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纳兰寻欢

《近来多梦》

很多梦记下来

就是一首好诗

有的梦干脆

就是在写诗

而且还写的好诗

嗯嗯好诗好诗

可惜都没有记下来

《有足够钱的时候》

有足够钱的时候

专门去买一样东西

去超市

第一眼看见什么

就买什么

要买得足够多

反正至少

装满购物车

《十七八岁的人》

十七八岁的人

正在蓬勃生长

今天我遇上一个

在河边走

她撩头发的动作

和律动的身体

像乌江源头的水

《参加一个饭局》

参加一个饭局

请客的女子长得一般

她的男同事

估计也是男朋友

普遍话慢吞吞

娘娘腔

像带涨不涨

带沸不沸的水

《少年》

少年坐在春风的门坎上

恍兮惚兮

《梦见没穿裤子》

梦见没穿裤子

在一群女人中间窜来窜去

害羞死了

虽然贼心还在

贼胆早已躲进厚厚的龟壳

跑遍整条街

没有看见对头的店面

《亲爱的》

你已经掉入了一个

巨大的蜜罐里

从一切迹象来看

也确实这样

但是为什么

我竟然有隐隐的担忧

莫名其妙啊

莫名其妙

《从酒店出来》

走在初夏的冷风中

满街的灯火里

突然很孤独

遇两个少妇模样的女子

凑过来说叔叔，大哥

您能跟我们买点吃的吗

我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便扭头走开了

《在我的一生中》

我一个人蹲在一棵

不知什么树下

一块石头上

专心地学习

这种技术

完全忘记了

周围的一切

过去的一切

在我的一生中

《新鹊啼枝头》

新鹊啼枝头

教人思故人

故人久不见

见也是故人

《一个案子》

一个案子

左一个人被卷进去

右一个人被卷进去

卷来卷去

卷来卷去

在地球上卷来卷去

《波上鹅》

早晨起来

天已经有了

放晴的迹象

路面冰雪

还没有松动

车子仍开不走

几个四中的学生

正在倒垃圾

下得坡来

又看见那三个字

“波上鹅”

它到底是什么鹅？

《比尔》

傍晚下雪了

再没有这样安静的雪

不一会儿

天地消失了

大朵大朵大朵的玫瑰之中

一团黑影

在缓慢移动

有一瞬间

他忘记了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

比尔这个名字

《塑造》

一条小溪

岸上

住一所瓦房

入夜

瓦房唯一的一扇窗

透出的鹅黄的光

熄灭后

小溪哗哗地流

月光照着门口

静静的苞谷林

《这个视频》

他走过去把

看月亮的小子

一脚踢飞

一只手摘下月亮

当皮球拍了数下

又送回天上

《他的女朋友》

梦见一个

红火的驾驶员

面包车司机

他的女朋友

坐在后面

跟客人

不停打招呼

跟他

像是很陌生

《飞机驾照》

因为飞机多

驾驶员少

公司决定

给部分优秀员工

颁发飞机驾照

拿到手的那一刻

大家都恍惚觉得

正在开飞机

《有个人在客厅打猫》

有个人

在客厅打猫

猫被他打得

喵喵直叫

他打累了

猫一下子

就窜到街上去了

《空气流动它有多重要》

打开车窗

打开车门

仍感觉像坐在

天大的蒸笼里

车一出动

瞬间凉风习习

《上帝》

一个看上去温良、敦厚

的所谓诗人

突然在你面前露出狰狞

傻逼的面目

你狠不得一杆子

把它从地球上duó丢下去

《日上三竿》

比尔和梦露挤在

局促的出租屋床上

肩并着肩

睡得可沉了

简易衣柜

敞开着

外间地上

两个胶盆里

都装有帕子

窗外水龙头哗哗哗响

房东正在接水

水流来自多年后

比尔的脑海

《画皮》

比尔在手机上存了很多

梦露的照片

有一天夜里

从梦中醒来

他敲了敲屏幕

开屏的是梦露

他们重新认识了一次

交往了一次

又道别了一次

最后他忘了他是怎么

又一觉睡到天亮的

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梦露手里提着他

最爱吃的人头

镜片后的眸子

带笑不笑的

《低头一代》

他们应该是

某中的学生

都在低头玩手机

服务员送上

一碗羊肉粉

男生腾出右手

开始吃粉

快吃完时

女生在男生耳边

说了一句话

并顺便拿过男生

搁在碗上的筷子

也吃了一口

她抬起头来时

看了我一眼

小嘴小脸

竟已有了

万千风情

《我们站在山巅》

我们站在山巅

谈论着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谈

就那样站着

又双双坐下

你手指山下的炊烟

那可能是有农民

在地里烧玉米杆

更远处

夕阳已经落下

巨型的黑暗

正奔涌而来

《十二点》

又是十二点以后睡

但这次是被迫的

妻子在洗衣机里

放了衣服

我站起来好几次

洗衣机都还在运行

我想待它停下来

晾好那些衣物

听声音

衣物又是很少

妻子总在启动洗衣机前

把里面不同颜色的衣服

掏出来分类然后

只放入一种颜色

她就像得了强迫症

总为了我塞进去太多

不同颜色的衣服

冲我发火

对此我总是

一言不发

我不是有好脾气

我是很隐忍

我的隐忍

我算了一下

先天和后天

大约各占一半

在春秋

我应该就是勾践

《他们年轻》

他们年轻

干净，轻巧

十指相扣

穿越斑马线

我敢断定

他们的手

总有松开的时候

《比尔和梦露》

突然想

我叫比尔

你叫梦露

不知为什么

《中年的样子》

今早上洗脸

发现样貌

有成熟的豪迈

我喜欢这种

中年的样子

微带倦怠

《夜雨》

回来得太晚

雨太大

只得将外衣当伞

到得家里

外衣已经很沉了

加上外面

滴滴答答的雨声

再一次证明

雨下得不小

《混沌中》

听说海边停着

一只五彩

斑斓大鳄鱼

我们要去看

只是要穿过一条

狭长小路

周围充满了

闪电细蛇

《当我走在明亮的早晨》

我能听到那光的尖叫

后来我知道那是光中

传来的女人的尖叫

后来我知道那是

女人的歌声

尖尖地从山脚传来

她一边挖洋芋

一边用尖尖的声音

唱着山歌

我好奇地走近

看见是一个

不太好看的中年妇女

便悻悻地走开了

《曼德尔施塔姆》

深夜突然想到曼德尔施塔姆

以为是一个德国足球运动员

并想像了他在球场上的英姿

为什么脑海里的外国名字

只有他一个

除了玛丽莲梦露

搜了一下

他是俄罗斯白银时代

最卓越的天才诗人

著有诗集《石头》、《悲伤》

散文集《时代的喧嚣》、《亚美尼亚旅行记》、《第四散文》等

《三个妓女》

三个妓女在

谈论一个孩子

谈着谈着

她们都哭了

这一幕我相信你

从未遇到

且永远也

不会遇到

她们的哭声像午后

淅淅沥沥雨声

来到天桥下

那个躲雨的中年男人

耳朵里

如果你真遇到了

请偷偷录一个视频

发给我来证明

《乌鲁木齐》

刚才我在天桥

脚下遇到的那人

估计刚从

乌鲁木齐过来

但肯定跟你

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和周围

其他威宁人

并无两样

我也不知道乌鲁木齐

有什么风光

气息之类

但我就是觉得他

刚从乌鲁木齐过来

《铁臂阿童木》

那时我大约

在读大一

或者高四

有个假期

和几个同学一起

坐船进入草海

爬上中间那根

高高的铁柱

照了一张

很多年后

被诗人心地荒凉称为

铁臂阿童木的照片

《一生太长》

如果一生

只半小时

我们刚刚一起

过了约

一点五辈子

《三色洋芋》

我回来了

煮了四个

三色洋芋吃

它们是红

黄紫

《木门》

她站在木门

往前看过去的地方

一棵树下

她斜倚在那棵树上

看向木门

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后

才微微移了下身子

转了下脖子

那是初夏

还是深秋

那时候她还在读初中

是个很丰满的女孩

经常发呆

那是个傍晚

也好像是几个傍晚

那棵树

早已不在了

那是棵什么树

他早就记不得了

《转折点》

打开你朋友圈

往前翻

才知道你说的

转折点

已过去

一个多月

这是昨晚的事

今晚我又

翻了一次

《石头》

走了半天才发现

自己走反了

赶紧转身

往回走

刚刚离我越来越远的

现在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方我们曾坐过的

虚无的石头

又出现在昨晚的梦中

《一百年来一瞬间》

估计给你写的诗

会满一箩筐

首首都充满情义

一百年后我们在地下

拿出来朗诵

我们相视流泪

又亲吻

拥抱

看彼此身后

星辰滚滚滚

《万古如长夜》

如果爆发战争

我在和谐小区

院坝里高喊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你在窗子后面

挣了又挣还是

被他拉住了

最后我一个人

冲到街上

那一年

我是革命后第一个

被炸死的人

《我们在车里》

我们在车里

静静地坐了

约半个小时

这是刚才我脑海

突然冒出的场景

其实我当时打了

有三个电话

你也打了一个

在深夜的月光下

我看见你的泪光

我想到了白天

你撅起的嘴

《战马》

马被弟弟拴在

庙后头的松树上

打死了

用什么打的

忘记了

我怀疑在古代

它是一匹战马

因为他在死亡的过程中

一声不吭

因为它的长啸

在战场上用完了

陈润民

首复。问好。牛年快乐幸福，吉祥如意！

红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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