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花语，立尽桃风

兰逸尘

　　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偈子云：“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我也相信，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一定都爱花，无论男人女人。因为这实在是个美丽无边的世界。每朵花都是一种语言，一份情思。
　　这是个物质建设规模越来越宏大的年代，诗歌已经远离了生活舞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个用灵魂吟唱诗歌的人，应该是被尊敬的；一个用生命扑向诗歌的女人，应该是被疼爱的。写诗的女子都是漂亮的花儿，诗行都是花的蕊，是在微风里招展的清昂。
　　那些素笺写就的心事，是意象纷呈，是一场盛大的想象。我们迷醉的可以是樱花如雨，簇簇而下；可以是梨花如雪，纷纷扬扬；可以是柳絮飘飘，一路沉浮；可以是八月桂花香，可以是孤标傲世皆谁隐，可以是开到荼蘼花事了……
　　素雅的忧伤的明澈的淡然的清冷的明媚的娇柔的硬朗的冰凉的……你能想象的花儿，你能想象的感觉，在写诗的女子身上，几乎都可以找到。每一朵，都与众不同。许是人类的悲悯天性，我最心折的，还是一雨惊红催花落，那种凉，不是冷冷，是心疼，是怜惜。
　　比如，去读花语。我一直没有问过，她为什么叫“花语”？是不是“一朵花儿初解语”？又是哪一家的花儿？哪一种的语？她爱什么花我也不知道。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就觉得她该是桃花。不过，不是三月的，是四月里的桃花。
　　三月的桃花，是满眼的灿，粉嘟嘟的是最幸福的小女儿，那抹娇羞和喜洋洋掐了水的姿态，都像。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妄为，而身后，时刻都有一个怀抱，来把这些紧紧抱住。这样的姿态，对于花语来说，只能是遥望。一则，她早已过了那个青黄的年纪；二则，她是一个被生命轧痕不断碾过的人。伪装的坚强是给别人看的，向内的柔软却是留给自己的，这就是四月的桃花，娇嫩的瓣儿上都滚着水露，依然淡淡地开，开着淡淡的粉红色，不嚣张不矫情，剩下的都是浅浅。假如一场暴雨来临，她就落下去，亦不呼痛。
　　千红过尽，一支独冷。就是这样的姿态。她吸引的不是你的眼，是心。
　　花语的人如是，花语的诗更如是。她的诗歌没有华美精致的字眼，都是扎在大地上，你拔一下，都能嗅到泥土香和水香，一个字一个字劈开来，还是那样拙——天然的拙。她不是浪漫主义，她的诗里找不到脱离现实的“想”，一列火车一张书桌一块台布一本书一条鱼，她看见这些，这些满是生活的事物让她踏实，她把它们都放在心窝，翻来翻去，都变成了诗。她又是浪漫的，她在诗里弥漫的“情”都是小女儿的，她的爱情理想都在诗里。那种爱是古典的，温雅又热烈的，缠绵悱恻的，纯粹质朴的，带着花儿的味道。她一手制造了这样的爱，它活在她的心房里。这种陶醉的“理想”让她一入诗就进入迷离状态。
　　花语的诗从来没离开过两个主题——爱情和人生。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一个大话题了，甚至是涵盖了“写”的全部意义。只可惜，现在写诗读诗围绕诗转的群体集体奔忙得太厉害了，少有人再去细细品味这些，大多数的人不是只看到爱情就是只看到人生。在很多人眼里，这两点似乎是不搭界的，爱情就一定是“小”，小志向小心眼小女人，就差没说是很小气地写，没什么出息。人生则相反，是“大”，似乎扯上几句假大空的字眼，就一下子豪迈起来，铁马冰河入梦来。
　　比起整日自我陶醉，只会磨“侬情我意”泡沫红豆的情诗，比起那些一路读下来都是空泛地叫嚣没有血肉的所谓“大诗歌”，我更欣赏花语这样的诗，我也坚信，这样的诗才会走到最后，踩出一条血路，然后走向康庄大道。
　　沉默着书写爱情，让自己的眼泪都流着血红，这种姿态远比狂呼滥吼鞭挞这鞭挞那更让人心颤。热血沸腾永远比血液逆流更容易。读花语的诗，我时常有血液逆流的感觉，她诗里那种隐忍，那种痛彻骨髓，那种面对生活压榨呈现的张力，那种不停追寻不停求索的倔强，都让我努力压着眼角，良久无语。
　　她在《等桔红色的火车开过来》里这样写道：“可我。还是在等/等桔红色的火车开过来，我就跳上去/带上温热的石头，为午夜止血，带上/灰姑娘的舞鞋，去找你//或者，等不到雪花飞落/金色的布谷吐出迎春，你就从桔红色的火车上，跳下来//抱走我，和我怀里/潮湿的磷火”我们看到什么？仅仅是爱情么？看不到一个女子对尘世爱与美的坚持么？看不到那种让人心折的倔强么？看不到那些深深又深深的伤痕么？她不敢爱，她渴望爱，她一刻也没有停止这样的憧憬：一个男人，她爱的爱她的，从“桔红色”的火车上“跳”下来，不只将她紧紧搂住，抱起，一起在人生这条路上走下去，她还要这个男人带走她怀里“潮湿的磷火”。
　　我几乎是难以卒读的，大凡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子都会心有戚戚：一个人崩溃着哭泣，抱紧自己，然后倔强着脸继续坚持。这样的场景和心境，也只有彼此，才能够理解和触摸。
　　花语笔下的爱情世界诚如她自己说写的：寻找“莲般的爱情”。可她身处的时代，只能让她不断地惆怅、失落，她想要的美丽都被巨大的现实敲击得七零八落。我为什么说她是四月的桃花？因为她的不肯妥协！四月本是梨花的季节，敢于开在四月的桃花，旁人观之，已不是“春光媚好”，而是“最是落寞的凋零”。她被风雨洗礼之后，依然是盛放的姿态。这世上最凉的姿势就是伤花怒放。
　　纯而又纯。在《你一定没看过呼啸山庄》这首诗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性”这个字眼，她这样写“吻她的眼睛和长裙，吻她发间散落的星星和草香”、“她的胸脯一起一伏。裂出石榴一样的晶莹/他啃那些石榴。不吐皮也不剥皮”，她说“爱到最后”“爱到死”，爱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写那个字眼。她是桃花，她的身体有浓密而热烈的本性，但她又属于四月，那些褪了粉红变成纯白。她的世界是纯净的，或者说，她只要爱，爱就是爱。
　　这种追求，几乎是难以被理解的，所以她忧伤。面对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演绎的混乱爱情，她迷茫，她无助，她坚持得有些疲惫，她更孤独。所以她说：我几乎就记不起来了。往事的保温瓶啊/一揭盖子就凉。这个浸泡在尘世寒凉里的女子，喝一口温水的欲望都难以满足。怀抱着那些往事，如果可以取暖倒还好些，可叹的是她努力放在保温瓶里的水，揭开盖子就变凉。所以，她只是抱着，也只能抱着这瓶子，不敢碰触，更不敢打开。
　　我说过，可怕的不是孤独，而是空漠。孤独是可以学会享受的，空漠却只能让人缓慢崩溃。“都说。一个有出息的模特，是不应该老是回头看自已的影子的//一只高贵的猫，不应该在镜子前数自已的睫毛”看到花语这样的诗句，我就看到了她的空漠。身边都是人群，都是喧嚣，却找不到溶入的入口，这就是空漠。她以含沙射影几近崩溃的姿态说自己“没出息”、“不高贵”，因为“我两手空空，泪水尽失。我以为这样的一无所有/便是白糖就着毒药的全身而退，其实/有些东西在穿过的靴底。是用刷子也刷不干净的”。读至此，我脑海里能够出现的画面只剩下她抬头与你对视，目光澄澈，没有泪，你却觉得心都被她揪紧。把自己无限放低，仍然是“倒地的飞蛾，抽搐着昏厥的黑血/伤口，多么象我，多么象我”。
　　读花语的诗，你不能心动，不能情动。否则，崩溃的不仅仅是写诗的花语，还有一个读诗的你。
　　“纯”的姿态有两种：一种是不谙世事，说好听了叫“单纯”，难听了就是“无知”；一种是千帆过尽，浅点说是“纯粹”，深点说叫“脱透”。花语无疑是后者。所以她会写出这样的诗句：“看着你走向远处，你却突然转身奔向槐树。你说，树哭了，你来帮它擦掉泪珠。那一刻，我确信，我哭得非常庸俗。但是，却俗得满足”。
　　我在成都读书的时候，就有个毛病，喜欢避开人群在四月去新都看桃花。那时的桃花粉里透白，一副淡逸的模样。我喜欢那种感觉，她对你轻轻一视，你知道她骨子里依然保持的天性，以及，那些以磷火姿势保留的热烈。
　　认识花语和花语的诗歌之后，我想，我这个毛病，恐怕会更厉害了。
　　　　　　　　　　　　　　　　　
　　　　　　　　　　　　　　　　　
　　2005年9月23日于长安  
　　　　　　　　　　　　　　　　　

jingjing

兰，我来了。。。

jingjing

好多文字，晕啊。。。
可是，我喜欢晕

花语

写得真好。令我感动。虽然诗集已经出了这么久，回想当初让你写诗评害你半夜不睡觉的帮我忙乎，真是很感激 。。妹妹是个性情中人，把我看得很透，问候并祝福：）

窃火者

我只知道，纯粹的人没有，纯粹的诗，有！要不，马拉美、瓦雷里也不会有“纯诗”一说，而无“纯人”的提倡。虽然，诗为心声，为人之情初始然，但是，社会习气的侵入，要么将你打造成“麻木”的人，误视为纯粹；要么把将你折磨成“愤怒”的人，误视为激情。

张军

欣赏！
问好！

虫子

再看。

紫禁烟花

问候花语!

暮云开

冷漠是石头，于是人间有了最高的山脉。你的诗集哪卖的有？我喜欢你的诗。

如是

欣赏了！问好兰逸尘！

让曼100

问候阿兰和花儿两位缪斯妹妹。

梅梅子

没读过芳花诗集
只读这兰言馨语
足让人难舍难去

曙东方

桃花艳艳远远澜
人群攘攘近近蛮
当阳坡上林风至
山崖斜出一枝兰
新年快乐~~~~~~~~~~~

shuquan88

兰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