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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剧：回归
剧中人物：父与子
第一幕：惜别故乡
第二幕：穿越撒哈拉
第三幕：都市苦闷
第四幕：回归
第一幕：惜 别 故 乡
子：父亲，为何频频回首
你是留恋老屋
或是丢不下猫和狗
大门已锁，空巢一座
从此息了炊烟，哑了石磨
任它山风敲门，雨访茅棚
千里相隔再无瓜葛
父：我频频回首，望见门前柳
猫儿在哀叫，狗儿守着老屋
辜负了它们忠诚的守候
旧燕飞来，何处筑巢
桃李花开，谁来笑迎门前喜鹊
听惯了鸡鸣狗叫蝉声闹
看惯了闲云野树溪水流
吃惯了粗粮，拿惯了锄头
如今离开熟悉的环境
前面是他乡，后面是故土
叫我如何不回头
子：得了，得了！我的老爸
何须眷恋荒凉的家乡
你看这穷乡僻壤
点缀着青瓦土墙
羊肠小道，磨脚板赶路
行人与蝴蝶在山野颉颃
布谷飞来，声声叫唤
田野里难见农忙的景象
可惜了层层梯田
那里曾经红旗飘扬
社员们大搞农田基建
钻子号子满山响
修了石坎，积攒了泥土
满希望为子孙做下粮仓
没想到成全了野草闲花
如今，身强力壮的打工去了
发了财的在城里安了家
丢下的猫狗在荒村流浪
这里是一片哀败气象
何须留在家乡受凄凉
父：羊肠路牵动心坎
土墙屋冬暖夏凉
看家乡山山水水
一片温柔心肠
对面那座山梁
承接我多少伫望
当年你母亲坐花轿从那边来
山路上响着迎亲的唢呐
那时候你爷爷正健壮
你奶奶身体也健康
我们的老屋人气很旺
每次我出山去赶场
黄昏归来，秧鸡在稻田里啼叫
白鹭在晚霞中冉冉地飞翔
望着那道熟悉的山梁
可亲的墙垛，屋前屋后的树
你知我心里有多舒畅
扛着把锄头，我是艺术家
我以大地为舞台
创作出优美的田园风光
如今你接我去城里居住
城里多了一个酒袋饭囊
子：得了，得了！我的老爸
莫把农村生活太诗化了
难道你忘了三年大饥荒
难道你忘了吃公共食堂
那年头，砍了树林做柴烧
大办钢铁，谎报产量
浮夸风甚嚣尘上
农家缴了锅儿，砸了铁罐
食堂里排队等一勺清汤
爷爷奶奶去了，母亲也去了
老屋里几度愁断人肠
难道你守着老屋
忘记了那段辛酸
父：啊，老屋，你让我忧喜参半
人间的太平烟火
总有人来胡搅蛮缠
揩了血泪，掩埋了亲人
又满怀希望去对付明天
任它风风雨雨
人间仍将袅起缕缕的炊烟
这儿虽然有不顺心的日子
难以排遣对家乡的眷恋
况且，从前并非一无是处
学生读书，卖只鸡解决学费钱
大队有赤脚医生，看病很方便
商品耐用，物价稳定
民风纯朴，干部清廉
说实话，除了三年大饥荒
对过去还有几分怀念
子：父亲，眼睛别往后看
外面的世界让你眼花缭乱
中国就像一个童话世界
昨天还是一片良田
转眼间高楼如春笋一般
有多少乌鸦变成了凤凰
有多少鬼魅做了神仙
儿子不才，小有资产
城里买了楼房，家电一应俱全
你看，留守的村民在目送我们
他们在羡慕你的晚年
此次出门不但要坐车坐船
还要坐飞机，让你感受时代的巨变
父：慢来！慢来！我可惧怕那会飞的棺材
鸟在天上飞，鱼在水中游
造物主自有他的巧安排
我们人类没长翅膀
上了天就将性命押上了赌台
我要坐最慢的交通工具
沿途将风景慢慢地观看
第二幕：穿越撒哈拉
子：高楼成海，路修五环
望长街车涌如潮
市列珠玑，酒池肉林
说不尽都城繁华
物欲横流，官帽相望
谁敢在此比官帽大小
啊，父亲，快骑上骆驼
这里没有文学的气息
撒哈拉沙漠也不及这里荒凉
父：啊，北京，你让我魂牵梦绕
我想看历史沉淀的厚重文化
想看四合院，想看古老的牌坊
你却呈献一派庸俗的繁华
高等学府变成傀儡工厂
教授讲评书，学子挥舞闪光棒
文化层次不停地住下滑
徜徉于此，让人倍感无聊
子: 文化层次如江河日下
现在是低俗娱乐时代
诗歌小说无人看
电视剧新版不如旧版好
经典文学遇上点金成铁手
高雅的情趣变成一味的搞笑
你看台上的歌星嘴巴一张
花花绿绿的钞票就进了腰包
一个农民辛勤劳动一年
论收入不及那嘴巴一张
现在的学子不好好念书
追捧歌星，总想挤上星光大道
父：草原上的艺人唱起了劝奶歌
不肯奶崽的骆驼也会眼泪汪汪
感人到深的是民间歌谣
听演唱会实际上是凑热闹
年青人的文化水平这样低
谁来传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
子: 父亲，你看那茫茫人海
其中有多少的房奴
首都第一流的学府
学术上也是抄袭成风
假如你是老板，大权在握
你指挥手下人，如提傀儡
世界变得越来越单调
文学氛围荡然无存
父：啊，鲁迅先生的塑像
我们应该到了江南
为何不闻采莲曲
到处都是私家工厂
子: 江南曾经是文学的渊薮
现在这里以小商品闻名
人们只知道为鲁迅造塑像
忘记了他的战斗精神
假如他老人家能够长寿
定然会写出许多辛辣的妙文
或许他会因文获罪
失去受人景仰的资格
死得早，算他幸运
父：啊，那是断桥！那是苏堤
这里发生了许多优美的故事
现在的西湖掺和了污水
白蛇娘子掩鼻而去
戏上空有断桥相会
子：江南人吃着丰盛的鱼米
产生了优美的儿女情
《子夜歌》让人回肠荡气
讲征战不如吃馍馍的北方人
现在这里充满了铜臭
文学上却是一片沙漠
父：嗬！你看这沿河两岸
良田沃土一马平川
白鹭在其间时起时落
老鼠成群地在草间乱窜
农舍处只见断瓦残垣
这里是遭了瘟疫，经了战乱
为何疮痍满目，断了人烟
子：千里外修了个水电站
巍峨的堤坝高耸云天
这里不久将是水乡泽国
两岸的村庄不复存在
父：惜哉！惜哉！千里良田
辜负了造物主的厚爱
造物主费了多少工夫
方形成两岸的冲积平原
祖宗们耕种了几千年
良田沃土养育一代又一代
这里是姑娘们向往的安家之处
这里是让人羡慕的富庶之乡
淹了平坝，剩下山包包
难道发电就那么重要
子：改革开放难免和农民争地盘
现代文明进入了怪圈
家电工厂你追我赶
没有电的机器如废铁一堆
将来阻断所有的江河
恐怕也会闹电荒
父：我仿佛看到平展展的秧田
风吹佳禾，掀起一波波绿浪
蚱蜢在豆叶上蹦跳
青蛙蹲在田埂上守望
苍鹭飞来，无处歇脚
盘旋了一圈才落入秧行
农家都被绿竹围绕
浓荫里响着鸡鸣狗叫
这里发生了多少人间故事
走了多少老人？来过多少新娘
我仿佛看到洪水漫来
将人间美景一口吞咽
此乃人间大悲事
几个空洞的统计数据
岂可让我愁眉舒展
子：人类变得十分娇贵
出门有车，家里有电器
舒适的生活代价不菲
如果想保住生态环境
只有寄希望于返朴归真
父：山包包来，山包包去
轮船缓缓而行
好似手扶拖拉机
为何水路如此平庸
夔门滟滪波平浪静
子：父亲，你仔细听听
水下可有船夫的歌声
这里淹没了古老的栈道
水下曾有纤夫的船歌
这里曾有七百里神奇风景
现在送给了蛟精孽龙
父：啊，听见了！听见了！
我听见水下高亢的船歌
听见了先民古朴的生活
神女峰下，船帮络绎而过
古栈道上，商人相逢纤夫
我听见了两岸猿声
马帮的驮铃，渔夫的小曲
这里曾经诗意盎然
现在诗意的鸟儿已经飞去
失去云彩的神女在山头哭泣
第三幕：都市苦闷
父：上帝点击了黑白时间的按钮
日沉月出，人类到了睡眠时候
啊，都市，不夜城
霎时亮起了万家灯火
霓虹灯下，车水马龙
十里商行，人头攒动
无家可归者流落街头
此时楼上正灯红酒绿
穷人睡了，楼房里层叠着梦
富人正忙，忙着去挥霍
何时兴起了群居的渊薮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子：父亲，何须伫立窗口
这人间，有何看头
来看电视吧
这里的故事经过加工
画面上都是莺歌燕舞
歌星的逗乐，名人的作秀
傻子也会发笑，新寡也会忘忧
还有辫子戏，皇上奴才充斥银幕
一不留神，你也会做起帝王梦
活在无聊的时代，全靠自己找乐
何须面对现实去独自发愁
父：我看到楼山楼岛鳞次栉比
行人在其间如同蝼蚁
我看到峡谷中车灯闪烁
铁壳甲虫在其间钻来钻去
我看到长街深处一片幽暗
黑幕下有多少肮脏交易
我看到工厂里灯火通明
打工仔加班加点饱受艰辛
我看到医院门前竹杠高悬
穷人如何进得了医院
我看到骗子门前挂着招牌
明火执杖去坑人钱财
我不该长这双眼睛
将多少烦恼摄入心田
子：父亲，面对现实你要心情平静
社会主义需要改进
穷共产行不通，人民渴望富裕
资本主义不能全盘照搬
人吃人的社会不能重来
现在是变革时期
有的人浑水摸鱼
难免出现许多问题
父：改革开放是顶帽子
戴着它可以不负责任
你看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
浪费了钱财不了了之
你看庞大的国有资产
换个名，改个制，拱手揖盗
全民的财产归了个人
你看那煤矿，矿难不断
地下的财富一半属于子孙
为何一夜之间想将它挖完
你看发了横财的老总们
不渴而饮，四时都有性欲
大把花钱还洋洋得意
你看有的工人当起了工头
将笨重活推给合同工去干
这样的现实，你看得下去
子：你在红旗下生活得久了
对新旧交替看不顺眼
资本主义就是这副样子
每个毛孔都充满血腥
当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
穷人方可从中分沾利润
现在是原始资本积累阶段
你老人家还得耐着性子看
父：我看不惯贫富悬殊的现实
看不惯富贵公子浪荡妇
看不惯人与人分成许多阶层
现在家家都有防盗窗防盗门
好象里面关的是豺狼虎豹
一旦放出，便会爪牙伤人
我们的人性还存几分
我要回去，回到穷山沟去
守我的老屋，耕我的土地
子：满希望父子长相聚
如今又行将骨肉分离
你的思乡之情刻骨铭心
儿子只好顺从你的心意
明天我们去逛逛这个都市
然后送你回到故里
父：免了！免了！看了又添烦闷
那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
可惜修来不是给穷人住的
商人们炒去炒来获取利润
经济一发展，物价就飙升
最吃亏的是低收入人群
最无聊的就是那些形象工程
不看也罢，看了让人恶心
第四幕：回 归
父:窗外街灯暗淡
几声喇叭，如拂晓鸡啼
报知黎明的来临
参差楼海，岛屿比邻
溟濛深处，一抹晨曦
都市，这瘫痪的病人
又开始新一天的喘息
汽车穿肠而过
驶往街尾的肛门
自行车，人力车和行人
宛若难以消化的食品
滞留在肠胃里缓缓而行
祝福你们了，城里人
但愿这里物价稳定
祝打工仔能挣到钱
早日回归各自的乡村
我的离别是如此轻松
仰望朝霞展翅欲飞
子：父亲，早上好
你打点好行李只等出门
或许你一直在守候天明
你老人家有一颗年轻的心
就象我年轻时出远门一样
前晚上兴奋得难以入睡
父：昨晚我很难入睡
时断时续地打盹儿
合上眼睛，就看见家乡的情景
我看见屋侧的柿子树硕果累垂
核桃树上的果子如满天繁星
包谷黄了，高梁垂着饱满的子粒
猫儿亲着我，狗儿远远地相迎
一声声叫唤，责怪我为何离家不归
我梦见了童年，梦见了你的爷爷奶奶
一幅幅一幕幕，演绎着我的人生旅程
我辗转反侧，泪湿枕巾
子：人在异乡犹如风筝
心系一缕故乡情
任他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游子终将叶落归根
故乡满眼是青山绿水
城里每天是人看人
这里是挣钱的场所
决非养人的福地
我能理解你思乡的心情
父：从农舍到楼房
做了梦一场
铺天盖地的高楼
乃是掩盖贫困的障眼法
如今米若珍珠，油似甘露
蔬菜冒充了肉价
目睹了城里的现状
我便有了回归的想法
心急如焚呀，归心似箭
倘若我能多养几头猪
多种几亩庄稼
或许能帮助减低物价
子：但愿天下人都有这种想法
但愿你老人家寿比南山
走吧，父亲，迎着朝霞
故乡的山水在召唤
父：车如飞艇，街似河床
两岸楼山挺拔峻峭
长街短巷，左盘右旋
汽车飞奔如峡谷冲浪
啊，茫茫楼海，我在何方
我仿佛进了迷魂阵
怨彼归路长
子：快了，快了！快出城了
这城市方园百里，现代人感到自豪
远处耸立着塔吊，那里就是城郊
这城市的布局如九宫八卦
从地图上看如同一张蛛网
据说火星上也有类似的建筑物
还有哭泣的人面像
用来警示文明的下场
父：冲出了市区的街道
城郊的工地正忙
那塔吊，铁臂巨人
又在复制蚁山蜂巢
远处青山在望
朝阳如盆，光芒万丈
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子：父亲，为何满面春风
几天的旅程，你毫无倦容
离家愈近，你笑意更浓
大自然就像一副良药
一路上让你返老还童
父：天高云淡，九九艳阳天
鸿雁在天鱼在水
如今我又回归自然
敞开胸怀，甩开脚板
走过了山几重，水几湾
望见那山梁，那老屋
愈觉得风光无限
遥想从前，适逢秋天
社员们忙于秋收
那是何等火热的劳动场面
面对如今的农事萧条
难免对往昔产生怀念
此次回去，我将重整家园
广栽果树，多养猪羊
兴修水利，整理梯田
我希望子孙不要住在城里
回到家乡来继承我的遗产
子：农村的症结是土地问题
由于农民没有土地所有权
谁个农民有百年大计
政府搞开发，到处圈地
农村人心浮动，何来务农的热情
假如土地是我们自己的
我会带着孩子回来种地
父：儿子，你要坚信一条真理
土地终将属于农民
人类永远需要食品
人剥削人永远行不通
老百姓热爱公平正义
当尘埃落定，恶梦苏醒
国人将用务实的态度评价古今
回来吧，儿子，带着孙子和资金
我老当益壮，在老家等着你
子：碧云天，黄叶地
秋风爽，空山鸟语
寻乡亲农舍数点
送归鸿群山逶迤
啊，故乡，从前我总想离开你
却原来你是这般美丽
我这双手，与数码和钞票打交道
干正经事或许不太适应
但是，我有根基，通过努力
我会重新成为一个精壮的农民
等着我吧，父亲
我要回来做童年时的梦
我要开门放燕飞
沉默的石磨将哼唱小曲
田野里将会五谷丰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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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7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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