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戏】一诺 于 2024-4-27 07:50 编辑
南国的孩子(组诗) 我生于南国之巅
我的宿命与大山大河有关 山是神山,河是神河,今生学会的第一个字,是 神。带着哭腔,用泥色的高腔喊出来 小麦和松果就同时把我喂养
没有人告诉我神在哪里,父亲母亲 只把我栽在地里,挂在树上,任渡河在脚下拍打群山之足 偶尔说上一两句话,都和飘过山林的炊烟有关 炊烟是时钟,哄睡我,也叫醒我
白天,万物在日光下叽叽喳喳生长的声音 夜晚,看门狗引来神仙的叫吠声 是我整个童年,所能听到的声音 神来神去的声音,我是听不见的 大雪也留不住它们的踪迹
下山的路不好走,峡谷的河床过于漫长 天空始终是窄窄一条甬道,在群山与群山之间 高不可攀。我背着足够的粮食 撕山也敬山,撕水也敬水 能看到的天越来越宽,路却变窄了 我的身子,也越来越窄了
我是薄良人
嘎若,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梅花和雪正路过佛塔 一个回家,一个离家,一个笑着,一个哭着 我不关心它们。神安排我们在这里相会 就一定备好了刑具和长夜
嘎若,我从高原出来,看见太多白的雪和黑的土 我也不关心它们。神给我路,我就走了 神给我你,我就要了。我甚至不关心 你是不是爱我
我的爱是冬雪,只有在最寒冷的时候 才会从天而降。为了下一场大雪覆盖一切,好让我看到神 我终生保持零下的体温。在你的身上,或者 在高原的子宫里
受冻的不止我一个。我希望你也是,嘎若 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问 只把找神,当作唯一的信仰
一定会有很多人指着鼻子责骂我们: 伦德的祖训倍感耻辱,哲学的意义就此失效 痛恨皮鞭与刀子的人 终究死于皮鞭与刀子
嘎若,我只想在边缘爱你 冷漠的,没有爱意的
我满含爱意
嘎若,只要你不手持绳索,不绑架也不被绑架 我便是光明的。只要你把门打开 我就爱着这大山大河,万物众生 只要你解开我血缘里的镣铐与铁锁 我就会带着及神的悲悯,到人间去 不让一只虫子受到伤害
嘎若,我始终记得泥腔泥调,藏声藏韵 可我在群山之外,已经学会了新的发声 你终生歌咏的格桑花,看见的人并不多 我不会回来,你也不要离开
嘎若,倘若你要以故乡的名义审判我 我会提出我的证词——我愿意爱着更多人
日子从来都是苦焦的。如果我们可以和解 所有人都会为我们鼓掌。神 也会出现。尽管面目依旧混沌
等我们老了,我会和你坐在夕阳里 告诉你说,我管过很多不平事,助过很多可怜人 你一定会说——真好。然后满含爱意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然后,最后一抹夕阳在大山大河的脊背上写下: 一个终生没有回家,一个终生没有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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