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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偷生涯
假如偷是一门学问,在五岁的时候我恐怕已经是本科毕业文凭了,虽然没有真正的书面材料证明,但是自我感觉是错不了的!我没有两根一样长的中指和食指,也没有练习过从火炉里夹出烧红的钢球,;我没有敏锐的目光,眼睛过早就近视了;我还没有合作的伙伴,与我一起并肩协同作战.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一层很好的保护色,除了上面不具备的外,还胆子小,欺软怕硬,毛手毛脚,丢东拉西.这样的人无论无何与精明能干的小偷是联系不到一起的.直至后来东窗事发,我老老实实不用严刑逼供就坦白从宽了,一件一件 如数家珍,说得口干舌燥故事还在继续,还没有一丝枯竭的意思.当时父母吓坏了,并不是因为我干了许多坏事,破坏了他们一直宠爱的儿子的形象,而是我不停的说,害怕是我被吓傻了,头脑发热胡思乱想说胡话呢.我交代完后,父母认为很大一部分如同我的记忆一样是凭空编造的,加上一点油再添上一点醋如编谎话一样顺口说出.同时父母也暗暗称赞,说我闭门造车也能造出这么多希奇古怪的东西,将来一定是作家.于是那时我就明白了,作家是编造出来的.
我所谓的偷当然不是偷公款,偷工减料偷税漏税等可以枪毙的大罪,也不是偷鸡摸狗,偷个钱包,摸个手表之类一些低级无赖般的举动.我偷的技术是一步一步慢慢学会的,也经历了从简单到复杂.从没有到有,从小到大的历史演变过程.我偷的技术当然比不上<水浒>里的时迁,更不如<陆小凤>里的司空摘星,我也只能小打小闹,难登大雅之堂.
偷听是我有资格进入小偷家族和行列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我那时很怀疑的一件事情就是背后一定有人说我坏话,因为我经常莫名其妙地打喷嚏.我手下的那帮喽罗们早已不跟随我了,自立帮派,另起炉灶了.他们躲避我如看见了一只狼,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赏,我就像一个国王,他们见到我后马上笑脸相迎(当然是躲不开的时候,或者被我堵住的时候),必恭必敬,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一离开,马上三无一群嘀嘀咕咕.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我对你们多讲义气,从来没有打过你们的脸,最多打屁股和脊梁,你们倒好,居然说我的坏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单我毕竟是一个君主,讲求证据.我自己去偷听当然不行,他们 一见到我,马上跑.这更加重了我的疑心.
我早说过,我这个人有很大的威慑力,小胖迫于我的拳头,只好作我的奸细,混入爹人内部刺探军情并随时汇报.奖励是我把抢来的好吃的分给他一半.自我感觉他接受这个任务是高兴的,有一种有用处,被我看得起的幸福感.
情报源源不断地传来,什么今天谁和谁打架了,谁吃了好吃的了,哪里的花好看了,全是垃圾情报,没有一条是关于我的.我似乎在他们眼中消失了一样,居然无视我的存在.小胖最后卖给我的情报是,他们总说小胖胖,小胖邀请我出山揍他们.我气坏了,把我罗某人当什么了,打手啊.我随手把小胖推翻了.接下来当然是哭声震天.从此,无论我如何威逼利诱,没有人再作我的奸细,说我是过河拆桥(这个词语是后来他们告诉我的(.
小孩子嘴是比较谗的.附近有几家有枣树,枣长的实在诱人.羡慕是次要的,想吃是主要的,但关键是怎么样把枣从树上转移到嘴里.这个难度有些大.由于共同爱好和奋斗目标,小伙伴们抛弃前嫌,如国共第二次合作一样,联合行动.如果从人数上划分的话,我当然就是共产党.于是也理所当然地抗起最艰巨的历史重任--上树摘枣,他们据说任务更重--放风!谁让咱是共产党呢,谁让咱被弟兄们看得起呢!?我是十分小心加十二分得意再加十三分害怕慢慢爬了上去.枣当然是我第一个尝到.小伙伴们下面都急坏了,好象股市里等待股票价格的人一样,还带有一些威胁的意味:再不扔下一些我们就喊了!这一点比较厉害,于是我吃两个扔下一个,往他们头上砸.他们在下面抢得不亦乐乎.正当我像学孙猴子偷吃仙丹的姿势往嘴里倒时,一个人大喊一声;在树上干什么呢?墙外的弟兄们全不顾江湖道义,转眼就跑没影了.我往下爬已经来不及,想跳下去说实话又不敢.在还没有迷瞪过来呢就被一把大手从树上扯下来.我吓得面无血色,不过纳闷的是这个人更是急:枣上打了农药,你们找死啊!农药我是听说过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见他如此着急,我反而不害怕了,并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不过最后还是蔫了,在他严厉的教训下,没有一点骨气就交代了所有的共犯名单和详细的家庭住址.
结果可想而知,五个小伙伴,全被输液.我吃德最多,也输的最多,感觉自己挺伟大的,冒着生命危险吃枣,防止朋友们中毒啊!!所以少给他们吃!可是似乎他们不领情,一致用白眼珠瞪我,并嘟嘟囔囔.我也用眼光当刀去杀他们,无奈一双眼难敌四双眼,眼一会就疼了,于是迷眼睡觉.
小命算是保了下来,不幸的是小伙伴们的家长们不约而同一起下了命令:不准和罗明玩,再玩就打断你们的腿!我算是彻底成光杆司令了.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和元凶主犯,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害群之马和人为财死鸟为人亡,也明白了自己是委屈的,但是不会有人同情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在我的身上是不适用的,没有记性在我那帮小伙伴身上也是不适用的.因为我们马上又联合行动了.这次的目标是大燕家的苹果园!这一次比较幸运,一个苹果也没有偷到,便集体被捉,更幸运的是,大家难兄难弟,有难一起承担,全被捆在了苹果树上.那时是不知道有限制人身自由这个罪名的,否则一定告他们,把他们全家抓走,然后看它们姐妹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而现在情形恰好相反,她们姐妹像看珍惜动物一样看着我们,我们捆在树上的样子一定非常好看.大燕看着我无所谓,但是小燕就不一样了,一个小男子汉的尊严就被这样毫不转移的目光撕碎啊!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在自己曾经的新娘前.所以我不能哭,仰着脖子,看太阳,冒充革命战士,并像共产党烈士最后高喊共产党万岁一样,宁死不屈地大嗓门喊:放我出去!!我那两个兄弟可够草包的,就知道哭,不管她们姐妹怎么恐吓也无济于事.也许上一他们哭的太伤心了,我们最后被无罪释放!我一直害怕我的光辉形象在小燕眼中被毁坏,故意讨好地给她好吃的,可是她把眼皮一翻,像小公主似的,鼻子一哼;我们家有!若不是害怕她姐再来打我,我一定揍扁她的鼻子!
恶习难改,这个词实在有道理,屡败屡战是我的优点.为了弟兄们的幸福,我必须要偷到一些东西.那时,偷已经不是让我害怕的字眼了,而是一个充满诱惑和刺激性的事情了.这一次行动的最高目标是三个西瓜,最低纲领是一个西瓜,基本保证是不被捉住.于是三个人又英雄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西瓜地进发.到了地边,先侦察然后开始匍匐前进.爬啊爬,终于看到一个大的,回头一看,那两个在后面远远的没有跟上---一群草包!我继续前进,忽然觉得不对劲,西瓜前怎么有一双鞋,鞋里有脚,脚的上面当然是一个人了!!更可怕的是是舅舅!!
我被舅舅一把拽住,拎起来:想吃西瓜就偷到舅舅家里了.瓜最后是吃了,可没有尝出一点滋味,吃完后被舅舅强行遣送回家,顺便告我一状.这次偷瓜行动现在依旧是邻居们谈话的经典,每年吃西瓜的时候,总有一些不给我面子的或想伤害我面子的便提起来,我极其尴尬!
上了一年级后,似乎受了孔老夫子和伟大的教育制度的陶冶,一下子把这种偷瓜偷枣的爱好丢了,开始偷钱,不过我的钱都是拿来买书了.想来也不算是偷钱,而是窃了,读书人的事能说是偷吗?
当我一五一十交代罪证时,父母全部吃惊,我才开始明白:哦,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在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自毁形象啊!这个后悔一直延续到现在.也许我写了这么多丑闻后,我还会后悔,一直到未来某一天我没有了记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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