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版图;黑岩的诗

哑榴

用 力

作者：黑  岩

冷风又起了，老寒腿
不停地嘚瑟
亲爱的，我又老了一岁

能不能再来，天知道，路越来越摇晃
这里曲径通幽，风水好，我用拐杖画出一块，儿子扭头不再作声
在老人院，与张老根握手，他很用力，用力地挤出一滴眼泪
亲爱的，我是懂得的，也一定会
用尽力气活着

哑榴

【故乡的夜色】
         黑岩

有风，掠过檐角
摇摇晃晃的灯
闪出一地影子
  
貌似有叶子旋落
或扬起
烟火飞舞的残冬
将祝语，写在门窗
希望乱如繁星
悬挂在怀旧的天空
往事如群山叠嶂，不必细描
眼前是酒池肉林，得开怀大笑
春心涌动时
就选择性淡忘那一桌丰盛的果实
为我铺开
酸涩的童年

亲人们未能聚齐
这个节日
有着残缺的幸福
就像头上弯弯的月亮
难以捕捉到
一个圆满的时机

哑榴

          《游太湖》
               黑岩

于汪洋之中，浮在世俗之外
摇落风尘，昨夜的寂寞
打着水漂
回旋，沉入好奇与刺激

没有路，唯有夕阳
在水天处徘徊   
一切亲情、爱恋、烦恼与牵绊
都丢失在寻找方向的划拔里

不能没有酒
人生怎能轻率的划过
一定要深入，肆意搓揉
或赤裸，在温柔乡里窒息
就是不能
让末日余辉带走
这一汪情波

眼前是水天成一色
身后是感叹的句字
像浪花一朵朵
酒杯荡一荡，人斜了、船醉了   
醉了，就得在这地球的深缸里
反复淘洗


2018 分割线

哑榴

只是神经我看什么病】
黑岩

医生摸我
在前胸与后背使劲压
问我痛不痛

不痛，我说
我的五脏六腑、原地打转的血
未了的心愿
以及莫名的绝别
你摸得到吗

这些年的伤已好成疤
你上下其手
是想给我的人生打个“✘”
或多扯几根毛
多收几滴汗吧

最后，你摸到一根骨头
问我痛不痛
我懒得告诉你
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尊严
一直都在痛
微

哑榴

【借宿】
    黑岩

一，

十月的风，有着衰败的气息
草木弯下傲娇的身子
又一年注定无果，理想从根底长出，又缠住腰身，摇摆多年

一些羞于见人的小动物，窃窃私语
除却萤火虫，谁也看不透
我的幸福

说好只住一宿
友人步行两里接我
他的眼镜，闪出两道火光
一道燃烧友情
一道燃烧我的执着

二，

酒拿出来，二十年的老窖
贮着同窗的情谊
高脚杯退下，大海碗能盛月亮，能荡出这些年的悲欢

青梅竹马又如何
初恋单恋移情别恋，一笑而过
兄弟！八匹马呀
六、六、六！

三，

星星消隐，留下月光一灯孤悬，酒醉的鼾声也加深夜色
在摇晃的阳台，可辨认屋后摇晃的竹子
它们肆无忌惮地疯长，又轰然倒伏
是的，竹箩、哨子都用不上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只有风起时，它们热情的掌声
才是乡村，友人的家
最动听的歌

哑榴

【喊魂】
文/萧亚平

在野外绊了一下
母亲说捡颗石子放口袋里
到晚上，母亲在村头喊我的名字
我在灯下回应


喊魂，是乡下女人
呼唤受惊吓的孩子回家
那时候，煤油灯昏暗
却摇曳着温馨


如今，同样在外
新伤叠着旧痕，失魂落魄
却听不到，有谁
喊我回家


【

哑榴

【火车】
文/萧亚平

那条龙，从后山拐过
步履沉重
像是塞满乡愁
它抓紧铁轨
吼一声
故乡就会震一下


母亲也会震一下   
转身翻看手机
有时候，会像个孩子
数数，它的鳞片




【

哑榴

夜，不那么深

摸黑把牛赶进地里
架枷扶犁，算是图个凉快
十亩水田两个人的活
不用掐时间
弯腰，月亮养在水里
起身，夕阳挂在西边

两个娃，两个书包
地里收集的血汗
让他们沉沉地背着

请人要钱，租机械要钱
不如自己多吆喝几声
娃读书累，媳妇干活也累
不如累死牛

夜，不那么深
幸福摇摇晃晃
柴房上空，隐约可见
媳妇扯起的旗帜

哑榴

【点亮】
        黑岩

离家久了
习惯了自己洗衣服
泡菜坛养上花花草草
路过时，还有酸菜的味道

年轻就有漂泊的借口
母亲舍不得故乡
栏里的猪，地里的菜
眼巴巴的望着
只能在电话里，喊醒
她的节日
聊几句家乡话，听着
关于大叔小婶们
掉着渣的故事

只是夜仍旧暗淡
都市的灯
照不到那山那水
梦，也回不到
那年那月

哑榴

【纸歌】
     黑岩

与父亲的距离，隔着
一份家书
那些文字，化作失声的歌者
轻啄孤寒与寂寞

还是当初的叛逆者吗
归来的堂前燕，已脱去稚嫩
那些洁白的足迹
串上酸甜苦辣，化为阡陌
纵横我心

而心痛，则是一张纠结的纸
斑驳的爱
在遗失前层层剥开

哑榴

雪嫂系列
             一一黑岩

一，【人性】
   

终于抓到了
偷牛贼

剥光、倒吊在房梁上
竹扫把打废一个
木棍打断两根
饿了三天
那厮，还能哼哼

第三天晚上
雪嫂偷偷进去，给他喂饭
她流着泪
比上次她家丢牛
还要伤心


二，【守候】
   

进村四十年
拉二胡的公公，走了
接生的婆婆，走了
读大学的小叔子，走了
教书的丈夫，疯着疯着，走了

女儿也教书，两年后，也走了
儿子去日本工作
雪嫂不去
偌大的古屋，香火不曾断过


三，【雪嫂】
   
丈夫一走，就不再打牌
她揽下邻居家几亩水田
比药罐子丈夫在时
还要精神些

孩子们长在学校
她长在地里
除了有男人过来说话
雪嫂，都不曾
挺直腰杆

旱地里，来年不种向日葵了
那些圆圆的脑袋
今年被早早割了去
留下杆子
就任由它们凿着天空




留守诗系列

一，《临行》
         
出门，得赶在天亮之前
孩子睡着的时候
是的，少一个人流泪
总是好的

心里有事，睡眠就浅
半夜醒来   
发现孩子坐在床头
扑闪着
一汪幽幽的大眼

二，【送别】
   
他就躲在奶奶身后
不挥手，也不说话

直到车子启动
才猛的跑出来
一直追，一直追…
直至摔倒
妈！他终于大哭起来  


三，《作文》
   
已经涂擦五遍，终究
没落一字      
周围很静，窗外只有白云飘过

姑娘八岁，守着爷爷奶奶
三年了
村口的小路，晃晃悠悠
系着远方

泪水终究关不住
无声地滴落
作文题头上的‘爸爸 妈妈 ’   
也渐渐，变得模糊  

四，【最后一堂课】
        
这是最后一堂课
他心事重重地打开课本
脑海里翻卷着
支教几年来的件件往事

同学们……   
他似乎被梗住了
于是，转过身去 ，用刷子使劲的擦黑板
粉尘，像雪花朵朵开  
黑板里影现一张张熟悉可爱的脸   
怎么擦，也擦不掉

 五，《儿之泪》
      
奶奶莫哭，还有爷爷在呀
你看，我不哭
勇敢的儿子说
他不哭

告别相处三年的奶奶，四岁的儿子
仔细地挥着手

车在山路上摇晃
儿子望着窗外，不理我
突然，一滴水珠打醒我的愰惚
我扳过儿子的脸，我勇敢的儿子
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儿子呵！
漂泊的生活让我羞愧
我拿什么去回报你这成熟的泪水

哑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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