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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灯与秋颂》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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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2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追忆——《灯与秋颂》跋         
     寇宗哲

“也许这一生/我爱得太多
智慧和愤激太多/但我将行走
永不迷茫和困倦。”
——《春天和圣歌》节选

秋天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开始着手写在南区生活的比较重要的作品《烈马和花王》,我觉得只要怀抱着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它是极有可能问世的。这样的创作心境可以直接追溯到刚完成《春天和圣歌》以后的那种欲罢不忍的状态,但因其间隔了一个漫长的暑假,而在暑假里我又乱七八糟跟着一个华裔法籍的老板经商,心境完全陷入一种纯粹的商业和俗务之中了。那个时候,我是否还来复旦继续读这可有可无的学位,是否还值得从事我所热爱的创作,都成了一个问题。当我再次返回南区,也就意味着我不仅已绝然放弃了退学的打算,而且也绝然放弃了不再写作的打算。当然,必须承认,我的心态和情绪仍是飘忽不定的,这便使得我旺盛的激情之水很容易就转到别的渠道里。

南区之于复旦,仅仅不过是一种地理概念,但它至少为我个人的生活提供了这样一种背景:一方面它看上去确乎是毫无诗意的,贫瘠,古板,封建和充满经院气味的,另一方面它似乎又是最富于诗意的,就象波德莱尔在《窗》里所写到的:“从外面通过一扇敞开的窗户观望,决不比看一扇关闭的窗户时所见更多。没有任何东西比烛光映照的窗户更深刻,更神秘,更富于创造性,更幽暗,更令人眼花缭乱了。”凡是瞬息的生活,都瞬息而逝了。也许时间会使血液渐渐变得冰凉,但我通过自己的感知,经验,我能够说出哪些东西是青黄不接的,哪些东西又是源源不绝的,而这相当程度上就构成我对这种生活的敌意和警惕,也构成了我心灵极端孤独的证据,不管这种孤独是出于本能生活的力量,还是意志生活的力量,甚或才华生活的力量。一句话,要么我为我自身的冷漠和麻木所战胜,要么我为我自身的热爱和感动所席卷。显然,在南区的每一个人,都在内心经历着某种关系和信念的变化,他们首先面对的是一个各自封闭的世界,然后是对这个封闭世界的竭力回避或掩饰,真正的,不孤独,不空虚的灵魂是罕见的。
跟以往一样,当我尝试着弃绝这种封闭的生活状态,我就身不由己地又投向了诗歌,因为诗歌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我内心生活的单纯和尊严,并且消解我在尘世中所遭遇的种种不平和愤怒。在整个秋天,我回忆着,我感到成熟,感到忧郁,感到一种热烈的,狂放的诗化气质与南区斯文的基调格格不入。另外一种更严重的格格不入表现在时代与自我倾向的关系方面。现在几乎人人都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文学和艺术软弱无力的时代,甚至是一个文学和艺术已丧失存在的时代。诚然,与富饶的堕落相比,贫困的堕落更是可耻和可憎的,可耻和可憎的并不是贫困所引起的堕落,而是贫困与贫困者本身。但正如人不能弃绝自身物质化的需求,人也不能,也不可能完全弃绝自身精神性的渴求,而文学和艺术正是孤独和渴求的产物。人或许能够暂时地满足自身的声色犬马之娱,但人永远也解脱不了来自生命本体的强大孤独和强大渴求,而且,我觉得,随着现代人们的思想愈来愈苍白,贫乏,感情越来越疲软和雷同,体现和寄托人类某些激情,某些幻爱和某些梦想的文学和艺术更有存在的必要,否则,一种富饶的麻木不仁和一种贫困的麻木不仁,同样对人类是一场灾难。
生活在南区,我常常被一些现实的气味,声音和面孔所包围,这使我不知不觉地隐遁了不少思想上的痛苦和个人生活的事实。对我来说,一天的生命的终结和一年的生命的终结,具有相同的性质,就象秋天,结出果实的地方,其实是最荒芜的地方,这就意味着,生命在把幸福还给诗人的同时,也把痛苦作为代偿交给了他。凡是一个人正在实现中的诗歌,大都跟他正在进行或已经完成的生活直接或间接相关,但我仍拒绝说出,我在南区所写下的大量诗篇是出自心灵的幻想,还是生命的体验。在一些经典性质的文学史中,我们随便可以读到,一位成功的抒情诗人在传统上都要扮演各种易于识别的角色之一:情人,朝臣,爱国者,愤世嫉俗者,行吟者,神秘主义者,或虔诚的冥想者,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适于其中的哪一种,但我知道,在我的身上,在我的意识深处,有一种什么东西 不仅对我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而且也给我的生命带来一种奇异的昏暗或光亮,而也正是这些昏暗和光亮,使我免于葬身于各种鄙俗的思想和对价值追求的任何精神性怀疑。与我早年一些严厉,坚决和尖锐的诗句相比,它多少是温情的,但同时又蕴含着一种骨子里的不可抑制的慷慨和激动。当我于灯下沉湎,几乎一气呵成了它们,我才发觉它们不仅是《烈马和花王》的派生作品,而且也是与《春天和圣歌》完全对称的作品。直到现在,那种淡淡的,略有感慨和感伤的心绪也很难说是平静了。而事实上,无论在诗歌内部,还是人的心灵内部,人类永恒的爱欲和美几乎是很不容易被忽略的,因为它们本身以某种锋刃般的速度和力量,显著地体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精神气质和烈火一样燃烧的生命冲动。如此,与之息息相关,与之具有相同属性,相同质地的一些语汇,才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意识的黑暗和诗歌的独白之中。
很少有诗人的命运被自我如此关注着,就象秋日孤寂的夜空被星辰关注着,但这并不表明诗人的存在是幸福的,相反,它是严峻的。在逐日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丧失心灵世界中的一些真诚和自由时,我不能不回望过去,也不能不簇拥和怀念此刻与我的美感和天性相类似的东西:落叶,秋风,车站,窗户,灯影,深邃,冥暗和寂静。所有这一切,并不是它们本身具有某种为人所关注和珍惜的性质,而且它们通过诗歌和诗歌幻想的,感知的力量,获得了某种坚实热烈的确认。一如在春天,我奔赴于火焰和热爱,我焚烧着灵魂,血肉和诗篇,用雄劲,饱满的歌唱深入夏天,夏日炎热,但现在已是晚秋。时日的变更,生命的流逝,都给我隐隐的带来一种杀伤之感,不仅是才力的杀伤,而且也有生命力的杀伤。而那些已经获得满足的激情和那些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激情同样是可怕的,这常常使得我对自己的生活处于一种悲观又积极的认识之中,也就是,在自己的诗学中,首要的确立起一种观念:由最初关心自我的存在转到关心世间的存在,由关心世间的存在尽而转到关心天国的存在。这里面几乎遍布或混合着一种个人命运的深沉而又忧郁的力量。它不一定裸露美,但它必须渗透美;它不一定是人生,但它必须迎向人生。一切生命,幻爱和美都是诗人最初的产床,也是诗人最后的墓地,而所谓诗人,从本质上而言,是那些天性就成为诗人的人,而不是那些努力成为诗人的人。从劳动和创造的意义而言,任何诗人都无法拒绝努力,而唯有努力才有成功。这种努力并不仅仅是诗人源于对生命的某种感激,更重要的是出于对诗歌的全面感激。因为作为诗人的一生,辉煌或者黯淡,腐烂或者不朽,都得力并且取决于诗歌对他们多大程度的塑造和实现。
而我仅仅不过是个爱诗的人。尽管诗歌,热爱和美也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思想和大部分的生活,但我觉得自己离真正的诗歌还是很遥远,我几乎不能用词语来表达这种遥远,但我仍能感觉到这种遥远,一如太阳和天空,多么灿烂,苍茫和盛大,只适于天才和狂狷不羁的灵魂居住,而我则生活在地球小小的一隅,跟一些人品,才力俱平庸的人一样,追逐着一些相当世俗,甚至相当平庸的目标。多少期望,多少幻灭!想起自己少年时曾怀着多么天真,渴望和奋发的意气,想到自己如今虽坚守阵地,但内心却潜伏着多少沉沦和可怕的惰性。“不能永远生活/就迅速生活!”(骆一禾)只要有人活着,就必有热爱和诗歌活着。如此,在秋天,在南区,我又一次顺从了自己的天性,写下了《灯与秋颂》。除了致命地表达在已过去的生活中所感受到的种种幸福,创伤和追怀外,我还宁愿自己象保存沙漠中的一点绿意,保存自我生命灵魂里已所剩不多的真诚和感动。秋天以后,我将不再眺望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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