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性灵 文 / 钟宏
古人有关于乐理的名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东坡先生更有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许多文人画士的笔下都提到“不可一日无此君”的竹子。为何？十六世纪末，以倡导“性灵说”著称的文学家袁宏道（袁中郎）在谈到生活的情趣时说：“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学问者浅，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虽善说者不能下一语，唯会心者知之”。
随着社会的进步，物质财富的丰富，我们越来越感觉到一种慵懒无奈，愈来愈趋于枯淡平庸。君不见街头巷尾、茶房酒肆一遍搓麻者、叫骂声不绝于耳。与古人相比，生活中的那份飘逸洒脱、闲适雅趣、真情率真，离现代人越来越遥远了。这难道是机器文明给我们带来的产物吗？那肯定不是。诚然，有机器文明潜移默化的影响：分工的精细化、思维的理性化、生活的快节奏、竞争的白热化，使人们越来越远离自然，远离自我，而趋同机器，一切都那么机械式的生活，对金钱、权力、名利、色相的追求，都那么有功利性，完全注重最终结果，而忽略生活的过程，更多的是一种追求感官的刺激，犹如曹雪芹笔下的皮肤滥淫之蠢物。
生活本来是一门艺术，艺术乃是非功利性的，以功利的生存状态对待生活，自然便失去了个中滋味。名利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官做大了还可以做得更大。但是物极必反，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唐代著名术数家（梓州人）赵蕤写过一本被乾隆皇帝大加赞赏的《长短经》，他在书中说：“故任德多用刑少者，五帝也；刑德相伴者，三王也；仗刑多任德者，五霸也；纯用刑强而亡者，秦也。”他从历史典故中看到了事物都有长短，如同孙悟空那可长可短的“天河定底神珍铁”——金箍棒。秦王朝只会用减法，最后把自己减成了兔子尾巴。袁宏道有过三次入仕经历，他曾先后做过苏州知县、礼部主事、吏部郎官，宦海大半生后感触颇深：“天下之人，栖止于嚣崖利薮，目眯尘沙，心疲计算。何以修身？何以养心？”他还在致友人的信札中写道：人生作吏甚苦，而作令尤苦。直牛马不若矣，何也？上官如云，过客如雨，簿书如山，钱谷如海，朝夕超承检点，尚恐不及，苦哉！苦哉！然上官直消一副贱皮骨，过官直消一副笑嘴脸，簿书直消一副强精神，钱谷直消一副狠心肠，苦则苦矣，而不难。唯有一段没证见的是非，无形影的风波，青岑可浪，碧海可尘，往往令人趋避不及，逃遁无地，难矣！难矣！
日益失去性灵的现代人或许应当警醒，重新审视定位自己，努力去体认生命的本真，尽享清逸绝尘的审美情趣吧！
再见泉溪
我的故乡在川西北三台县城东约60里，一个叫秋林的小镇上。地处三台、射洪、盐亭三县边界的交汇点。古时的秋林驿，是巴郡通蜀郡的必经之地。素有“三里三”的长街，夹在蓊郁苍翠的两峰（中峰、北峰）三山（关帝庙山、观音阁山、川主宫后山）之间，两条蜿蜒曲折的桃花溪、杨柳溪贯穿全景。明代诗人陆渊在《秋林驿》诗中写到：“水接桃花溪上头，两峰南北似杭州。人家竹树多春色，我爱秋林不带秋”。真可谓山清水秀，西蜀江南。
故乡的山山水水，常常萦绕在我的脑际，因为那是我求学时期朝夕相处的地方。虽说山不高不低，水不急不深，但最令我难忘的是那清澈见底，被叫作杨家沟的一湾小溪。小溪虽小，但她不畏泥土的挤压，从石罅中涌出，汩汩有声，毒日晒不干，寒风锁不住。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我和小妹放学后在小溪中淘菜、洗衣，捉螃蟹、抓小鱼，小溪伴我们长大，小溪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给我们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街上一位老者为此写下这样一首顺口溜：小溪水静静流，流来美景流去愁，流得苦尽甜来到，流得心里乐悠悠。我为有这样的小溪而骄傲，更为生活在桃源仙境般的环境里而自豪！
今年春天，我借出差的机会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特意抽出时间去欣赏那爱慕已久的小溪。可是,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行将就木的臭水沟，那清澈见底，叮叮咚咚的泉溪已没了昔日的踪影。一潭死水正在发臭，侵人心脾。充斥其间的各种杂物快要将小河填满，那沟葱葱郁郁的花草已去，遮荫蔽日的树木荡然无存。河中裸露的石头奇形怪状，如山鬼，如恶魔，如怪兽，面目狰狞，耽耽怒视。我沿溪而上,找到那依旧喷涌而出的泉眼，在落日的余辉下，忍着孤寂，负着伤痛，不折不挠，从不停息。她总是这样地喷，总也是这样地流；正如一位诗人写到：喷是晶莹的渴望，流是不息的追求。她虽然一喷出便被污染得不成样子，但总也是这样地喷，总也是这样地流,给人以泾渭分明，好似那“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蓉仙子。
我良久伫立在汩汩而出的泉眼旁，为小溪博大无私的胸襟肃然起敬，更为其惨遭践踏而扼腕叹惜！
通联：（621100〕四川省三台县法院 钟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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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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