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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撞伤(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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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8 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司机当然有准备,急刹车的同时调度好全身的平衡与制约力,一刹那的向前猛冲把毫无防备的乘客颠得魂飞魄散,心惊肉跳,自己则毫发未损,大约也未受惊。
靠右临窗而坐,搂着大包小包的两个女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上一秒还一前一后眉飞色舞地谈论着什么,这一秒就面色煞白,一个揉着额头,对司机表示强烈不满,另一个惊魂未定,嘴里不断蹦出抱怨话。
“会不会开车啊?颠了一下又一下,有完没完哪?”
“这条线路上的司机都是亡命之徒,开起车来不要命的,每天我都提心吊胆的。”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子深有感触地附和道。
司机默不做声,无论从哪方面分析都是自己理亏,心里恨骂不休。谁高兴颠你们来着?我不也想把车开得酣畅淋漓,一泻到底嘛?妈的可能吗?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刹车会失灵,我很害怕,我没有办法,我看见那孩子在走,背着个书包在走。
我知道,你先别激动,我不是来帮你的吗?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怎么说我也懂点法。
可是我每天晚上都梦见那只压扁的书包,蓝色的,不,后来变成红色的了,还有那只翻飞的小饭盒,“砰”地一下,四分五裂了。
这我知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救你。
抱怨声此伏彼起地持续着,仿佛他们听见了司机憋在肚子里的无声抗议而不甘示弱地愤起回击。谁都不愿意吃亏,谁都免不了要吃亏。我们的主角闷闷不可能例外。
刚才那阵突然而又剧烈的前冲把恍惚的闷闷一下子抓离到了现实中,他感到脑袋隐隐作痛,像是蒙了一层霜。车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人,刚才人很多的,怎么现在?糟糕!
为了能坐上一会儿,闷闷特地倒着走了一站路,在终点站抢占了一个临窗的座位。车子慢吞吞地经过一条飘香四溢的小吃街,透过车窗,闷闷见到几个身材魁梧,头发鬈曲的新疆人在卖力地烤着一串串肉,烟雾腾腾中裹着浓浓的肉香。他咽了几下口水,从包里掏出瓶水,刚贴近嘴唇,猛地被车子带着向前一冲,他急忙掏出块手绢,先擦擦鼻子上喷溅的水珠,再往有点湿漉漉的身上擦擦,接着再接再厉,终于在摇晃的车厢里喝了几口水。停了几站后,人越来越多,闷闷不喜欢看黑压压的人群,把头歪向一边,瞧着窗外,路边一根粗壮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纸,近视的闷闷看不清楚上面的内容,猜想八成是某个无证庸医张贴的广告。边角都脱落开,随风啪嗒啪嗒乱响,无奈中间牢牢地固定住,不能飞离这根柱子,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一堵破墙上班驳的油漆。一个学生,背着个特大的仿佛定时炸弹般的书包,像个企鹅似的摇摇摆摆走了过来,见到这张东西,停下脚步,开始撕,他干这事儿的时候看起来既仔细又饶有兴致,仿佛从中能获取很大的乐趣。闷闷对这孩子的行为非常好奇,一直盯着他。这时,红灯换成绿灯,闷闷不由自主往后一靠,车子又启动了。但他还在暗自琢磨,他为什么去撕它呢?
又停了几站,下去一批人,闷闷觉得就像一个人放了一个屁,车厢里顿时舒坦了不少。后来就感到睡意朦胧的,渐渐地把头歪向一边,靠在窗玻璃上。要不是那阵剧烈的刹车,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乘过了头。幸好,没乘远,大不了再往回走一站。
车子又开了一小会儿,刚一停下,闷闷就忙着跳下车。现在他感到头上越来越疼,尤其是左额,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暗暗叫苦不迭。
大约距今一千年前,有个豪放不羁的大词人,名叫苏轼的,虽然骨子里充满浪漫主义的幻想,还是免不了依靠高度自律的方式度过穷困的被贬生涯。他把所有的收入先平均分成十二大份,再把每份平均分成三十小份,用纸包好,系上绳子,栓在房梁上。每天清晨,我们豪放不羁的大词人就倾听着鸟的啁啾,从房梁上取下一包或许还蘸着露珠的碎银子,作为一天的花用,只能存余,不准超支。
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循规蹈矩,傻头傻脑的小学生时,从一本美德教育读物上看到这个故事,深深为他这套严谨的方式而着迷。如今,我对它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这位大词人以他声名在外的豪放不羁赢得了我的景仰,我想象着他应该揣着那些银子,满脸忧郁而又劲头十足地跑进山边一座挂着灯笼的酒肆,豪放地对掌柜的说:“把你这儿最醇的酒打一斤来。”同时把身上的银子哗啦啦地倾倒出。掌柜满脸堆笑连声说:“好,好,您等着。”侧着头对穿来穿去的小二命令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把酒抬出来呀!”然后,我们的大词人对着群山纵饮高歌,吸引了几只鸟飞过来停栖在他肩上。后来,他可能就饿死了,附近的老大娘也许会把他写的诗拿去当灶头的引火物。所以,换作是我,我也用那种严谨自律的方式度过难关,决不逞一时意气。这确实有点卑鄙,因为我希望自己的偶像是个以梦为马的英雄。
我们的主角是否读过这个可疑的小故事我不得而知,但他却无师自通学会了这套存活的方式却是不容置疑的。这都因为,他比较贫穷,所以必须精细地安排每天的花用,不可超支。这样,他就没钱上医院了,可是,头却实实在在撞破了。
他站在路边,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就几十块吧?下半个月每天少吃个包子,多喝点水,死不了。
在医院的长椅上,闷闷捂着头,没精打采地等了30分钟,外科室门口的指示牌终于打出了一个和闷闷手中的病历卡上相吻合的数字,同时,有个声音对这个数字读了三下,召唤他进去。3分钟后,闷闷从外科室走出来,持着那张写了几个字的病历卡径自去取药。
“298元,谢谢!”闷闷吓了一跳,手脚都哆嗦了,面红耳赤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请问,为什么这么贵?”
“没见这都是进口药吗?医生给你开的都是好药呢!”披白大褂的女人说。
闷闷慌乱地在身上一阵摸索,犹豫不决,真想一走了之,抬头发现里边那女人正皱着眉头盯着他,不耐烦的样子。“你快点呀!后面这么长队伍你没见着啊?”
横下一条心,闷闷终于从衣服内兜里取出身上所有的钱,总共是300元,颤抖着从那扇小窗口递给早就急不可待的白大褂。里边回递给他两枚硬币和一袋药。“找您2元,谢谢!”
闷闷觉得自己就快哭了,后悔得要死。这意味着自己有一个月身无分文,只能讨饭或者饿死。早上出门不该把钱都揣着的,要不是提防老黑,可以把钱搁抽屉,换成30张零的,每天拿一张带在身上。
疼痛一阵一阵有节奏地掠过脑袋。疼吧,疼吧,死了更好,早晚都是死,胆小鬼,撞破一点上什么医院?闷闷恨不得当场倒下,再也别起来了。
“哎,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呦!你的头怎么了?”闷闷侧过脸来,发现一个有点面熟的人向他走来,右手捂着白棉花扣在左手背上。闷闷一时想不起他到底是谁,也顾不上细细理会,心不在焉地和他支吾了几句。
“咳!那条线路的车我乘过,不能坐,妈的跟碰碰车似的,还不如站着,两腿叉开点,手扶紧了,顶多晃几下。挨,你撞成这样,怎么不去找他们车队理论?问他们讨医药费去啊!这个他们要负责任的。”
闷闷灵机一动,仿佛拨云见日一般见着了希望。忙握了握朋友的手,兴冲冲地离开医院,急着去找那条线路的车队总站。
闷闷肚子咕咕叫,头也疼得厉害,两条腿又酸乏得提不上劲,不过想到几百块的医药费可以报销,通往车队的那条路似乎也不是那么漫长了。
可是,大约一小时后,只见他垂头丧气往相反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没有证据?是没有办法证明我刚才坐了他们的车,可这不能成为拒绝赔偿我所受损失的理由啊!何况我又没撒谎。这简直太可恶了!真该死!真见鬼!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刚才是坐在我们车队的车里碰伤脑袋的?啊?有什么证据?”那个看上去像是车队负责人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抬起头,用挑衅的眼光斜眼瞅着闷闷,连声发问。
“是啊,有证据没有?”两个司机模样的家伙凶神恶煞地几乎吼着问。“自己头撞破了上我们这儿讨钱来了,真是莫名其妙。”继而一个对另一个说。
闷闷着了慌,可没料到这一着,要是有个票就好了,干吗取消售票制?啊!对了,“我投过两枚硬币,我认得出哪两枚,上面还有我握在手心时沾在上面的汗呢。”
“哼……”不知谁的口中传来几声冷笑,不过,那个中年男子还是对其中一个司机说道:“那你就取些硬币出来给这位先生鉴别一下吧。”
哗啦啦,闷闷面前的空桌上立即堆起了一座银闪闪的小山。他俯下身仔细地在山堆里搜寻着那两枚沾着他手心汗水的硬币。
一位穿戴整齐,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车队办公室,他一走进,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前面几位就立刻围了上去,问长问短,似乎他怀揣着一些他们非常感兴趣的消息。
“怎么样了?小程没事吧?中年男子急急地问。
“警察检查过车,刹车系统确实有问题,估计是过度频繁地使用造成的。”三十岁男子说。
“我就说嘛,到处都是路障,开一站路就停个几次,妈的!还给乘客骂。”一个司机愤懑地抱怨。
“小程只有一部分的责任,最起码他不是故意的,可那孩子的家人不干,哭吵着要把小程碎尸万段。”
“哎呀!那怎么办呢?小程这年轻人蛮不错的,干活卖力,人也老实。”中年男子忧虑地说。
“这还得靠事实说话,感情用事主宰不了一切。不过,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刚去看过他了,精神恍惚,对我说这几天晚上老做噩梦,不停地自责,还说什么判他个死刑算了,否则没法解脱。”
“年轻人,太脆弱,说这些疯话,哎!这又不能全怪他。”中年男子叹息着说。
这个时候,闷闷正艰难地在一大堆硬币中翻来翻去。这么多硬币,除了新点旧点,几乎都差不多,握在手心里还沾上了我的汗,一投进硬币堆里,经过几小时挥发,就变得一点个性也没有了,真该死!到底哪两枚是我投进去的?
闷闷愁眉苦脸地抬起头,向正扎着堆的那群人开口说了句话,很为难的样子,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我实在找不出来。”瞥见中年男子意欲讥笑的表情,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啊!我认得刚才坐的那辆车,我就坐在左边第四个位子,你们要不带我去看看,我把头靠在窗玻璃上了,上面应该遗留了我撞伤的痕迹。”
三十岁男子有点纳闷地望了闷闷一眼,随即低低地对中年男子说了句什么,他们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接着他用不屑的口吻对闷闷说:“我说这位先生,我们车队的车不是参加展览让你鉴别的,它们都忙着来来回回在途中载客呢!当然,你愿意的话可以深更半夜来,这时,我们的车将会齐聚一堂,你有兴致就来识别,不过,我不能保证有人会为你开门。”
此时的闷闷被狠狠地抢白一番后,再加上又饿又累头又疼,顿时智慧丧失殆尽,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反驳,却胡乱焦躁地以一句漏洞百出的话作回答。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们得替我付医疗费,好几百块呢!”
哈哈!四个男人无情地笑了起来,又是那三十岁的厉害家伙边笑边开口:“先生,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廉耻吗?假如没有它,世上就不会有乞丐了,他们只要把头撞撞破,然后上这儿来讨钱。”
可怜的闷闷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这太可恶了!闷闷越想越气。为了报复他们,闷闷决定以后再也不乘这个车队开出来的车了。再也不乘这条线路的车了,以后我每天多走两条街乘别的车,死也不乘他们的车,哼!我要报复。虽然这简直微不足道,可是闷闷一想到自己可以实施这个报复计划以解心头之恨,就觉得心花怒放,那条疲乏的腿迈出去的步子也矫健了不少。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站在了马路中央,被一排绿色栏杆阻隔着无法穿越到路的另一边。这排栏杆长长的,大约百米之外才有个岔口,闷闷紧贴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走,一辆巨型卡车呼啸着几乎擦着闷闷向前飞驶而过,闷闷一阵心惊。小心一点,应该没事,不过,要是有辆车失控了往我身上撞可就麻烦了!哎,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想到这里,他更害怕了。
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撞向路边的人行道,把一个背着书包,梳两个辫子的小女孩弹出去几米远,女孩手中拎着的小饭盒猛地飞向空中,最后无奈地摔向地面,支离破碎。不远处的另一个背书包的孩子亲眼目睹了此景,当场发疯,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
“喂,喂,你这人怎么走到外面去了?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一个带红袖章的老大妈吐出挂在胸前的哨子,冲着幸好安然无恙来到岔口的闷闷大声嚷嚷。
闷闷连连赔笑,随着哨声一吹,挤在一群人中穿越到了马路对面。接下来他茫然无措地不知该往哪里走,随便转了个身就往前迈步。反正我这个月也要饿死了,去哪儿都无所谓了。
前方隐约闪烁着火光,蒙着腾腾而起的黑烟。一个苍白的妇女头上带着白花,腰间缠着白布条,左袖别着块黑布,跪坐在一只金属面盆前,一边焚烧冥币,一边号啕大哭,不时发狂似地对着路中央大喊大叫,间或盯着火盆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清她在说些什么。她身旁是一段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栏杆。

发表于 2003-11-8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撞伤(小说)

完了?
发表于 2003-1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撞伤(小说)

啊~?
不过这样真实的生活LOOK,生活FEEL,
唉……
 楼主| 发表于 2003-11-10 0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撞伤(小说)

文本是完了,小说没完,开放性,不确定性都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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