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萬卷藏書不救貧

聞雨

2004．04．06
“數間茅屋鏡湖濱，萬卷藏書不救貧。
　　燕來燕去還過日，花開花落即經春。
　　開篇喜見平生友，照水驚非曩歲人。
　　自笑滅胡心尚在，憑高慷慨欲忘身。”（陸游詩：暮春）
宋代詩人陸游共寫了九千二百多首詩詞，僅次於康熙皇帝。康熙帝在位時連年征戰，能寫一萬多首詩，簡直就是造詩機器，可惜沒有幾首傳世。陸游雖“詩情將略，一時才氣超然”（陸游詞：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卻仕途坎坷，報國無門，六十幾歲便回家鄉山陰（紹興）閑居，七十三歲時寫了上面的詩。
放翁才華橫溢，晚年十分清苦，望著寧靜的湖水想不出辦法，歎出“萬卷藏書不救貧”的千古警句。古人清高，再窮好象也無所謂。“紅顔棄軒冕，白首臥松雲”（李白詩：贈孟浩然），越有才氣越窮。越窮越清高，越窮佳作越多。論清苦，數詩聖杜甫最出名。杜老想的是“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杜甫詩：夢李白）。吹在幾間草屋的西北惡風，幾千年來，不知吹涼了多少讀書人的心。爲什麽過去的讀書人那麽窮？因爲除了領皇糧，什麽外快都沒有。沒有稿費，沒有版權，更談不上投資、買股票了。
上世紀初，中國出了大把作家文豪，徐志摩，魯迅，巴金，林語堂，郭沫若，胡適，老舍，沈從文，冰心。他們多以教書爲生，寫作賺稿費算是外快。爲更多的稿費，當時的作家必須多産。我發現時局越動蕩，越出大作家。但毛澤東時代例外。大作家挨批鬥，住牛棚，一肚子苦水寫了也無處發表，還會惹來禍端。胡風是毛澤東建國後整的第一文人，在獄中熬了幾十年，可在外邊的大作家很多死得比他早。一篇四千行的紅學長詩在肚裏念了幾萬遍，紅學大師背那麽長的詩不是爲了掙更多稿費，而是爲了活下去。
比誰苦的時期
1950年至1956年是讀書人與共産黨的蜜月期。多少有延安背景的作家都投筆做官，一時間“爲人民服務”比出大作品要重要得多。創作內容的一邊到，令那時的作品幾乎都成了共産主義運動的陪葬品。象大作家沈從文那樣，一解放就改行作攷古研究，應該是“老奸巨猾”一類，盡管紅潮洶湧，老命總算保住了。那些盲流文人也被解放區帶來的豔陽天照花了眼，一批馬雅可夫式的文壇新秀幫助營造了短暫的太平盛世。
作家王蒙19歲就寫了部長篇小說《青春萬歲》，名振天下，讓老前輩們誤以爲新中國專門打造天才作家。最樂的當然是王蒙，一手抓著散發出油墨香的新書，一手緊攥著燙手的萬元多稿費。萬元多相當於現在的百萬元。王蒙很快在北京的老城區買了套大四合院。《青春萬歲》被拍成電影後得獎無數，王蒙紅啊！紅過勞動模範，紅過電影《英雄兒女》的王成。換到今天，王蒙寫到三十歲，定准有億元身價。可隨之而來的紅色風暴卷走了他的所有夢想。
文革將中國的讀書人從“平等天國”抛進“知識造孽”的深淵。毛澤東的“人民戰爭”讓秀才們比過街的老鼠還慘，進牛棚的右派們連奴隸也不如，幹好幹壞都被責打，沒有人的尊嚴，十幾年沒有性生活。十幾年的無償勞動幾乎讓讀書人忘了勞動的價值。
文革後，苦慣了的讀書人、作家、學者有強烈的生存危機感，爲長工資、分房、報幾塊車費、爭屋門外的幾寸共用縫隙，能撕破臉皮，能不擇手段。慢慢形成讀書人之間比誰窮、比誰的屋小，誰的家最破、比誰日子過的最苦。
這穀風也影響了出國的讀書人。想起90年代初，大批在國內大學畢業後湧進澳洲的留學生，一開始什麽工都幹，什麽樣的破房都住，聚在一起，邊聊誰的工最多最苦。有的爲了省錢，幾個人住一間，而且兩個男人共用一個單人墊子。你會說：嗷！“壓克”。別擔心，他們兩人一個上白班，一個上夜班，輪著睡，只付一張床的房租。讀書人的智慧有時會浪費在雕蟲小技上。
作家寫了一輩子書，畫家畫了一輩子畫，作曲家寫了一輩子曲，到晚年貧困潦倒黯然離世的多得數不清。我每回想起張愛玲和無名氏（乃夫）的晚年，心中無限悲哀惆悵。
張愛玲生前佳作無數，文筆清麗，影響幾代人，“我喜歡錢，――不知道錢的壞處，只知道錢的好處。”（散文：童言無忌）可晚年閉門寡居，省吃儉用，孤獨離去，身後未留下片瓦，可謂走得無牽無掛。無名氏文革受壓，開放後憤然移居台灣，與兩兄弟團圓，又遇紅顔知己，得嬌妻，真是苦盡甜來。可老夫少妻僅維持了一年便夭折，可憐無名氏財氣大傷。得絕症後，抱病寫作，住院時還拼命趕稿子，不是爲了傳世，是爲了付房租。他們的結局是面鏡子，讓那些春風得意的後生們別忘了歲月的無情。
我出國時家中雖有藏書過千，可身上帶的美元僅夠過半年。幾年後回國，看見滿屋睡大覺的書，我一氣之下送給當地的一所私立中學。陸游的感嘅時刻提醒我：書中真有黃金屋嗎？
比誰黃的時期
當年，郭沫若、老舍，田漢在一起喝酒，討論“什麽力量最大？”。有說知識的，有說權力的。老舍衝郭沫若眨幾下眼：“女人的力量最大。”大家都明白老舍指的是，當初地下黨拉攏郭老不成，只好做郭夫人的工作。如果幾位大儒現在提這個問題，他們可能不約而同地說：“錢的力量最大！”
“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李頎詩：送陳章甫）文人不堪寂寞，當然也不堪清苦。現在的中國，錢的力量不僅大，錢的數量也多得讓人的靈魂長了翅膀，無所不爲。
淘金的秀才中屬二月河（淩解放）最幸運。瞧瞧人家，一直憋到40都歲才開始拼命寫書，一口氣寫了那麽多皇帝，部部轟動，部部出連續劇，一下子成爲中國作家裏第一個千萬元戶，記者採訪二月河時，發現他還騎著那輛破單車上班，也許專講“皇段子”的二月河是世界上唯一騎單車上班的千萬富豪。在記者的逼問下，他講了實話：突然間掉下那麽多錢，還沒想出怎麽花呢！
我想，《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張賢亮，《美乳肥臀》的莫言，《廢都》的賈平凹，這些老一代意淫作家，面對美女們以美體文學輕輕鬆鬆打出的天下，胸中一定淤滿替人栽樹的淒涼和憤恨。以前的媒體怎麽一點也不會炒作？《上海寶貝》到《木子美日記》，全國人民都以爲作家個個是美女，個個性欲強，個個亭亭玉立，個個臉皮超厚。木子美談到自己的角色時充滿使命感：反正中國性教育缺乏，年輕人沒有教材，讀我的日記唄。中國性教育缺乏嗎？十年前我到一家鄉鎮企業談買賣，人家邊談邊放毛片。搞得我真想找地方睡一覺。
讀書人要發財，需要具備的心理素質還不少哩！
印錢機器
大陸出美女，台灣出美縫，香港出大俠，一切都是爲了錢。比起金庸金大俠，二月河不算有錢。金大俠在山頂的豪宅就有幾個億，與李嘉誠爲鄰。金大俠如此富有，全仗多産，寫到瘋狂時，不得不顧一幫秀才打底稿，其規模相當於一個寫書工廠。
新西蘭作家兼制片人戈登-德萊頓是令人羨慕的作家，他在中國的經歷卻讓他知道“東方睡獅”醒來後的胃口有多大。他與美國作家合著的《學習的革命》在中國銷量越一千萬，相當於兩個半新西蘭大的國家人手一本。他狂喜之後，馬上與美國女作家跑到中國向出版商要錢。誰想，中方拿出來協議，上面售書的回扣只到40萬。沒有講多銷的部分怎麽算。因爲戈登做夢也想過他的書能賣出千萬。我要是戈登，一定從城樓上跳下去。戈登一紙訴狀告了心黑的書商，索賠兩千多萬人民幣。官司打到最後，法官居然判控方證據不足，敗訴。心灰意冷的戈登回到新西蘭，歎口氣：與中國人打交道要多長幾個心眼兒。老戈登終於嘗到了什麽是“學習的革命”。
當今世界最賺錢的作家，是《哈利波特》之母英国女作家J．K．羅琳女士（ROWLING）。1997年小說發表以前，羅琳還是位窮困潦倒的單身母親，與年幼的女兒住在倫敦狹小的公寓裏，靠救濟度日。在女兒熟睡後或咖啡館裏構思出來的《哈利波特》獲得意外成功，羅琳的苦日子熬到了頭。
《哈利·波特》儿童系列小数十周高居英美各排行榜的前三位，小說售量达3000多萬册。現年38歲的羅琳已写了5本《哈利-波特》系列小說，小說被譯成60多種文字，全球銷量達2.5億，由小說改變的電影更讓小魔術師的形象深入人心，令羅琳目前羅琳身價昇至10億美元，富過英女王。她是英国上一年度賺錢最多的女性，位居英國富翁榜第17位，全球富豪排名第552位。
羅琳從赤貧到10億身價，創下了有史以來讀書人髮財最快的記錄，她是現實中的灰姑娘，是讀書人的神話。羅琳計劃再寫兩部，預期新書面世後，可讓羅琳的身價上昇到100億美元。怪不得人們說，那哪裏是印書，簡直是在印鈔票。
羅琳發財爲何如此神速？憑靈感，憑運氣，憑生在信息傳播最快的時代。想想過去“萬卷藏書不救貧”、讓天下的讀書人寒心的年代。現在的讀書人應該生對了時候。雖發不到羅琳那個地步，善用你的智慧，錢是賺不完的。

凤儿

真正的人生当然不是为着冒险,但拒绝冒险就绝不是真正的人生.
问楼主好!

笨猪

看楼主的文字，我只想用说敬！
这些文字都应该精华了。一种人生万千感慨，一些人生收获与心得。楼主的心态是以平常等不平常，用发展的观点来对待人生。
好！！

雨珠儿

是山動，還是水動？
是雲動，還是星動？
是天動，還是地動？
是遠動，還是近動？
是虧動，還是盈動？
是人動，還是我動？
其實只是你的心在動

青青的

重复发贴是不文明的行为。请删其一吧，谢！

聞雨

謝謝您還記得我的詩

黑白流侠

我删除了一个
道歉先
呵呵
老字看起来就是不舒服啊
呵呵
不过思想很老到
可以和老字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