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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乡下诗歌鉴(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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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5 0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 蝶舞寒衣   
1、
    在乡下写诗的最初的岁月里,那个时期他的诗作是那样的阳光灿烂,并且带有乡村生活特有的那种青草的痕迹。这种最初的创作,就像“初学时的口哨”——“欢快地、自娱自乐地表演自己的技艺,一遍又一遍,忘我而不知疲倦”。这种凭窗写作的姿态持续了大概两年左右,他写下了上百首诗歌,我甚至没有勇气读完。如果读完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写出一句话。我们能体验到他书写时的急促,但是没有一点用力的痕迹,轻松随意,像是用左手随意写下的——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从不给自己定下某种“计划”,“甚至带着些许鄙夷”。这个时期,和他一本正经地讨论诗歌,似乎是件困难的事情。他自己总结自己的写作方式时说:“在阳光底下写,一睡醒就写”。“一位专业诗人的业余写作”,很符合他这个阶段的写作心态。
2、
     “美是浮在世界表面的尘埃吗?”乡下早期的诗作在反复做出这样的提问。他此时的诗飘浮、温润、通透,他的书写如鱼得水般自如,毫不节制,但奇怪的是,读起来却体会不到阻碍,没有一点挂饰物的感觉。在他一些最优秀的短诗中,我们可以得到一种满足,一种平衡感。
“ 只想  活一次人生  不期待来世
只想  哭一回鼻涕  为一个人落泪
只想  笑一张面脸  给许多人看
只想  过一段童年  留下足够的回忆
只想  有一双父母  没有诸多乡愁
只想  上一趟学校  不再接受教育
只想  顶一片蓝天  拥有鸟语花香
只想  站一棵树下  等候一个她
只想  走一世的路  进一扇门
只想  扛一杆鸟枪  打倒一个敌人
只想  撒一把食粮  喂养成群白鸽
只想  喝一壶老酒  醉倒一个他
只想  写一首好诗  寄一个方向
只想  说一嘴笑话  轻松一辈子 ”(《只想》)
   此一时期,乡下更倾向于对静态事物的偏爱,而拒绝一切令人不安的、低沉的、嘈杂的声调。在对经验的处理上,他此时更多的依靠寓言化和诗里的幻想性。他在这个时期已经拥有诗歌观念的自觉和诗歌语言的成熟。
3
   乡下没有明确的学艺史,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先是用语言来推动自己,然后再加入少量的自传材料。他的一部分诗歌技艺似乎是从散文中得来的,有一种散步般的精致与散漫。他写得诚实,质朴,没有明显的焦虑感,因此,这也使他避免了许多自上个世纪的青年诗人经常会染上的坏毛病。
4
   他的诗作与他的早年生活有着显而易见的联系。他有过一段乡村生活,他研究过蜘蛛织网,他听到过“蚯蚓鸣叫”,他留意过三角梅般的石阶上的青苔。这些在他早期的诗作里很容易读出来。
“在秋天 一个人带走一季的收成
一个人带走田野的稻草人
飘在天空的风筝
左右了我向上的目光
在秋天 母亲又点上油灯
母亲又点亮了过去的岁岁月月
如果我沿着叶子的脉络返回
就会发现童年的蛛丝马迹
在秋天 我居住在城市
一个人没什么地方可去
后来 我把一些诗歌寄回乡下
后来 母亲寄来一些衣物
在秋天 羊群被赶出家园
爱情消失在夜的尽头
我领养走失方向的孩子
在秋风中寻找一生的幸福 ”(《在秋天》)。
   还有一种自传材料,被他用一种圆熟的技巧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他这种隐藏很深的自传性质,就像鱼鳞在沙中闪光,你意识到了却很难捕捉到,这需要借助于他的散文、小说、札记来破译。早年的生活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的。
在不加选择的同时别无选择了这个人世
认识父母  认识家以外的事事物物
当爱泯灭以后  当心灵累累创伤以后
我就一点一点地珍惜自己生命的每一部位
我见到了小伙伴  与他们做捉迷藏的游戏  一捉
竟捉了十几年
游玩是一种欢乐  也是一种长大后的痛苦
需要的不止是麦子和空气  离家出走
在不熟悉的地方安营扎寨  那里没有战争
尽管也没有一株植物  却可以
做自己的事
我是所有陌生人中的一员  不必熟识  没有隔阂
许多人都对我发笑  他贫穷的只剩下诗歌
无助的我把灵魂放飞高处  让他们够不着  也
看不清
最好的归宿  是早年出生的地方
我希望是燕的翅膀  想家的时候  可以飞翔
在外奔波的我这只候鸟  已失去很多习性
门旁侧的那棵老柳树还在不在
我站在我崇敬的那块岩石上  一块丑陋的陨石
所有语言都已失去气力  再也吟不出漂亮的诗篇
我发现我最终丢失了我曾经拥有的我的文字
一只鹰被我惊起
风的后面躺着我的影子  哭泣
它受伤了  像一只被猎夫打中腿部的兔子  蜷着
我看见一株生长在杂草中的芦苇  向我的影子致意问候
风的后面还刮着风  我的影子就躺在那里
不经意被一场太阳雨打湿 湿了我的手和鞋
坐在潮湿的树干下  想象昨日的梦境
从暗中走来的少女  捧着我的诗歌  被感动
掉的泪  在炉火上泛起朵朵的云
我第一次梦见自己做梦了
勇敢地抬起脚放在自己另一脚的前方  我
一直是这样活过的  昨日延续的今天  回忆
自己的口袋  富裕的只有一支笔
它是另一个我
                           ——《跋涉》
   乡下对个人经验的处理很老道。他是用一种蜘蛛织网般的笔调在写,努力在个人精神和生活现实的可怕压力之间保持着“快乐的平衡”。他从来不会对文字使虐,这样做的最终结果是书写者被文字围困,形成一个语言的硬壳。
5
   如何挣破语言的硬壳,对乡下来说始终是个问题。他借助于题材的多变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爱情的书写是例证之一。那时候,“当我怀揣冬天的火焰,与你舞蹈 /你这只候鸟,还会不会远离冬末的北方 /唐诗中所有写你的词句,那是我的词句 /点燃从远古伸来的枝桠,在雪地上 /我们相亲相爱,并温暖彼此 /岁月翻过二十八春秋,二十八场大雪 /怎么也无法调谢心中的玫瑰之光 /我守着冬天,守着天荒地老 /不死的爱情。在孤独的日子里 /低语和想象,我们每一次的开始 /都是一场未测的初恋 ”(《怀揣冬天的火焰与你舞蹈》)可谓风神摇荡,一语百情。到《这是一个特别抒情的年代》时已变成了“有的人一生/活在爱情里 /有的人一生 /只活在一首诗中 ”。从一个充满幻想性质的、浪漫的爱情故事,过渡到辛酸苦涩、尖利粗糙、触到了生活底部的爱情现实,诗人的语言也渐渐变得粗砺,由一种瓷器般光滑、易碎的质地,变得光泽暗淡、开放而富于弹性。那种充满倾诉欲望的自白文体也渐渐节制起来,变得干净利落。
    洛威尔在谈论普拉斯时说,“世上几乎没有他不能忍受的东西:医院、高烧、瘫痪、人工呼吸器、像马戏团穿插表演时出现的女孩一样被人剥光、穿得像个时装模特……楼房、婴儿、整齐干净的英国风景画、蜂窝、紫杉、花园、月亮、鱼钩、黑脚族人、伤口、张开的伤口一般的嘴的花朵……”这样的一套衣服套在乡下的身上似乎也很和身。早期的“乡”和近期的“下”,他的变化很大,但依然没有脱开个人传奇的色彩,依然是“一个高烧病人呓语般的自传”。普拉斯说:“穿着我那维多利亚时代的花睡衣,沉重得如同一头母牛。”乡下则说:“只要我还可以/在一首诗歌里触摸幸福/我就让一把椅子/坐到天空擦黑”。(《B大楼的会议室》)。
6
   阅读乡下,有一首诗不可错过,那就是《和海子活在过去》,我以为这是他同类诗歌中的杰作,也是他所有诗歌的一把暗锁。
1.
现在    很少有这样的消息
从高悬的纸片上滚落下来
否定自己    肯定生命和诗歌
1989年3月26日    一列火车
碾过我们的梦想
让许多命比纸薄的诗人
额头上落满大片大片的雪花和忧伤
2.
从此    坐在海的浪尖上
抬头看天的人
白云    飞鸟    以及
你的名字

等待潮汐的游客    与贝壳为伴
3.
走了那么久    一切
就像发生在昨天
我的瘦哥哥
越来比我越小

随河流而逝的事件和年华
一天天瘦下来
4.
走着夜路    去远方看你
天梯上没有了夜歌
天堂里没有了夜歌
你点燃的秘密火柴之光
照见    这块土地
这块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土地
5.
岁月啊    我敲开岁月的门
你坐在里面    缓缓摘下帽子
合上眼睛
像古老的铜像坐在墙壁中间
是什么浸透了人们的泪水    春天
的一支花朵
开了又谢了
6.
我们去麦地吧     活在珍贵的人间
活在那些植物之间
那些爱情和雨水之间
就我和你    让白云覆盖
让青色的草和黑色的泥土覆盖
让诗歌远离更孤独的人间
7.
月亮下的麦地     是羞涩的情人
在童年
我们一次又一次失真
春天已远     我们更加惆怅
我们把野花当作美丽的新娘
赴着一场又一场没有尽头的喜宴
8.
我们不能放弃幸福    抑或痛苦
无论风从哪一个方向吹来
呜咽的河流    泪水全无
向远方去    向远方去
我们打马走过草原
走过没有一匹马的草原
9.
天涯的尽头    没有尽头
一场过早的词语战争
让草原上的爱情
没来得及爱    就老了
我相信    还会有人
正慢慢地艰难地爱上我们
现在    爱情不会太远
10.
是的    一切还在复活
三天之后    耶稣
还有十个海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抱着幸福从远方走来的每一个人
不再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11.
最终    把词语还给了词语
把诗人的荣誉还给了远行的人们
把灯还给了触手可及的前方
燃烧的季节    燃烧的自我
还给了诗歌

    梦想、爱情、学业、道德、疾病、名誉、体制、亲情、离别、衰老……组成了一部长长的人生“伤害史”。一个理想的归宿是不是一个必然的归宿?
    其实这部“伤害史”正在被乡下写出,一行行,一首首。诗人就像一只河蚌,一层层剥开缠绕在身体上的硬壳,呈现出自己的肉身,却又要承受日常生活的海洋中那浓度极大的盐分。
7
   以前我写过一篇小文《专访穆小禾》,以纪念我们的友谊。写这篇文章时,我又将它翻出来,让我记起我们的交往已将近三年的时间,我们都互相见证了对方。在这个潮热的夏天的早晨,当我敲下这一行行文字,我想起在去年的冬天造访乡下的家。他后来在一篇短文中写下了那次造访给他留下的印象:“他的经历似乎充满了传奇,我对自己不能抵达的高度总抱有一种兴趣。我关注名人,也关注平凡者,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平凡者,在路上的狂奔者,通过在别处一次次的身心跋涉,企图来证明人生的艰难和终极幸福。我为阿黛儿写过《在路上跳舞的阿黛》,我也一直想为他写一篇文字,不知为什麽一天拖后一天,写他的冲动老不成行。太熟悉了,就找不到理由,一任写他的思绪在我们的友谊间徘徊。今天,他说五一会来看我,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为他高兴,高兴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爱情的归宿,也有了爱情的羁绊,你还会流浪吗?在湖北稳定安逸又幸福的生活里,你还向往外面的世界吗?”
   在这个欲雨的清晨,阅读这样的文字,让人感到了人性的温馨。
    在我们有限的面对面的时间里,我们似乎都没有认真地批评过对方的写作。在我写这一篇文章时,我知道这肯定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任务。我知道这篇文章注定写不长。离得太近了,以致互相很难再看清对方。乡下的诗,怎么说呢?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作解释。

网址;http://www.ncnihao.com/wxbbs/cgi-bin/leoboard.cgi
发表于 2003-8-5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跋涉----乡下诗歌鉴(其一) 

喜欢乡下的MM不少哦:)呵呵。
发表于 2003-8-6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跋涉----乡下诗歌鉴(其一) 

下载了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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