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注视》

梦人

一、
在北方，这是一种常见的鸟，而我从没听说过它的名字。
比麻雀还娇小的身躯，黑白相间的羽毛，细细的脚走跑起路来会产生另人惊异的速度，而长长的尾巴在它停下休息的时候就总在一翘一翘的，显得特别有精神。
不同于麻雀喜欢噪音也制造噪音，它喜欢安静的地方，或许在安静的地方才可能让万籁欣赏到它那动听的嗓子吧。它同样不喜欢群居，倒也不会独来独往，但在一起的至多是有亲缘关系的两三个。而对于现如今喧闹的城市来说显然不适于它居住，所以在相对安静些的农村见得多些，另外，我每天工作打交道的地方——变电站，也见得多些。
由于高压电的关系，变电站，尤其是高电压等级的变电站一般都远离市区、远离居民区、甚至远离人烟。这怪不得在变电站呆久了就会感受到寂寞了。但正因为如此，偏僻幽静的变电站反而成了它的好居所。这不，我从东沟到丹河、从珏山到芹池（都是变电站的名称）都可以找到熟悉的一翘一翘的长尾巴，可以听到那清脆嘹亮的歌唱声。
在变电站上班的日子里，看一下娇小的它在诺大的场地上活泼的奔跑嬉戏，自己也不觉得开心起来。当然了，心中也悬起了一个问号：它为什么一直能那么的开心？难道就没有人类的苦恼吗？时间久了才发现，原来它们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但大部分时间里并没有耳鬓丝磨的粘在一起，而是独个在地面上、水洼旁寻找着快乐，然后用嘹亮的叫声让在不远处的爱侣相互分享各自寻到的快乐。保持一定距离或许就是它们能够永远快乐的一个原因吧？我总是这么想。
我和它虽同在一个小圈子里生活了许多的日子。但它却也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段距离虽然在我近可能表示出善意的嗫手嗫脚的亲近下可以缩短一些，但那是很有限的。想到它与爱侣之间都不曾有多少亲近的时间，几次尝试后我也就放弃了。但在一次不经意的时候，我却接近了它一次。
二、
那是在刚刚结束的通道测试的工作中遇到的。地点在我曾经呆了摸爬了半年的东沟站。两年多没来了，地方仍然是安静的地方，人依旧是热情的人，而鸟呢？还是老样子吗？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想更多的亲近下这块倾注了自己感情的土地，还是想寻找那熟悉的影子和声音，我主动承担了室外的工作。边往工作地点走着边留意着站内的变化，这棵松树又长高了、那边的冬青该修剪了、哦，这里又新上了设备……
忽然觉得脚前有个影子一闪，朝前方急急而去。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原来就是它，我熟悉的小精灵！它跑了一小段后纽头朝后看我，然后再跑、再看，直到与我的距离足够安全后才停下来，然后悠闲地踱来踱去，不时的低头啄下，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似的。我朝它会心的笑了笑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待我完工后望回返的时候出于好奇，特意观察了下它刚才出现的地方。原来那里的一块方砖下陷了一些，并在一角处露出个洞口来——它刚才肯定就是自这个洞口出来的了。
工作在一天天的继续着，我也一趟趟的往返与室外与室内，每次都经过那块下陷的方砖处。时间稍长，我竟然发现每次走过那里时，那个可爱的身影总会从那里冒出来。并且我都几乎能精确到自己走到哪个地方它就会出现了。忍不住在工作末了时告诉了工友。次日和他试之，国不出所料。没想到他来了精神：这里肯定有个窝。说着竟然弯下身去伸手就搬那块下陷的方砖！在我惊嘘了一声后他没能如愿：那转还砌得真够结实的，下面虽然沉陷了，但还足够牢固。于是在我心中一阵后悔后又暗暗为小鸟感到庆幸。乘他离去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方砖下面有两枚小巧玲珑的鸟蛋，不消说，那小鸟肯定是孵蛋的母鸟了。意识到了我的工作正影响着它的清净，所以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主动地躲开那块方砖，躲开小精灵的爱巢，只有偶尔远远地注视下它的活动。
在整体工作将要接近尾声的一天，天气很热。在场地上不知道是热晕了头还是怎么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就急急的往室内赶路，居然忘记了小鸟的事情。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却发现那块方砖已经不远了。但是也就在同时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照这么近的距离，它早该现身了的，但是它却没有！难道它不在？是天气太热，忍不了躲远了？想起了以往一听到异常声音就弃巢而逃，真个不是个乘职的鸟妈妈，若是这样，岂不是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或者它出了什么事情？……
带着种种疑问，忽然忘记了头顶的烈日，停下脚步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由于正朝着太阳的方向，费了好大劲才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洞内的一些情形。这一看可把我惊呆了，里面分明有两只小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盯着我的眼睛——小家伙正在巢内安稳地孵着蛋呢！刚刚产生的一些后悔的念头转瞬间被一种愧疚所代替，在它的注视下，直感觉自己慢慢的矮了下去。也以最快的理性思考决定了下一步的动作——慢慢远离那默然的注视。
那次的注视我久久的不能放下，但也无从理解。只是一个寂寞中不消极、快乐后不放任、处世不惊的影子在我的视线中逐渐高大起来、明朗起来。这个没有名字的小精灵，不正是一个清苦的智者的化身？
2003.06.26

箫箫琴音

这种注视，令人宁静。
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