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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Gem在 2004/11/20 11:15am 第 1 次编辑]
圣痕·鎏炎·心
第一天 隔世
阳光慢慢地照到小屋的窗台上。就在少年慢慢走近的时候,窗户突然吱呀一下打开了。
扑扑地掉着的灰尘多少让少年有些惊讶,尽管在小道上走过不知多少次了,但小屋第一次与外界接触——少年从未见过小屋有人进出,也不曾见过窗户这般打开——仿佛像一座坟墓一样——尽管怀着恐惧,但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的他还是整整浑身是汗的衣衫,慢慢拿着牧羊杖轻轻地走了过去。
窗前的书桌摆了一本破旧的圣经。一名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修士服的修士——或许能这样称呼他吧——正津津有味地研读着。右手正轻轻地有节律地敲着桌子。
这就是少年那猛地转头瞟了一眼之后加快脚步离开的收获——怀着强盗突然抢了钱包后夺路而逃的心情得到的收获。
羊乖乖地全部走进了羊圈。少年的工作结束了。一边看着他的农场主点头微笑着,感到十分满意,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抚了抚少年的头,掏出一些钱币递给少年——这是这个月他的工钱——他想了想后又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多拿出几个钱币,一起递给少年,说这是额外的奖励,作为他出色工作的奖励。
少年重新走上了来时的路。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他头脑想的只是想看看那个修士,想看看那座小屋。
窗仍然开着,少年的脚步由于内心的紧张而多少有些慌乱。不断在心底重复着镇静的他拄着牧羊杖慢慢走到了窗前。
他猛地转过头去,但是他仿佛想带走小屋里一切的眼神被另一个眼神牢牢地抓住了——毫无反抗地被抓住。
长长的黑发轻轻地披在肩上。有着长长的睫毛,湛蓝的眼眸中如大海一般平静,又仿佛随时会掀起狂风巨浪。小巧玲珑的鼻尖之下,双唇如夏日午后红日一般圆润——很美。美得甚至有些妖媚——正对着他微笑着。
少年脸红了。眼神却无法摆脱这个束缚。尽管害羞地低下了头,但眼神仍然停留在修士的绝美的脸庞上。
修士轻轻笑了一下,示意少年等等。
很温存的笑,仿佛像两只温暖纤细的手,轻抚着少年的通红的脸蛋。
少年窘得声音几乎无法出口。
修士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向不远的书架——少年略略松了口气,才重新使用他得以自由的眼神来打量着小屋。屋内十分洁净——阳光仿佛透入一个雄伟的教堂中一样仍然那样纯——布置也十分简单,除了书架与书桌外,仅仅就有一张靠墙的小床——仅些而己。
修士慢慢走回了书桌,将手中拿的书——轻轻递到窗外少年的面前——一本崭新的《BIBLE》。
那天,他们相识在窗下。直到黄昏。
第二天 云水
天气仍然晴朗。少年很早就起来了。不过让他多少有些失望的是小屋又重新像一座坟墓一般摆在路边。羊群在草地上散开后,慢慢地啃着美味的青草——至少它们是这样认为的——像天上的云一样悠闲。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少年坐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圣经》来。
天上的云仍然像绵羊们一样悠闲自在。少年呆呆地抬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张绝美的脸,在天边若隐若现。少年闭上了双眼,慢慢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只有节律地敲着桌子的纤细的手。
手中的书翻开掉到了草地上。
“祈求的会得到,寻觅的会找到。”被露水染湿的书页开头写着。
云慢慢地燃烧着。天边也变红赤红。
少年的心也重新沸腾起来。享受了一天的羊群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少年的心被猛敲了一下。小窗仍然开着——只是相对昨天而言。
少年的心在颤抖——他的脸通红发烫。
小窗里突然伸出了两只雪白的手,放到了两边的窗框上。
他加快了脚步——穿过那些肥硕的绵羊们。
身子向前微俯着,向前伸出了手。
然而最终还是关上了。
他呆立在窗前。然而脸上却挂着微笑。
少年的心平静了下来。
然而一下子又汹涌翻腾。
他重新回到羊群后面,慢慢驱赶着它们。
两个世界重新隔绝起来的一刹,一个淡淡的微笑连同那带着些许凄美的脸庞,一起刻在了他的心间。
第三天 弥迦
众山在他以下必消化,诸谷必崩裂,如腊化在火中,如水冲下山坡。
或许他的真有这样的力量。少年想。
因此必大声哀号,赤脚露体而行。又要呼号如野狗,哀呜如鸵鸟。如果他真有这种力量的话。失落地望着窗外的雨帘,少年在床头抱膝轻叹着。要是……
要是现在这个窗外的是我,坐在这儿的是他该多好啊……你把我所认识的隔在远处,使我为他们所疯狂……少年几乎是怀着这样的意识麻木地走在雨中的。
闪电猛地划过黑暗的夜空,却又折断在黑暗中,化为乌有。
他在等我……
远处的小屋在黑暗中惹隐若现,更像一座可怕的坟墓。
他在等我……
道旁的树枝仿佛借助着黑暗的力量复活了一般,伸出可怕的手爪挡住了小道。
他在等我……
雨小了。
风也停了。
夜更黑了。
窗户是开着的。
漆黑的小屋中闪出了一点亮光。
他在等我!
第四天 封印
年轻俊美的修士仿佛一下老了许多。
当少年惊骇地站在窗前时,他却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脸。
少年没有躲避,但他感到很冰冷,不像活人的手。
修士一夜之间头发变得花白。
脸仍然还是那样俊美,那么妖冶。
手仍然那样纤细,那样雪白……
但花白的长发使他看起来老了很多,也没有了黑发的光泽。
修士的双眸发出黯淡的灰色光泽。不停地咳嗽。
少年想说点什么。至少能安慰一下修士。
但是他无法开口。
天突然一片阴暗。
乌云在天与地之间划起了一道明显的界限。
少年想离开。小屋前没有避雨的地方。
但他的双腿仿佛成了石头,不能移动丝毫。
尽管修士的眼神不再有那种可怕的力量束缚着他。
少年最终选择了进屋。
从窗口跳了进了小屋。令他惊骇的是小屋根本没有门。
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修士端来了一杯红茶。血一般红。冒着热气。
很甜。少年轻轻尝了一点。
修士,偏着头,微微一笑。
“它毁坏我的葡萄树,剥了我无花果树的皮,剥尽而丢弃,使枝条露白。”
修士翻开《圣经》,停在了JOEL的第一章,轻轻诵读着。声音圆润而凄然。
少年感到心在痛。没有流一滴血。而是在伤口上,悲伤与落寞,炽爱与沉液沦化为了一只寄生兽,疯狂地蚕食着他的心灵。
少年感到口干舌燥。他想出去。全身仿佛着火一般,又立刻置于高伽索山的冰雪之中。
修士轻轻放下《圣经》,像幽灵一般地飘到了窗前。
一片黑暗。
两个世界重新分开了。
雨越来越大。闪电狂怒地劈开黑暗,又纷纷折断。
第五天 苏生
又是清爽的早晨。鸟儿在枝头间开着舞会。
少年睁开了双眼,木桌,木椅,靠在墙头的牧羊杖。一切都那么熟悉。
自己家里。
阳光从小窗射过来,无数微不足道的尘埃在光下飘舞。
全身灼痛。喉头仿佛要冒出烟来。
全身精力仿佛被吸干了一样。毫无力气。连起身都不能。
单薄的一丝不挂的身子仍然裹在单薄的被子中。
窗外阳光明媚依然。
心灵的创伤并不像肉体创伤。不可能永远愈合。
葡萄树枯乾,无花果树衰残。石榴树,棕树,苹果树,连田野一切的树木, 也都枯乾。众人的喜乐尽都消灭。
火焰烧尽田野的树木。
田野的走兽向你发喘。因为溪水乾涸,火也烧灭旷野的草场。
日头要变为黑暗,月亮要变为血……
不可能永远愈合。不可能。
斧子已经放在树根上,凡不结好果子的树,就砍下来,丢在火里。
若是右眼叫你跌倒,就挖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 丢在地狱里。
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下地 狱。
若是心叫你跌倒,就你跌倒吧。宁可下地狱,也不失去它。
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 。
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
荆棘上岂能摘葡萄呢。蒺藜里岂能摘无花果呢 。
这样,凡好树都结好果子,惟独坏树结坏果子 。
好树不能结坏果子,坏树不能结好果子 。
凡不结好果子的树,就砍下来,丢在火里 。
少年的金发在微风的轻抚下摇摆着。
修士平躺着。银灰的白发平铺在床头。双眼紧闭的俊美的脸如白蜡一样。
他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说不尽的美。身下的血塘漫出灼热的液体,漫过他无瑕的身躯。
……
……
……
……
少年披上了黑色的修士服,轻轻地将小窗打开,呼吸着久违的空气。金发被黑暗所染黑,又回应着阳光。
一个牧羊的少年,从远处走来,惊讶地停了一停后,慢慢走近。
少年坐到了桌前,慢慢地翻开了《圣经》——马太福音的第7章第8节这样写着:“祈求的会得到,寻觅的会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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