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帘的小木屋

高玉磊

没有窗帘的小木屋

高玉磊

    湖边有一块空地。三两棵枫树，叶子红了。矮一些的是山核桃树。微风吹过湖面，一个年轻人在岸边走来走去。第二天，他又来，手里多了一把斧子。他大步走进了山林，忙碌了起来。
小木屋建造在一只老鼹鼠家的附近，当然离土拨鼠住的地方也不远。没有窗帘，月光随时都可以进来。年轻人就安静地住在里面。
许多年前，我在海边的哨所里翻到了一本叫《瓦尔登湖》的书。作者就是那个住在小木屋里的年轻人，他叫梭罗。书好像是一个退伍老兵留下的，上面有不明虫子的血迹。晚上，海水平静了下来，在烛光里，我打开了这本书。这个年轻人说，没有兔子和鹧鸪，还能叫田野吗？而我却在想，没有啤酒和女人，还能叫生活吗？梭罗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生活可以简单一些，再简单一些。
过了许多年，忽然听到一个女诗人说，没有小狗的庭院，还能叫庭院吗？我想起了住在瓦尔登湖畔的梭罗。
离开了繁华的城市，搬到偏僻的地方来，梭罗津津乐道这里的一切。他说，有一次，我在园子里锄地，一只麻雀飞来落到我的肩上，当时我觉得，给我佩带任何鲜艳的肩章，都比不上我这一次光荣。后来，松鼠也跟我熟了，偶然抄近路，它会从我的脚背上踩过去。
读到这里，我想到前天发生在居民小区的一件事情，那天我刚走到楼梯口，忽然感觉有东西从楼上落下，我转过身，看见一个小男孩一脸的惊讶，落到地上的是两条狗，一个黄色的稍大一点，狗嘴里流出了鲜红的血。一个大约有三十七八岁的男人从楼上下来，捡起了狗。旁边的老人问其原因，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是这两条狗偷吃了笼里的鸽子，这才把它们摔死的。
大部分的奢侈品和所谓生活的舒适是没有必要的。我记的去年有一家房产公司在广告上说，人均70平方米，才能达到小康的标准，又说，住在某花园小区里，可彰现其高贵的气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难道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幸福生活”。
梭罗说，为了打扫房间，我把全部家具搬到了草地上，我的三脚桌摆在松树和山核桃树下，不时有小鸟飞过来，东瞧瞧，西看看。而黑莓的藤攀住了桌子腿，旁边还有矮橡树，野樱桃树，草莓，越橘和花生。
几天前，陪朋友的几个客户吃饭。席间，有一个女老板“气象非凡”，衣着华丽，艳抹浓装，像西方野兽派画家笔下的贵妇人。后来朋友说，那天她身上穿的一件外套就值4万多块钱。家里，光首饰就几百件，名牌服装和鞋子更多。我猜想，她每天早晨穿衣打扮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一个阶级的奢侈全靠另一个阶级的贫苦来维持。一面是皇宫，另一面是“默默无言的穷人”。一百多年前，梭罗就说过，如果人生活得简单一些，偷窃和抢劫就会越来越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原因是社会上有一些人过于奢侈，而另一些人却一无所有。
我们是否要费力在头顶上面建造一个蓝色玻璃的天空呢？梭罗最后说。

黎阳

语言很大气，感觉承接起来的有些硬。看来兄弟的小说功底深厚！

本草心

喜欢罗梭，生活可以简单一些，再简单一些。很多时候写点什么是为了逃避些什么吧。做不到对生活的麻木不仁，所以没办法置若罔闻。眼睛可以躲不开污浊，但心灵可以。
问好高玉磊！

高玉磊

           蒙娜丽莎的胡子
                       高玉磊

    他穿着绿条子粉红色的衬衫，抽着哈瓦那雪茄。他的目光并不盯在一处，是游动的，有时会掉进窗户外面去。法国艺术批评家卡巴内此刻就在他的画室里。卡巴内的访问显得有些多余，因为此前，来采访的人太多了。
    他还是说了，居然说了很多，我有幸在很早就意识到人生不必拥有那么多的东西，妻子，孩子，房子，汽车。这些东西让人操心不已，人生沉重不堪，我一生总是轻装，不带任何负担，连计划也没有，我只是随着我的兴趣而活着，所以我生活得很幸福。在内心之处，我是一个极懒的人。
    年轻的时候，我猜想他是一个喜欢做恶作剧的人,像一个调皮又任性的孩子。看上去他玩的有些离谱了。有一天，他从床上爬起来，或者在沙发上坐起来，眼睛盯着世界名画《蒙娜丽莎》的印刷品。他拿起了画笔，给这位微笑的美丽妇人画上了两撇小胡子。她看上去更加神秘了。他把这样的作品送到了展览会上。
    艺术家们并不是第一次受到他的嘲讽。在1917年的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会上，他竟然把一个男用小便池，当做艺术品，并取名《泉》。艺术家们气疯了。他们中有人说，他简直就是个大骗子。他很认真的解释说，一件普通的生活用具，给予它新的概念，使人们从新的角度去看它，这样它原有的意义就丧失殆尽，从而获得一个新内容。
    人们总是把他和毕加索相提并论。毕加索要的是“界限”。而他坚决不要“界限”。此后，采取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立场，就成了1914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西方艺术史的重要内容。他就是艺术大师杜尚。
    杜尚嘲笑的不只是艺术的陈旧和拘泥，而是人类认识和对待世界的狭隘和刻板。
    杜尚的出现是石破天惊的，他的艺术被称为“现成品艺术”，在他看来，生活本身就是艺术品。以后，波谱艺术，装置艺术，观念艺术，极少主义等流派或多或少的受到他的影响。法国画家克莱因1957年展出了单色画，展览室里挂出九幅尺寸不同的画，一律是平涂的同样的深蓝。次年，展出“空虚”，则连画也没有了。橱窗之外，只有三面墙。有的艺术家在巨大的花岗岩石上扎上一条薄薄的纱布绷带，上面隐隐浮现出红药水的桃色。有的人在画布的中央画出一条线，线下写着“我越不过这一条线”。还有波谱艺术家维罗那，把艺术家的粪便包装好后出售。
    也许早料到艺术会如此的“泛滥”，杜尚不闻不问。关起门来专心下国际象棋。只是偶尔会玩一下，他给妹妹的结婚礼物是这样一件东西，一本几何教科书，用绳子系在阳台的栏杆上，风吹雨淋后，作品就完成了。不知道，他的妹妹收到这样一件结婚礼物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杜尚改变了西方现代艺术的进程。他认为艺术被限制在一副画或一个雕塑中是一种不幸。他不再相信艺术是一方净土，艺术跟生活其它事情一样，只不过是一种工具，他想说明艺术服务于思想，而不仅仅是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服务于视觉。艺术只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内容，他的否定是为了显现一种自由的人生境界。
    艺术为什么不可以是生活本身呢？杜尚说，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