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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8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夕阳几度》
题记——
《晚霞》
那一瞬的美  如此
撩人心弦  却又如此
沉重
透过  层层云翳
坠落在  遥远的
天际
无从拾起
却又难以  舍弃
多想托起  那徐徐将落的
晚霞  珍藏
心底

 楼主| 发表于 2005-3-18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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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斜斜地射进一缕阳光,将桌上的咖啡染成红色。师师的双眼,盯着那随着阳光移动而不断变着色彩的咖啡不曾离开过。半天了,她就这么一动不动。时间和空间好象就此打住,再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阳光一点一点慢慢地移动着,咖啡一点一点又由红变成黑。渐渐地周围开始模糊,渐渐地物体之间的轮廓融为一体,已无法分辨这种和那种物体。
终于,师师慢慢地将头伏到桌上。。。。。。
当师师重新抬起头来时,已是凌晨四点多。她揉了揉酸疼的双臂,视线再次落到那杯咖啡上。许久许久,她叹了口气,深深地。这口气叹出,她好象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脸上的凝重没有了,身体的各个部位柔和了,那拧紧的双眉平缓了。她轻轻端起那杯咖啡,打开纱窗,毫不犹豫地将它泼入窗外的杂草丛中。
师师快速梳洗完毕,就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是那样的清新,师师贪婪地呼吸着,直到她感觉双肺已经滋润。她迈开轻松的双腿,直奔路宏家。在门铃摁响之时,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当门一打开,心里的话喷涌而出:“宏,我想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老公那里我会、会、会。。。。。。”话未说完,师师的声带却如同被什么东西拉直了,不能伸缩!原来,门内站着的不是路宏,而是一个少妇:蓬乱的头发、宽松的睡衣。那少妇嘲弄地看着她,脸上一股鄙夷的神情。师师睁大了吃惊的眼,又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编号:302——没错啊。师师再看那女人:“你?”
“你在和谁说话呀?”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路宏。听见路宏询问,那女人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快来呀,你的大情人找上门来了~~~”“什、什、什么啊?”路宏的声音中带着惊恐,一阵凌乱的声音过后,只见路宏衣着不整地跑了出来:“师师?”
羞辱的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师师的心碎了!她扭头跑下了楼梯,跑到了街上。伴随她跑动的是那女人轻浮的声音:“哈哈~你还不快追?跑远了可别赖我啊~哈哈~~~~~~”

东南西北,师师不知该往哪跑。她只是机械地跑着、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才疲惫地靠在路边的树上,急促地喘息。眼前,一阵阵地冒着金星;头,昏昏沉沉。师师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滑落。。。。。。。
朦胧中,师师感到自己的头靠在一个软软的物体上,有一种温馨包围着她,使她那疲惫的心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忍不住,她伸出双手去抓那物体,希望能将它紧紧拽在自己的手心。
“师师,你醒了?”声音从空蒙中飘来,虽然温柔,然而,却是那样的虚伪、空洞。刚刚幻化出来的温馨顿然消失贻尽!刚才的羞辱重新回到了意识。师师猛地跳了起来,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衣着依旧不整的男人:怎么会这样?男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他们怎的可以若无其事地将肩膀借给任何女人?难道,他们真的以为那塞满花心的、软绵绵的肩能撑住如海般深重的情?
师师缓缓转过身去,抬起了左腿。身后传来路宏那哀求的声音:“不要走,师师!我真的很爱你。请你原谅我,好吗?求你了!”师师头也不回,任那空洞的声音随着清风飘落到更空的空间。
 楼主| 发表于 2005-3-18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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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师师回到家,重新坐回到桌前。那只已经空了的咖啡杯,静静地呆在那里。杯中的残渍委屈地卷缩在杯底的边沿,不敢企盼主人的垂青。师师捧起咖啡杯,轻轻地抚摩着,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

高中毕业后,师师在家呆了将近两年。后经朋友帮忙进了家纺织厂当统计。因为工作的需要,她认识了仓库主任晨。晨比她小两岁,在厂内是个活跃的小伙子。虽然只是中学毕业,但由于人缘好,人又聪明勤快,很快就被选拔上了领导岗位。晨长得很帅,很有电影明星的风范。据说,厂内很多女孩都暗恋着他。
从小接受封建传统教育的师师,一直未跟男孩讲过话。之所以和晨说话,无非是因为工作。而且,师师也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小男孩而已。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晨,成了师师的影子。厂内流言四起,并且很快传到师师父母的耳中。师师父母属于那种比较正统的人,很不习惯现代都市青年男女之间的交往。特别是当他们听说晨只不过是个初中生,而且,初中时还是个混世魔王。他们的心悬了起来:和这种男孩交往,会毁了女儿的前程的!于是,他们想尽办法要将他们隔开:规定女儿按时上下班;夜校放学母亲就在校门口等着;休息天不准出门。更过分的是,父母还到厂里找领导,要求领导出面阻止他们的交往。
那时的社会,改革开放的风还未刮来,所以,还处在封建传统意识的控制下。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事特别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已经风雨满楼了,师师父母这一去,更是推波助澜!师师宁静的日子没有了:领导谈话;小姐妹劝告;好事者的流言蜚语。回到家里,又是父母的轮番轰炸。师师痛苦极了!为什么你们那么粗暴蛮横?为什么我和男孩的正常交往你们却要如临大敌般的横加干涉?本就不爱说话的师师,变得更沉默了。然而,表面温和的师师,内心却极其反叛。加之晨的不屈不饶,终于,在并不是爱的感召下,师师决定和晨在一起。
经过三年的抗争,师师的父母终于接纳了晨。师师二十七岁时正式和晨结婚。
婚后的生活也还算过得去。一年后,他们生了个非常可爱的儿子。
生活在变化,社会在变化。原先封闭的大门,开始打开。外面五颜六色的斑斓世界随着信息时代的高速发展,洪水猛兽般地卷了进来。天生喜欢追新潮的晨,开始蠢蠢欲动。而师师却还未跟上时代的步伐。她的思想还停留在传统中。她还是喜欢朴实,喜欢宁静。于是,本就没有爱的基础的婚姻,开始在风雨中摇晃。她和晨开始了冷战。
几经折腾,师师和晨之间变得非常陌生。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好象隔着千山万水,无法交谈,无法沟通。只是为了儿子,这个家才勉强地支撑着。

师师再次走进夜校的大门。因为无聊,因为寂寞。
第一天坐进教室,师师发现,这里,女人很少。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大龄女人更少(几乎只有她一个)。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使她感到不自在:是否自己太新潮了点?她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底下头翻着课本,等待老师上课。
 楼主| 发表于 2005-3-18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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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一个约二十八九的青年站在师师的身边问。师师扫了一眼教室:已经满满的了,除了她旁边还有张空位。“没有。”师师将摊在桌上的书本挪了挪。“谢谢。”那青年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叫路宏,马路的路,宏伟的宏。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同桌。请问你的尊姓大名?”路宏说话的语气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染力,使得你非要回答不可。“我叫韩师师。”“很配你啊,斯斯文文的。”“不是啊,我这师是老师的师。”“一样一样,反正听来很顺耳。”
师师觉得这个小伙子挺好玩的,情不自禁地开始打量他:一张国字脸,脸上最大的特点是鼻子——特逗!那鼻子大得出奇,连成龙都要感到惭愧。如果你想再去寻找他的眼睛、嘴巴,那你得想法先挪开他的鼻子,要不然,准是一无所获。领教了这副尊容,师师不觉莞尔。
“怎么,我的脸上有……”看见师师盯着他笑,路宏疑惑了,他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用手拼命地擦。师师见他这般,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大家回过头来向她行注目礼,她才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嘴。待大家回过头去,她对路宏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着路宏,然后两手在空中划了个很大的弧。路宏摸摸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怎么。。。。。。”师师忙将食指放在唇上“嘘~~”,然后用手指指讲台,示意路宏听课。
下课铃响了,路宏迫不及待地转身问道:“我鼻子上有脏东西?在哪?”师师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的鼻子——”“我的鼻子怎么了?快说呀!”“你的鼻子好大!哈哈~~”“切!还以为我的鼻子上有什么呢,吓了我一跳。告诉你,大家都说我的鼻子帅,成龙都不如我。我的女朋友还就是喜欢我这鼻子。”路宏一边说,一边自怜自爱地摸着鼻子。
“是吗?那恭喜你了。”“恭喜我?什么东西值得恭喜啊?”“哈!你的鼻子啊!谁有你那么幸运,因为鼻子而带来艳福?这,不该恭喜吗?”师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一个陌生人这么随意说话(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别说是陌生人,哪怕同伴面前,她也只是个听众)。而且,师师觉得和他说话很开心。
从此以后,他们一直坐在这不显眼的角落里,哪怕教室里空位子越来越多。
师师不明白,路宏哪来那么多废话!虽然他的嘴被鼻子挤到一个很小的角落,看上去行动很不方便。可是,那两片薄薄的唇看来决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偏偏喜欢跳跃!从他那薄得可怜的嘴唇中,跳跃出来的却是欢蹦乱跳的新鲜、有趣的话题。师师见他这般神采飞扬,忍不住问:“嗨,我说,你这样不停地说,声带累吗?口干吗?是否怕有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路宏则更是来劲:“那嘴生来干吗用的?不就是两个作用吗:1。摄入;2。输出。摄入是为了维持生命;输出是为了释放能量。这样才会让一个人的身体平衡,不至于因为饥渴而无力生存,也不至于因过度膨胀而令精神崩溃。我说你啊,得向我学习,不要老是闷声不响,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肚里。总有一天你会憋死的。嘿嘿,老大不小了,那么笨,还要我来教你。唉~~~我的命好苦!怎的让你做我的同桌?算了,总算我是大老爷们,吃亏点就吃亏点。这样吧,我收你为徒,让你学学如何磨牙。”师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少臭美了你!让我做你的徒弟,你还有规矩吗你?乖乖地叫我声老姐,要不有你的好看。”“切!~~ 年长了几岁有用吗?乖了,徒儿,乘现在师傅没后悔。乖乖拜我为师吧!”说着,也不顾师师的强烈反对,路宏就一口一个“徒儿”的,愈叫愈顺口。师师惟有一笑了之——唉~~有什么办法呢!
 楼主| 发表于 2005-3-18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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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不过,话说回来,相处一久,师师倒觉得拜路宏为师也不委屈。确实,这小子歪理十八篇。无论什么,他都能顶个子丑寅卯出来,不得不令人咋舌。就说他们正在进修的哲学吧,这里老师在讲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他马上说“没有黑格尔的辩证法,没有费尔巴赫的唯物主义,哪来老马的辩证唯物主义?”当讲到世界万物是没有绝对的,他又开始发表歪论“废话!难道生小孩除了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外还有别的途径?难道有人真的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当讲到物质是不依赖于意识又能为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存在时,他的大鼻子不屑地一“哼”“什么话!没有意识去感知物质,那物质存在还有意义吗?”。。。。。。师师被他逗得又是气又是笑:“少胡说八道!皮毛都未抓到,就发表歪论。不怕别人笑话吗你?”路宏却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我没那么多的高深理论,可我说的都是最最现实的哲学问题,是真正的客观存在。老马的所谓辨证唯物主义其实带有很浓的诡辩色彩,而我的却是朴朴实实、不加任何‘主义’的实践真知。”“那,我问你:物质是否会因为没有意识的存在而消亡呢?”路宏急了:“喂,请你完整的理解我的意思好吗?我不是说物质不存在了,而是说‘没有意义’了!”他把“没有意义”四个字说得特别响。师师惟有撇撇嘴——实在,肚里没货,虽然觉得路宏的话半通不通,也莫可奈何~~~
三年的学业,就在他们不停地拌嘴声中(他们的拌嘴,往往以路宏的胜利而告终)完成。毕业那天,班长高兴地提议去外面好好庆祝一番,拍个照留个念。要知道,能够熬到今天实在不容易——最初的四十多人如今仅剩十多人!全班同学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活动的时间地点。然而奇怪的是,今天的路宏好象格外安静,任凭大家七嘴八舌。他坐在那里,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向讲台,而折射在他眼底的分明是空洞。他的思绪似乎随着视线飘在极远的虚无,有点落寞、有点惆怅。原本那两片薄薄的、不甘寂寞的唇,现在却深深地躲在大鼻子底下,不敢轻举妄动。惟恐不小心会震落悬浮在空中的梦幻。
望着路宏这般神情,师师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她不知道路宏为什么会这样,也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闷闷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哼。直到班长征求他们的意见,不习惯在大庭广众面前说话的师师红着脸轻声说“我随便”。接着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路宏,可路宏好象还是没有反映。她只好碰碰路宏:“班长在问你呢!”
路宏茫然地收回飘忽的目光:“什么啊?”“班长问你周末去花港庆祝好吗?”“哦。”路宏好象这才如梦初醒,他的大鼻子动了动,仿佛将麻木的面部肌肉按摩了一下,使之松弛。随之原本的幽默风趣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好啊,举双手赞成!”说完还怪声怪调吹了声口哨,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路宏却只是对着师师做怪脸。而此时,师师却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她觉得路宏的怪脸是那样地可怖——一下将她这三年来好不容易戴上的快乐面具抖落!逼迫她认清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幻而非现实。从此,又得回到陌生的家中,又得面对陌生的老公;又得开始以前的寂寞,又得重温以前的无聊。而更主要的则是不能再听路宏的怪论,不能再看路宏的怪样——毕业了,没有机会、没有理由。师师低下头,不愿让路宏看见那情不自禁的泪。
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05-5-6 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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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冬和!
继续——
(五)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暖洋洋地投射在碧草茵茵的公园里。牡丹娇艳地盛开着,红的、白的、还有少量淡绿的,在蝴蝶的追逐下,随着和煦的风轻舞。牡丹亭高高地伫立于山坡上,在牡丹的簇拥下,显得古朴、清雅。
集体照拍过后,师师就独自坐在草坪上,悠悠然欣赏着这美丽的风景。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八年了吧?自从儿子出世后,师师到公园的目的只是让儿子开心。所以,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动物园就是游乐园。偶尔到诸如花港一类的公园,也是带儿子看金鱼、坐船,或陪儿子在草地上奔跑嬉闹。今天可真是难得,师师感到好惬意——有一种冲动:把这些美揉和到诗的韵律中。她以为,她还有这种能力。可是搜肠刮肚也搜不到几个够格的字、词,更别说句了。师师满脸的沮丧。怎么说,在读书时她的散文随笔也是顶刮刮的:老师常将她的文章作范文与那些写得差的同学比,很是令她得意非凡。今天怎么了?脑袋竟然那么锈斗!无奈,师师只好拿地上的草出气。
“一个人在干吗呢?”路宏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身边。师师忙说:“没什么。”“不介意吧?”路宏嘴上问着,却没有等到师师的许可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路宏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师师怔怔地看着路宏,脑袋一下转不过弯来:“你,你说什么?”路宏定定地看着她:“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三字让师师的心猛地一跳:“舍不得什么?”“你!”“我?”“是的。和你同桌了三年,我觉得你这徒儿不错,所以舍不得就这样分别。”师师轻轻嘘了口气,然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使她的眼睛湿润了。她赶紧扭开头,故意用一种淡淡的口吻说:“哦,你不怕我这徒弟给你脸上抹黑吗?”路宏一直在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师师。他非常认真地听师师讲完那句话,却不啃声,好象在慢慢咀嚼其中所包含的真正滋味。好久好久,忽然冒了句:“你舍得?”师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震撼了!她呆呆地坐着,热浪涌上双颊,大脑一片混乱。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当意识回来后,那种被作弄的感觉也油然而生!她猛地回头,眼睛喷着火:“我有什么不舍得?你。。。。。。”路宏满意地笑了,那大鼻子更是神气地耸了耸。他用最最轻快、最最惬意的声调说:“好了,‘徒儿’年代已经过去,以后我叫你‘师师’好吗?”也不待师师回答,顾自拉着师师一同站了起来:“不早了,我们该去和他们会合了。”师师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一无办法。这可恶的路宏,好象生来就是她的克星。师师对他只有跺脚的份。


毕业后,师师又回到以前的固定模式生活中:早晨送儿子去学校读书然后上班;下班后接儿子回家然后搞卫生;晚上督促儿子学习儿子睡觉后再看会儿电视然后睡觉。而老公晨则例行公事般每天回家烧饭,晚饭后十之八九拔腿就走。师师已经习惯,懒得问他去哪。唯一不同的是多了路宏的电话。
差不多隔一天就有路宏的电话。每次电话中路宏东拉西扯地总要说上很多。接路宏的电话成了师师生活中的一项乐趣。如果某一天路宏没有按时打电话来,师师会有莫名的惆怅感。为什么会这样师师也搞不明白。但是师师却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给路宏过,不管心里多惦记。
日复一日,转眼已是秋天。这年的秋天很特别,已经10月下旬了,天还是那么热,让人好心烦!有几天了?哦,大概5天吧,没有路宏的半点消息。师师渐渐焦躁起来:难道。。。。。。师师不敢想象这“难道”二字后面跟的应该是什么。她只是不停地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直到第六天的下午,电话那头才又传来路宏很轻的声音:“师师,你好。”








(六)
当路宏的声音从线的那头传来时,师师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喉咙一紧,声音就走了调:“还~好~你~呢~?”师师也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怎么会这样?她心里非常生自己的气:莫名其妙,你!她用左手紧紧拽了下电话线,借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路宏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虚弱——有如游丝般缥缈:“你能来看我吗?好想你!”冷静下来的师师这才注意到了路宏的口气,这种口气令她不安:“你,怎么了?”“我在医院。”“医院?”师师觉得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在哪,我马上来看你!”
师师急忙向领导请了假,又赶到老公那里让老公去接儿子,并告之自己有事,可能会晚点回家。然后她骑上自行车疯狂地向医院赶去。
路宏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左胳膊被石膏固定着。原来路宏在巡视工地时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头部遭到撞击,当场昏迷,幸亏及时抢救。但是股骨和左臂骨折,头部还有少量淤血。看见师师,路宏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右手艰难地从被中伸出来:“你,来了?”师师急忙冲过去,双手紧紧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别动。”
他们就这样握着手,互相注视着对方。有一道强烈的电流在他们的四目间传递。很快这道电流将他们的目光融合在一起,使他们感到今生再也无法分开!
这天,师师留在病床前直到晚上十点半医院探视时间结束才回家。儿子已经睡觉,晨无聊地在看电视。见她那么晚回家,晨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那么晚?有什么事吗?”师师觉得很疲倦。看着晨皱起的眉,只好搪塞道:“朋友病了。”说完径直走进卫生间。她打开淋浴器,闭上眼,一动不动地站着。热水冲刷着她的身子,也冲刷着她混乱的心绪。她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师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如此对路宏,想过吗——你能给他什么?别忘了你是有家有室的人,而且你已年近不惑。路宏呢?他是那样的年轻(才三十)。你怎么可以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这不是很荒谬吗?(她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水:你真混,师师。)却有另一个声音说:
可是,他爱你呀,我感觉到了!他说“舍不得”,他说“我想你”,还有他那痴痴凝视的目光!不,我知道他是爱你的,绝对!虽然他还没开口说“我爱你”,但他的行为告诉我,他的心早就说过了。难道你不爱他?(不,我也爱他。师师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可是,第一个声音又将她的笑容抹去:
荒唐!他还年轻,不知深浅。冲动是他的专利。而你呢?半辈子的人生都要走完了,你还玩这种游戏?!难道你不懂冲动过后是什么?后悔!无尽的后悔!!你不也是吗?如果那时你不是一时的冲动,能有今天的寂寞无聊吗?你不也在后悔吗?难道这种后悔还折磨得你不够吗?醒醒吧你。何况还要面对儿子,你行吗你?
一连串劈头盖脑的问,让师师的心顿感冰凉,是啊,问得好!后悔的滋味难道还品尝得不够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你舍得让他也品尝这种滋味吗?不,不行!我不能害他!师师用双手捧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去。然而,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那时你的冲动是为了负气,而今天你们是相爱。这能相提并论吗?要知道,人生一世,能有几段真感情?如果不好好地珍惜,你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全身心爱你的路宏吗?如果任这段感情从你的指缝间失落,难道你就不后悔?这种后悔的滋味又是怎样的呢?我相信:将更折磨人!
……………………
“喂,快点。那么长时间。”外面传来晨不耐烦的声音。师师这才清醒过来,忙关了淋浴器。
发表于 2005-5-6 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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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那一夜,师师睡得很不塌实。她梦见自己和许多人在一起,然而没有人理会她。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令她伤心,她惟有选择逃离。她好不容易逃到湖边,站在一棵柳树下,想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然而,脚下的泥土忽然向下陷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掉下湖去了。她想大喊救命,可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这时,她分明看见前面亭子中有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坐在那里。可是,对她的危险境地却视若无睹,依旧悠闲地坐着。这时的师师绝望到了极点,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忽然在她体内爆发!她伸手抓住柳枝,身子奋力向上一跃,人就落在了坚实的路面上。她不愿再看那年轻人,也不愿再回到人群中,只好沿着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走去。然而,她看见路的尽头是一片浓浓的黑。。。。。。


师师没有再去看路宏。她的心虽然很痛苦,但她毕竟过了冲动的年龄。她有理智。一夜看来很短,但对她来说够长了——足以让她恢复理智。她知道如果再去看路宏,无论对路宏、对晨还是对儿子,都是“孽”,罪孽的孽!她应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过正常的生活。她知道惟有这样才不会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幼小的儿子。
应该说,岁月的沧桑留给每个人的是成熟。当你走过二分之一的生命之旅后,你会用审慎、客观、现实的目光来审视这个社会。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完全着眼于如何顾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而不至于令自己陷入不必要的漩涡。这就是所谓的世故。虽然作为人都逃不过情感的诱惑,但最终总是理智战胜情感。因为你毕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情感不是你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事业、家庭才是构成你生活的基础。
师师虽然没去看路宏,但不曾忘记到时打个电话问声好。开始,路宏一再请求师师去看看他,说他如何地想她。但师师一再地委婉推脱,路宏好象明白了再求也没用。以后的电话又回复到以前的瞎侃胡聊中,只是多了个问候病况的内容。两个月后,路宏头上的淤血基本消除,可以出院了。路宏告之师师,他父母要他回老家东阳疗伤,他准备在出院后的第三天就走。他说,很希望在分别前能见师师一面。师师沉吟了一会,终于答应了。
那天师师调休了半天。她买了支野山参,拎了蓝水果,来到路宏家。给她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孩。路宏介绍说是他的女友姗。姗礼貌地和师师打了个招呼,并给师师泡了杯茶,然后对路宏说她去上班,下班后再来看他。姗走后,师师在路宏的床前坐下。看着还裹在石膏里的路宏,忍不住关切地问:“那么远的路,你行吗?”路宏那小小的眼睛顿时射出两道异样的光,这两道光刺得师师很不自在,她只好转过头以便躲避这两道恼人的光。路宏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冒出一句:“为什么不肯来看我?”师师本能地回答:“我不能。”“你不能?为什么?”路宏紧追不舍。师师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蠢极了,她忙调整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用平淡的口吻说:“工作忙啊,还有家务和儿子。”“哦。”这一声不软不硬的“哦”令师师大为懊恼,她起身告辞:“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却不曾想路宏出其不意地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抓住师师:“你想逃避?”师师急了,她愤愤地说:“逃避?我逃避什么?”一阵沉默后,路宏的手忽然用力一拉,侧身站着的师师,被这突如其来的拉力拽得一个趔趄,不由分说倒在路宏的身上,路宏飞快地用手紧紧搂住师师。他的大鼻子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的眼近距离地逼视着师师:“别这样,好吗?我爱你,我感觉到你也爱我。为什么要压抑?难道我们不能坦诚相待吗?”师师无力地抗争:“没有,我没有!”而路宏则用自己火热的唇堵住了师师的嘴!师师的防线完全垮了!那被理智压抑着的情感喷发而出!她忘情地用柔软的舌,温柔地回报着路宏火热的情。。。。。。






(八)
师师诧异自己居然会有激情!一直以来,师师以为这应该属于那些少男少女所有,而自己已是不惑之年。何况,那么多年来自己从没有过激情!记得那一年晨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单位奖励他和其他的先进们去南京三日游,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小别。当晨回来后一进家门,迫不及待地将她拥在怀里,而她只是以妻子的身份听由晨的爱抚,却并未有半点激动。一个不容置疑的问题摆在了师师的面前:她已经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爱”之中!
也是。毕业那天情不自禁的泪、当听到路宏问“你舍得”时的过分激烈的反应、当知道路宏住院时忍不住的担忧。。。。。。只是从小受到传统教育的师师不敢承认罢了。她没有勇气违背传统,更没有勇气挑战传统。所以,惟有压抑!然而,当“爱”像洪水般卷来时,那道脆弱的防线不堪一击!
师师不后悔。因为她品尝到了那种爱和被爱的滋味。以前,她总觉得书本上、影视中所描写的一切情情爱爱,只不过是那些摇笔竿的人故意瞎撰出来,刺激读者、观众的眼球,以达到增加发行量或是卖座力的效果。而现实中,她看见的、听见的、包括自己的婚姻,哪有那么多装腔作势?!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简爱和罗切斯特,有的只是赫思嘉和白瑞德!所以,一直以来师师只是尽自己所能经营着这个家。她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让儿子健健康康地成长。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有了那种感觉,那种极其撩人心弦的感觉。为了那种感觉,她决不后悔自己的激情。
然而,当路宏在他们最消魂的时刻梦魇般地说“嫁给我,师师”时,仅剩的一点理智使她将差点冲口而出“我愿意”缩减成了“我。。。”,而后面两个字则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同时,也让她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将那个“我”字补齐:“我们不能。”
师师顾不得路宏的反应,奋力挣脱那温暖的怀抱,拖着混乱的思绪,冲出了路宏的家。冬天寒冷的风迎面扑来,使师师不禁打了个冷颤,那冲动的脚步顿时迟滞!她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双眼环顾着四周萧瑟的冬。这时,她真正意识到:这寒冷的冬才是现实,而那火热的夏却是无法企及的幻。


师师想乘路宏不在的日子,好好地重新整理自己。她把牵挂路宏的心,深深地掩藏了起来。她开始更好地扮演起贤妻良母的角色:除了对儿子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外,她尝试着用朋友的身份与儿子聊天,以便从精神上得到沟通。对晨,她也一改以往不闻不问的漠然态度,她开始留意晨的需要并尽力满足;同时,她开始关心晨的喜怒哀乐。
这时的她,才发现晨并非如她以前所认定的那样只是糊里糊涂过日子,晨已经有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虽然,晨对生活的理解因文化层次的局限,与师师所追求的大相径庭,但那毕竟是他的理解,而且无可否认,应该说他的理解更实际。其实,师师又何尝不清楚,自己所追求的柏拉图式的精神生活只是一堆垃圾。在现实中,只会成为一个极其沉重的精神包袱、给自己制造障碍罢了。确实,晨能够很好地与同伴协作,与领导沟通。而师师再好的想法,也很少得到人们的理解和认同。这就是生活在梦境和生活在现实的区别。这就是师师和晨无法沟通的原因。
师师极其努力地想从梦幻中走出来;极其努力地想与晨携手,同心协力地经营这个家。然而,不知为什么,师师觉得,晨反而用更陌生的眼光注视着她——仿佛她是来自几个世纪前的、通过银幕幻化出来的古生灵!
发表于 2005-5-6 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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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过年了。
例行公事般的去娘家和婆家拜过年后,师师打算一家人去外面旅游一趟,无论什么地方。她希望,在一个陌生的新鲜环境中,能将两颗相距甚远的心拉近。晨没有反对,他任由师师张罗,却不插半句嘴。师师清楚,她和晨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说拉就能拉近的,毕竟,他们已经相隔了那么久。不过,她相信,只要晨答应一起去,就有希望。于是,她积极地准备着。初三那天,他们登上了去广州的飞机。
五天的行程却是在失望中走完。晨一味的机械,让师师感到索然无味。看得出,晨在努力:努力地收藏不耐烦。但如果再奢望他能戴上兴高采烈的面具,未免对他是一种残忍。广州湿润的空气仿佛使晨更窒息。哪怕在充满热带温润气息的越秀公园,站在高高的椰子树下,也不能将他的心情释放。除了留意儿子欢跳的身影,根本就未曾在意师师那期待的眼神,更不用说去感觉师师为他而打开的心扉!
师师太累了!那种极度的疲惫令她无力再去争取。惟有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地走完最后一段行程——为了儿子,她只能撑住。
以后的日子仍像从前那样,他们各自走着自己的路。只是为了儿子,他们每走一段路都会回到同一屋檐下,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同一碗中的菜肴,讨论一下唯一共同的话题:儿子。
师师麻木了。她不再奢望他们之间的改观。她只想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只要儿子开心。


不知不觉中,半年过去了。师师仿佛变成了一台机器:因为儿子而转动的机器。没有思想、没有欲望;没有表情、更没有热情。偶尔,她也会想一下路宏:不知他现在如何?痊愈了么?人在东阳还是已经回到杭州?但很快她就会自觉地、不自觉地将这种思念强行驱除。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情不会有结果——他们的情是有勃常理的。她机械地家里——厂里两点一线地跑着,不理会周围的是是非非,也没有留意到那火热的夏已悄悄来临。
那天,她和平时一样,一边在数字中滚爬,一边从同事手中接过电话。然而,当听到路宏那热切的“嗨,好吗,师师?”时,热泪情不自禁地盈满眼眶!她不敢回答,惟恐一不小心那不争气的嗓子打颤。她只是把话筒捂得更紧!良久,不见她回答,路宏好象有点急了:“为什么不说话,师师?你知道吗,我好想你!昨天我刚从老家回来,我有很多的话要对你说。你能来吗?你在听吗,师师?”师师强迫自己冷静,并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终于挤出了两个字:“好吧。”听见师师的声音,路宏仿佛松了口气,语调又轻快起来:“你别吓我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下午一点钟湖畔居,不见不散。”
湖畔居临湖而建。无论是室内茶室或露天茶坐,那“浓装淡抹总相宜”的湖光山色都能尽收眼底。师师和路宏坐着,他们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初夏美丽的景色,而是互相对望着。半年未见的路宏脸上仿佛少了一点开朗,多了一点沉稳。还有,憔悴。师师感觉到,好几次路宏张口想说点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又咽了回去。似乎有什么事很难让他启齿,又或者半年不见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但这不应该是他的个性!虽然,师师来的时候内心充满矛盾(非常渴望见到路宏,却又害怕见到路宏),然而如今见他这样,师师的心被他牵住了!师师猜想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这件事对他肯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于是决定主动打破沉默:“怎么样?应该完全好了吧?”“恩~”路宏迟迟疑疑地应了声,后面的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望着他这般模样,不善言谈的师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惟有静静地等着。
(十)
路宏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师师。他的眼神中有热切、有冲动,同时带着一丝迟疑。看得出他在思索,思索着如何确定话题的切入点。许久,他的大鼻子微微耸了耸,仿佛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入口,这才通知那可怜的薄薄的唇可以启动了。
从路宏口中蹦出的故事,让师师无语。原来,路宏和女友姗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师师。路宏怎么努力也无法抹去师师的影子。在他的心里,除了师师,已经装不下其他女人。他也清楚,姗是个好女孩,而且对他很好。虽然,姗不是他的第一个女友,却是和他相处最久的一个女友,而且几乎准备谈婚论嫁了。然而,在他决定走入围墙前的一霎那,他发现自己的腿是那样的虚弱,以至无力够上那高高的门槛!虽然,他没有进过围墙,还不知道围墙内的世界如何,但他清楚:惟有两颗互相滋润的心,才不至于被围墙内的空气窒息!因为师师,他才清楚,姗对他来说无非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她的气息,习惯了她的温柔,习惯了她的体贴。除此以外,一无所有。他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姗——因为,这不公平。于是,那一天,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姗,并郑重提出分手。姗很伤心,也想不通:为什么?在多次挽救无效之下,姗竟然以死相挟!然而,这丝毫打动不了路宏的心。路宏的父母大发雷霆,扬言如果路宏一意孤行将不认这个儿子。对于父母,路宏只有选择逃避:带着未愈的伤口,他回到了杭州。
回到杭州,路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师师,想告诉她:“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这种特别,让我无视其他女人的存在,哪怕她们再貌美如仙、再情柔似水;这种特别,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心跳、什么叫心动;这种特别,让我忘记我们之间存在的许多障碍而甘心用一生作承诺!”然而,当他想到那天师师不顾一切地挣脱他的怀抱离他而去时,他犹豫了:师师会接受吗?虽然他清楚师师是爱他的,但无可否认的是:师师面临的难题更甚于他。师师会为爱而不顾一切吗?如果会,那天她不会就这样离他而去!
路宏实在实在放不下师师,更不想因为不确定的结果而放弃争取爱的机会。他希望在一个比较浪漫、温馨、恬静的环境,让师师更好的体会到他的真情,从而让她感动、让她有勇气去 面对一切难题。所以,他选择了湖畔居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茶座。现在,他做完了自己所要做的一切,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师师一个温柔而灿烂的微笑!


晚霞,不知不觉地染红了半边天。而师师只觉得今天的晚霞特别地沉重,沉重得令她无法抬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随着路宏的述说而愈跳愈烈,这才懂得了今天的晚霞为什么那么沉:是要将她那早已火热的、然而一直被深埋在胸腔内的、如今正在燃烧的心压抑住,不让它蹦出来去碰撞路宏那颗同样火热的心!这种压迫让师师倍感痛苦,却也让师师有时间去平复那汹涌的心潮,不让它有机会倾覆周围的平静!
渐渐地,师师觉得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却还是不敢直面路宏。她开始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单调一字一眼地说:“路宏,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心之错。我以为我们仅是朋友。我没有想到我们的交往会令你误解并伤害你。再一次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请你忘了我。”说完,师师站了起来。她逃避着路宏追逐的目光,故意先扭头再转身。
身后传来路宏那绝望的呼声:“不!师师!!!”
师师知道:不能回头!要不然,再也没有防线能阻挡那猛如潮水的情感冲击!
发表于 2005-5-6 04: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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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师师跌跌撞撞地跑着,她不知道撞翻了几张桌椅,也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感情的漩涡。下意识中师师跑回家,迅速将门关上——现在这扇门成了师师心中仅有的、可以抵挡情感洪峰的大闸!她靠在门上,费力地喘着气,右手紧紧地拽着胸口。
也许,她关门的声音太响,惊动了正在烧菜的晨。晨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见她这副模样不满地说:“搞什么啊!一个下午都干嘛去了,弄到那么晚,连儿子都不接!”师师没有心情搭理,她想尽快躲进房里,让自己有机会冷静一下。然而,那边儿子却在叫了:“妈妈,你来看啊,这是今天老师奖给我的铅笔。”师师无奈地“恩”了声,只好走到儿子的房里。儿子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只手上拿着两支铅笔,一只手上拿着一幅画。看得出小家伙也知道激动了:“老师说我画得好,给我100分,还奖了两支铅笔。”他邀功似的将画和铅笔递到师师面前。原来的师师肯定会抱起儿子,再转几个圈。而此时她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所以仅是敷衍地在儿子脸上轻轻拧了把:“恩,真的不错。妈妈知道你是最棒的。好了,乖,把书包收拾一下,洗个手,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一连几天,路宏没有来找师师。师师感到宽慰:看来,路宏应该放下了。这对师师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无须再为情感的抉择而烦恼。因为,师师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天平的两头,都装着她的爱:一头是儿子;另一头是今生的至爱!她知道无论选择哪一头,这辈子,她对另一头都会负上沉重的债。而这个债,她是背负不起的!
虽然,这次是路宏自动消失(他会放下的,师师相信。因为,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协调。当他冷静下来后,他会明白那只是一时冲动而非真正的归宿),师师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但在师师的内心深处,却有着无限的失落、无限的惆怅!她的心在痛,深深地。说实话,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段情。这段情让她懂得了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牵肠挂肚;这段情让她品尝到了付出和接受的乐趣、爱和被爱的甜蜜;这段情更让她体味到了人生真正的价值所在!然而,这段情对她来说真的太奢侈了。。。。。。
尽管如此,师师心中还是有一种欣慰:上苍待我不薄!虽然这段情来得太迟,虽然这段情来得不是时候,但毕竟它让我拥有过了。要知道,大部分人求一生也不可得,而我得到了。我还奢望什么?我应该感谢——感谢上苍的恩赐。是的,人要学会满足、学会感谢,才不会被欲所困扰,以至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但是,师师错了!她虽然懂得了爱的价值,但她没有认识到爱的力量!爱会让人盲目,爱会让人不顾一切!同时,她低估了自己在路宏心目中的地位——那种无可替代的地位。此时的路宏,不是“放下”,而是因为爱而正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师师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爱的割舍和现实的残酷。我爱她,但更希望她快乐。这辈子,我宁可自己痛苦,也舍不得看见她的泪。所以,不管她作出何种抉择,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她,今生今世。想到这里,路宏情不自禁地为自己这种“伟大”的爱而感动!他觉得这世上惟有自己才真正理解爱的含义:爱,不是占有;爱,应该是付出。所以,这世上也只有他才配拥有爱。于是,他决定得为这种崇高的爱而努力:他要尽自己所能爱她、珍惜她,并给予她最大的幸福——他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幸福。
一个月后,路宏敲开了师师家的门。他的手上,一边拎着足球,另一边捧着一束鲜花。
(十二)
为路宏开门的是师师的儿子。大概这个家平时太冷清了吧,所以当听到有人敲门时,小家伙就格外地兴奋。然而,当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时,小家伙有点犹豫了:他似乎想起了父母的教诲——别和陌生人轻易说话。他回头大叫“妈妈!”师师从房里走了出来,一看是路宏,她整个人就像被电流电住似的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路宏微笑着问小家伙:“你是雷雷,对吧?”小家伙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哈哈,叔叔有神机妙算,见你这虎头虎脑的模样就知道。”“真的?”小家伙有点半信半疑,他的小脑袋歪了歪:“那你知道我妈妈叫什么吗?”哈~原来他也知道用“难题”考考对方,看对方是否吹牛。路宏故作被难住的模样,恳求道:“那,请你把门开大点,让我看看你妈妈,才好猜啊。”小家伙信以为真,他将门开大:“这样可以了吧?”“可以了,可以了。”路宏向师师挤挤眼,然后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你妈妈这么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我猜你妈妈一定叫师师!”这一下小家伙彻底地信服了,他一蹦老高:“妈妈,叔叔好棒哦!他猜到了我的名字,还猜到了你的名字。叔叔,你教我怎么猜好吗?”路宏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把足球递到小家伙眼前:“喜欢吗?送给你。”小家伙眼睛睁大了:“哇,足球!”刚想伸手去接,但他忽然想到他*的规矩: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于是又回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妈妈。
这时的师师已经稍稍转过神来了,下意识中她知道应该把儿子支开。于是她对儿子说:“拿着吧,谢谢叔叔,然后回房做作业去。”儿子不情愿地撅起了嘴:“好吧。谢谢叔叔。”他接过球,向房里走去。忽然,他好象又想起了什么,跑回到路宏身边,仰起脑袋:“叔叔,你能教我踢球吗?我爸爸妈妈不会。”路宏拍拍他的头,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星期天怎样?”“好啊!”小家伙高兴了,可是又觉得不放心,他伸出小指一脸认真地说:“我们拉勾,不许反悔。”“不反悔。”路宏勾住了小家伙的手指,做出非常认真的表情。
小家伙进房后,路宏把鲜花递给师师:“星期天下午十二点半我来接你们。”“不!”师师茫然说出个“不”字,也不知是指鲜花,还是星期天的约会。又或者两样都是?她只是本能地冲口而出。说实话,这时的她根本就想不出第二个字。路宏不由分说拉过师师的手,将鲜花塞了进去,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既然答应了小鬼,我不能不守约。不然,孩子将来也会言而无信的。”接着,路宏又换上乞求的口吻说:“别这样好吗?你儿子很可爱,我只想陪他玩玩。当然,我,也想多看看你。求你了!”师师底下了头。她何尝不想啊!只是她清楚,如果答应了,就等于默许了路宏的爱。路宏读懂了师师的心情,他知道,这时绝对不能给她有拒绝的机会。要不然,以后没有借口了。于是,他很快地告别:“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星期天见。”
路宏走了。师师却仍旧捧着鲜花,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久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关上门。师师看着手中的鲜花,那火辣辣的色彩,让她的血液沸腾!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跃。情不自禁地她将头埋进了鲜花中。。。。。。
儿子的呼唤将她从沉醉中唤醒。这时她意识到不能让晨看见鲜花,因为她无法向他解释花的来源。可是,她又舍不得就这样扔了它!于是,她一边答应着儿子,一边飞快地转动脑筋。终于她想了个办法:她将鲜花洒上少许的水,再用报纸包上,套上塑料袋,然后将它放在橱顶上,用杂物遮住。一切搞定后,她才来到儿子的房里。她先检查完了儿子的作业,然后对儿子说:“先把足球放进你的玩具柜里,等星期天叔叔带你去踢球时再拿出来。还有,别告诉你爸爸,他会不高兴的。你知道你爸爸不喜欢你把时间浪费在玩儿上。知道吗?”
第二天晚上,师师等晨走了后,忙将鲜花拿下来。然而,当她打开塑料袋后,却是万般的失落——鲜花已经枯萎。不再有火,不再有热!她痛惜地看着这堆已经没有生气的花,无奈,只好把它扔进垃圾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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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星期天,路宏准时出现在师师家里。儿子高兴地叔叔长叔叔短地缠着路宏。路宏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面,边骑边耐心地给小家伙讲述绿茵场上的英雄人物——欧洲最出色的中场球员路易斯-菲戈那狂飙般的带球以及他的光辉战绩:17岁就代表葡萄牙青年队夺得国际足联18岁以下世界锦标赛冠军;未满十九岁就代表葡萄牙国家队首次登场对阵卢森堡;还有菲戈加盟巴塞罗那后的出色表现。吐沫横飞中,小家伙咂舌不已。
师师一直没有哼声,她只是默默地在旁边骑着车。路宏那抑扬顿挫的声调,犹如一曲美妙动人的钢琴曲,亦真亦幻地敲击着她的心扉,令她陶醉、令她痴狂。打心眼里她感到非常地惬意。多么希望这,才是她的家!情不自禁中,她斜眼偷偷瞟着身边这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两个她今生最爱的“男人”。这两个“男人”,一个神采飞扬津津乐道;另一个神色专注,崇拜敬仰之情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那圆圆的小脸上。笑容由衷地爬上了师师的嘴角。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柳浪闻莺公园。路宏提议到闻莺馆西侧的大草坪,那么大场地,小家伙踢球会很过瘾。儿子兴奋极了,嘴上欢呼“好啊、好啊”,小手拉着路宏就跑。路宏让小家伙等等妈妈,可小家伙却急不可奈了:“快啊,妈妈!”师师忙说:“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到。”


柳浪闻莺最大的特色便是一片翠绿伴随着无限的柔软:绿的草坪、绿的柳枝、绿的湖水,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显现出婀娜、柔媚、舒展。这一片柔软的绿,让师师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中,没有尘嚣、没有喧哗、更没有烦恼。现在的她,心中一片空明,眼底尽是纯净。惟有那莺声鸟语在为她婉转地轻吟浅唱,让她领略真正的天籁之音,让她感受真正的天堂曼妙。师师亦步亦趋,慢慢地欣赏着大自然的美。在她内心深处,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当师师来到大草坪时,儿子已是满头大汗。儿子得意地向她炫耀:“妈妈,我会踢球了!”路宏则关切地问:“走那么慢,很累?我已在草地上铺好了,过去坐吧。”说着,很自然地托住师师的胳膊,将她搀扶到那儿坐下。路宏拿过柠檬茶,打开盖子递给师师。“你看雷雷玩得好开心啊!”师师接过柠檬茶:“恩。可是现在的竞争实在太激烈,只能偶尔带他出来玩玩。”路宏不屑地撇撇嘴:“小孩嘛当然以玩为主,如果压得像个老夫子似的,那多冤那~~~”路宏又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乞求道:“以后,我们多带雷雷出来玩吧?你别担心,我有分寸,我不会让雷雷野掉的。相信我,好吗?”师师看着一脸真诚的路宏,虽然明知道如果答应的话就是将自己推进难以自拔的漩涡,但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因为师师清楚,如果她拒绝,路宏会很难过的。何况,儿子那么开心!于是,她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答应。路宏高兴地咧开了嘴,同时跳起来大喊:“雷雷,来,叔叔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看着路宏和儿子玩得那么开心,师师打心眼里高兴。只是不知为什么,当师师看着路宏时,时常晨的影子会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夹在她与路宏之间,挡住她的视线。这时,她总是落落地垂下眼帘,神情黯然。师师清楚,一旦晨知道有人与他分享儿子的快乐时,他会不惜一切地与之拼命!而且,虽然他们之间已无感情可言,但晨总是很努力地扮演好老公、好爸爸的角色:生活上,从来不让师师和儿子受委屈。因为,他要维持这个家——为了儿子。师师清楚地记得三年前他们唯一一次没能克制住而公然吵嘴,当师师愤愤地提出“我们分手”时,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一字一眼地说:“以后不准再说这几个字,因为我绝对不会让儿子受伤!”想到这些,师师不禁暗暗担忧:时至今日,暴风雨终究不可避免。问题是,当暴风雨来时,她会怎样去挡——为儿子、为爱?
(十四)
也是合该有事。那天很偶然地,晨的那帮狐朋狗友没空,于是难得地呆在家里。师师始料所不及,故未能通知路宏。路宏一如往常那样敲门,边大声喊着:“准备好了吗,雷雷?”晨疑惑地看着师师,见师师焦急的模样问:“他是谁?”这时,雷雷从小房间里边答应着边跑了出来,晨一把扯住。晨又看了下一大一小两张脸,一张忧虑、一张兴奋(只是,被他那么一扯,这张兴奋的脸有点僵住并透着不解)。然后,过去将门打开。
门,开了。两个男人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一个是心存疑惑;一个是措手不及。不过,路宏很快反映了过来,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路宏。师师的同学。”晨没有伸手,他打量着路宏:“你、和她,同学?”一种特有的敏感爬上了晨的心头,旋即他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后果自负。”也不待路宏回答,晨毫不客气地将门关上。
师师呆呆地看着晨去开门、呆呆地听晨说完这番话、又呆呆地看着晨关上门并不顾儿子的抗议将儿子拎进小房间,师师知道:暴风雨来了。只是,这场暴风雨来得太快,她还没准备好如何迎接!环顾四周,师师找不到可以用来挡风遮雨的东西。于是,她只好束手无策地坐着,听由暴风雨将她吞噬!
晨将儿子关在小房间,然后将他们的房门关上。晨的脸上布满了杀气,眼中喷着强烈的怒火,他快速走到师师面前,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掌重重击在师师的脸上。晨好象还不解气,又扑上来狠狠掐住师师的脖子:“你,居然。。。。。。”晨的脸扭曲着,上下齿在打颤,他的语言功能仿佛因气愤而丧失,所以,“居然”后面一个字也接不下去。师师本能地尖叫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渐渐地,师师觉得自己虚脱了,躯体似乎无力再装载灵魂,于是,灵魂开始慢慢地游离躯体。师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向一个漆黑的、深得没有尽头的黑洞游去。此时的师师,心中渐渐地空灵: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让她觉得轻松,她愿意让灵魂就这样飘去,无所谓飘向哪里。。。。。。
正在灵魂即将离开躯体的一霎那,一道强烈的光轮阻断了那黑色的通道。接着,哭声和东西碰撞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恍惚中,师师看到两团黑影扭在一起,翻腾着、撕扯着,而哭声就在她的耳畔。她重新闭上眼睛,修整已失衡的思维。当她感觉到灵魂已在躯体稳定、大脑也已经有了秩序时,她再度张开双眼。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路宏和晨正打得昏天黑地。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有血——无法分辨究竟是谁的;儿子扑在她的身边,哭声中透着强烈的恐惧!她顾不得儿子,迅速跳起来蹿过去拽住晨。此时,正好晨的拳挥向路宏,却着实落在师师身上。师师被这强劲的冲力撩倒在地,痛得脸都扭曲了。然而,师师不知哪来的气力紧紧拽着晨不放,同时忍着剧痛对路宏大喊:“你走!”路宏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想把师师扶起:“不,他会杀了你的!”“如果你不走,我就立刻死给——”后面的字被晨一掌打飞了,师师的鼻血喷了出来!在鼻血喷出的一霎那,师师顿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摇晃着站了起来,面对晨平静地说:“如果你还在意儿子,请你住手。” “儿子”两字令晨一震,他机械地顺着哭声转过头去,看见儿子那正在颤抖的、小小的身躯,七尺高的汉子竟然掉下了泪!他过去心痛地为儿子擦去眼泪:“不哭。”这时的晨仿佛恢复了理智,他斩钉截铁地对路宏说:“你给我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来破坏我的家庭!”
路宏盯着师师那张还在流着鼻血、而又显得极其平静的脸,心,好痛!然而,他也清楚,如果他再不离开,受伤害的还是师师。于是,他咬了咬牙,狠狠地对晨说:“不准你再打她,要不,我一定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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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路宏走了,师师无力地倒在地上。
雷雷推开晨,哭着扑向师师:“妈妈!”师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紧紧地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这时,晨走了过来。正在哭着的雷雷见状,慌忙站起来,挡在师师的前面乞求:“爸,求你别打妈妈了,要打你就打我吧。爸,求你了!”见儿子那样的惊恐,晨很伤心。他蹲下身,温柔地抚摩着儿子的脸:“对不起,儿子。”他把儿子揽在怀里,很久、很久。然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家。
门,在晨的身后关上。随着那“砰”的一声响,师师觉得,脚下的地开始崩裂。她无助地环顾四周,那凌乱的家具让她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完了,这个家!儿子呢?儿子咋办?想到儿子,她忙四下搜索。终于,她看见儿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盯着门,那扇将晨挡在外面的门。一种本不该有的痛苦、失落的表情布满了那张稚嫩的脸。师师好难过!她知道,这次事件,受伤最深的是儿子。她慢慢走过去,拉起儿子的手:“爸爸会回来的,我保证。”


一连三天,晨没有回家。而路宏则天天打电话询问师师的情况,并很后悔地说:“对不起,师师。是我伤害了你。我不想这样的。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雷雷,我理解。所以我对你已经不敢有非份之想。只是,我太爱你了,我只想能经常看见你。我希望,我能和你的家人做个朋友,在你需要的时候,我能名正言顺地帮你。真的,仅此而已。那天,是我不好。我听见你的求救,我太心急了,我让雷雷打开门,我没有多加思索冲上去就将你老公打开。如果,当时我能冷静,事态可能就不会那么糟。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每次,师师总是默默地听着,然后默默地挂上电话。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对路宏说。她好想伏在路宏那宽阔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她好想借路宏那强壮的身体帮她撑起那快要倒塌的精神支柱!可是,她知道,不行。于是,她只能让眼泪静静地流。她希望眼泪能吞噬她的伤痛、洗去她的无奈。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而且,她答应过儿子晨会回来的,她就必须实现这个诺言。于是,在第四天,她特意蒸了碗晨最爱吃的咸鱼蒸蛋拿到单位里,送到晨的桌上:“回家吧,儿子想你。”
三天没打照面,晨憔悴了许多。师师猛然发现,晨的鬓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曾经那潇洒倜傥的神采已经消失,而嵌印在脸上的惟有仆仆风尘。原本那菱角分明的唇,也已经被岁月磨得失去了光泽,无求无欲地躺在那里,只为一日三餐能平平安安。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师师很难过。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可买,师师相信,自己会不计代价。然而,有吗?师师无奈地摇摇头。
晨的目光停留在咸鱼蒸蛋上。渐渐地,他的眼睛被一层淡淡的雾蒙住。他的内心在挣扎,他的思想在斗争,他的脸上一霎时闪过各种表情。最后,他终于用勺子兜了瓢鱼送入口中。


显然,晨的回家,儿子是最高兴的。当师师接了儿子回家打开门,听见从厨房里传来熟悉的炒菜声和飘出诱人的香味时,儿子迫不及待地蹦进去,小手抱住晨欢快地大叫“爸爸”!师师无言地回到房里,倒在沙发上。
(十六)
那一晚,晨没有出去,而是呆在儿子的房里。父子两前所未有地打开了话匣子,仿佛要将九年来储存的话一并倒出。只是当路宏电话打来时,安静了大约两分钟。
师师默默地听着电话,一边留意着那边房里的动静,直到确定他们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漫无边际的话题上时,她才轻轻地对路宏说:“他已经回来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不等路宏回答,师师迅速挂断电话。
终于,儿子累了,倒在床上睡着了。晨帮儿子盖好被,带上门,然后坐在厅前的餐桌上开始抽烟。
师师斜躺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然而,师师那里在看什么书啊!此时的师师正心潮汹涌、跌宕起伏不止。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和她开玩笑:在她年轻幼稚时扔给她一个外表英俊、内在空洞并与自己个性迥异的晨;而在她应该心如止水时又送她一个血气方刚、对她深情款款并令她心动的路宏?如果,仅是这样一个感情旋涡倒还罢了。偏偏老天又将她此生唯一的珍爱悬挂在旋涡中心!而这珍爱是那样的脆弱,稍有不慎便会破碎——她,怎么舍得?!唯一的选择是用自己的躯体挡在旋涡上,不让她的珍爱受到半点的伤害。师师的心在痛苦、在煎熬。渐渐地,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虚弱得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整个人瘫了下去。泪水如决堤般凶猛地一泻而出!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呆板机械中。儿子毕竟太小,很快就忘记了发生过的事。看见爸爸妈妈一如以前那样围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躺在同一张床上,就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而且,他根本不明白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生成的原因。所以,当生活恢复平静后,他想起了路宏,想起了路宏带给他的快乐。于是,他问师师:“叔叔怎么不来带我踢球了?”师师只好对他说:“叔叔很忙。”
然而,对于师师来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虽然从前他们也冷战,但只是因为个性、因为观念;虽然从前他们也没什么爱情可言,但因为没有波澜也就无所谓背离。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们犹如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僵持着。之所以谁也不愿发出第一炮,完全是他们都不想伤害儿子。为了儿子,他们宁愿像上甘岭上的战士那样没有粮食没有水却依然坚守阵地,决不退缩。这,是一种折磨;这,是一种煎熬。渐渐地,儿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于是,说话也开始小心翼翼了,也开始注意察看父母的脸色了。以前的无拘无束、欢蹦乱跳一扫而空。
师师克制着、忍耐着。这种克制和忍耐使师师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路宏见师师这般模样,很是心痛。他忍不住向她质问:“何苦呢?你以为这样就是爱儿子?就是保护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的感受——每天看着你们的脸色不知所措,他会开心吗?傻瓜!他这样只会受伤更深!”师师痛苦地呻吟:“别说了,求你。”路宏心疼地说:“师师,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请记住,我等你,永远。哪一天你舍得放下所有一切时,来找我。我的门总是开在那里,等着你来。”接着,又紧紧地握着师师的手,无限深情地说:“我不忍心看你这般痛苦。看你如此折磨自己,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只求你学会善待自己,好吗?”师师很是感动,心里充满了温馨。她慢慢地将头靠在路宏那宽厚的肩上,塌实感,油然而生。“谢谢你,宏。我会听你话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爱你,今生今世。但,我还没准备好。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静一静好吗?”路宏无奈地摇摇头:“好吧。但是别太久。”
发表于 2005-5-6 04: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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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已经进入初冬。叶,开始凋零。寒冷的西北风,卷着满地的枯黄,耀武扬威地肆虐着本已惨淡的秋,使之显得无限的萧索。这种萧索,给大地抹上了一层难以修复的苍凉。人们踏着苍凉,裹着萧索,哆哆嗦嗦地行走在初冬的寒冷中。
对于师师来说,这种萧索已经没有感觉。因为,她太疲倦了,疲倦得几近麻木。无法消除的硝烟、持久的冷战,令她筋疲力尽。她也曾努力。她觉得路宏说得对,不光是要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还要给儿子一个健康的家。这样才有利于儿子的成长。于是,她试图与晨勾通,让他也懂这个道理。但是,晨的答案是:“只要那个所谓的同学不来打扰,这个家就太平无事。”师师无言。她感觉到屋内的空气是那样地压抑,压抑得令人窒息!应该说,人所能承受的压抑是有极限的:一二三天或许还能容忍,时长日久呢——精神就会崩溃。师师也是。她已经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忍耐,于是,在这个周末、而且看上去晨的情绪尚可(一大早将卫生搞好后,前所未有地为她泡了杯咖啡,然后打开电视看足球赛),她很谨慎地提出:“我们这样对儿子不好,还是离婚吧。”话刚说完,晨立时睁圆双眼瞪着她,拳头渐渐地捏紧,慢慢地抬了起来。师师倔强地昂起头:“你不怕儿子恨你,就打吧!”听到“儿子”两字,晨像泻了气的皮球那样,无力地垂下举了一半的拳头。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却充满了愤怒。过了许久,他的牙缝里终于挤出一句话:“我决不会和你离婚的。”说完,他关掉电视,打开橱门,将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塞进旅行袋中。又到儿子的房里,打开橱门。师师见晨拿儿子的衣服,急了。冲过去:“你想干什么?!”晨毫不退让:“不用你管!”很快,他收拾好儿子的衣物,牵起儿子的手:“走,我们到奶奶家去。”儿子极不情愿,但是面对晨的威严,惟有屈从。儿子流着泪,无奈地跟晨走出了家门,小脸上满是痛苦。
晨拉着儿子走了,师师颓然坐下。一时之间,三十多平米狭小的空间,却显得那样的空空落落——儿子的离开,似乎将师师的五肠六肺也全部掏空!失落和惆怅笼罩着整个房间,无情地弥漫在空气中。难以抑制地伤感令师师完全地迷失。她就这样坐着、坐着,双眼紧盯着那杯尚有余温的咖啡,不知所措。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点一点地移动,却丝毫移动不了师师那刻骨铭心的伤感!慢慢地,阳光退去;慢慢地,黑夜笼罩;慢慢地,精疲力竭。终于,师师再也支撑不住,伏到桌上。。。。。。。。


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头。昨天和今天晃若隔世:昨天虽然伤痛,却有希望;今天,全部的希望都已烟消云灭!明天,将怎样?不敢想象。。。。。。
此刻的师师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命运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为什么要让她感受“爱”?如果一直一直都让她生活在以前的简单中,就没有今天的痛;既然给了她今世的爱,为什么还要夺走——而且是在她准备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的时候!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而自己则愚蠢地把它当作正剧一本正经地上场,沦陷在其中以至无法下台?
师师站在情感的十字路口,剪不断,理还乱!晨拒绝与她交锋;而路宏则不断地请求能有个自辩的机会。晨的拒绝割断了她与儿子的联系;路宏的请求却让她心乱如麻。确实,路宏的请求是诚恳的、真挚的,也是合理的。但,又如何?难道那丑陋的一幕就能抹去?即便抹去了又怎样?幕谢了又开开了又谢,这是舞台的规律,谁能耐何之?何况自己已是暮秋之叶,哪还经得起折腾!师师啊,师师。。。。。。。









(十八)
笔落至此,不知该如何交代主人翁最后的命运。然而,什么叫“最后的命运”呢?谁也说不上。人的一生总是行进在崎崎岖岖的山间小道上,无法预知路的尽头有什么,也无法回望来时的路几经曲折?人往往迷失在岔路口,不知所措,最后只是单凭一时的冲动掷馓子来决定何去何从。即便有人绞尽脑汁精心筛选,却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也无法预定“最后的命运”。当然,我们衷心希望每个付出真情的人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然而,这只能说是一个愿望,一个极其美好的愿望。“最后”的一切,还是掌握在战无不胜的命运之神的手中,无帐可赊、无款可贷,更不用说讨价还价。
所以,对于师师,可以向读者交代的惟有一件事:半个月后路宏的来信——
师师:
我知道,这次对你伤害很深。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错的一件事,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虽然知道你因此而丧失了对我的信心,但我还是好想好想能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偶然之错,并非背叛了你。当你听完我的辩白,我想,至少让你不至于因为我而丧失了对人间真情的信心。我不希望看着你痛苦;更不希望看着你麻木。因为——我爱你,日月可鉴。
那天在我家的是我的初恋。确实,我曾经爱她极深。可能命运弄人罢,在我爱她爱得七荤八素时,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一个比我更优秀的、更能让她心动的男孩,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将我打得一败涂地,成功地俘获了她的芳心。当时的我几乎崩溃。我开始放纵自己,直至遇见姗。姗确实是个好姑娘。她慢慢地修复着我的伤口,让我重新有了归属感。如果,我不曾认识你,或许这辈子和我牵手的就是姗。然而,命运之神偏偏让我遇见了你,而且偏偏把你安排在我的身边,让我感受到你的魅力:一般女人所没有的求知欲。一直以为,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本钱。而作为社会公认的女孩美德如美丽、温柔、体贴等等等等,对我来说直如一杯白开水,喝过后没有回味。我不喜欢没有深度的女人。所以,在我们一起学习的三个年头中,你越来越深地占据了我的心,以至让我越来越感到姗的浮浅。本来,我也只想就这么按照世俗常规挽着姗的手走完这一生。但是当我想到以后的日子惟有对着一桌的油盐酱醋,我,无法忍受。我喜欢发掘,源源不断地发掘。我觉得你就是那片有待我去发掘的深林,奥妙而深邃。然而,却因为种种的无奈,使我无法接近这片深林。你知道吗,师师,我好难过!但是,我知道尊重。当你对我说:“我爱你,今生今世。但,我还没准备好。请你给我点时间,让我静一静好吗?”我很开心——因为这表示你的一种承诺:你给我打了通行证,通往这片奇妙深林的通行证。只是通往深林的路还需要修整而已。
我静静地等着,等着你告诉我“路已经通畅,你可以来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初恋忽然出现在我的家门口:因为她的婚姻的破裂。她向我诉说那个“优秀”男人的一切:最初的优秀到后来的不可理喻直至现在的背叛。她把整个心都给了他,到如今却一无所有。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猛喝酒。毕竟,曾经我爱过她。看见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我好心痛!我劝她不要糟蹋自己,但她根本听不进去,还是不停地喝、喝、喝,于是,我只好陪她一起喝。我们不知喝了多少酒,反正,醉了。当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这一晚,她留在了我这里。
已经发生了的事无法挽回。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深爱你的
         宏
这封信师师看了大概十来遍,每看一遍都要流许多的泪。最后,她把这封信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拎抱的夹层里,拉上拉练,不再拿出来。
(全文完)
发表于 2005-5-6 04: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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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夕阳几度》
前几年看到一则报道: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喜欢上一个有两个孩子且年已四十几的平凡的女人,最后以杀害其丈夫、自己锒铛入狱为这段奇特的“爱情”划上了暗淡句号。在审判席上,面对法官的质询,那个青年坦然相呈:因为我爱她。对于这种超乎寻常的“爱情”,我相信包括报道此事的记者在内的所有读者,心底都存在着无法解开的迷:这真的是“爱”吗?他们的基础是什么?可如果不是“爱”,那青年(年龄上应该说已经成熟、有了理智)的极端行为又如何理解?


而在我的朋友中,也有一段奇特的婚姻:我的朋友竟然爱上了一个比他大六岁的离婚女人,还带着一个女儿。我们对他很不理解,特别是作为从农村来的青年,他的父母能接受吗:不说年龄的差别,单从传宗接代这一个角度考虑,肯定过不了关(因为如果他们结合,计生办是不会发给准生证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父母确如他所言——非常开通(其中是否有过抗争,不得而知)。最终,他们喜气扬扬地步入结婚大殿。不过,作为我们旁人,根据他平时的为人,只能从最最庸俗的角度去猜测他们的“爱情”:他,可能是为财而爱她。因为,女方很有钱:离婚时,前夫给了她一大笔财产。其实应该说,女方除了有钱,自身也比较优秀:是一所重点小学的教导处主任。


写这篇小说,我是带着无法解开的迷团去写的。因为怕不能正确的表述男人的心理活动,所以主角换作女性。我想,这篇小说中女主角的心理活动应该比较符合可能身临其境的一般女性吧?我不知道,只好有待读者去批判。
这篇小说共十八节近两万五千字,是我尝试写作以来最长的一篇:对我来说,付出了十分的精力。可是,有人说,小说在两三万字左右的都是那些不能挥洒自如的低能儿作品——无话,而且伤心!唉~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不是作家,我只是为了消磨那空虚的时光而已。只是希望所有读我小说的读者(特别是你),不要因我的小说而影响了胃口——如果影响了各位的胃口,我会过意不去的。:)~~~~~~~~
发表于 2005-5-6 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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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冬和!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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