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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吃葡萄的夜晚(组诗)
左岸
春天的心
都说郊外离春天最近,我赶着一群脚印去了
最先得到释放的是视线,奔跑似豹
红花绿叶生鲜无比,鸟声一圈又一圈
牧童弯弯的牛角低头时,黄昏如织
我走进一户三合院,主人不在家
牛棚洗刷一新,牵牛花在墙头吹喇叭
屋里的蜡烛青春跳动,我看到赤裸的美
异质之间
站在山岗,我是一根未点燃的蜡烛
朝阳以甲壳虫的姿态,沙沙爬行
我已感受它来自
内心的召唤,如果说对视是一种境界
各自领取了需要的那部分
我因此获得了光圈
它的笼罩,淡淡的
一如美人浮散在水面的发丝
美妙。无孔不入
我呼吸着大片大片的晴朗
身体像膨胀的种子
它的裂痕,有着泥陶的花纹
血液的加速,使我的空旷产生了新主体
临近一种巨大的物质
被它震撼
那是荣幸。我知道我的位置
并为之小心翼翼坚守
不尾随也不喧嚣
凭栏听雨
有人在轻声低语,说着一些新鲜如草的话
应该是朋友想我了
我凭栏如塑,收集着这些生命
明亮部分是温暖,阴暗地方是劝慰
直到落日滚出了灯盏
我正踟蹰着,有人已借着光亮走向远方
狼吃葡萄的夜晚
在我的上方,生命是诗歌的
有时它垂直,有时它弯曲
这都因为我
再不能发出大声的呼吸
我靠在一棵菩提树下,看尘世起起伏伏
一些人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廊
依然追命地抢跑,没有任何目标
最后小到
几缕烟圈的壮烈
我叹息
先于我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不放弃上世的旧习
想到如何才能
阻止悲剧的延续
在狼吃葡萄的夜晚
我在月光下,试着接近某种通道
送去一纸箴言
发现有人在这里,已等候多时
我这才如梦初醒
他们认为我
是一个无人认领的可怜虫
养蜂人家
雪水深入土地的深处,唤醒所有沉睡
生命开始复苏,太古宇岩石①也不甘寂寞
一直在磨着斧子。苦菜花尽染山岗时
养蜂人家,烟斗一亮一灭
说着四海为家不言苦的语言
蜂箱在春天打开,千万只蜜蜂在山野翔舞
蜜蜂是土地会飞的花朵
我是对谁都不会笑的鱼
① 太古宇岩石:位于河北省东部滦河流域迁西县太平寨。
解药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们已不再年轻
不要祈望未来,且把时间放入水里
鱼自有它的安排
剩下的其实弥足珍贵
心里的石头会越来越多
直到死。身体的麻木
自有他反抗的理由
敏感毁掉了
一个太阳,我们的哭泣
依然坚挺
不能忽视,我们之间
越来越相似
如果因为一次年轻的错觉
而遭生活的愚弄
不宜动肝火,让我们围坐一起
数对方的皱纹
大笑,然后倾诉
倾诉是最好的解药
我很同情一个日趋衰老的贼
他申请要到我们的行列中来
与卿共眠
落日由红变黄,是秋叶的无边感染
是万家灯火的升起
一个现象总要被另一个代替
马背上的英雄,越走越遥远
前者的模糊为后者的清晰
留下足够的雨
随便在岩石打开一扇窗
都是远方
和远方细的不能再细的地平线
我正好处在下一个风暴来临之前
自由的人们与我擦肩而过
其中的你
如果你肯停下脚步,幷认出我手里的夏天
我的痛苦就剩下一半
听敲钟老人脚步的余音
我不想探讨朋友之间
到底应该
保持多少距离,只关心岩石的缝隙
使种子重见天日
明月离我们太遥远
它的光芒却唾手可得
凡是美丽的东西
都有保卫者,欲望不会衰老
太阳不会从西方带来麦琪的礼物
谁能说明我是骨头你是肉
秋天的果实
从内到外界都是时光的爱情
悲剧的最终结果是让所有人承担
在不被理解的木屋里
让我裸体给你看
旋转木马
等待一场春雨,一如我们等待爱情
它的降临不确定,影响了我们对天空的仰视
不过虚幻的地平线,总会让山岗之巅的黄手帕
充满激情,青春的黄书包,我已记不清
我有多少次将它遗忘,眼泪想眼泪的日子
树枝很静,从内心开出的列车
经过我们这个年龄,旧车窗无人落下
感恩的鲜花,头颅还在泥土里
大连西郊国家森林公园一瞥
原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苍郁的森林,湖泊睡着美人鱼,水鸟啄天
木栈桥伸向远方,漫山遍野
枫林燃起火把,红色的爱情,正在拉开序幕
参天的银杏树叶,似瀑布倾泻下来
一个男孩坐在裸露的树根下
痴迷一本书——时光隧道打开了
他把海明威的三声枪响①,拉到今天
①注:海明威短篇小说《三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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