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失落的空气》

黑白地铁

    一
　　　　　　　　　　　　　　　　　
　　夜里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乘电梯，然后那个穿制服的管理员微笑着说：
   “你好啊，先生，这班电梯，是通往地狱的。”
    于是我就压抑地醒了。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在我的脸上，我双手撑着床沿爬起来，拖上鞋子走进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苍白。
　　我坐在床上一边喝止咳药水一边抽烟，这几天感冒着，医生说你有哮喘，不能抽烟，不然夜里可能会窒息。窒息么，怕什么，大不了不能呼吸而已。我回到卫生间，放了自来水洗澡，水从头开始一直往下流，浇在身上有点凉，但是，外面是六月天气。
　　想起自己距离上次吃饭已经快两天了，我边走出屋子边摸摸口袋，一共还有两块四毛钱。他们都说现在的大学生有钱，手机微机PDA，一个都不缺，我却什么都不全，还在为吃饭的事边走边发呆。
　　　　　　　　　　　　　　　　　
　　二
　　　　　　　　　　　　　　　　　
　　走在路上就有人看着我，我问自己还像个学生，甚至大学生么？穿着剪了很多洞的七分牛仔裤，和一件有点脏得发光的露袖衫。是不是像个流氓？还好没别校徽，要不然，别人也会认为那个校徽是我捡的而已。当初怎么进去的，我已经忘记了。只是有点怀念那段高三的紧张生活。而现在，我怎么回忆不起我的爱情了？我的爱情，就在这次感冒中被病毒吞噬了吗？
　　我问自己并没有抵触天条，却在肚子很饿的时候，看见前面的那个女生走着走着就吐了一地。
　　于是我的最后的二块四毛钱还没有用就没用了。不过留着以后用。
　　我的女朋友叫芸，我的心现在很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和我分手了，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原来以为，自己的爱可以一生只给一个女人的。我以后肯定会交女朋友，来弥补我的创伤，但是我只对那个女孩保留爱，直到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秒，爱啊爱，到底是什么东东？
　　　　　　　　　　　　　　　　　
　　三
　　　　　　　　　　　　　　　　　
　　由于自己就在那个吐了一地的女生身边，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于是就问她怎么了。
　　她说自己没什么，晕车。看见她的嘴边还有点残留物，我的全部家当就在买了一包纸巾后减了一块。当她擦干净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女生的鼻子很高，眼睛是大。
　　“谢谢你了。”那个女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对我说。
　　“不用，你没事了就好。”我说。
　　“再见。”她笑笑说。
　　“再见。”我说。
　　　　　　　　　　　　　　　　　
　　四
　　　　　　　　　　　　　　　　　
　　我在挤挤的公车里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看，看着看着看见里面说这世界上有几对夫妇在结婚两年之后还有爱情的？就吓了一跳，就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连忙回头低头说对不起，却看见是那个女生，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我下了车，数数钱还有四毛，就走进了教室，教室里人早就很多，而且都盯着黑板，我边走边看了一下，看见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我切了一下，大学里还玩这一套，可真够意思的。然后走到教室的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看那本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书。
　　“当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影子的时候，那么这个女人肯定不能忘记这个影子。”掌声在我回味这句话的时候在我耳边噼里啪啦地响起，我抬头，原来是主角来了，没想到就是那个女生。老师说：“同学们，这位同学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这句话让我相信老师说他自己当年下过乡插过队。
　　接着那个女生自我介绍说：“我叫许芸，是从林学院转来的，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掌声不绝，是因为我们中文系里女生多不代表美女多。
　　我一边低头看书，一边将双手半举，用力拍了两下，以示礼貌。
　　　　　　　　　　　　　　　　　
　　五
　　　　　　　　　　　　　　　　　
　　下课的时候，许芸叫住了我：“你有空吗？”
    我说：“恩，你有事吗？”
    她说：“没什么，想请你吃饭。”
    我说：“用得着么？”
    她说：“好不好？”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时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就答应了。
　　在大大的食堂里很多人看见我和她一起吃饭，目光是惊讶的，因为她的外表是很学生，很文静的，我呢？好象流氓。
　　吃了饭我说谢谢，我要回去了。我看见她的目光里满是惊讶，我笑笑。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一起吃饭，学习，或者偶尔逛街，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一起讨论问题。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就这样被火死了。
　　　　　　　　　　　　　　　　　
　　六
　　　　　　　　　　　　　　　　　
　　时间就好象流水一样匆匆而过，我用这个使用频率很高的形容句，是因为这是我和她在一起时的真实感觉。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依然一边喝药水一边抽烟，但是药水，已经是她花时间自己学着看书配的。
　　以前我在半夜里从来不会感觉呼吸困难，但是这次半夜我却透不过气，我在熟睡中醒来但是很想睡觉，而呼吸又快没有掉，憋得快要断了气。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又睡了过去，当时的感觉，是好象没有知觉掉了。
　　现在和林芸一起走路已经不会有人惊讶，因为我的穿着已经回到原来的样子，除了头发有点长，别的，都挺好。
　　但是以前的女朋友芸又找到我说我爱你，我说很抱歉。
    她很委屈地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以前以为所有人是傻，原来以为自己的话可以一辈子不变，其实，话不变，心不变，但是现实总是太残忍，我依然喜欢芸，却也喜欢第二个芸，我的两个女朋友竟然同名同姓，也算江南一奇了。只是我很清楚我必须对第二个负责。
    第一个爱，我已经埋到心最底层，不想想起，只怕一想就痛。
　　　　　　　　　　　　　　　　　
　　七
　　　　　　　　　　　　　　　　　
　　刚说完现实总是太残忍，我就看见了我做梦都不相信的一幕，许芸在路的对面向我走来的时候被车子撞飞，她只顾向我跑来，却没看见车子紧张地向她冲来。当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我抱着她，想起第一次和她碰见的时候，她走着走着就穿马路到一边吐，也是有辆车子在她身边呼啸而过，我一直以为这种危险不会再出现的，但是，我错了。
　　司机下车说快送医院，我捂住芸汩汩流血的头部，吼道：“给我爬！”
　　她艰难地说：“晨，我一直想问你，喜欢我吗？”
　　我低下头点点头，然后用嘴封住了她的嘴，这是我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感觉到她的嘴唇渐渐冰凉。
　　　　　　　　　　　　　　　　　
    八
　　　　　　　　　　　　　　　　　
　　我的夜里早就没有恶梦，我每个月底不会再只剩下几块钱，我的衣服早就很干净地换洗，我问自己这些是谁改变的？是许芸。当我的成绩重新回到前10名的时候，我会想起她给我讲解的时候的样子。
　　我曾经活在对第一个许芸的回忆中，那段日子我颓废着，一度生就如死。
　　当我再次活在对许芸的回忆中的时候，我却依旧努力学习和活着。只是其实没有了许芸，我活不出真生命。
　　半夜我没有做梦，但是呼吸却忽然困难起来，医生说，哮喘病人有很多例子在半夜会因呼吸困难而生命衰竭。
　　我只是双手难受地握住自己的喉咙说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下去，虽然当时的空气，就好象一瞬间完全失落了一样，我告诫自己我真的不能死。
    九
　　第二天，当我醒来，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我脸上，我庆幸我还活着，提手拿床头的烟的时候，突然记得许芸说过每天起床先刷牙再抽烟。
    我就向卫生间走去了... ...
PS：2001年，大二作品。

孤云仙子

也许空气失落的时候，尘埃便不再漂浮，于是这个城市的浮华呢，是落定还是不知了踪影。
很喜欢这样的短篇小说。
欢迎黑白地铁，常来美文做客吧。
其实生活不过是散装的片断，找个透明的罐子才是好的。

疲惫的影子

很喜欢这种写法……
很失落自己不会用这种笔法：（
只能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