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太白酒桶 于 2024-3-12 08:19 编辑
001
我们已被纷繁复杂的现实表象遮蔽,以为我们所说到的痛苦就是真实的痛苦,就是所有痛苦的总和。雨过天晴,你来到林间小道,忽然嗅到花香,抬头一看,水边一树春梅开的十分艳丽,你以为春天到了,你在心灵感动着。殊不知,在别的地方,已经有了落红。春风递来花香,你才有了赞美。 如同苦难降临,我们才知祈祷。文学在体现真实的苦难和痛苦时,会有选择性的遮蔽和删减,一面彰显独有的创造性,一面规避俗物的审视和刀斧的巡检。文学始终都在面对大众的眼睛,虽然向大众低头也是所有文学作者极力反对的,但在其内心深处,又渴望快速找到知音,这一对原始矛盾,至今无法调和。
002
矛盾无法调和,所以我们就任其发展,该修的修,该减的减。为吸引注意,东施也学会了涂脂抹粉,学会了皱眉头。 面对东施效颦,西施也只当没有看见,她说她不能为了更好看就把眉头永远锁起来。西施从东施的刻意临摹中,发现了自己另外还藏着一副尊容。这幅尊容随时都可能沦为恶心的对象。这一点,西施很清楚,西施就维持在这清醒的一颦一笑中,她固定在这一可靠的形象上不偏不倚。但东施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对文学的热爱,正如同诗人所言:仅仅限于猜测,仅仅限于表面的样式,并为之倾心。
003
将曲配上词也是为了记住词,只要一到动情,词就随着曲子从嘴里哼唱出来,久而久之,在没有曲子的情况下,我们也能把词背诵出来。从此背诵语录就成了一门功课。 小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要求背诵,是因为背诵可以带来足够多的好处,有时候还能应急,譬如作文、演讲、侃大山,总不至于卡壳交白卷。背诵作为一门必修课,几乎占据了我们的青春,这个倒不是说背诵的内容有多么重要,关键在于脱口而出的语录,足可以让一个平庸之辈脱颖而出。由此可知,朗诵是可以脱离真实情感而传播远方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孩子们一旦发现朗诵的价值,他们也会像他们的父辈祖辈那样,在既不知其然又不知其所以然的日常生活里,要求他的孩子孙子把歌词背的滚瓜烂熟,于是歌词把曲子甩出8000里,一样在世上行走。
004
天天要求你背诵的人,他可以脱离背诵的具体内容而只专注于你是否发出了背诵的声音。小和尚念经,并非有口无心,它只是心不在焉。脱离了具体内容而单独出现的念叨或叨念,都是形式的一种,此刻,背诵者和要求背诵的人无论是否存在监督与审查,他们事实上已经成为一种默契,一幅景观,他们陶醉在各自所扮演的角色里,我们有时候不能直接称之为相互欺骗。 信天游真好听。因为我们都知道,歌词即使离开了歌曲也一样存在,如同骑手从马背上下来他还是骑手。
005
东方红必须要天天唱的那些日子,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隐约记得每逢重要节日,我们还会跟着老师一起唱。 万丈高楼平地起,南泥湾,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也经常唱。我相信,对于那一代人甚至以后的几代人而言,东方红是得天天唱,如同轮船在大海里航行必须要有舵手。至于问东方红好不好听,就如同问舵手帅不帅靠不靠谱。跟没有见过泰坦尼克沉没的人谈舵手的重要性,无异于跟没听过信天游的人讨论东方红好不好听。 历史是用来记住的,不是用来遗忘。
006
信天游又名爬山调,唱词一般为两句体,上句起兴作比,下句点题,形式自由,随口就来。掌握了信天游曲调,词,你可以随便填。东方红之所以能让人很快学会,并牢牢地记住,原因就在于此。但音乐老师说你得记住歌词,每个人都要会唱,不会的不是红小兵。似乎,歌词比曲调更重要。 也就是说,你一旦掌握了曲调,就很容易把其他歌词放进去,于是,新的歌曲就诞生了。这是集体活动不希望发生的。所以,音乐老师教我们东方红的时候,尽可能避开教我们识谱。不然,一说唱东方红,一屋子人各唱各的词,满学校都是爬山调,还成什么体统。 东方红歌词的确是草莓。老师的确是带着蜜罐的人。孩子们既不会作词,更不会作曲。孩子们只会跟着抱蜜罐的人学唱东方红太阳升,以至于把蜜罐当作了老师,都想抱着它。那时候,孩子们还没有成人,还不明白,当伟大的诗人遇上了伟大的作曲家,东方红就瞬间传遍了四方。 他们更不明白伟大的传播学,原来是唱东方红教的。
007
当孩子们学会了东方红,他们才开始意识到东方红歌词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出来的。歌词的魅力从此开始在一个孩子的心中生根发芽。后来他才发现他只晓得东方红歌词,别的啥也不知道。因为,他才刚开始识字,认识的生字还十分有限。 于是,孩子开始好学起来。识字卡片一摞一摞摆在书桌上,揣在书包里,被挂在身上到处行走。“直到被一颗子弹射中,在他去往学校学习的土路上。”不出意外,天天唱着东方红上学的孩子们,多年学成之后,一定能写出堪比东方煲谎按蟮母词。 我们可以断定,未学完生字之前就被打死了,绝对是一场意外。它偏离了前进的既定路线,让人大失所望。如同疯长的韭菜闻见镰刀的金属气味,之后的突然躺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一场计划内的丰收,莫名地偃了旗息了鼓。 但我们的孩子还是要唱东方红,因为,谁都不会忘记草莓在蜜罐里浸了又浸的感觉多么美妙,那些深刻的记忆还会长期存在。我们的先辈也不能忘记伟大的诗人和作曲家,是如何教我们的老师抱着蜜罐歌唱的。更不必说学会歌唱有多么幸福。是的,躺平的必须给我站起来。
008
是谁在有意遮蔽生活的真实?是生活本身还是我们的眼睛耳朵所有能感知的器官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呢?有一天,当我们突然发现一切都不是书上说的那样,愤怒就会充塞我们的胸腹。 甚至放屁都带着猛烈的火星。揭开画皮,发现心心相恋的美人,真身是卑鄙凶残的恶魔。惊恐的秀才来不及反应,直接吓死。魔鬼扮成美女,云雨之际显出真相,魔鬼经不起真心的验证。秀才经过与美女媾和才发现了美女的真实目的,是魔鬼要吃掉自己。如同韭菜发现镰刀在帮助自己培植菜园,这一发现是被镰刀重新讲解才呈现出来的,在过往的无数个懵懂日子里,韭菜都不曾怀疑过镰刀的每一次收割都是为了自己的又一茬猛烈疯长。 真知灼见并不会让四咽埽⑾终嬷萍�"发现"却往往让人痛苦。云雨绸缪,心有幻像,秀才与美女的每次媾和,都是一次生死历险,超高的兴奋度在秀才的身体里留下记忆,记忆帮助秀才忽略了“美女”的魔爪。 “秀才该感谢美女”如同“韭菜该感谢镰刀”,真知灼见就这样,被突然发现。原来真相一直存在,它并没有被改变,它只是被遮蔽。这种遮蔽,是秀才与魔鬼、韭菜与镰刀,两两一对各自完成的。 的确,“不是生活中的谬误,就是你头脑里有谬误,其所谓科学的思辨原理都是一样的。”多么痛的领悟!
009
“小鱼掉到水里淹死了”,有人说是奇谈怪论。 淡水鱼不会自寻死路掉到海里,海鱼也不会没事就往江河里跑。这些都是常识。但,我们往往缺乏常识,自以为无所不知。 “小鱼淹死在了水里”,这个“水”到底是什么水,让人反复思考。废水、沸水,还是死水?生活的真相告诉我,小鱼掉水里,很快它就游走了。它游走的那一刻的自由形象,很快消失在我们眼前。所以我们以为它死了。看见小鱼真的死在了水里,一定是水出了问题。指责小鱼不会游泳被水呛死了,就是非常高明的一招。 “鱼儿离不开水”,没错。但你可以给鱼儿换水,换鱼儿认可的水,鱼儿就活了。哪怕它曾长时间因缺水而忘了湖泊与大海,更不要说忘了那千回百转的旖旎河川。明知鱼儿离不开水,你却又涸泽而渔,再反过来说鱼儿不会游泳,特么这不是无知,而是无耻。
010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们从头开始解释,而是,当后入一睁开眼,世界就清晰地披着它可憎的外衣。 ▎梁小斌
011
除夕夜里,一群人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给一群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人拜年,并通过媒体传播给更多人的这一传统仪式,已成为鸡肋。究其原因,可能在于过于追求高大全和标准化,为满足某些特殊需求,从而成为一种检索式回放。要知道,多年以前的这一传统仪式,是先塑造明星,再以明星来带动文化传播,并赢得商业价值,而现在,是用已经有了强大流量的艺人或网红来拉动它的收视率,从而再靠这个收视率来盈利,相当于不用培育直接靠牌子进行收割。
012
"时位之移人"和"大规模工业化",让食物失去了它最先留在我们记忆中的滋味。我们知道最先是我们自己在主宰着这一切。不知不觉中,这一切悄悄发生了变化,变成不再是我们愿意接受的东西。我们发现,现在的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宰它的能力,以至于越来越感觉到我们已经成为我们自己的弃物。
013
“老子好想穿个拖鞋,斜挂一支冲锋木仓,去老街散步”。这是我一个大学同学说的。他的想法如果成为现实,我在想,这里要是每人发一支冲锋木仓,会是啥样?贪腐一夜清零。当然,亦可能成为“猴子清除计划”(老木语)。可问题是,得先有木仓。
014
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有的人先于另一些人走到了他渴望到达的位置,此时,他得到了一种赏赐与待遇,同时他也给紧追不舍的后来者以信心和紧迫感,这种先来先得的幸福在后来者的紧追不舍中产生了被觊觎的潜在风险,为了长期或者彻底拥有这些幸福,他使出浑身解数在来路上添加路障,甚至鹿砦或陷阱。一群人如果先于另一群人跑在前面,“卡位”成为一门必修课,并伴随着他们的长跑生涯。
015
想起某人写过的一首诗。再读一遍。
日常片段* 文/太白酒桶
(那时的天,还挥型耆迪吕矗露鷻C 从一摞旧书中随意抽出一册, 像往日那样隨意阅读。) 屋外依然下著雨,那是普通的雨 發出的普通的聲音,一种轻微触及 极易察觉的细雨。 孩童般的天真與溫暖, 一眨眼睛 就被雀鸟弄得稀碎。
(一時。雀鳥的鳴叫也極細微遙遠。 只要与之落入沉思 亦會領我们去到另一個地方。) 已是第三次读到“鹿砦是城堡前的垃圾”「1」 眼睛突然些许湿润。 淅淅瀝瀝的心情,迫使黃昏似的光影 突增恍惚。 但也仅仅是恍惚……恍惚中看见 几段语录的投影。
……不知何時。也许今日 也许昨日。 罩著口罩,手握扩音器的巴斯德先生 驾Proryv-3「2」依次穿过绿化带 铁栏杆、水泥墩、电动闸机、摄像头 闯过硬隔离、电网、帝国的警戒线 和防火墙 径直而入,并不时向着激奮的僵尸們 做著好看的鬼脸。
……那是1922年的5月13日「3」,我和你一起看过的 一场啞劇。
*原题《哑剧》,略有修改。 「1」出自安布罗斯.比尔斯《魔鬼辞典》 「2」T-90M 坦克,即188M工程,绰号为“Proryv-3”(突破-3)。 「3」参见《历史上的5月13日》。
2022年5月13日。 016
忠诚是一种排他性的属性,一说某人忠诚就意味着某人能力的缺失。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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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印刷工安布罗斯·比尔斯说过的一句话:“所谓战斗,不过就是一种解政治疙瘩的方法,用舌头解不开,那就用牙齿咬吧!”。又想起妇女做针线活时认真专注的神情下所隐含的娴熟技巧,并非“咬牙切齿”一词所表达的那么粗鄙可憎。
018
那时候,在宣传栏里,不少人都见过许多激荡人心的标语和图画和符号。现在,它们散在我们偶尔猎奇的眼角余光中。虽然世界发生了革命者所说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些标语和图画符号仍然能在我们的记忆库房里找到对应的档案袋。面对似曾相识的一切,我们并不认为世界真的发生了变化,它也许只是在加厚。前后对照,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革命的青年在新的时代有了更多紧迫的追求,尤其是革命农民,他们已经在找寻质朴存在的意义,他们拒绝从脸上将他们辨认出来。比如看到一幅画农业学大寨的宣传画,而生出的窥探。
019
妇女能顶半边天,管教山河换新颜/宣传画
020
反出身论的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革命者也有自己的歌谣可以传颂,翻身的农奴把歌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在革命不断走向胜利的年代,这一颠簸不破的信念一直在指导着革命者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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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仪表非凡的带头大哥领着我与另一个兄弟,冷静地打劫了一家英国银行,我们没有使用武力,居然也没有携带枪支,柜员在礼貌中沉默地打开了库房,悉数将成捆的钞票规矩地放入麻袋,然后打开通道,送我们走出银行。三人,在另一处安静地方,将劫来的钞票换成了美元,各人分得450万,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们分别再走回到灯火通明的人群,跟他俩一样,我也心情舒畅地走在人的队伍里,像刚从前线秘密接送回来的英雄,努力抑制着激动,我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犹如一场没有预谋的排练,镜头中出现的所有人,都彬彬有礼,胸有成竹。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坏人,渎职的金库管理者是不是坏人,但我知道,这一蜕变成剧本人物所呈现的状态已超出了一场梦境暗藏的寓意。
022
报道说2月23日,参加演习的俄罗斯士兵突然接到长官通知:“带上礼服和徽章,明天去基辅搞点事,18个小时后就回来,差不多在公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士兵们在荣誉和游戏吸引下,愉悦地将自己奉献了。很多人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此事告诉即将前去的士兵,命如草芥并非妄言。在原本令人舒畅的旋律突然失去感染力的地域,人的身后还竖着一把权力的大刀。 连哄带骗是新的强效粘合剂。古拉格的“改造”运动,在已被人熟知多时的今日,莫名地增添了新篇章。这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包括许多不曾进入过历史的人。
023
有段时间,文艺作品中的腐败分子呈现给大众的模样,往往比它的模型更贴近现实中见到的。腐败分子未被定义为腐败分子之前,几乎是一个正常而略显完美的人,也在被人当做榜样天天学习,他的思想和行为从没人发现异样,他也在到处题词,演讲,给人鼓舞,催人奋进,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我们身边隐藏的腐败分子。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站起来大喊一声:“他是腐败分子。”站起来的这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堆黑材料,很有气势地将它扔向人群,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很快,人群中就会冒出一支强大的声讨大军,快速冲向腐败分子。 文艺作品在塑造典型形象时,最用心的部分,也不过如此。作品的创造者为这一刻的到来而感动,觉得为社会划开了一个毒瘤。但是,我们只要耐心看下去,就会发现,他在阉割真相。群情激奋的人群,很快就形成一股洪流,鬣狗一样冲向那个腐败分子,把他撕烂咬碎。此时,一些先前受过腐败恩惠的人,也秃鹫一般在天上盘旋。 这样的情景,我们的文艺作品是避重就轻或避而不谈的。如果是诗歌创作,这个也可以称之为留白,但诗歌从来不是大众的菜肴。文艺作品被作者有意删除的篇章,如同“红楼”不能再让人参观一样。说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它真正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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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把“世界”缩小成一个“组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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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观世界,也存在着相互纠缠又相互排斥的神秘力量,哪怕小到一个电子。越是微观的世界,越是容易被忽略。一个极丑的人,也许能够熟视身边待着另一个极丑的,二人相安无事。但是,只要其中一个,稍稍不那么安于现状,敢于偷偷修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丑,那么,另一个极丑的人,很快也会想办法修饰自己,并且第一时间让对方看到,以便取得新的平衡,除非他默认现状是无法改变的。但事实上,在第三者看来,丑可以得到改变。于是,在“二丑”的世界里,不老实的那个人,率先破防。因为有了对比,有了递进,于是,审丑也就等于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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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繁荣,人的社会角色就会增添一些新内容,社会活动范围更加广阔,内心自由的活力随着这一变化而增强。尤其是制造文艺的人。从人物传记里,我们经常看到,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天下和美,可爱的皇帝经常差一些人去各处当差,帮他揽胜,即使在他们非常痛苦极不情愿的时日,可是,一旦上路,流放途中他们一样时不时觥筹交错,挥毫泼墨。甚至,也有躬耕南亩,笔耕不辍的片瑕。 譬如从伟大的唐宋时代到现在的“外太空时代”,空气中一定曾经弥漫过江南的花香和遥远之地飘来的咖啡之馨,只是它们又很快走失在接踵而至的萧杀里,逼得一堆堆叫做“人”的“人”躲进了屋子,写诗、作画、咪酒、哼曲,直至天下大白。 洪峰过境,几乎没有东西可以阻止它停下来。洪水彻底退去,河床上留下一滩烂泥。阳光再次照进来,一切都像没发生过。这一现象,让非文艺出身的青年们也按捺不住。他们也学着搞搞分行文字,谱谱曲,唱唱歌。比如此刻的“我”,正在经历又一次“高潮”。
027
虽然没有见过面,一时还是想起写小说的何顿和何立伟。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有些怀疑。至少十年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收获》《十月》等被他俩霸占了不少版面。改革开放的年代的市井日常,在他们笔下摇曳生姿,故事的推进几乎全靠叙述,放在诗人眼里,就是集口水之大成,有时也相当冗长,但不沉闷,絮叨中见性情。据说何立伟是长沙人。爱讲故事的长沙人,其作品中倒是没有让我如今还能记住的情节。不同于熊正良,《匪风》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故事大概。但这些未经核实,也未打草稿,以上言论亦不过我的口水。
028
我对小说失去兴趣原因有二。一是嫌它字多,二是缺新鲜。字多就费时整眼睛,不新鲜就没吸引力。怪不得别人,有一本贾平凹的《古炉》,陆陆续续,拖拖拉拉,硬是没读完,搁在柜子里积灰。说这些意义不大,还是扯回来,说说如何讲故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本山电视剧那种虽说很乡土很接地气,但实在受不了人物的类型化、故事架构的类型化。同样爱小人物的冯小刚靠段子赢票房,而老谋子靠摄影机靠演员。说来也很奇怪,东北人的确适合搞“娱乐”,因为嘴巴实在太好使;北京人见多识广满肚子故事侃大山个个都不耐,他们懂得光说也不行,还得要抖机灵;老谋子老农出身,色彩当然摆第一位,辅以宏大叙事和个性人物,对宏大叙事的偏爱,是那个环境出来的人的执着追求。所有这些都是根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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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还说讲故事。一段时间,我是十分讨厌香港的电影,因为无厘头和演员个头小猴子一样满场跑,加上毫无审美的打打杀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是从小正统教育的作用,才慢慢去寻找它的看点。但实话说,要不是有一些好听的片头片尾曲,我几乎记不住他们谁跟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小的洗脑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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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讲故事和小说家讲故事,完全两回事。就像侯孝贤国志峰他们与金庸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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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说如何“延长时间,推迟那个可能的杀戮场面的到来”这一法则,在现实中的运用。只能多看看历史剧,多看看那些个坐火山口死活都不挪屁股的故事,才可觅得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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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水库的人,也就是修筑水坝的人,对堤坝的牢固度是非常在意的。每一次抗洪抢险,最易溃堤的地方被无数人守着,同时将沙包磊上去,一般来说,雨季到来之前就开始了加固。天上悬河的势能越来越大,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洪峰安全通过。同样的,社区和狱区的围墙越来越高,让强盗小偷和越狱英雄都望而生畏。自从塞尔维亚后裔尼古拉·特斯拉发明了交流电,电网就越来越密,以至于让鸟都放弃了飞翔。但还是有很多防不胜防的问题和漏洞,再后来,为了去势能,梯级发电站、铜墙铁壁、超高压、网清洁部队就一一产生了。 想起一个西方人的词“未爆炸弹药(UXO)”。一份报告说,中老铁路建设期间,当地2931公顷的土地上就清除了大约459枚未爆炸弹药,以及460多件相关碎片。假如清除工作是由人的双脚、动物的四个蹄子去完成的,情况会怎样?于是乎,专业的排险者“拆弹专家”,就必须诞生了。 战争年代,为加强防线,敌我双方中的某一方,往往会在碉堡周围布下地雷,进攻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起先一定是投弹狂炸一遍,称为排雷,但总有人是不讲武德的,他们将妇女小孩老人抵了上去。于是乎,专业的事情,突然变成了不专业。耍流氓就是这么来的。 越战期间,美国的轰炸机在越南老挝投下数量惊人的炸弹,很多都未爆炸,几十年还深埋土壤中,给老挝越南带来了不尽的痛苦。对这一恶行,西方人称之为“炸弹种植”,而把大面积的拆弹行为称之为“炸弹收割”。 从地里“挖”出来的炸弹,实在太多,小孩子都玩不过来。经常这里冒烟,那里起火,周围躺倒一大片。“村民他们对当时的事故记忆深刻:一声巨响后是暂时的麻木,随后他们在鲜血和剧痛中昏迷,苏醒时看到了幽蓝的天空和惨绿的树梢,以及气喘吁吁抬着他们赶路的村民”。
033
老挝的人民朴实无华,他们索性用“未处理”的炸弹做围墙。也许,网上还有他们的不少“杰作”展示。 拆弹专家技术娴熟,智力超群,但牛叉的制弹专家层出不穷,而且也不是吃素的,何况牛逼的“炸弹”早已成为“无形的家伙”。随着时代越来越悖谬荒诞,无可挑剔的“制弹”和“拆弹”,难度系数都越来越大。 也就是说,难免不会“轰”的一声。
034
劫难,无非就是天灾、人祸。所谓在劫难逃,说的就是这个,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主宰着什么,但你却不知道他是谁。这种似乎毫无逻辑的无厘头,古人在他们的脑袋里搜出了一个词:“劫难”。“劫难”一词是打坐念经的人发明的。佛教,道教都有它,谁先谁后,有待考察。 和我一样,感兴趣的是,劫难为啥阻止不了?换句话说,谁在控制它?
035
万事万物,自生自灭。这也许是世界上的最高逻辑。没逻辑本身就是逻辑。无数人在追问逻辑,有资格给出逻辑的人给出了逻辑,又得不到认可,你认为他的这个“逻辑”是毫无逻辑,这种情况在研究逻辑的人眼里,是另外一套逻辑。其实,逻辑就在“逻辑”里,无法自恰的破绽,是反逻辑的。 举世瞩目的两幢高楼,在灿烂的阳光里相继被大鸟洞穿,那么多人惊恐地看着,但谁也阻止不了。那时候,“劫难”之前加了一个字:大。天南海北挖地三尺,“逻辑”在穷追不舍的细节里最终被完成,于是,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一过程中,无数破碎的细节成为逻辑的载体。看起来是天灾,拼接复原后发现原来是人祸。阴谋是阳谋的反义词,但它俩会相互转换。 没有狱区,何来越狱?没有“种植”,何来“收割”?没有“他杀”,何来“自杀”?“逻辑”看见“非逻辑”,说了一句:“去你妈的”
036
“劫难”一词暗含的荒谬气质与无力感,让灾难成为了“完美图景”,让“图景”获得了一种“图景优越感”,于是,“优越感”成为了“逻辑”的一部分。
037
我们读小说红岩,陪着许云峰在许晓轩许建业他们身边不停走来走去,却没有打扰到他们,许云峰还是许云峰,他们还是他们。特务头子徐腾飞在黄埔军校毕业生徐远举的身边“咣当”一声躺了下来,也没有惊动到他徐远举。萝卜头哪怕在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白公馆自由人一样,也照样没有惊动到我们身边的宋振中。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电影里的甫志高出卖了江姐、刘思扬、许云峰,让观众恨得牙痒。蒲志高的原型肯定不止一个,否则不会这么多人找他算账,据说他的第一原型叫任达哉,其他的原型可能需要我们去脑补。可惜,罗广斌只是安排了双枪老太婆给了他两粒花生米,观众并没见到任达哉吃上花生米。 现实生活中的人物离我们太近,反而被我们轻视。尽管英雄和坏蛋在观众和读者心中被多次塑造,但仍然不会轻易与现实发生碰触,他们被有耐心地固定在小说、话剧、电影里。极少数有可能在我们的脑海里找到栖身之所。艺术成功地改变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许多人物像真正睡着了一样。人物原型和艺术形象,谁也不知道谁更真实,活动的范围更大,活的时间更长。艺术塑造出来的“形象”从“原型”身边擦肩而过,又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但只要一回到现实,带着重新审视的眼光去考察,似乎就不再是那么回事。有人告诉我:戏里戏外看多了,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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