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过去是个问题

黑子

[这个贴子最后由黑子在 2004/04/12 12:56pm 第 1 次编辑]

过 去 是 个 问 题
文/ 黑 子
    张三说：“怎么会这样？”
    说这话的张三是大一的新生，那时花开的日子，一切都是阳光。可是事实上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疑惑，他怀疑这是在梦中，环境的改变使他从身体到心灵都产生了过敏反应。
    张三所在的寝室有六个人，除他以外都是外地的，而他也不属于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很浮躁，一点也不像小说中的那样兴奋又多情。室友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的翘课，最初是在寝室里打牌喝酒，后来干脆晚上通宵上网，白天呼呼大睡。遇上需要点名的课程就个个东倒西歪却还拿本书遮住脸，嘴边涎水流了一桌老师都不管，倒是认真又负责的卫生委员常常在这个时候大喝一声：“喂，你们把桌子弄成这样我们怎么搞卫生呀？”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大家都正襟危坐，天南地北的聊着。张三很奇怪老师的定力，他或者她从来都不会发怒，于是课堂上你讲你的我讲我的和平共处互不干涉。记载上课纪律的学习委员的考勤本上很少有不良记录，毕竟他是群众推选出来的，还不想被群众哄下台，再怎么也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和评优评先入党时不会有人投反对票。
    夜晚的校园灯火辉煌，每个教室都坐着七八个人，遇上球赛或者某某明星演唱会就另当别论。人在教室，却很少有自习的，即使是自习的，也只是拿了本书，而眼睛东张西望着，后来张三才明白他们是在猎艳。张三很想找一个能够安静思考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有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那是一男一女的一对情侣，他们可以旁若无人的做吕字，严重的还当众示范地质勘探。张三受不了这火辣辣的情形，又不愿意回到烟雾缭绕的寝室，就显得不知所措了。操场和草地是绝对不能去的，每本校园小说中都写的很明白，那是单身部落的禁地，是绝对不能闯入的；张三很想去图书馆，但那里不准自带书进去，否则会挨值班老师的一顿乱骂。似乎整个校园容不下自己。可除此以外，能去哪呢？在小说中，往往主人公徘徊之际，就会有一个仿佛救世主的人出现，张三也不例外，他碰到一个打过两次招呼的并不是很熟的班上同学，他叫李四，两人就在食堂相遇打招呼聊天。然后李四提议去上网，在李四的帮助下，张三学会了聊QQ。在QQ号里张三不停的加人，李四问他加三四百个人聊得过来吗？张三回答道，希望每一次我上线的时候，QQ上都有头像在闪动，都有人向自己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张三越来越害怕孤单，他绝不敢一个人呆在寝室，也决不独自上街。 只是有一个新的习惯，每天晚上都会去上两个小时的网，在QQ上不知疲倦的问人是哪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做什么工作的，张三变得像一个联邦密探，遇上什么人都会究根问底把人家祖祖辈辈前世今生问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可他忘记了电脑课上老师顺口说的名言：“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狗。”
    张三的情绪越来越烦躁，整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他问怎么会这样，他问这个问题时以为问题本身是没有答案的，当他毕业时才知道这个问题有答案，且只有一个答案。此时张三仍然相信未来是光明的，但是需要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出口。之前他觉得前途本身就藏在光明中，这光明让人无法睁开前望的眼睛，无法探出前行的脚步。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进入大学的张三的世界观发生了改变，他在走向成熟，在由一个理想主义者逐渐变为现实主义者。
    后来宿舍里安装了宽带，每个富有的学生都买了电脑，忙着上网；而如张三这样的贫困学生则有人忙着认识学校能够被认识的人。谈恋爱的依旧在延续着悲悲喜喜分分合合的爱情，自考过级的人在外面租了房子把白天当成黑夜黑夜当成白天不分昼夜的背单词背课文背试卷。
    接下来就是班上成绩最好的赵一退学了，直到大二开学的时候张三才知道她跑到西藏去流浪了。也直到这时候张三才晓得自己也有人爱着，他感到很幸福。爱张三的人就是赵一，赵一在写给张三的信中表达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爱慕之情，赵一说每次上课她都会零零碎碎的花上一分钟的时间来偷看张三，她在张三的脸上看到了纯洁的水，她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水，纯洁得只有氢气和氧气，所以她要去寻找。她还说要张三等自己，等自己找到那水之后两个人一起分享。读完信后张三只有苦笑，但他还是会每天睡觉之前把赵一的信再读一次。
到大学的第二个圣诞节的下午，寝室里空无一人，中午的张三突然黯然神伤起来，当过去的一年如云如烟如水一般那样过眼即逝，张三仿佛听到鲁迅在说：“救救孩子！”试看一年前的张三眼睛是多么清澈明亮，而今却是这般浑浊不清。张三想：“我是真的被这所破学校给害了！”引起张三伤感的主要原因不在这里，在于张三眼睛里见到的圣诞节，它只属于情人。男女之间送着鲜花和礼品，室友王五在圣诞节得到一个至高无上的称号，这一天他花了5000块钱给相识两天的女友买了一套名牌内衣，所以此后被人称为“傻B”。张三为自己是男人而后悔，一想到今后有了女朋友就要在春节情人节妇女节圣诞节元旦节给她买这买那张三的头就痛：咋做男人就这么亏呢？
    这个下午，学校照常上课，还是那个即教中文又教英文的老师，还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说到下课的故事。老师姓于，男，30岁。他常常喜欢这样说：“你们不听课的我不会让你们结业考试的时候过的！”可今天他却说：“你们不要以为有钱就行，买个文凭不如现在就去打工，还可以多赚几万块钱！”在于老师的眼中，张三算比较爱学习的，所以这堂课的中间部分，张三接受了提问。而此时张三还停留在于老师的言语意思中，他联想到最近听到的那首饶舌歌曲《我们会用万能的文凭来打造你》，歌里面唱着“究竟现在一些大学出了什么问题  所谓分数制录取不过是商业化经营 你领个小红本又代表你是老几 你这样的生活简直在浪费光阴”，他怀疑老师听过这首歌，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于是张三第一次结结巴巴的对老师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于老师大为光火，手指着张三：“你……你怎么……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从此于老师对课堂纪律不发一言，讲课也象其他老师一样只是照本宣科。
    下课时李四找张三踢足球，张三拒绝了；李四又说一起去上网，张三还是拒绝了。李四问：“你这是怎么拉？”张三说：“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只能更加孤独。”李四便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一根放在张三手中，一根含在自己嘴巴里，又拿出打火机点燃，然后递给张三。张三没有拒绝，很自然的有板有眼的抽完烟，没有呛着。从这一刻起张三开始了抽烟的生涯，他也渐渐习惯了在寝室里吞云吐雾。
    晚上十点王五回寝室，叫张三出去吃宵夜。躺在床上的张三摆摆手说，晚了，我累了。其实他不想半夜回来还要在门卫那里留下名字，对自己的名声不好。王五边扯他的身体边说，过节，就讲个高兴，知道你是个好学生，可是好学生总不能不讲玩乐吧？张三一想也有道理，乘这时候散心也好，又问王五带女朋友没有？王五说这次是我们寝室的聚会，只有喝酒的男人，没有撒娇的女人。张三便穿上衣服，跟着王五出了校门，这一夜，张三醉了，回来的时候把学校宣传橱窗的玻璃打破了四块。张三很怕保卫科的老师追查玻璃的事情，虽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可这种担心一直延续到期末考试结束。
    这个期末张三出了问题犯了错误，这成为了张三人生上无法抹掉的痕迹。张三琢磨不透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作弊，偏偏自己被抓住；被抓住的人中间，为什么只有自己受处分。学校对考试抓的很严，可每次考试之前，总有老师以划重点为理由给学生透露考题，也总有学生为了六十分给老师送礼。考试之前张三病了，考试的时候张三头痛，这都不能构成被原谅的理由，老师说：“作弊就是作弊，你不诚实，你辜负你的父母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你的朋友，你要忏悔。”忏悔的成分是与评优评先无缘，更别提入党提干。张三在日记中写到：“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为什么他们让我站在河里不起来呢？（一万个问号）”在离开校园的时候，张三凄然泪下，大学的生活竟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照常过，吃饭上课吃饭上课吃饭上网睡觉。到最后张三发现自己也成为周围的俗人中间的一员，不听课，说老师的水平低；不参加活动，说浪费时间。只是有时候还会去上网，开始不上QQ上论坛，在留言板上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去；后来又学玩游戏，也会有模有样的买卖装备，满足了一段时间的暴力心理后，张三又回到了QQ上，用当时很流行的一部电影形容是——《无间道》。
    人说大学时代不恋爱不完美，张三总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遗憾。大三的时候他在网上认识了一名女孩，不到一小时就彼此约会吃饭，张三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没去也没敢去。谁知第二天她发脾气了，说张三不守信用说等了他两个小时说给他点了很多菜等等云云，张三只得不停道歉不停请求原谅，还约好次日在某家菜馆一会，待到相会时才知道大家是同一所学校的。这下她和他就认识了，他就成天紧紧团结在她的周围，做着给她端饭打开水的闲杂琐事。到他们分手的时候张三送给她一本诗集，她送给张三一件十字绣，还千叮万嘱不要丢了，说自己从不轻易送人东西的。可到毕业的时候她对张三又说了另一番话：“你还是把它丢了吧，忘记我，忘记我们的过去吧！”她把诗集还给了张三，一扭头跑出他的视野。
    张三站在宿舍的楼群中间看看有星星和月亮的天，又看看灯光下的地，忽然低下头哭了起来，水泥地面都被他浸湿了一块。然后他又大声说：“你以为说忘记就忘记的，过去是个问题！”骂完之后电就停了，满天的垃圾从各个寝室的窗口扔了下来。毕业班的人又开始唱歌，男生唱着周杰伦，女生唱着孙燕姿，终于有人大声喊：“还我自由！”俄而千百人喊：“不要郁闷！”
    这天风很大，这是张三留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张三走之后听说这晚学校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个女孩子因为失恋而自杀，一个大一新生因为考试失败而疯癫，一所学校的机房被偷，一所学校宿舍起火烧死30个学生。张三没有为离别而哭泣，他睡了在学校三年以来最好的觉，做了在学校三年以来最好的梦。
    张三说：“我终于要走了！”他想着戒烟戒酒找一份好工作，他想一切该恢复原状了吧。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张三走出校门，他听见不远处有人问：“怎么会这样？”那是一个清澈的声音。张三仿佛回到自己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他大声回答道：
    “那你想怎样？”答案就是这样，简单直白，没有任何疑问。
    还能怎样，路还长着，总需要人去走。

啤酒沫子

我会怎样？
我想怎样？
我也在思考
：）

黑子

谢谢沫子的观赏！

微笑的红苹果

还能怎样，路还长着，总需要人去走。
--------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黑子

咋我的文字就没有魅力呢

雨儿

有魅力，偶来捧场~~
青春总是人生最美的纪念册~~~

飘云

一遍读下来，感觉很沉重
不知道人人所羡慕的大学生活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过去是个问题，未来难道不也是个问题？
空虚和寂寞不应该是生活的主题
问好黑子！

蒲公英花

没有未来 漫无目的
                                         ---------迷途羔羊

刘刘小釉子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黑子

问题一直存在！

黑子

提！

雨儿

我也推一把~~~

黑子

腿到底

seabird2008

读来很伤感。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又能怎么样？是回答？又不是回答，可不是回答？却恰恰就是那答案！！
路还长着呢！！可总得自己走！！

黑子

谢谢赏读
我只想给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