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三毛·我 （之五）

荣成

[这个贴子最后由荣成在 2005/04/22 05:34am 第 1 次编辑]

杜康美酒醉阿东
阿东是从塞拉里昂代表处调来毛塔工作的，晚我几个月到努瓦迪布。他很瘦，细得像南方深秋里的一杆瘦竹，被萧瑟的秋风吹弯了腰。澡后从宿舍里窜出来的情形更绝，几缕长长的头发稀稀落落地搭在额前，益发显得苗条，我戏称他为在水一方的蒹葭。
“芦苇就芦苇，只要没有佳人惦记着就行。”阿东的神情总是懒洋洋的，一副对生活的杠铃举重若轻的小样儿。
顺利到达努瓦迪布后的第三天，另一位好友阿辉从塞拉里昂给他打来电话：
“今天塞拉里昂突然爆发内战，我们被困在使馆里面！阿东你运气真好，跑得真及时！”
“合作伙伴已经被叛军通缉，跑到几内亚去了。”
“和我们关系很好的海军司令阿六今天在佛里敦被叛军一枪给毙了！”
向老总和我转述完塞拉里昂的最新情报后，阿东狡猾地笑笑，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什么好运气坏运气，要是我不来毛塔，没准儿内战就打不起来了哩。”
自以为在毛塔抖一抖翅膀，就能让塞拉里昂的天空来个倾盆大雨，把内战的硝烟浇个灰飞烟灭哩。阿东对蝴蝶原理的巧妙运用让我立马对他刮目相看，在毛塔这种鬼地方居然能遇到深黯六朝清淡的人，真他妈邪乎。
“Toi, c’est pas bon!” （“你的，大大的坏了的！”）
被老总正式任命为加工厂厂长一周后，阿东在冷冻车间里认真地用法语斥责偷懒的小工。在专业学法语的我听起来，他的语言语调完全等同于刚进李家庄的龟田队长，另一方面我挺佩服他，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一门从未接触过的外语整得小有模样，能开骂啦。
冰鲜船、冷冻船、制冰机、精加工、冷库、卫检、销售，阿东慢慢地进入了角色。时常看见他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站在加工厂的门口，吆三喝四地指挥当地工人干这干那，还时不时地威胁上一两句：
“Toi　attention, je comprends tout!”（你小子当心点儿，什么都瞒不过俺的法眼！）
据阿辉讲，阿东原本不沾酒。大学毕业后在西非渔船上实习时，山东船长用半瓶喜力啤酒就把他灌得晕晕乎乎。他横七竖八地躺在船长的床上，还不忘辩解：人总不能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吧，我就只好抽烟这一口。
后来上了陆地到塞拉里昂代表处工作，阿辉扯住他：“就半瓶烟台老白干儿，你不整点，我一个人弄有啥劲。”阿东面皮儿薄，不得不苦着脸伸长了细溜溜的脖子一干而净。
半年后，阿辉坚持不懈的培训有了成果，阿东同志终于脱胎换骨，有了与阶级敌人英勇斗争的自觉性。大厨一揭晚饭的锅，阿东就手持二锅头向阿辉叫板：
“干！都是爷们儿谁怕谁！”
“小样儿！”教唆犯阿辉苦着脸，很不情愿地一仰而尽。
阿东好棋，我们常常在周末杀上几局。他照例一边摆棋，一边在床下摸二锅头，嘴里还在念叨：“酒不以劝为欢，棋以不争为胜，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会以不期约为真率，客以不迎送为坦夷。”我却顾不上他的菜根谭，只要有机会就痛下杀手，能吃大车绝不套小马。
陆续回国后，老总、阿辉、阿东和我偶尔在聚上一把。阿东依然那么瘦，仿佛全世界都是一样贫瘠，北京的水也没能滋养点儿肥膘来。我们谈论的话题依然是毛塔的人，毛塔的鱼，毛塔的海，毛塔的沙。在外人听来，完全是一堆车轱轳酒话，仿佛刘伶醉卧酒池边，反反复复地唠叨：
“惟有杜康，惟有杜康！”
[color=#00FFFF]文字

雨珠儿

关注。不过还是羡慕，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能亲自登上撒哈拉那片土地，看一看三毛文章里的那一片梦幻。
问好。喜欢这种文字。

荣成

下面引用由雨珠儿在 2005/04/21 08:02am 发表的内容：
关注。不过还是羡慕，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能亲自登上撒哈拉那片土地，看一看三毛文章里的那一片梦幻。
问好。喜欢这种文字。

会有一篇是写三毛的，容我慢慢写来。

阿末

一副对生活的杠铃举重若轻的小样儿。
：）
荣成似乎还对文字的杠铃有一副举重若轻的小样儿
呵呵
杜康
萨哈拉
阿末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