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三月的星期六》

阿末

忙了几天，突然对假日有一些不知所措了。
早起原来是一种很快乐的感觉，看到世界就这样和自己一起开始、走过，然后结束——伴随着动人心魄的山那边的雷峰晚照。
可是三月的这个星期六，我起得有一点晚。
人瘫在床上，就像血吸虫紧贴着皮肤，似乎已经是本能，而不是欲望，让它们难解难分。可是今天的阳光确实太好，穿过透明的玻璃、凌乱的阳台、空气，照彻了深蓝色的窗帘，它的轻影，荡漾在我清醒而又昏昏欲睡的头和手上。
怎好辜负如此璀璨的时光。
去读诗？
可是天气太好。
曾经跟流侠说起，如果诗歌从来不曾使我忧伤，它就没什么值得炫耀。
可是这样的阳光，让我怎么忍心忧伤。
也许晴天的八点到十八点都不宜接触诗歌；也许就像流侠说的，只有黑夜，能够让我们兴奋不已，并且光彩熠熠。
于是想起曾经为黑夜的煞尾写下过的字：
风在柳梢息止
残月徘徊
徘徊又离去
寂寞是一个早晨
最幽美的风景
曾经这样给它取名，《杨柳岸，晓风残月》——那个时候，应该是在湖边。
所以这个时候，写字也没有感觉。不是夕阳西下，不是半夜三更，没有欲望，也没有想念。记不得谁，忘不掉谁，写不出谁。
爬山似乎没有力气了。逛街也突然觉得无聊。三五成群的概念使我产生畏惧。今天还这样新鲜，可是我已经对它厌倦了。
甚至没有力气说话。
九点半蓬头垢面打开电脑，同时喝掉八百毫升的白开水，吃下一块隔夜的鲜奶蛋糕，阿莱已经在线上亮着了。想起昨晚答应过要叫他喝茶的，突然感到很抱歉。一点心情也没有，只好让阿莱继续亮着吧。而我继续沉默。
可是很奇怪，突然想到生命。
想到逝去的时间，渐行渐远的空间，想到生命曾经的蠢蠢欲动，它的蛛丝马迹，和它的无迹可寻……突然忍不住伸出手去，可是手也苍白了许多。
像是突然发生的事情。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尔留趾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突然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我们放弃生命，或许正如秋天，放弃一片曾经在枝头高高挂起的树叶。整个过程不过是见证一次有什么东西，历经磨难，终于入土为安的过程，其间春暖花开，并且风雨无阻。
于是又很无聊地翻出一行行心情：
花凋谢成果实
果实凋谢成泥
泥土孕育出种子
种子发芽
然后又开花——
生命却不是果实
不是花
是泥土到泥土的
一个过程
期间它结果，开花
也许是这样
给它取名：《也许是这样》
可是不行，不行。总该有什么，证明我活着，或者死。
然后想起一段很久以前的文字：
燃烧
让我成为你幽蓝火焰的最外层
风
我要是你无迹可寻的力量
霹雳的光啊
我难道不该深邃为你的目光
而母亲
也请让我继承你伟大的忧伤
如果要黝黑
那就让我黑成长出最繁茂森林的沃土
在上面黑色的蚂蚁爬过
更黑的蝙蝠在更上层狂舞
或者衰老
我也要驮起喜马拉雅山为背
然后死
也让我死成一堆南极圈内冰川做的白骨
难道不是吗
总该有什么　证明我活着或者死
２００５０１２１
——写在阴郁的人生　最阴郁的天气中
甚至不舍得抹去最后那一行注脚，也许所有的文字，当时都只是因它而起。
于是想到了血。
也许只有红色，才能最终显示并且证明生命，而红色在最初的时候，想必是来自血，以及血一样的日出或者黄昏。
如果让我的血有一天流淌进另一个人的生命，并且我们素不相识，从未谋面……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当有一个生命，从此沾染上我的生命，当我知道，毕竟有一个人，因我而生，或者仅仅是更好的生……
多么不可思议。
所以是的，很辛苦才找到献血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看着鲜红的血液，就那样款款流淌，从自己怦然跳动的心脏，到达一个不可预料的，也许另一个人的心脏——我是那么感到安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感觉到安详，并且来得这么快，这么轻而易举。
所以当有人端来糖水的时候，我也是微笑着告诉他，谢谢，可是我已经喝过了——原来生活就是这样让我们继续下去的。
虽然星空，我是真的很久没有看到了……
2005030519：25

墨客

文字是受伤着的归属，一个三月的星期六，感情休息，安然度过每一天。

阿末

文字正是因为使人忧伤
所以它才值得炫耀
谢谢墨客

雨珠儿

原来生活就是这样让我们继续下去的。
我们放弃生命，或许正如秋天，放弃一片曾经在枝头高高挂起的树叶。整个过程不过是见证一次有什么东西，历经磨难，终于入土为安的过程，其间春暖花开，并且风雨无阻。
我是那么感到安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感觉到安详，并且来得这么快，这么轻而易举。

所有的这一切引用你的原话：原来生活就是这样让我们继续下去的。
是的，继续下去！！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