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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席芷在 2004/11/04 08:07pm 第 2 次编辑]
【赴一场烟火之约】
爱过的。消失了
回来过的。亦消失了
……
深秋如期赴约。
依照张纸上的爱情。依照树皮上刻画的名字。
江畔。夜风轻柔,咖啡厅色暧昧。那个身着灰色棉衫的长发钢琴师倾神地弹奏着沧桑。一丝丝寂寞的味道。秋日里潮湿的气息。两岸的灯火越来越辉煌。投在江心的微波中,瞬间被淹没在闪烁的暗涌中。然后重来。然后再次淹没。
一切气味都是熟悉的。一切风景却又转眼陌生。如像这间小小的啡厅。熟悉到这里的服务生都能认得我。一如往常地叫一杯咖啡。坐在靠近河岸的走廊上,听熟悉的钢琴师的飘忽似的弹奏。也是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调子。不变的是琴音在空气中擦出的轻许疼痛。
苍然,你会爱我很久吗?总是无法感觉安全。才会重复又重复地讲着些明知不会有回答的话语。然后在你发现我又像受伤之前寻找安慰。你坐在对面。对坐成情人的样子。你总会点上一支烟,或者微笑或者沉默。其实都是沉默。透过烟雾去看你,有些模糊。河中的船发出“哒哒”的响声驶过。水面拖出一条长长的微浪,缓缓地平静下来。
苍然,你会一直记得我吗?这样问起来显得小心翼翼。 透过烟雾寻求你的目光。得到肯定。还需要怀疑吗?一起走过三年的风风雨雨。争吵。生气。哭泣。拥抱。亲吻。做爱。平息。
苍然有着很男性的粗旷线条。高大的体型。宽额、浓眉、性感的嘴唇。而我最喜欢的是他浓密的睫毛下那双带着些许忧郁的眼睛。我一直有告诉他。他的眼睛是我的海。我知道我将长久地被那片海泅禁。以至走不出重重的浪。终有一天,我会被他的潮水冲激得支离破碎。
苍然,带我去看海吧。第一次,他似乎不经考虑地答应。狂劲的音乐跟随车子在去往海边的路上飞奔。苍然有着绝对潇洒的车技。他可以抽出一支手来握住我的手。他的嘴角始终泛着微笑。只是我一直忘了告诉他,他笑起来的时候有多么明亮。但他应该知道。他一直是我的阳光。
第一次见到了海。深秋的海。那样地宽广无边际。有沙滩。礁石。咸咸的风。和我想象中一样的美。还有远远超出想象之外的快乐。我想那时的我一定快乐得像个孩子。尽管苍然一直说我是个孩子。然后我总会很强调地说自己已经19岁,我已经有着成熟的身体与思想。
南方的深秋并不太寒。我们脱下鞋子,奔跑在沙滩之上。偶尔我惊奇地发现一些贝壳。那些可爱的小东西。我用苍然脱下的外衣将它们装起来带回家。
苍然,你爱我吗?我又开始忍不住要问他。女人永远是这样患得患失。问着这样近乎弱智的问题。对男人来讲这个问题有些难度。他如果说爱着这个她,她却又担心他的虚假更加没了安全感。而他当然更不能说不爱他。聪明的男人选择不回答。
苍然属于后者。他属于那种隐忍的男人。所以不轻易给人承诺。其实我从来不需要承诺,爱情亦如是。与苍然从相识到相爱,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关于苍然的外型不必再怀疑,是许多女人都会为之心动的那种。他。有一双有些深邃忧蓝的眼睛。是的。我一直想要用什么来形容它。直到我见到海。我确定。他的眼睛。是海。
那一年我19岁。一个不太幸运的坠学女孩。第一次到陌生的城市。当你一个人孤单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却找不到一份工可做的时候。有的岂止是孤单和无所适丛。还有无尽的恐惧与落荒。
像许多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在贫困和绝望的时候。遇上一位有钱的男子。或者这样老掉牙的现代版灰姑娘的故事。我不应该再写。可是,你瞧。又到深秋。我那些凌乱而强烈的心事。我那热热烈烈爱过的曾经。像院子里的枯叶,风一吹。全涌过来了。
也如许多小说情节一样。有钱的男人背后该有着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贤慧的妻子。也许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我不难猜测到。只是苍然一直未敢坦露。这种交往拥有一个成语:金***。开始并不全然。在相识的两个月里。只是相拥,接吻。并没有身体的更一步接触。
我其实愿意把自己给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大我整整十年的男人。而苍然害怕负担不起。
云璃,你想家吗?或许,你可以再回去念学。
你是不要我么。不,我不走。
他拗不过我的固执。我们都知道舍不下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从苍然在那个飘雨的黄昏里拾起
我的时候。故事就开始了。只是我们一直未敢揣测故事的结局。
苍然第一次带我去见他的朋友。是在他一位老同学的生日会上。我刻意上了淡妆。并穿上了不太习惯的紫色丝裙。他的朋友们赞我漂亮。苍然脸上有着满意的笑。那天是我第一次喝酒。然后发现苍然的酒量也并不比我好。我们是醉着回去的。回到那一套他向朋友借来的公寓。房子的主人去了日本。托付给苍然。
酒精的作用。透过朦胧的眼,感觉彼此滚烫绯红的脸。滚烫的还有体内的情欲。我并不曾感受过**。可是那一刻体内的燃烧。像是需要。我渴要眼前这个男人。并相信着他一样渴望我。他的眼中不再是忧郁。而是火红的火。那么不用再等了。也什么都不用说。
(晕.后面一段的内容论坛不给发,真晕人.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又没有颜色)
睁开眼睛之时。夏日的晨光透过窗纱映在被单上。发现自己还在苍然的臂膀。相信了幸福真的是一个实体。可以那样真实地触摸到。那不仅仅是肌肤。除了雀鸟的晨鸣。一切沉静。苍然缓缓地抽出手。燃了一支烟。
云璃,我们怎么办。他深深地呼吸。这在我意料之中。他开始担心了。他让一个女孩成了女人。可他负担不起。烟雾弥漫开来。他缓缓地说下去。
云璃,我早该告诉你我有妻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嘘!我用食指压在他的唇边。这么美好的清晨不允许他破坏。可昨夜的快乐需要负担。我和苍然都逃不过。
我带着虔诚的天真答应苍然只要一个过程。我答应自己要很好地抵御寂寞。快乐总是与痛苦并存。温馨与寂寞如是。这样的真理成了后来的安慰和坚持。
大部份时间我在孤单中渡过。在图书室里可以呆上半天。附近有一间日本餐厅。苍然喜欢那里,我也学着接受。有一对情侣也是那里的常客。遇上过好几次。他们似乎对我的独自感到意外。我有些尴尬地笑。餐后匆匆离开。
时间逐渐变成一种习惯性的等待。晚上7点。苍然也许会来。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惊喜。如果只是来电话。他是告诉我不能来了。所以我害怕接听他的电话。知道他正在某个温馨家庭的园子偷偷地讲着电话。我莫名地忧伤,甚至妒忌。无法不去想象那个每晚睡在他枕边的女人。她那么幸福。还有那个可以在他怀里撒娇的三岁的小男孩儿。我憎恨自己对这也感到妒忌。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动物。温训、敏感、还有些神经质。我大抵上就属于这样的一种。情感丰富,灵魂自由。有太多的幻想所以无从快乐。
我没有学过绘画。却可以在纸上画出一些有形甚至相似的物体。一个无聊至极的秋日黄昏。坐在江边。一支铅笔。一本素描册。画江中的水。水中的波浪。画对岸的树。树后的红房子。
红房子是虚构的。一直想象红房子里有着美丽的爱情。当然少不了王子和公主。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子画。我画过许多许多红房子。大的,小的,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那座红房子。
我很意外苍然黄昏时候来找我。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喜欢坐在江边看对岸。然后我向他讲红房子。他竟然和我一样神情飞扬。然后拥着斜阳,相视而笑。
云璃,我们去河的对岸。这样的话经过他的口中脱出是件漂亮事。对岸是一样的冬青树。有一棵特别高大。让人有拥抱它的想法。
苍然,为我画一座红房子。好么?
云璃。你知道,我不懂画。
可是苍然。我多想与你有一座红房子。
云璃,我从来不曾给你承诺。如果真的可以。我多想给你一座岛屿。
苍然。原谅我。爱情竟变得那么自私。我越来越渴望拥有你。完完全全。
当渴望越来越强烈。我变得喜欢和自己生气。我开始变得难为苍然。我想逼他为我做一些事。明知道他做不到。但也许。他给我一个骗局也好。即使只是谎言,只是虚幻的幸福。起码不至于让心在每夜都孤单。已是那么那么凉的秋。苍蓝,冬天的路也会很长。
苍然,你会爱我很久么?
嗯。他点头。
会有五年那么久么?真傻。我要求的竟然可怜到缩短成五年。我问过许许多多这样的话语。苍然是永远的默然。
苍然,我想要一个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极为诧异。苍然一定被我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坏了。他又开始抽烟。随着他的烟雾,我慢慢冷静下来。我最初承诺自己承诺苍然只要一个爱的过程。而至于那个彼此都不曾触及的结局。是不可预期的分离。
我并不落俗到依照落叶归根一词。可我一直意识到,我必须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许那里会有个男孩等着我。然后与我过平静的生活。只需要一个孩子。而苍然于我。是一种奢侈。
苍然,别对我太好。我害怕分开以后。想起来都会难过。这样的哀求是对彼此最大的折磨。我无法忽略苍然的日渐消瘦。那又忧郁的眼睛越来越明显。我提醒自己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我们的宿命。本应相隔很远。
深秋的十月二十五日。
许多枯叶落入水中。许多细节飘在风里。
苍然。五年后。我们还相见好么。约誓在风中无比冷艳。谁也无法再言语。一个深刻的拥抱,抱成冷冷的深秋天。
像是离别。彼此背靠着那棵冬青树。我只是看远远的河水。微微的波浪从哪里来,又流向哪里去。生活中有太多疑问。或许人们不必疑问。季节来了又去。花儿谢了又开。一些人走过。一些人又来。而自己却要永不停歇地航行。终该有一个彼岸吧。我想。
而苍蓝。我们都不是彼此的彼岸。风明白。树明白。我们亦都明白。
当我发现树杆上清晰的字迹。爱。承诺。苍然用小刀子在树皮下刻下的字。他终于对我承诺了。云璃。五年后的今天,我们还相见。我看见苍然。感觉他的疼痛。
不是离别。后来的路曲曲弯弯。我和苍然说好要和谐地走过。
只是那个冬天很冷。窗帘紧合着。一个人坐在屋里。听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凌晨三点我躲在被窝里写信。信封上没有地址。无从投递。所有的信都保留至今。它们住在我的抽屉里。泪印模糊。
可是苍然。我其实没有埋怨。蹉跎的也只是一些时间。
能有的幸福都必须握紧。别待某一天。我们发现已没有时间。
所以苍然。你是上帝对我的恩赐。说时我必须让自己紧贴在他的怀里。并把眼睛努力地向上望。我害怕咸涩的泪水会沾染他雪白的衬衣。
云璃。你才应是上帝对我的恩赐。要不然,就一定是前世,我欠你的。所以要用尽今生来还。他很紧地抱着我。手指很深地埋进我的发丝。磁性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苍然有着修长的手指。喜欢他的手指在我柔柔的发丝中穿梭。那种抚慰恬静。直达心灵。喜欢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我说那是男人的味道。他笑着说是因为香烟。然后我们都笑。那时候我只知道苍然的气味。直至后来的后来。我接触到另一些男人。在苍然之后的安蓝。
安蓝几乎是苍然的翻版。我这样说也许对安蓝很不公平。但我所想强调的是他们的样子。有着同样的型体,只是安蓝多了几分阳光。也多了几分稚气。
安蓝在我满身伤痕的时候走进我的生活。其实雨水已从深秋延绵到春天。
云璃,你看百合花开得多美。而且很芬香。安蓝正剪插着在市场买回的粉色百合,一副专注的样子。那时候我在阳台上整理我的一些有着藤蔓会开彩色小花的叫不出名的花。从春天开始种下,夏日里就开出各种色彩的小小花朵。和许多花一样在秋天里就开始调零。然后整个冬天,在穿台的铁栏上枯黄却不腐化。
云璃,你会爱我很久么。安蓝这样问着我。那神情像个渴望被溺爱的孩子。我不需要理由地选择不回答。偶尔也会轻轻地“恩”声作答。感觉起来像是欺骗。我并不肯定可以爱他多久。可是我需要他,我依懒他。夜里他有温暖的臂弯。每次我在噩梦醒来后都急切地想要抓紧他。他知道我在梦里又不能动弹了,事实上我已经醒来。从小时候就常常处于这样的状态。梦见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甚至没有形体。用尽所有力气挣扎也无法动弹的恐惧。
云璃,云璃不怕。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安蓝永远担心着我会随时噩梦。即使白日里的午觉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梦。他用尽所以工作之余的时间来陪我。基本上,安蓝属于自由工作者。有几间卖鞋的连锁店。常常做的事是在电脑上看看股市。他并不对我提及关于工作或股市,因为知道我不懂也不喜欢听。
和安蓝一起的时候,我开始写字。写一些飘忽不定的文字。其实只是些碎片。在拼聚我那些无聊的日子。安蓝对我的那些破碎不作过问。他对文字的敏锐度远远不及苍然。安蓝出生于广州,在香港长大。他不太懂国语,所以对我那些莫名奇怪的凌乱的文字他并不太明白。所以不过问。
其实安蓝有着复杂的身世。他有些隐藏地向我讲起他的妈妈是爸爸的第二位太太。我基本上猜测他是私生子。我们都很避免谈起这样的话题。我希望安蓝是快乐的。像他的样子一样阳光。保持春风那种惬意的感觉。
后来。我随着安蓝搬进郊区的一幢别墅。他父亲为他妈妈 准备的。大概后来带着安蓝去了香港。而一直留空。
安蓝说我以后就是那里的女主人。对于物质。我刻意表示不屑。其实我喜欢。房子的设计及屋内的装修及摆设偏于欧典式。感觉浪漫。我们只是搬进两台电脑。和换了房间的窗帘和被单。我给了房间一个美好的名字。纤紫轩。安蓝表示喜欢。
安蓝也不能每日地陪着我住在那里。他需要工作。他是个贴心的男子。他找来一位16岁的小姑娘陪我。顺便打理些家务事。女孩叫小喜。皮肤偏黑。爱笑。
云璃姐姐。为什么一直不笑呀。难道不喜欢安蓝哥哥吗?
那天她突然问出这样奇怪的话语。我不相信眼前那个小小女孩会懂得爱情。可我承认,她的话语直中要害。我和安蓝一起的日子似乎理所当然。安蓝爱我。我告诉过他我满心破碎。
云璃,学着原谅自己。你有义务对自己好。令自己快乐。我也有义务对你好。所以云璃。允许我
对你的义务。让我给你快乐,给你幸福。
安蓝的话的确温暖。他有着酷似苍然的脸。我愿意接受。
而我却已破碎。镜子里的云璃不再美丽。这是我对自己下的结论。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爱就是那种义无返顾。无怨无悔,不问地老不管天荒。如我爱苍然的完美。安蓝爱我的伤痕。而于安蓝。我爱他的温暖吧。也许。
我是一个容易感觉孤单的人。安蓝无法抵达我的孤单。一些黄昏,安蓝独自走在园子里。背对着我。不说话。我也许会喊他的名字。他如有所期待地回到头。我却又失措地沉默。
安蓝终于忍受不住我的孤单。这让他觉得自己活在我的宇宙之外。
事实不是这样。安蓝。我说过你的臂膀有多温暖。我说过你笑起来像向日葵。
可我不是你的阳光。云璃。你永远不给我做你的太阳。我不想永远只是他的替代品。
只能是沉默。爱情不是可以讲抱歉的。那么安蓝。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这样对他讲。我悄悄地离开了安蓝。我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只能回到那条江边。那里有我的承诺树。我去看看它。它长大了些。但树上的烙印依旧清晰。
苍然也会想起它吗?也来看它吗?应该会吧。应该不会。
苍然答应我好好地留在子欣身边。这已是我希望的。在见到子欣之前我还妒忌到要发疯。我甚至希望能够完全地将苍然占用。面对爱情。善良与世俗都被吞食。
一直渴望有个孩子。可与苍然在一起的两年间。我都不曾受孕。我断定自己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我在苍然的怀里大声哭。
不会的。云璃一定会有个最可爱的宝宝。苍然能在身边的时候,感觉到些许的安慰。他的气息,他的吻,他的身体。能够短暂地填补我的空洞。
那年初冬我回了家乡。第一次与苍然遥远而长久的分离。每一个瞬间都是思念。每一次思念都是煎熬。父母的关爱抵不过我对苍然的牵挂。家乡很冷。我发现自己重感冒。我的体温一直偏高。对食物挑剔又敏感。而且常常有呕吐感。
我还发现月事的推迟。稍有生理常识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似怀孕的症状。我必须尽快回到苍然的身边。我要告诉他这件事情。起程的前一天接到一位女人的电话。她说找我们家中的女儿。显然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我已经预感到是她。苍然的妻子。子欣。
她并没有对我大声斥骂。只记得她那破碎嘶哑的声音。我感觉到她的微弱。可面对感情面对现实,我们都矛盾。我肯定自己有了和苍然的孩子。不然我或许可以就那样离开苍然。
-----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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