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个叫菊的女子（小说）

月下石

    我有些怀念菊了，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怀念是爱、是依恋，还是一种向往。虽然我已记不得菊笑起来那好看的清晰的模样了。但她总是时不时从我平淡的生活中突然地冒出来，把我牵入过去的回忆。
    那年大学暑假，我去了乡下的外祖母家，那是个令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地方，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小村子。煦日和风、山清水秀，正好适于我散淡的心情，我惬意地住了下来。
   在这里，我遇见了菊，那时她刚高考失败，在这村子里开了一间小卖部，小卖部生意清淡，很多空闲的时间她就看书，或者伺弄着坝子里的那些野花。那都是她没事时在山野上挖回来的，其中引人注目的有几兜野菊，很清丽地开着。菊给那些花浇完水的时候，便会有风微微地吹拂过来，那些菊便在风中轻轻晃动着，散发出山野自然纯朴的清香。让人感到一丝丝沁入心脾的醉意。我望着菊说，这些花象你呢。菊听着便笑了，我本来就叫菊啊，她笑得一脸灿烂。
   菊笑的样子让我有些心动，让我感觉出她对我有些好感。然而我却始终无法把握其中更深的情绪。村子里偶尔也有男人来买包烟买个打火机之类的，菊也是一脸灿烂。那些男人走的时候总要冲着菊说上几句劳话。菊便露出生气的神情，那些男人便识趣的捡起菊扔过来的零钱讪讪地走了。
   后来我发现我往小卖部跑得勤快的原因主要还是喜欢看到菊笑的样子。那笑滴在心里总有一种让心灵柔软和融化的东西存在。却又令人不敢有非份之想。因为每一次笑过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更进一眇的表示了。不可否认在着迷于她的笑声中的时候我总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终天有一天，在她灿烂地笑过之后，我鼓足了勇气，盯着她的眼睛，内心里却明显慌乱地对她说，我真想这样看你笑一辈子啊。她说好哇随即便又笑了起来，身影随笑声颤动，我仿佛看见远处阳光山野间风中漾动的花枝。
   一个暑假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年再来时，已然不见了那小卖部，那菊。问外祖母，菊呢？出门打工去了，外祖母的嘴里满是不屑。
   我愣在了那里。我知道外祖母嘴里的不屑意味着什么。当地有许多女子去了沿海开放一带的城市里，灯红酒绿里做着令村人们引以为耻的活路。
菊不是这样的，我攥紧了拳头，内心里大声对自己说。
   我和菊说的那句话应该算不上什么约定或誓言。但是时间轻易地就带走了这一切却让我心有不甘。我无法抑制自己对菊的思念，在惆怅地返回之后我时常一个人在城市五彩的霓虹灯下孤独地走着。我渴望上帝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在我陷入思念时，让菊突然从某个角落现身，出现在我面前。
   我真的就遇见了菊，那天我喝得有些醉意了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地晃荡时，隔着夜总会的大幅玻璃我看见了菊，她正坐在一张沙发的扶手上，把手搭在那个肥胖秃顶男人的肩上。她的衣裙很露，头发蜷曲，也不是以前瀑布样柔顺地披下来的样子。
   我醉眼惺松地走了进去，我扶住她的双肩说菊我找到你了。她一脸莫名，说你是谁呀？我说你不是菊么你不认得我了？她象有些恍然说原来是老顾客啊，那你说我是谁我便是谁呗。说完便挽起我的手臂说你既然来了，就进去休息一下吧。我说好啊我这么久了一直在想着你的样子，我说我有许多的话要对你说。我搂过她的肩，脸颊凑进她的发她的脖颈，鼻孔使劲翕动着，想从这满屋子份乱的气味中嗅出一些什么来。她忽然就笑了，轻轻地推开我说你急什么呀。她笑得依然灿烂，只是这灿烂之上多了一层脂粉和唇膏的颜色和气味。那苍白忽然变得更白，猩红变得更红，幻化出一副变异的狰狞的面孔。我立时清醒过来。她不是，她不是菊，不是，也许只是跟菊长得有些相像而已，也许……
    我疯了似的从那家夜总会里逃了出来。
    回到家，平静了，我一直在想，我是否还要去找菊，我还能找到菊么？我提笔给菊写了一生中最长的一封信。装进信封封好，贴上邮票，正准备落笔写下地址的那一刻，我茫然了。
    我该把这封信寄到哪儿呢？  

风潇雨寒

寻找是最困难的，
等待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