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孤寂里沉默的声音》

星之歌者莫名

一、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六交响曲（悲怆）》

第一乐章
　　沉重、低得不能再低的弦乐，仿佛一个被禁锢，压抑着的灵魂在昏迷后醒来，发出无力的呻吟，软弱的铜管就像这个痛苦的灵魂挣扎着伸出干枯的手指，触摸眼前无尽的黑暗。
　　同一个主题，在引子过后忽然变得飘忽了——如同一根异常敏感的神经被绷得直直。快而飘忽，充满了焦虑。柴可夫斯基，你的敏感就仿佛一层薄得只有一纳米的玻璃，被无奈的命运一下子压得粉碎！
　　有什么可以稍微抚慰一下这个满身创伤的灵魂？
　　是回忆吗？是曾经有过的温柔的爱情？在无限的痛苦里你回想起什么样甜蜜，使那个疲累的心灵再次回肠百转？很久远了，远得已经模糊，难以辨认，连你灵魂的指尖也不能够触及……
　　但冷酷的命运却一刻也不放松，它要把你最后的一丝渺茫的幻梦也惊醒了，居高临下地叫嚣着，它正用同样的声音嘲笑着！你退在最后的墙角，那里会给你庇护么？啊，痛心疾首的呼喊，从呼喊直到声嘶力竭的悲泣。从来没有哪首乐曲能够如此地哀伤，如果音乐真的会哭泣，那它的眼泪将沿着一条条琴弦汇做一道悲伤的河，流得很远……
　　缪斯，你为什么还再次勾起他那些甜蜜的回忆，难道那个虚无的幻影还未曾彻底破灭？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灵还在跳动，被渺茫的温柔呼唤着，似乎回光返照般的兴奋。又或许，伤痛的灵魂宁愿在爱的幻梦里寂然死去……

第二乐章
　　难道他再次回到那次欢愉的舞会了吗？五拍子的旋律在轻快转动，衣香鬓影之间回荡着醇酒的芬芳。这些丽人们、这些情侣们，在一曲接着一曲的舞乐的催促下，舞得像一朵朵晓晨时分绽放的鲜花。“哦，我的晓晨，鲜花吐艳的晓晨，那些曾经的快乐就想倏忽飘过的清风，撩动轻盈的长裙。”此刻，舞会的烛光灯影被斑斓的裙袂带得勃勃跳动。
　　为什么，会有一丝轻轻的叹息隐藏于人们欢愉的背后。它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伴随着明亮的舞会大堂外那个踯躅身影里孤独的心跳。柴可夫斯基，你在结着霜花的玻璃窗外窥见了什么？欢乐的舞会离你很近，但你的心却被隔着多远？你呼吸呵出的水汽被窗玻璃反弹，模糊了你的眼睛。
　　我也陷入沉思：Adieu，All the happy time.They’er so far away from me.
　　舞曲又响起，别人的舞会还在继续。

第三乐章
　　你试图抓紧什么？抗争吗？从你的作品里，我少有听过这样的曲调：如此的激昂、振奋和生气勃勃！这些弦乐，它们要争脱束缚，如一道道激流，从险隘之处喷薄而出，冲向远方！难道，希望再次在你的心中吹响军号？是的，在你的心里，还有力量在潜藏，是野蛮的、粗豪的，严峻而壮伟！
第四乐章
　　宿命！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你仍旧呆在原地，瑟缩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软弱无力的躯体靠在坚硬而冰冷的墙角。曾经的快乐，曾经的抗争，一切的曾经在最后都归结于凡人无能为力的命运的阴影之下。悲剧式的英雄，下行的旋律带着俄狄浦斯在漫长的漂流后走向哈得斯的城堡。是凡人不可原谅的过错么？如果是这样的结尾，是宙斯的雷电把赫剌克勒斯带到奥林巴斯山的高处，一切都会完全不同。
　　但当时的世人没有谁明了这样的悲痛。
　　于是，柴可夫斯基，你喝下了那杯带毒的冰水。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深夜

墨客

低沉、焦虑正如歌者所歌。死去的是一些幻觉，活着得依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