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冬

小骑

已经是深冬
一
　　你站在那里。二楼的酒吧门口。在我的侧面。你向我微笑。壁灯有些暗。你却明亮。在我的侧面微笑，却平静。
　　我踩着楼梯下去。你跟在后面。我一直走着并不转身。我知道你的存在。玛雅俱乐部的门厅不大。一些人出去，更多人进来。我不知道他们，他们陌生。你一直在我一步之后，紧随我走到门外。这个城市只有夜是美好的，这个城市，或者别的城市。任何。都是。夜是白昼的伤口。用掩藏的方式裸露出来。一切都很真实。四周的夜空像倒在玻璃杯里的葡萄酒。举着，在昏暗的灯光里看。是暗红色。伤口的血凝固了。你看到伤口了吗。我突然很想知道。我转过身，你看着我。你的眼里有一种不变的惊讶，和一丝羞涩。你说：我知道，但看不真切。是的，你不了解。你看不到伤口，或者看到了，那些淤血，那些痕迹斑斑的破碎的怖物。你看到了，可是不明就里。你该如何想象，那只曾放在我手中的手怎样夺去我的生命。生活的一切被瓦解了。支离破碎。灰飞烟灭。一汪死水。你看着我。你说：我看不真切，但我知道。你目光温热，锁着烟眉，有一种极度的温柔。你小小的脸上渲染着某种尚未被了解的痛苦。你觉得委屈。你说：我不是个孩子。是的。是这样。你不是好奇的孩子。不该只是个好奇的孩子。
　　你跨上一步。现在。你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我们并肩而行了。已经是深冬。风很大，树枝在上空划出声响。我问你是否感到冷。你说不。你是否感到害怕。我没有问，我不知道你会说是还是不。我们已经走到路口。风从街道的那边呼啸而来。空气在这里被撕裂了。我无法呼吸。双手蒙住了脸。我停了下来。我感到恐惧。是的，我害怕。我的整个身体不能自禁的在抖。我害怕突然的断裂。我无法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愿意不停的向前面走。沿着一条路。一直向前。我无法面对选择。我是这样。
　　我转过身。告诉你说，我们往回走。
　　我坐上车向你道别。这之前我遇见你。

二
　　已经是深冬。
　　久不见阳光。天持续阴着。雨和雪都下得若有若无。只是一味冷着。现在是星期六的早晨。我醒来时你打电话说：我到了。背着风站在台阶上，四处看不见你。你出现在身后，你说：小骑。比我知道的要快乐些。你带着笑，像风吹起桃花。
　　我们并不彼此了解。我以为我们并无打算去看清任何。或者，进行任何。我知道你的不快乐。却不能做任何。我拿一个孩子的不快乐没有办法。就像拿我的不快乐一样。我比你更愿意做个孩子。可是你告诉我，孩子也是不快乐的。
　　孩子也有忧郁。因为不相爱，因为没有爱。
　　因为无能为力。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希望你来你会否难过。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来。我照顾不了你，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而，我愿意的是我能够照顾你。
　
　　事情是这样的。你告诉我这种可能。然后我去做一些事情。然后你来。
　　可是你现在来了。一切无法言明。
　　你并不知道，在五月天暖的时候。我做过这样的允偌。却无疾而终。我对很多疼痛再无感触。无动于衷。我如此软弱，淡漠着拒人于外。如果你看到柔和温煦，那是我原本如此。
　　现在你看到了。时光在倒流。五月的阳光如此明媚，花开的正好。从一条小路走过去，那条河就在那里。深浅莫测。目的地在彼岸，可是没有船，船也在彼岸。你好看的眼睛能穿过时光看到那条河流吗。看到河边我站在风里孱然的样子了吗。看到我身边那个人，看到她的期待了吗。
　　如果你点头。你一定看到我一跃下水的样子。看到我对水的恐惧。你看到了吗。我沉向水底。
　　我看不清岸边她的表情。她告诉我彼岸有船。而现在她要回去了。她转身而去，沿着来时的路。甚至那些脚印，风一吹都已消逝。
　　那时还是夏天。是五月。我溺在水里，一直如斯。我知道温度是怎样逐渐逐渐冷却的。岸边已无人，花终于谢去。
　　而现在你来了。这么冷这么冷的深冬。我已经失去温度。你站在我的身后，叫我小骑。带着笑，像风吹起桃花。
　　我在水里问，你是否要去彼岸。没有船，船在彼岸。船是去彼岸的路。你是否要我泅去彼岸划船回来渡你。你是否等我。
三
    天这么冷。门开着，屋子里风穿堂而过。我裹着被子。倚在床头。你坐在那边，离得那么远。你真的是个孩子，连拥抱都害怕。你不快乐。却不向我索取。我们无法向彼此索取。你那么单纯，一切无法言明。
    我开始向你讲述。不能平静。怎么努力都无法忘记。一缕长发和一辑照片。人去已不堪，物留何其卒。你并不知道她离去之后，我怎样泪流满面在枕边细细拣起这一根一根散落的乌丝。幸福是那么奢侈的一件事，以至绝望。我怎敢再起贪念。而现在我向你讲述，只能深深伏在臂间，将泪一颗一颗逼回。
    …………
    可是这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生了一场病。我现在的样子只是这场病的后遗症而已。快要好了。
    快要好了。只是我怕再来一场。所以不敢言明。如此疼痛。
    这般两难。只是你不快乐，我无法抽身背离。
    于是强颜。
    而你便真的开心了。笑到脸酸。似乎天都不再冷。
    你并不知道。心里我如何想要拥你入怀。藉此我才能取暖。只是不能。
    真的不能。我无法带你到彼岸去。
    我溺在水里。已经是深冬。天这么冷。水都已结冰。
    我再无温度。
    四
    天黑的时候。我送你回去。你去超市买些东西。然后我们走散了。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如此轻易。就可以让我们彼此失去。我还有多少力气寻找。
    现在你明白我的不开心了么。我始终会恐惧。即使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一直和我一起。还是会把你弄丢。我并不是不懂珍惜。只是无力争取。
    我如此淡漠。对爱再无幻想。只愿溺在水里沉沉睡去。我可以转身对你说再见吗。我无法给你快乐。可是也不忍看你难过。
    而你却充满渴望。尽管并不清晰。一切都模糊。可是渴望。如此单纯。我躲闪一下都是残忍。
    你看到我溺在水里的冷。却不懂得拥抱你我便可温暖。
    只是我不知道，即便可温暖，又能如何。会否让你冷。
    是这样这样心力交瘁的疲累。
    那么再见。
    已经是深冬。
　　　　　　　

失真吉它

那么再见。
   已经是深冬。
无奈!

疲惫的影子

随意的口气里
有着深深的忧郁
希望能有个出口……
：） 问好

小骑

是去年年底写的，无意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