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龙门阵

泽润

[这个贴子最后由泽润在 2005/01/12 06:29pm 第 6 次编辑]

                       小城龙门阵  （短篇小说）
                             〖泽 润〗
     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低等级白油路，由原来的乡道改造而成，约长50公里，从三县交界的一个老集镇环山沿江，由西向东，经过若干村落后，最后通过一道1500米长的江桥，进入县城。
     这是一座偏远的穷县城，这里没有甚么支柱产业，典型的丘区农业县。但这里的人在忍受了长期的无奈和绝望以后，游手好闲的人反倒特别多，而且很多人也染上了虱多不咬，帐多不愁的恶劣习性。所以，这座城里的大大小小的生意人，有很多歉帐在外面，一时都收不回来，从而至使城里的各项生意都显得冷清。但唯有赌博行业火爆，ok厅闹热，餐饮业利润最高。这里也盛传三多：1、红苕多；2、打麻将的人多；乡镇干部在餐饮娱乐业里的歉帐也多。这里官场还盛产一个非常奇怪的效应：就是，歉帐越多的乡镇，干部向上爬得就越快。这里虽然经济不发达，地域闭塞，但就凭经常传出的这些小道消息，却早已使该县城在远近闻名了。
     就说最近吧，警察局长与黑老大涉染黄、赌、毒被收监；中学校长打麻将被抓并革了职；公安干警去嫖娼，拿跟小姐下了枪；副县长酒后驾车撞死人命用钱买替死鬼暴露了目标；政府要员扮侠客夜闯情敌宿舍被割掉一只耳朵；……等等，这些消息该传神吧。算了，算了，这些都是官场中事，古人云，茶坊酒店，休谈国事。老百姓谈一阵又起不到甚么作用，没惹火烧身。我们还是来摆一摆民间前两天发生的一件疯疯颠颠的事情吧。
     前天下午，就在我们那座县城里，警察用警车把一个著名的老疯子强制性地送到了桥对面的一家精神病医院去了。据说，这个老疯子真是疯登了，竟然右手握着一把盒子炮，左手举着一尊半身的毛主席石膏塑像，对着县政府大门和豪华的富人宿舍区，高喊：
   “叭、叭、叭、叭……冲啊，黄继光、董成瑞跟我来！”
   “冲啊，同志们，轻伤不下火线，共产党员站在前面，前面，叭、叭……”
   “妹妹找哥泪花流，红星照我去战斗……”
    这疯子真是疯登了。以前再疯也没看见他象这样疯的，这也是活该。
    上一个星期天，我和朋友到城西老茶馆井水坝喝茶，还听一个老茶客在摆老疯子的传奇龙门阵：
   “那老疯子是半疯半颠，有时恐怕比我们正常人还正常。上个世纪文化大革命时期，就是国家正规干部，据说参加个解放战争，五一年还缴过匪，在朝鲜也打个美帝国主义。有一次出差在外，偶然创造了一个“捉奸”奇迹，还立了一个三等功。当时，他看见家乡一个中年在役军官，在外县某人民公园的僻静处，和一个中年妇女拥抱，他非常机警地拍下了照片，然后马上用老式摇把电话，拨通那军官的原单位，原单位立即派干警连夜兼程，把那军官捉了回去，当即拔下帽微领章，开除军籍，遣送回了原籍。后来听说，外县那个中年妇女，是一位出生成份不好的中学英语教师，此事发生后，不堪每天挂着破鞋沿街游斗的羞辱而溺水自杀了。没多久，老疯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他曾到那外县女人的坟上去哭吊了三天三夜，回到县城后，就神密失踪了……。”
    “当九十年代末期，他象当年消失时一样，突然神密地出现在这座县城的大街小巷时，人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披头散发，又长又乱，活象武侠小说中的游侠或浪人。一件四季都披在身上的陈旧而肮脏的军大衣上，佩戴着一排排似是而非的各类奖章和纪念章。他还经常随身佩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具，比如，腰挎一只逼真的玩具盒子炮；胸前挂着一尊半身的石膏做毛主席塑像；左上方的衣袋里挂一支黑色仿派克水笔；右上方的衣袋里却挂着一支旧式的、不知还能不能报时的怀表。”
    “尽管如此，他却很少到城市最繁华的地带去装神弄鬼。只是每当走到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他就会情不自襟地说出他经常说的那两句鬼话：‘我还是回到我的墓地，回到我的家。’”
    “在每年的几个重要节日里，当小城百姓对过去年代的烈士已逐渐淡化的时候，他却总要从城市的一些角落里捡来一些脏兮兮的被弃掉的食品，在城市的烈士纪念碑旁，长长地摆上一排，然后点燃“香火”，举行一阵稀奇古怪的仪式。让许多在那里围观的人，就象在看耍猴戏一样。”
    “据说他住在桥对面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那是一个墓地旁的山洞，他用从城市捡来的垃圾在里面布置了一个居所。他经常满山行走，义务护林守林。今年夏天，他在桥头路边做的两件事情，把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
     第一件，有一天晚上，他在城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瓶白酒。他边喝边从桥上走向他的墓地居所。走到山脚旁的路边时，他忽然听到就近传来了一阵奇妙的声音。他凭借酒性和疯性，窜上前去，发现是两个年轻男女，赤身裸体在那里狂热地做爱。一般现在的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景，都会避而远之，唯恐打草惊蛇。而疯子则不然，他大吼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说着，他真的把腰间的盒子炮取下来，对准那对惊魂未定的男女。他不让别人穿依服，他说：“你们这对流氓，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走，到武装部去！”最后，这两个人终于认³出了他就是经常在城里游走的那个老疯子，男的奋力挣脱了疯子的纠缠，报了警。一会儿，两名干警随一辆警车赶到出事现场，疯子早已溜之大吉。警察问那女的，疯子有不正常行为没有，那女子说，没有。
    第二件事，却是一件光彩照人的壮举：
    七月份，接连几天大暴雨，山坡塌方，洪水猛涨，大桥附近10公里左右，很多路段被山上滑下的泥石堵住，车辆不能顺利通行。这给沿途的村民带来了发小财的机会。他们用简单的农具把道路输通，一次就能挣一二佰元钱，这对穷乡僻壤的村民，是比过年还欢喜的事情。
     疯子在山洞里困了几天，这天早上天也放晴，他实在憋不住了，他戴上黄军帽，披上军大衣，走到山脚下。公路旁少有的热闹吸引住了他，只见十多部大小车辆，堵成一只弯曲的车龙，公路临山的一边，间隔着有几堆巨大的泥石堵在那里，一时半载，车辆跟本通行不了。疯子这时表现出了比正常人高十倍的热情，他俨然像一位熟练的指挥家，他一会儿大声吆喝路边的村民出来抢路险挣大钱，一会儿又手舞足蹈地指挥着车辆注意停靠不要出危险，一会儿又在那里和驾驶员们一起，把横卧在路中央的大石头使劲地往江里推，忙得不亦乐呼。
     很快道路输通了。村民们领着劳动报酬，欢天喜地的回到了家里。当驾驶员走来给疯子发钱时，疯子却摇头摆手，严肃拒绝，并大声说道：‘我打仗时九死一生，流血流汗都没向谁要过钱。谁要你们资本主义的臭钱！快快收下，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刚才的笑脸一下变成了怒色。
     驾驶员们惊疑不解。其中一位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视台。一会儿记者开着采访车，背着摄象机来到了现场。驾驶员指着那位穿黄军大衣的老头对记者们说：‘那就是今天无私帮助我们的活雷锋。’记者们沿着驾驶员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正面看清了那老头的怪异神像。呀！原来是经常在城里游走的那个神密的老疯子。记者忍着，没有把真相告诉给外地的驾驶员和剩客。
     然而，记者们也没法对他进行采访，更没法让他上电视台。疯子怎能上电视台呢？但此事还是不胫而走，不管在城里还是在乡村，早已是家愈户晓，有口皆碑了。”
     唉，没想到老疯子竟然疯登了，前天下午疯出那么下着的一招，来毁了自己一世的疯誉。
                                       2005-1-12

雨珠儿

短得精华.
象是纪实报道呢.

看过,楼下的各位请来了现场发问,向泽润发问吧.
俺做个主持人,谁先开始,你说--------------

尹子

看了好几遍！感觉应该是老哥身边的故事。很真！
疯眼看人生，无尽的嘲弄。让我们暂且疯一下，看看小说，会有意外的感觉！

泽润

   谢黑白流侠和尹子 秋月如花给我一点素材 加上我的处理 匆匆而就 不象名堂 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