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乡村散记

蓝黑

1　关于壁虎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只壁虎又来了。
它黄褐色的小足慢慢吸附着玻璃窗爬上来。且爬且停，东张西望。
灯是开着的。窗帘也是开着的。宾馆的走廊里都是电视的声音。或许这只壁虎只是喜欢光亮。或许，它也热爱热闹的地方。更或许，它更好奇人类夜幕里的生活。
呵呵，我的第四次苡临的朋友。我曾经想用网捕捉它，带回家给儿子做标本。可一旦发现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动物，可以转换我的思维角度，可以让我幻想联翩，我就放弃了那个杀生的念头。
于是这个小小的四足长尾巴的小东西，一直陪着我无数个夜晚，看书、看电视、想家。
一个月后，儿子最终拥有了我亲手为他做的菜粉蝶标本。他很开心。
我疲惫地回到家中的那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只小壁虎。

2 卡拉OK与猪粪池
河北乡下的民居都是深宅大院。这家也不例外。
地基很高。院墙更高，有4米的样子。双扇铜环巨门，门侧美好祝词的釉面楹联，宁静祥和的影壁墙，足足三百平的大院落，整洁现代的二层楼。
一切都是崭新的，豪华的，让人啧啧艳羡的。这家是村子里的大户，房子装修共花了四十多万。村民们说。
此时，二层小楼里正在歌唱。人们的笑声、歌声，还有酒香，传的很远。
惊叹之余，忽然发现院墙的最左边也有个门，半大门。不，确切的说，不是门，是洞。我趋前想看个究竟。村民笑曰：那是猪粪池，你去看啥。
晕。我掩鼻而退。
也许本地民俗习惯又也许干活方便罢。反正东北的乡下却是没有猪粪池与大门并存而且摆在大面上的。那么高档豪华的宅子，为什么偏偏就把猪厕就建在大院门口，还正对街面？
物质的确飞速进步了。我们的某些思想观念呢？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化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3 蚂蚁大战
从未如此仔细地近距离观看蚂蚁打仗。
黑麻麻的蚂蚁们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种是哪种的了。战场半径从最初的指盖儿大小，直到后来的一米多。
有捉对撕杀的，有俩掐一的，有几个混战咬在一起打滚的。蚁兵们各个凶猛如电。
没有旗帜的飘扬，也没有喊叫的声音，没有枪炮的轰鸣。热辣辣的战争却正在如火如荼。
场面如此惨烈。胜利者和失败者最终都退回了巢穴。断腿的，没头的，缺半拉身子的，占据了这个下午的半个多小时。最后的战场，只留下数以千计的蚁尸。
谁是胜者，恐怕只有蚁王知道。
我看呆了。
SARS结束了。伊拉克战争好象也结束了。
新闻里，每天的硝烟、导弹、鲜血依旧。
就在我脚下一米见方的地球表面，我目睹了战争的残酷。

4 河流
水是生命的源泉。河是大地的灵魂。
走过大半个河北，从唐山到北京，从蠡县到肃宁，我却一点点的失望。
桥还是桥。河的名字也没变。所谓的河，却没有半点水。到处是龟裂的河床，到处是河床石，到处是河土的叹息。我们的汽车在河床里奔跑，身后扬起漫天的黄沙。
稀有的几个大泡子有水。一群群的羊在低头饮着。放羊的男孩子乐颠颠的说，幸亏昨天下了场大雨，总算可以到泡子里洗澡嬉耍啦。
这里的农田都用机井水。机井80来米深。水冰凉冰凉，工作之余我经常用来洗手洗脸，很爽。
有了地下水，旱涝到是都保收；但是再过五、七八年，地下水枯竭了，那又怎么办？果树技术员不无忧虑的摊开双手。
对于天文地理，我根本不懂。可是，十多年前的河北，可绝不是现在这个样。
是的，自然资源总有绝净的那一天。人们的前路在何方？
我的腿开始变得沉重，我的心开始变得潮湿。但愿，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

5 乡村情结
老人们敞开肋骨，三五成群，村头古树下闲聊。
擤着鼻涕的小孩儿在哭。光着屁股的孩子拿着大秆子，在捅树梢的蝉。
远处，太阳骄傲地照着头皮。蝉鸣一浪又一浪，此起彼伏着。空气中，有鸡舍的味道，也有那只狗，伸长舌头的味道。
酒后的男人们已经打鼾。躲过毒热的日头，下午四点还要去给棉桃喷药。
微风过处，苞米的叶子微响。犹如朱老先生所文，霎时传过那边去了。一望无垠的青纱帐。
村路上并没有行人。我也在葡萄架下，享受这乡村平凡淡淡的宁静。
平淡的背后是激情。
激情的背后是文字。
我恬谧地澎湃，深味这短暂如昙花一现的激情如诗歌。
我更羞愧于我右手的钝笔，始终无力精琢地切磨来自心底浩浩的乡村情结。

[8月28日初稿]

乡农

你写的是河北哪一片的？

刘新吾

挺有生活气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