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短诗十首

人在湘江畔

任歌短诗十首


‖大暑
/任歌(湖南)


1. 大暑
高潮时，大汗淋漓，以周身过了雨阵
白日举高，又向西甩下
天空碎成一片瓜红


几个啃瓜的人——在暗影里说出风凉话
退休的丘师傅正低头——扫着落叶，瓜子


2. 我想你了
你知道我想你了，像鸟儿想着落地的谷粒，爬动的毛毛虫
像青蜓想起一根狗尾草，或伸出池塘的枯荷


你知道我想你了，且行至故土和翻新的屋顶，正顶着烈日
裂开身子的桂花树，眼里有八月夜香


3. 忘忧草
你取了旷野，我取了一段少年小路
走向你的沃土
风是甜的，在你手中飞走又飞回


一只紫蝶，在翻动云朵时
也不忘低下身子，在你指尖辽望


4. 你的微笑
多么像屋前桂树上嫩黄，笑很浅
虎牙才是生动印象。那些年
像微风摆尾，深夏——裙裾开屏


狗尾巴草在忘忧地摇动时
总能看见你回头，眼里闪出嫩黄之芽
那是入八月渐露的芬芳


‖伏说
伏说:乘凉，须赶早
山那边烧红的云，在等风
七月在等一把火淬炼成金




伏说:大暑之日——金价，日常
在诗人笔下排成行。几个早起的人
顺便打招呼，喊彼此的名字




‖一个地方志
4.50分，风静——晨光一点点凉在上空
一群少年却去了远方——有珠海，孟海
有防城港，东兴镇


十分钟后，我的星星开始熄了一盏
月亮掉下屋角——溅出浅色霞光
319国道偶有几次车，狂嚎


打鸣的鸡，在暗中练习音律
我让群山怀抱——你把思念丟下
一棵取静景的树，在等八月桂花绽放


‖晨风
你是七月凉在屋外的披风
贪恋梦里所有，不如开门看看月亮
在西天对星星布道


老纳指木鱼为弦色，只说
此寺曾几百年——声犬外吠
几个披星戴月的人，无返乡之音


‖言情二拍
说白话，人类赖以交谈的声音，配曲韵
叫歌，是劳动号子缓解疲劳，苦难抗生素！


谈情谊，桃园在旧掉牙的王朝，称兄道弟
他们——论江湖，上梁山


‖虎耳草
取虎耳，侧卧我的山岗——只想听风穿林
百鸟是否寂静。在七月林丛你是腾身远去——又闪过的电光


㾀风寒，拎出春天一缕暖阳
在周身一遍又一遍擦出晚霞来
万花开出的山道——我与虎别无他恋


‖是父亲放过了我
71年  以十元买下口琴   一把仿真玩具枪   一挂5百响炮竹   和上海大白兔奶糖


余下  我开心二个钟头
和父亲穷追三华里   从拱房追至焦场
8岁的我   究跑出他之外的速度


我在墙上   第一次感到恐惧   感到十元钱的金贵
第一次听到死亡的声音   从广播里传出
那个从天上掉下的元帅   怎么在蒙古


那面墙的后面是什么   我父亲知道
8岁的我不知道  他就停在墙下  举起右手
那个掉下来的声音  传来恐惧
我看他转身回走   像个负重的老汉


‖回到恩口
约等于   回到故乡的儿时   少年
你有看见背上书包   或在
小铁路边准备爬一趟矿车的我


约等于   放飞纸做飞机
一口气奔跑在路上   或在穿林而出时
像鸟一样扑哧扑哧   忽而无影


总之   是在大至一样的时光
学习恋爱   像大人一样喝酒
像矿工一样指星星   说月亮   太阳


回到恩口   日常的繁华了无人烟
几个依稀可认的脸庞   身影
向西推着一轮晚霞   行动
稍微缓下来   然后接住一支烟


这支烟的周围   晨雾
一缕缕挡下了憧憬过的真容
319国道长出的一节乡村路   少有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