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慵懒——在这个状态下我是闲散而安逸的

子初

                                   慵  懒
    我喜欢慵懒的东西，喜欢某些慵懒的状态。
　　在人生这汪洋大海里，我是一只懒懒的鱼，在阳光能射到的海底，浮在水草里打盹儿。阳光让人昏昏欲睡——这混合着松香、肥皂水的味道，这洗完澡后毛孔张开的慵懒状态。
　　突然就下雨了，而下雨的时候骨节是松的，像打散的躯壳摊在雨里浸泡。我喜欢窗外大雨的声音，隆隆的雷声击碎心脏的痛楚。这个时候我只想抱紧我的爱人！向最深处！
　　慵懒是个什么东西？字典的解释是多么地苍白，让我告诉你们——慵懒是夏日午睡醒来时的茫然；慵懒是就着雨声读禁书的快乐；慵懒是倒在草地上的躯壳被蚂蚁爬过留下的痒；慵懒是夜静时看肥皂剧的百无聊赖；慵懒是酒醉后对一个人思念的隐隐作痛；慵懒是大病初愈后推开窗子闻到海的气味；慵懒是利刃穿透心脏的窒息；慵懒是狂热做爱后的塌陷；慵懒是抱着爱人睡去的醉生梦死！
　　这是个忧而不伤的季节，空气里充满了腐朽和恋爱的味道，那潮湿的气息一层一层地覆盖着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孤独难道这么可怕吗？
　　在这远离海水的地方，我一个人在独自饮酒，品尝着在异乡旅居的孤独。三三两两的人群热闹地喧哗着，而我远远地看着我的身影，笑着沽酒买醉。我终于醉了！我有些踉跄地走在异乡的街头，雨打湿了我的双肩。
　　我只不过是个心思至为简单的女子——拿得起，放不下，弄到如今不可救药，就像一团乱麻，抽起了一个诡异的丝头，如何剥茧？生命原是不断地受伤又再复元，既不能复元，不如忘情。一切都有安排，不是人力能够控制，我的一位朋友简单且精辟地概括说：“人的命，天注定。”我像盲人一样行走，可每次都走到爱情的门口！
　　今世的爱恋，莫不是前世的盘点清算？不然也碰不上——前因后果都在红尘里——“是你的就是你的，若不是始终都不是”，但我却有着凡俗人的劣根性，须籍外物落实本心，反复地追问才放心别人是爱我的。一个女人要到什么程度才肯死心？就像一条鱼，对水死了心。
　　我是个深情而不专情，修道而未悟道的人。在四月飘雨的黄昏，我像一枚青青的桃子，有些苦涩地挂在树枝上。窗外的天空暗气逼人，我突然触摸到寂寞的翅膀。春天已经苍老了，静静地守在岁月的身边，等待季节的递嬗。为什么春天总让我陷进一场萍水相逢的爱情之中？
　　我现在那么喜欢哭泣，常为一句话或一点小事而深陷其中，非得有人俯身相救不可。我是不愿哭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打我，我也不肯哭泣，而现在的我会不由自主地流泪——我会自怨自艾，我会黯然神伤。
　　我知道我的心被什么击中了。这金属般的语言就像我灵魂的回音，响自心灵的深处，一切似乎有所契，有所悟，生命和幻觉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我。
　　如果无缘，何必相识；如果有缘，又何至此！
　　这个故事，你听过没有——《唐宋传奇集》第一集《古镜记》中那只千年狐化为人形，千山万水寻找真爱，谁知偶然被一面古镜一照而遭劫，此女乞酒，大醉，舞而歌曰：“生虽可乐，死亦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歌毕，化为狐形伏地而死。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年代，只有我这样的人还肯相信这种故事。
　　雨还在下着，我到街上转了转。街角有人依旧在下棋，在雨里戴着草帽，身子已经淋湿了，而心思全在棋盘上。我走过去，看了一会儿，见雨有些大了，便笑着说：“雨大了，还下啊？”他们头也不抬，扔过一句：“下了这盘再说。”其实谁赢谁输已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老友彼此对了脾气，观看起起落落的棋子，日子就那么过去了。
　　在雨里，一切人和事都淡出了，就像是张大千的水墨画。我记起朋友曾说的话：“下雨的时候我是最快乐的。”像我们这样的人，适合这种天气——有着莫名的快乐，没有理由的放松，感觉着宗教的招引。
　　这真的是我喜欢的生活。简单的日子，明了的人生。我们总是给自己太多的负担，逼着自己上进，无穷的责任让我们如履薄冰。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像一个匆匆的过客，以前毫无所知，以后谁也不知道——我喜欢闲散的生活，远离了人群，日子像做梦似的，不需要为生存四处奔波，付出太多的代价。
　　人们说慵懒是落后和不思上进的，而我是典型的消极者，我只看到我自己的脚——从左手到右手，从呼气到吸气——我的天空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块。我从小到大，习惯了一个人自说自话。我喜欢赞美自己，内心里却发出藐视的声音。因为我像其他人一样，为了生存依旧在努力活着，并希望自己活得好些。我究竟是对还是错？我喜欢慵懒，是因为我爱那样的生活；我仍然努力，是因为我扮演的角色需要自己上进。我的朋友说，“人生和生活是不同的。人生有着轨道，让人循规蹈矩地向前走；而生活可以让人有些幻想，有着自己一定的趣味和决定权。”
　　“命运施宝座与谁？你还是我？让我们用勇气来证实。”（——西塞罗）
　　而我是最没有勇气的人，我的思想和行为都充满了一种慵懒，任凭自己放纵着欲望。我从不约束我的想念、泪水和文字。我不喜欢规规矩矩的东西。我喜欢造些偏僻的生词，卖弄自己的不同。我的朋友总是嘲笑我的自以为是，没人懂得这些莫名其妙的字，它们都是我制造的，是些独一无二的词，譬如：薄幸、水香、瞬息生灭、裂帛、放情肆志、湮灭之水、腐朽的诗篇、痛到骨头失散！
　　我这样性情的人，适合在一个小地方生活。我会坐在河边的垂柳下，晒着太阳，听着淙淙流水的声音，或者一个人发着呆，内心里有着最单纯的快乐。
　　我给自己设想了一幅画：我和我的爱人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住着，旁边有着清澈的溪流，里面有游动的鱼。清晨的时候，有雾笼罩了山林，干净而结实的木屋里飘着炊烟，我们一起扛着锄头到山坡上种地，用溪水浇灌着粮食和蔬菜，看它们一天天长大。屋前我们种上成片的竹子，春天的时候就用新鲜的竹笋下饭，“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松根煮菜根。”我赤脚走着，打来一桶甘甜的泉水。午后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是那么的好看。我的爱人会给我梳刚洗的发。我们偎依在一起，看着蚂蚁搬家。
　　我回到旅馆，站在阳台上观望雨里的风景。过了良久，才回到房间。我端了杯热茶，有些寂寞，就翻起了《南华经》。我喜欢庄子说的那句话：“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是，泉水干了，鱼儿一同团在陆地上，用湿气互相呼吸，用口沫互相湿润，倒不如在江湖里相互忘记。
　　爱尔兰诗人叶芝在《三次运动》里写道：“莎士比亚之鱼在海中游，远离陆地；浪漫主义之鱼在网中游，近在手里；那些都躺在沙滩上喘息的又是什么鱼？”
　　我来回答吧，因为我就是其中的一条鱼——它们是会心痛的鱼，是为爱而伤，被情所困的鱼。
　　现在我很难过，想写一点什么，但哪里写得下去！只觉得我们离开得太遥远了。我的心是痛的，我的灵魂却是甜的。这乱的、四溅如雨水般的谈话，都证明世界有翻转的时候。用那种不远不近的话和我说，这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因为我们都是相同的灵魂。
　　我是羞涩、奇异的孩子，散发着自我毁灭的气息——你今生再也无法遭遇！泰伦提乌斯说：“我想永远放弃快乐，因为他已不在这里分享我的生活。”
　　可是，我能像忘掉快乐那样容易地忘掉忧伤吗？
　　我想，所谓“情”字，就是两个人相从于患难，痴心相许，生死相缠，不离不弃。若内心真有所念，原不必刻意相思，亦自不忘，又怎么能忘呢！真情自是不要誓言，不要盟约的，要的是心契。只是若涉情关，能否全身而退？
　　人生何以有情？情字苦人、累人、折磨人，是到了死生仍未休！李商隐道：“深知身在情长在”，世上原都是这样的至情至痴啊！
　　雨淋淋沥沥还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似乎要下到天亮的，这是春雨吧？我的酒意还没醒，听着窗外的雨声，好像一直落到心里来了，突然就有些愁了起来。
　　
                                   2001、4、26写于深夜

升霞

在美丽是季节里,慵懒着一种忧伤,一种相思的味道,自字里行间奔涌而来,
感谢你的文字,让我也入了相思的境界,不能自拔,握手朋友 ,

子初

恋爱是我与这个世界接触的唯一方式，我会恋爱至死。愿你也将爱进行到底。呵呵。

阿末

从第一句话开始
就感觉到子初竟是那么熟悉的一个人
朋友们喜欢说
阿末是一个慵懒的人
……
所以还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