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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要认为今日就是你最后的一天,也把今日当成是你的第一天。
----犹太格言
上午去看一个朋友。他刚从济南做完手术回来。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把左边的肾切除了,因为发现恶性肿瘤。
当时我觉得要失去这个朋友了,连着几天都处在一种伤感和惋惜的情绪中。可因为外出学习,所以没能去看他,后来见到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今年的这个时候,他又去济南把右边的肾动了手术,切除囊肿。今天是他回来的第五天,正好我休假,就去看他。
他会崩溃的。一路上我都在想着他的境况。失去了一个肾,另一个也动了手术,而且不知道有无扩散,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打击。上苍赋予了我们生命,然而生命,并非无限,生命的长或短,终归被界定着,局限着,终归要“质本洁来还洁去”,这种伤感让我也开始悲观,并且深切地同情他。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开门的是他的妻子,一个很爽朗的女人。然后就看见我的朋友了。穿着白背心,灿烂的笑容。
居室很小,拥挤。一只小风扇在勤奋地转着,窗户都开着,可是闷热丝毫不减。
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小心翼翼地问起了病情。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在厨房忙着切西瓜。
感觉还好。他说。就是手术的时候是局部麻醉,感觉好象是谁用手在撕裂我的肉,我听到刀子割开皮肉的声音。。。
随着他的讲述,我好象身临其境,真切地感受着他的疼痛。这时他的妻子端着西瓜出来了,笑着羞他当时的懦弱。笑过之后,他掀起背心,我看到他腰的两侧各有一条长长的刀口,象两条触目惊心的蛇,一直把冷延伸到我的心里。
挨了两刀,现在感觉不行了,透气了。说着,他哈哈大笑。他妻子也在一边笑。好象这是很轻松的事情。我也笑。心中却很酸楚。
你的精神真好,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样子我也很欣慰的。我在心中对他说。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想法,他停止了笑,很认真地对我说,我现在觉得很好了。又跟生命签了一次合约。命运对我还是很照顾的,让我保留了生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生活的质量并不是完全取决于健康的躯壳。至少我还活着,而且可以活得很开心。
是啊。活一天赚一天。我们现在感觉很满足。他的妻子接口说。目光怜爱地看着他。我先是商量他搬到大房子去住,至少那里宽敞,环境也好,可他不肯。你帮我劝劝他。
这里挺好。住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我现在不能爬山,不能赶海,可住在这里,我能每天走在校园里,可以随时感受到孩子们的青春朝气,感觉我也回到上学的时候了。他笑呵呵地看看我,又看着他的妻子。
就随你吧。她也笑。不过要买个空调,太热对伤口不好的。我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
这个依你。他很听话地对她说。是真正温柔的眼神,是真正地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这是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就象灰暗世界里的亮丽,让我觉得弥足珍贵。
我原先对他的同情和怜悯消失怠尽,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心里只有尊敬和佩服。他的生命和别人不同。别人获得的是终身合约,而他的呢,需要定期检查后,才能得以重新签约,只是定期合约。而他没有抱怨,却对生命充满了感激。
活一天赚一天。这是怎样一种豁达呵。生命,是上苍赐予人类的最珍贵的礼物,然而,生命的存在并不一定伴随着健康,并不一定伴随着健康的喜悦。
生命那么无常,人活在世上真的很不容易的,脚下的路沟沟坎坎,心中的苦深深浅浅。无论我们的生命是终身合约,还是定期合约,它都会有被突然终止的可能——我们根本无从知道何时发生,怎样发生。
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要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珍惜家人,珍惜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为生命正在正常地律动而高兴,为生命具有健康的力量而高兴。
2005.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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