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的变迁
戴荣里
有朋友说,回忆是衰老的开始,而我感觉回忆让我年轻,目前的世界很污浊,我喜欢清净,即使童年不那么清净,回忆童年的感觉却很清净!
流井,村不大,在中国的沂蒙山腹地。别听歌上瞎摆货,实际俺那地方挺穷。你可以去我们那里看看,至今还是没有富裕的影子,当然我是指大多数,是和一般的农村相比,没有和沙漠进行比较。说这样的话,我只是想陈述一种事实,不希望让别人给我扣什么灰暗的大帽子。尽管说真话让我吃尽了苦头,但真话让我们清醒,对历史有功,对一个喜欢虚假的民族有一定的贡献!
还是说童年,没有玩耍的东西,怎么办?乡村的孩子喜欢打拐,就是把膝盖蜷起,用两只手托着压别人,把别人拐倒或压服为胜利,我在孩子中别看个小,打拐第一。就成了孩子王。北门的。
村分东西南北四门,北门为新搬来的户,家境相对富足,吃上煎饼的比较多。所以北门的孩子劲足,打拐的时候有些深圳人看内地人的优势。气势上战胜了别人,北门的孩子就经常赢。我们就经常接纳其他几个门的叛徒,庄挺大,叛徒就多,我们就玩得开心。和我好的,当然让他们当正面人物,或地下党,或抗联,或王成;不好的,就让当叛徒,当坏蛋,当地主婆,当日本鬼子。这样的分配比现在的奖金有效。那时谁都不想当坏蛋,都想当好人。尤其是成分不好的孩子更是积极表现。回想起来,是一种罪恶。
冬天,通腿儿睡觉的有个建亭,叫我叔,脚极臭,一冬天很少洗脚,脚脖子上的皴又黑又厚,就让他用自己的褂子裹起来,但半夜里这家伙不老实,常把我熏醒;我的脚黑皴依然光亮,但不出汗,所以不臭,建亭不能有意见。拜过把兄弟,很多悄悄话被窝里说,乡党说把兄弟应该是辈分一样的,后来也就罢了;一起去偷人家西瓜,看瓜人贴着头皮走过,惊出一身冷汗,奔跑的时候,跃墙,石头滑破肚皮,流出血水,煤油灯下互相鼓励,当然不会流泪。后来建亭当兵,开始文书,后来转业,在粮站。后来娶了媳妇。为典型的“气管炎”,妻子打牌,把他当孙子骂!他做家务,还会打毛衣。一溜养了三个孩子。当初没看出来,这个侄子还有这么大耐性,说起媳妇,人家嘿嘿笑!
还有个进步,是个一直想进步的孩子。老想当官,正面官当不上,只好当反面的官。当了就打小伙伴,小伙伴们的屁股都受用过他的大脚,就怕他。坏蛋的队伍,他的命令比我好使。很多“坏人”打架的时候把我们的队伍打了,批评进步的时候,他就去踢那些卖命的孩子。下次打仗,被踢的孩子前进不是,后退也难,面面相觑,很有意思。所以后来理解一些坏人圈子里的人其实很难。就对他们抱有同情心。进步多年找不到媳妇。这事怨俺,俺让他当坏蛋头多年,骂人打人的习惯不好改,大了就成了缺点了。本来他倒可以成为好孩子的。后来这孩子开车往上海送菜,挣了一些钱,人喜欢吹牛皮。从城里买了房子,和邻居二叔商量好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没过三月,城里呆不下去,只好去央求二叔。二叔打算给孩子娶亲的。这样一来十分懊恼。倒床一睡几天,后来见人就说:三岁到老,这孩子小时候就不是什么好种!我怎么和这样的人生气?
乡下的俚语很有些哲理味道。乡下也有灵芝草,城里也有莽牛墩。这话我相信,很多童年的伙伴现在已经很富裕了,他们的很多人生轨迹沿袭了童年的聪慧和良习。所以我羡慕那些调皮聪明又懂事的孩子。童年的很多习性完全可以沿袭一生。
有个老社长的孩子,当社长的时候,一跺脚,流井街乱晃。办事不近情理,所以得罪了很多乡党。他的儿子也是我们童年的伙伴,但人孤僻,什么事喜欢以自己为中心(后来我发现很多官家的孩子大多如此),人现在怕四十了吧,至今没有娶上媳妇。整天脸部表情像拉登,开摺的时候是有美女走过。女人知道的,就都避着他。
所以就忌讳摸彩票,摸着了彩票未必幸福。一些书宣扬说,命运是定死的,这辈不能把下辈的福提前享了,这不可信!但因为自己的发迹,忘了自己的姓氏倒很容易影响孩子。这个我信!平平淡淡才是真!
在这样的冬日,想想伙伴们的变迁,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2003年12月18日晨7时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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