华为原始狩猎的现代变体。水边餐馆的粗粝场景中，鱼类的死亡被分解为仪式化的暴力程序："破肚、掏肠、剁鳍"等动词群构成视觉冲击链，与"拥挤、跳跃、挣扎"的生命动态形成残酷对仗。作者刻意使用旁皮拉、餐鲦等生僻鱼名，既凸显物种的多样性，又暗示在人类口腹之欲面前，所有生命都沦为匿名化的消费品。"唾液"与"腥味"的感官并置，暴露了现代文明对血腥本能的伪装性包装。

二、伪自然的消费想象（第二场景） 郊外垂钓场景构成诗意的反讽：所谓"世外桃源的垂翁"实则是工业化养殖的共谋者。"喂养的鳙鱼、鳊鱼"揭示自然生态已沦为人工驯化的产物，烧烤清蒸的烹饪选择对应着消费主义的细分市场。在"鱼香野味"的浪漫化叙事背后，"讨论鱼的生存状态"成为虚伪的人文关怀，正如鲍德里亚所言，当代人的自然想象不过是拟像的狂欢。

三、资本异化的狂欢剧场（第三场景） 全鱼宴场景将消费暴力推向极致。灯红酒绿的宴席上，"二龙戏珠"等传统菜名成为文化符号的暴力转译，鱼类的生物属性被解构为"精髓、聪慧、才智"等拟人化修辞，最终在饕餮者的咀嚼中复归为"白森森的刺骨"。这个场景暗合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的批判——自然生命在资本逻辑中沦为可展示、可消费的景观符号。

四、存在困境的终极叩问（第四场景） 终章将叙事视角从外部观察转向主体内省。醉饮狂欢中的异化主体，在"碗筷杯盘"构成的拟水环境中，臆想着鱼类的"返璞回归"。这种黑色幽默式的精神投射，暴露出人类在征服自然后的存在性焦虑：当"蜕化、却鳞、去鳃"的进化叙事被反向书写，文明进程本身就成了不可逆的异化牢笼。结尾"旧日自由的欢乐"与"残羹冷汤"的悖论式组合，暗示着消费主义救赎的虚妄性。

全诗通过层递式的空间转换，构建起"原始暴力-伪自然消费-资本异化-存在虚无"的叙事链条。在语言策略上，大量专业鱼名的堆砌形成生物学文本的间离效果，烹饪动词与生物器官的并置制造出触目惊心的陌生化体验。这种冷峻的修辞实验，使诗歌超越简单的环保主题，直指现代性困境的核心矛盾——当人类将万物工具化，最终被异化的正是人类自身的存在本质。

附诗：

食鱼

文/阿甑

爱食鱼的人，都喜欢到水边去寻找餐馆

他们在那简陋粗劣笨拙的小饭桌上

贪图的不仅仅只是，刚捕捉的鱼类的新鲜

更有那旁皮拉、餐鲦、青鱼、草鱼、鲢鱼、鲫鱼们

在水盆中，玻璃缸里拼命拥挤，跳跃，挣扎

和甩上砧板，被破肚、掏肠、剁鳍的快感

享受那种濒临死亡的唾液、腥味

你也可以，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工休日

约上三五个，狐朋狗友，妻儿死党，扛上渔竿钓饵

到郊外小河旁，溪水边，库坝上

饶有兴趣的做一回，世外桃源的垂翁

钓上几尾，喂养的鳙鱼、鳊鱼、鳜鱼、鳟鱼

或烧烤、或清蒸、或油炸、或红烧

在诱人陶醉的鱼香野味中，讲述鱼的故事

或讨论一下，有关鱼，在现况条件下的生存状态

更多时候，是在装饰豪华，富丽堂皇的

宾馆、酒楼，灯红酒绿的全鱼宴上

鱼类，更成了一道，不可缺少的亮丽的菜

二龙戏珠、鲤鱼三献、鸳鸯鱼卷、煎焖白鱼、生拌鱼片

仿佛每一条鱼，都用它们全部的美味

呈现了，它们毕生的精髓，聪慧，和才智

被疯狂的饕餮者们，迅速的咀嚼，吸吮，榨取

躺在餐桌上的，只不过是一具具白森森

被嚼碎，只剩下一把渣子的，裸露的剌骨

在不断的添杯换盏，吆五喝六声中

这时候的你，沉溺迷醉，或许早已忘记了鱼的滋味

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心又何为

只知道，鱼爬上岸的途径，是艰难曲折的

随着亿万万年的蜕化，却鳞，去鳃，消尾的历程

早已回不去，水中蕴藏的，光明与温暖

仿佛只有在这，世上仅存的碗筷杯盘，残羹冷汤里

才尽可能的，享受到一点旧日自由的欢乐和呼吸

体验一下鱼族们，返璞回归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