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也糊涂

书阳

老刀就是这么个人，很自负,也很自大，觉得天下所有的男人中自己最鸟。凭时没女人肯理他，可偶尔有个美女不小心走了眼，给了他点温暖，他能惦记人家一辈子，即使那女的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他还是死死的惦记着。向以前，如果有人说他不懂女人，他会骂那人八辈，他认为自己不仅懂，而且很懂，是个专家；实际上，别人并没有说，他也没机会骂。可是从认识了田静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女人理解得太毛毛雨儿。向以前，如果有人说他不懂爱情，他会跳过去给那人一个大耳刮子：妈的，老子是爱情专业博士生，敢小瞧老子；实际上，别人也没有说，他也并没有打。不过从他被田静甩了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这一行才小学文化，尚未毕了业。
    田静是个女人，时为医学院在校学生，人很美。老刀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中毒了，并且经常发作。因此，他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十种获得女人心的方法” 、 “谈恋爱老子十三篇”等等老套路通统失灵了，迷糊间他只会使用蛮力，霍霍猛追。可是他总觉得田静的心像个碉堡，上面的炮眼被石头砌实了，四面铁板一块，没有一点可以挤进去的缝。急得他一有空就围住碉堡转圈子，查看查看。可是直到有一天碉堡里突然探出一支黑糊糊的枪口来，他中枪倒地，心中血流不止。带伤回来之后，躺着养了好多天。可他终没死心，幻想着某一天碉堡里突然失了火，爆了炸，松动了，他还可以乘虚而入，圆了桃花春梦。可是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田静也没回来。不过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晚猴子很骄傲地说，田静已经是他的人了。当时老刀很生气，变态地说，田静对我也不错，她没有陪过我，只是请我亲过嘴。可是，杜撰终归是杜撰，田静说她并不喜老刀，离了九十九次，第一百次才能轮到他，老刀没招了，很失落，像被斗败的公鸡。回来之后一想，觉得不对劲，他断定在这个时候，猴子肯定会抓紧对田静的进攻，要是真成了他的人，那黄瓜菜可就凉了，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他一有空就去找她，可是从那以后他再没见到田静一面。
    一年以后。田静毕业了，留在了这个城市。可老刀并不知道，在这之前他去找了好几趟，可始终没有找到。一天，老刀到火车站接人，感觉小腹涨疼，到候车厅里找厕所，刚进门他就看到了田静和那个瘦猴子，那小子还不时在她的脸上啃来啃去。他很想吐，口中骂道：“小兔崽子，敢和老子抢女人，真吃了豹子胆了，要不是大爷有事，就灭了你。”他转身进了厕所，排泄所有的痛苦和痛苦去了。
回来之后，老刀很失落，也很郁闷，觉得什么都在和自己作对似的。这天他特地到百货商场买了网球拍子，下班后到附近学校操场上打网球，没人陪练，就一个人使劲往山墙上打，一身臭汗下来，心情好多了，坐在树荫下凉快凉快。这时路过一个女的，她的表情也不好，呈失恋状。老刀觉得一个人打球怪寂寞的，味道淡了点，就上去邀请。她爽快答应了。女的叫方雅，长相一般，只是屁股大。小时侯，老刀听奶奶说，屁股大的女人能生儿子，且一个接着一个；奶奶又说，从前有个男人村，男人村的村长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他编了一部《男人经》，上面就记载了生男儿的秘诀。从那之后村中只生男孩没一个女孩。村长的老婆很生气，骂她老伴，说都是他那本破书弄的，想要个女孩都不成，结果一气之下把书给烧了。从那之后《男人经》失传了。不过奶奶说，生男孩的首要条件就是女人的屁股大腰粗，你是奶奶唯一的孙子，现在计划生育管的这么严，一家只准生一个，我不想咱就断了线，将来找对象的时候要记住奶奶今天说的话。老刀听奶奶说得很神，一直记忆深刻。从那之后两个人经常一起打球，一来二去就谈上了。她们开始爱得很朦胧，月朦胧鸟也朦胧，不久，俩人就火热起来了。其实，老刀并不怎么喜欢她，可是，有一天方雅来找他，说她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老刀开始时吓了一跳，暗骂自己不小心，可又突然把手中的射雕抛向空中，抱住方雅亲了又亲，啃了又啃，两个人都很陶醉。老刀高兴地大叫起来：“我终于有儿子了，我终于有儿子了。”声音很大拖得很长，左邻右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还没生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方雅拨了一下额上乱了的头发说。老刀诡秘地说：“这是秘密。”
    不久她们两个就结了婚，三个月之后方雅果然生了。是对大胖儿子，共十六斤。老刀高兴地情不自禁在医院走廊上高声唱了起来，一个女医生走过来说：“请保持安静。”老刀住了嘴，转过头来见是田静。在这一刹那，老刀甭提多难受了。他心里想，要是没有老婆孩子多好，唉，结婚不自由呀。田静还是当初的田静，还是那么美，老刀悔恨极了，迷茫中看着田静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天方雅出院了，他们回到了家里。一天，方雅问：“哎，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生儿子？”老刀说：“因为你屁股大，没见过你那么大号的屁股，还能不生儿子！”方雅在老刀的肩上拍了一下：“你这是骂我，嫌我丑。”“不是，我说的是实话，这是书上说的，说女人屁股大很会生儿子的。”老刀说。“我可是给你生过儿子的人哪，反正你不能嫌弃我，不能喜欢别的女人，你要是敢喜欢别的女人，我们就离婚。”方雅说。“我这辈子自始至终心里就你一个，没别人的份，你放心吧！”方雅当然不信，因为在她们认识之前，还有二十多个年头呢。
     从在医院里见了田静之后，老刀每晚都说梦话，经常在床上翻滚，还不时哼哼。开始的时候方雅并不知道。有一天夜里老刀的声音太大，方雅被吵醒了。她以为老刀生病了，开了灯，却看见他趴在床胯子上像醉鬼似的说：“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静静，嫁给我好吗？静静，您别走呀，静静，您别留下我一个人，静静……”。日有所思夜就所梦，方雅看老刀的样子就明白了几分，她很苦闷，也很恼火。上去一脚踹在老刀的屁股上，把他踹翻到地上，老刀被踹醒了，迷迷  糊糊地说：“我怎么了，我在做梦吗？我怎么躺在地上了，地上躺着真舒服——”方雅没再理他，躺下来伤心了大半夜。
    从这次之后，方雅不声不响地加紧了对老刀的监视，可终没发现什么迹象来，也就放了心，当再听见老刀有这样的梦话时，也习惯了，任他怎么折腾去了。
老刀给两个儿子取了名字，大儿子叫大郎，老二叫二郎。这两个小家伙渐渐长起来了。四五岁时，很淘气，整天缠住方雅。抱大腿的抱大腿，搂脖子的搂脖子，天天和她闹腾。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大郎二郎在屋里学孙悟空大闹天宫，一个拿着扫把，一个拿着凉衣叉子，你来我往打闹起来。大郎一个没注意，被二郎手中的凉衣叉戳到左手上，疼得他立刻就恼了，把右手中的扫把向二郎直撇过来，二郎用凉衣叉拔出去。没想到，扫把飞起来打在卧室的墙上，把墙上的照片匣子砸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方雅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声音不对，赶忙跑过来。两个小家伙一看就傻了眼，赶紧跑到隔壁的房间里去了。方雅捡起坏了的相片匣子。
    老刀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玩耍去了，只有方雅坐在沙发上，脸色很难看。老刀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过来给老婆敬礼捶肩，问发生了什么事。方雅生气地说：“你心里头到底有多少个女人？”老刀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怪怪的。”方雅说“你别和我打马虎眼，你以前喜欢过多少个女人，跟我说你心里只有我，尽说谎。”老刀站起来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没别的女人，我都说了一千遍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方雅从沙发下面取出一个信封撂到桌子上说：“你自己看看这是谁。”信封里是两张照片，是老刀和一个女的在野生动物园门口的合影，女的是田静。结婚之后，老刀始终没舍得把这两张照片给丢掉，把它放在相片匣子的夹层里。没想到被方雅发现了。老刀敷衍说：“她是我妹妹。”“你妹妹？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见过你有什么妹妹？，你妹妹的照片你藏那么老深干什么？”“咱别提这事了好吗，都老夫老妻的了。”
方雅就是这样个人，她不容许自己老公心里有别的女人，如果有，被她发现了，她立刻就会变成个醋缸，又哭又闹。今天证据确凿，她哭闹得很凶。老刀每当招架不住了就会溜出去，任她在家泄火气，等她没脾气了自己才回来。今天也不例外，于是，老刀拉门出去了。从那之后两个人闹离婚好多年，不过终因孩子渐渐大了，这事也就淡下去了。
    几年以后，老刀渐老，额头上生出几根白发来。大郎、二郎也长成大人了。他们两个长相和老刀年轻时一模一样。老刀没事就在那里琢磨，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历尽坎坷，终无所成，两儿子却是他最好作品，一想到这个，内心好受多了。可他觉得奇怪，两个儿子性格一点都不像自己，不知变异到哪里去了。他们不像自己笨嘴拙腮，都是能说会道，天生主持人的料子。大郎追女孩子十战九胜，在小学谈了一个，初中谈了一个，高中谈了一个，大学也谈了一个；二郎更是了得，小学谈了两个，初中谈了两个，高中谈了两个，大学也谈了两个。他们两个闲着没事，还聚在屋里聊天，互相传授恋爱经验，都还吹嘘自己如何如何。有几次被老刀听到了，他想说几句让他们走正路的话，可又觉得两个孩子确实比自己本事大，想到自己当年百战九十九败的惨样，反而觉得孩子们给自己争光了，露脸了，心里倍感安慰。                                                   
    一天，老刀去公园散步，在林荫道上他见到了田静，一个当年的梦中情人，她还是那么美丽。当时，他们一家三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儿，与田静年轻时一样漂亮；那个男的是个大胖子，胖得双手摸不着肚脐眼。老刀心想，不知他排在第几位了，后面还有没有自己的份呢。他叹了口气，回来后老毛病又患了，晚上又说一夜的梦话。
    第二天中午，老刀在沙发上打盹。大郎下班回来了。他说，他要把女朋友带家来。老刀一听很高兴，非常赞同。方雅说：“你也该结婚了，谈了又散，散了又谈，也该收收心了。”老刀说：“那就定在重阳节吧，这天正好是周末。”大郎说：“好，重阳节正好是她的生日。”
    转眼重阳节就到了，老刀帮着老婆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大郎带着女孩子也来了。老刀看时吃了一惊，这不是在公园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吗？难道她是田静的女儿？长的真是太像了，老刀寻思着。在饭桌上，谈话中进一步证实，她就是田静的女儿。老刀心里很高兴，他开始崇拜儿子了，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业给儿子完成了，自己再没什么遗憾的了。一高兴就和儿子碰了几杯，自己喝多了，醉了，到卧室里酣睡去了，从此没再说过梦话了。
    大郎结婚了，三个月后大郎的老婆也生了。是个大胖孙子。老刀一高兴给孩子取名为后继三郎。他还记得，当年和田静逛街的时候，自己说过请她帮着生几个，可这事一搁就是几十年，没机会了。不过老刀又想，要是田静见到这个外孙子肯定会乐开了花，孩子快快长吧，等到满月了给你姥姥拜年去。

啤酒泡泡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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