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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0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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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西行手札
附南宫笑笑生的《浮生六日之五》
5号。秋高气爽。
煲了一夜电话粥的西北苍狼依旧神采奕奕。看来,不仅仅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为了节约时间,早餐他们在车上享用了大量的牛奶面包和火腿,大有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味道,只是开车的我为了大家安全大受委屈,闻得咀嚼声阵阵,心情不免郁郁。
地图上所谓的“天宝高速”只能算一级公路,窄窄的双车道之间没有隔离带,特别是进入甘肃后,路面乱石横陈,颠沛流离之感油然而生。盘旋在崇山峻岭间,蔚蓝晴空,白云片片,这般洁净朴实的天空已经在太多地方看不到了。
偶有雄鹰展翅飞过,虽处峡谷,却仍有天地寥廓之慨。山上植被并不丰富,赤裸的花岗岩或石灰岩红红白白,展示着斑驳与无奈。远处有铁路穿山筑桥而过,天堑变通途,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试比高。悬崖下渭水咆哮,浑浊的河水肆无忌惮,浩浩荡荡。泾河渭水,孕育中华神秘文明的河流,在我眼中失去温文与浑厚,不知这样的野性,还能保持多少年。曾经跟西北苍狼约好要在渭水垂钓的,最终未能成行,是此行一大憾事。
这稍显贫瘠颓废的风景在四个小时的单程中迅速演绎寂寞,幸亏有西北苍狼这样的对手才使大家免于昏昏欲睡。对沿途各红灯区的熟稔程度让狼陶醉之余如数家珍,大家惊奇且钦佩地看他舌绽莲花、天花乱坠,偶尔遮拦一下漫天的口沫。
兴致勃勃的狼逐渐由兴高采烈而愁眉苦脸而垂头丧气,因为全神贯注开车的我严正拒绝了他要求停车“嘘嘘”的无理要求,并且无意中吹起了口哨,单调的哨声让狼明显得有了条件反射,他胀红的脸让我真实地感觉到他某些肌肉承担的痛苦。在大家的笑声与哀求中我大度的应允了他低低的企求,当狼施施然轻装上阵后又是趾高气扬,让我隐隐感到东郭先生般的惴惴不安。
到麦积山已是中午,一番纷繁忙乱后,我们吃完午饭,穿过小贩的叫卖,信步上山。
麦积山是中国四大名石窟之一,"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宗教艺术古迹。位于甘肃天水县麦积乡南侧,是西秦岭山脉北支小陇山前山区的孤峰,相对高度142米。峰顶呈圆锥状,红色砂砾岩层略近水平,因岩体形如农村麦垛而得名,为陇原上麦垛式丹霞地貌。五代《玉堂闲话》曾描述:“麦积山者,北跨清渭,南渐两当,五百里岗峦,麦积处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间,镌石成佛,石龛千室,虽自人力,疑其神功。”北周庚信、唐代杜甫、五代王仁裕等均有以麦积山为题的诗文传世。宋人祝穆称麦积山“秦地林泉之冠”。
在如此胜地下,我们购买了据说已经禁止很久的“票中票”。拍了一下还在争执的面红耳赤的一游客肩头:“老兄,这就是‘霸王条款’。认了吧!”半山腰的巨大菩萨微笑地看着这尘世的纷扰,悲天悯人,神态安详。
踏上这突兀而起的山包,专为游人准备的台阶固执地带我们走过一个个锁得严密的洞窟。“世上幸福的人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世间万物亦然,用到这饱经沧桑的人文景观上更是贴切——“各地的历史遗留不同,但是破坏程度是相同的”。除了自然的顽劣而让时光剥落的色彩,更多的是被后人处心积虑的破坏,就象我们在许多电视片或各博物馆看到的那些被各种手段弄下来的泥塑或石雕的头颅,微笑嫣然,毛骨悚然。而他们的遗体便遗留在这千山万壑之中。麦积山也不能幸免,菩萨们在紧锁的洞窟中衣袂飘飘、手持法印、脚踏莲花,美焕美伦的肩膀上却没了头颅,在那里诡谲不屈地屹立。有的折足断臂,有的眼珠——那应该是会发光的黑色石头——被人挖走,佛教胜地却象修罗道场,惨不忍睹,不寒而栗。难得的是我佛慈悲,依旧气定神闲,拈花不语。
不知那些亵渎神明的人时辰到了没有,忽然想起小时侯看的《不怕鬼的故事》:一恶人过河,将我佛石像做桥踏过。一善人大惊,忙移之归位,供奉不迭。未几,善人暴病,而恶人无恙。佛说:“恶人,我也怕呀!”呜呼!
如今世人人心不古、天良尽丧,男盗女娼、蝇营狗苟,正是我佛两股战战之即,“君子坐不垂堂”,我佛不知又能躲到哪里。又不知何人大发慈悲,拯救烈火冰窟中而不自知的芸芸众生。
与这些伤痕累累的塑像默默交流,丝毫感觉不到他们被困在铁门后的悲哀,或许这样是最安全的选择了吧。塑像一侧往往有一些简介,可以清晰地感受我老大中国的老大豪情。
同样,“吹牛皮的人对象是不同的,但是吹牛皮的心态是相同的”。曾经看到过一副漫画:“国外有喇叭裤,我们古代飞天就已经穿过了;国外有计算机,我们古代就有算盘了;国外有卫星定位,我们老早就有司南了;国外有火箭,我们老祖宗早就有焰火了……”这是一种全民族的意淫,对祖先曾经辉煌的自满与艳羡。老Q几十年前就说过:“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老Q精神不死!
麦积山某洞窟中某菩萨的手臂脱落,露出泥胎中的铁丝,甚至手部呈明显的兰花指,简介:“说明我们北魏时已经掌握了钢筋混凝土技术。”我们伟大的祖先啊!顾炎武有些矫情了,说什么也不给孩子留些东西:“如果他们有能力,我留下的对他们没有多大帮助;如果没能力,我留座金山也会败完(意)。”可是我们祖先上千年留下来的东西还在让我们大拾牙慧,继续发光发热,“明知老牛夕阳短,不需扬鞭自奋蹄”,不仅仅带来巨大的物质财富,巨大的精神享受更使我们振奋。想我巍巍中华,泱泱神州,欣逢盛世,前所未有的盛世啊!别说贫富差距的悬殊,休谈蠢蠢欲动的台海,莫提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式,只古代文明的璀璨就让我们足以再振奋许多年,我们沐在祖先的余晖中,幸福茁壮。“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善!
心情复杂地告别这些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塑像,下得山来。微风习习、幽篁喁喁,暗香情多、白云意懒,几只淡黄的鸟儿出没于绿树紫花中,私语切切。引得小潘小楼和西北苍狼也象三只小鸟,除了不能展翅飞去,也是上窜下跳,唧唧喳喳,花骨朵之自豪溢于言表。
回来的路上,疲惫之极的我第一次放心让小潘开车,躺在后座上轻嗅小楼采得的花香,细看两侧淡淡的风景:一座在建中的收费站横亘于麦积山下不远,不日即可成为面团团口蜜腹剑的富家翁;一辆严重超载的卡车在路边四脚朝天,红彤彤的苹果漫山遍野,无言诉说“多快好省”的副作用,闲人们围成一圈,看得津津有味;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大概从小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力,提篮叫卖、背筐拣垃圾,不远处“小康村”的金字牌匾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山路上驶过太多小日本儿造的各品种越野,基本都挂着各品种的特种车牌,飞扬跋扈耀武扬威;光秃秃的山上
在肆意采石或石灰,几条河流已呈粘稠的白糊状,尘土遮天蔽日,盖不住山腰的的大副标语“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
“走一步我心里头,添一层愁。我往那里去呀,我往哪里走。好难舍好难忘的朝阳沟……”脑海中奇怪地一路萦绕《朝阳沟》的旋律。
向晚时,回到宝鸡。小腹间的微胀让我敏感地认识到路上的不安将变成现实,西北苍狼边幸灾乐祸地指示小潘乱转,边沉痛地告诉我:“对不起,兄弟。没有停车的地方。”然后无耻地吹起口哨,甚至声情并茂,:“那水呀,哗哗的……”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嘴脸,我断然喝破了他的狼子野心:“破狼!你胆敢在外环绕圈子我跟你没完!”
西北苍狼讪讪笑着,悻悻地指挥车拐个弯儿,到了“天下第一碗”。
心满意足地从洗手间出来,随手给停好车匆匆赶来的小潘指明方向:“那边——”
坐在宽大的桌子边,好整以暇地啜着八宝茶,等待小潘的气急败坏。果然,不久,身体魁梧四肢发达的小潘神情古怪地走过来,憨厚的脸上似笑非笑,指点着我,挑着大拇指直夸:“好兄弟,果然是好兄弟!”
一脸惘然的冬青姐妹小楼破狼问清我把小潘指点入女洗手间后,众人笑倒。
老孙家泡馍的味道与数年前在西安老店大同,只是西北苍狼对服务小姑娘的卖弄风情着实让我们在羊肉味里吃出些狼肉味来。
冬青姐妹时间很紧,六号就要先坐火车回去了。
虽然大家极力回避忧伤,仍旧掩饰不住浓浓的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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