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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淌血的记忆 (飞狐子心情文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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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1 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飞狐子在 2006/04/11 07:21am 第 2 次编辑]

              淌血的记忆
              文/飞狐子
    家乡赵家井村是北省涞源县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仅有几十户人家。70年代时,全家九口人靠父亲和二姐在生产队里劳作挣工分维持生计。一天辛苦下来父亲可以挣一个工也就是10分,而几乎跟男人一样能干所有活计的姐姐只能挣7分。到年底时一个工却只能兑现几分钱到一两角钱,即使一年拼命劳作,除去口粮钱也所剩无几。有些人家劳力少还要向生产队里交钱。每到青黄不接的春天,和全村人一样吃糠咽菜自不必说,苦涩的杨树叶子也没有少吃。姐弟七人也都尽量作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多挣些工分,除此之外别无出路。我则除了上学之外,常利用闲暇时间挑水、拾粪、割草、砍柴,节假日也到队里干活挣工分。由于我不偷懒,肯出力,身大力不亏,几乎样样农活都能干,所以,在十七八岁时就挣10分了(大男人一天10分)。这在同龄人中是绝无仅有的。因此,郑太哥便戏说:“长义儿(我的乳名),你这哦,叫你念书吧,白费了你这一身力气;叫你做活儿吧,又白费了你一身学问!”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学习还算不错,爱动手鼓捣写东西,不会的事情也敢做,给省产队里干活也不偷懒。仅此而已。
    大约在十一、二岁时辍学一年多,我便与被称为“滚粪牛子”(“滚粪牛子”即屎克朗,因他是村里有名的拾粪能手)的本家堂哥,一起背着粪篓子,整天家跟着牛群跑。由于人小篓子大,半篓子粪也并不轻。我们便常常把篓子放下,用帽子兜了粪,一帽兜一帽兜地往粪篓子里拾,直到满了为止。若是拾得太多,一篓子放不下,便先堆在地里,接着拾(闲暇时再来背),直到牛群下山才跟着回来。一年下来竟也有小山似的一堆,交到生产队里,按每驮(驴驼两驼篓叫一驮duo、)3个工分计算,折算成工分居然有近200个,也算是个“滚粪牛子”了。
    但对我更有吸引力的是当时村里有个猎户,除了玩弄猎枪外,每年冬天都要下“夹子”,夹兔子、狐狸之类。而每张狐皮竟能买到几十块钱,能顶几百个工了。于是十几岁的我便成了村里第一个“下夹子”孩子了。“下夹子”其实就是把一种类似“耗子夹”但比它更大一些的铁制夹具埋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当猎物踩上时就会被夹住腿。那是一种既辛苦又充满挑战的捕猎方法。首先,为了珍贵的毛皮,下夹子必须在冬天。在天寒地冻的冬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起早贪黑地奔波于山间小径,确实是需要一些吃苦精神和胆量的。其次,要能从地上的足迹分辨出各种动物的种类和经过的时间,并预测下一次可能再次经过的时间,选择合适的地点埋设、伪装野兽夹子。另外,还需要有足够的耐性,经得起一次次失望的考验。
    太早是不行的,牲畜还没有下山,晚归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每天太阳落山万籁俱寂时,我便用粪篓挎上“夹子”披星戴月地去“下夹子,有时需要走出2、3里远的路。
“下夹子”是技术性极强的工作。需要在月光或者手电光下完成。
    到了选好的地方,便用锄头挖出一个与夹子一模一样的坑,然后放上绷在铁环上中心缀有拨扣的布垫子,再用双脚把夹子的两根板式弹簧用力踩下,同时用双手使劲掰开两扇紧紧夹在一起的半圆形夹口使其展开,用手紧紧压住并慢慢压在坑内的布垫子上,再把用结实的麻绳拴在夹子底圈的竹制“拨棍儿”翻上来,压住一扇夹口,用“拨棍儿”另一端被削成了斜面尖形的尖儿微微挑住布垫子上的拨扣。这样夹子和布垫子便自锁于一触即发的状态。由于夹子展开后直径大约有7、8寸,所以,只要触到夹子内,力就可传到被弹簧和“拨棍儿”挑紧的布垫子上,进而使“拨棍儿”脱扣,触发,两半圆形的夹口就突然间紧紧夹在一起了。这个操作过程叫做“支夹子”。接着就是伪装“埋夹子”了。夹子中间直接埋土是不行的,不等埋完,夹子便会因承受不了重压触发了。所以,首先要在夹子内被挑紧的布垫子上和其他缝隙中轻轻地填满谷糠,直到接近与路面平为止。再在谷糠上面轻轻地铺撒上薄薄的一层细土,并且要与路面颜色一致。这样。因为谷糠比土轻得多,能保证触发轻巧,夹紧迅速。最后再把挖出的多余的鲜土扔到远处,清理完其他痕迹,并用帽子扇一扇路面,使其像被风吹过一样自然,便大功告成了。
    当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谨慎。支夹子时一定要手脚并用,挑扣既不能“老”也不能“嫩”。“太老”了触而不发,会让猎物溜走;“太嫩”了又会不触自发或者稍触即发,无法伪装盖土,甚至不小心会加住自己的手脚!
    一切就绪,便可怀着希望离去了。或是下另一个夹子,或是回家。
    第二天天刚亮就去“看夹子”,也就是看望埋下的“希望”。此时,越是接近“夹子”,心跳得越快,脚迈得也越快,大老远就抻着脖子一个劲地望。
    若是一切如常,便只好起了夹子复原路面,也或者用石板盖住,到晚上时再来揭开(那时,纯朴的村民是没有人偷夹子的),把希望寄托在明天了。这时除了悻悻地回家外,总还是要转一转的,细心辨析动物们夜间留下的痕迹,在心底里编织着新的梦想。当然,若是遇到牛马粪,也还是不忘捡回来的。
    若是运气好,远远就可看见令人兴奋的场面,于是便狂跳着心,顺着那不幸者逃亡的甚至还有斑斑血痕轨迹一路寻过去,很快就会找到那不知经过怎样痛苦和绝望的挣扎早已筋疲力竭无奈地躲藏蜷缩在某一角落的不幸者——我曾亲眼看见被我夹住的一只狐狸竟然把自己在夹子以下的腿全都咬掉了,但仍然未能逃脱——此时,我总是无比喜悦和兴奋地举起手中的粪铲把子无情地敲向那无辜的脑袋,然后便连夹子带猎物一同提起放入粪篓子,兴冲冲地往家赶,好快些向家人及邻舍炫耀,有时甚至连小径的现场都忘了恢复了。日后回想起来,尽管当时面对拖着沉重铁夹挣扎的兔子或狐狸的一双说不清是愤怒、恐惧、绝望还是哀求的眼睛和异样的嚎叫时,也或者是张开满口的利齿向我发出最后的反抗时,本能的良知也曾使我心头闪过一丝同情和怜悯,但仅仅是一闪而已。因为一张狐皮就可抵我一年的学杂费了。“剥它的皮”这简直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否决的真理!因此,粪铲把子总是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地砸向那不幸的可怜的脑袋,直到失去了最后的挣扎。几年下来竟有五只狐狸,十几只野兔,三、四只獾和几只十黄鼬、臭狗子等惨死在我的粪铲把子之下。在小小的山村里,这无疑是我莫大的荣耀!
    随着岁月的流失我渐渐地长大了,后来考了学,参加了工作。通过书刊、广播、电视知道了更多的“人与自然”的故事,而我的心也日渐沉重起来,再也无法为我曾经拥有的辉煌业绩而自豪了,有的只是内心深深的愧疚。在反思和检讨我的过去时,总是情不自禁地用从心底里流出的眼泪洗刷我曾经犯下的罪恶。
    虽然用弹弓打鸟、掏鸟窝之类的事几乎是每一个农村或不是农村的孩子甚至是大人都曾做过的事,但有件事总使我心头隐隐作痛,令我终身难忘。
那些曾经天经地义的事,现在想来理由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其实那是强盗般的掠夺和对生命的践踏!对于那些幼小的生灵,即便今日也少有谁怜惜,更没有人理会它们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地哀鸣!
    那是一件关于“半扎子”的故事。“半札子”是一种我叫不上学名的鸟,样子、个头及生活习性很像当地的另一种鸟——石鸡,也或者类似内蒙古的沙鸡。毛色近似麻雀,个头比家鸽略显粗大,一窝大约有二十几只,长大后便是一个小种群,在草丛中能钻善跑,极会隐蔽,机敏异常。它们总是在你走近了时才一群突然起飞,发出巨大的“咕噜噜噜……”的响声,吓你一大跳,却休想捕捉到它。这种鸟在我的家乡是非常常见的。
   家乡赵家井村是北省涞源县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仅有几十户人家。70年代时,全家九口人靠父亲和二姐在生产队里劳作挣工分维持生计。一天辛苦下来父亲可以挣一个工也就是10分,而几乎跟男人一样能干所有活计的姐姐只能挣7分。到年底时一个工却只能兑现几分钱到一两角钱,即使一年拼命劳作,除去口粮钱也所剩无几。有些人家劳力少还要向生产队里交钱。每到青黄不接的春天,和全村人一样吃糠咽菜自不必说,苦涩的杨树叶子也没有少吃。姐弟七人也都尽量作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多挣些工分,除此之外别无出路。
    我十一、二岁时,刚从内蒙古逃回原籍不久。一天傍晚,父亲在前我在后披着夏末的余晖后赶着生产队的羊从北沟下山。在我脚下约四、五米远的山坡下羊群中传来了“半札子”和雏鸟惊慌的叫声。虽然看不见,但经验告诉我一定是一只“半札子”领着一群刚刚出生的幼鸟在躲避羊群的惊扰。这时,在羊群前方的父亲示意我往下扔石头,“半札子”就在我脚下山坡的草丛中。于是石头便如雨点般胡乱地扔下去,不久便听到了“扑棱,扑棱”的挣扎声。我疾步冲了下去,逮住了挣扎中的“半札子”。不想,只顾高兴了,那“半札子”苏醒过来,奋力一挣,“扑棱”一声从手中飞了出去,竟吓了我一跳。不知是因为受伤太重还是实在放心不下那群幼小的孩子们,总之又在不远的山坡下落了下来。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父亲拾起一块石头,顺手一甩,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山坡下二十米开外的草丛中竟飘起羽毛来。父亲一声“拾去吧!”,我便飞也似的冲下坡。受了父亲致命一击的可怜的“半札子”早已奄奄一息了。提着有幸失而复得的战利品,除了感到难以名状的兴奋之外,也从心底里暗自佩服父亲“靶子”真准,不愧是指哪打哪的好羊倌。
    那时,我太小,也没有听说过环境、物种和生态之类。记得回家后除了必不可少的炫耀之外,经过一番拔毛、开膛、烹煮之后,是美美地吃了一顿的,还直抱怨刚刚孵过蛋的鸟没什么肉!竟丝毫没有理会草丛中藏匿或逃窜的刚刚出生的比小鸡还小的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是否被我砸死或被羊群踩死,也不曾多想那一群失去了母亲的幼雏将会怎样的寻找和嚎哭,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倒是经常自豪地把捕获“半札子”的经历讲给小伙伴们听的。
    后来,在我考学工作了就再也不曾干过此类的事,但是那一幕经常浮现在眼前,只是没有了喜悦,有的只是残忍和血。其实“半札子”是一种非常可爱的鸟,主要以害虫为食,如石鸡或内蒙古的沙鸡一样有时也吃沙子,但我没有亲眼看见过它们吃沙子。尤其是那群在草丛中尖叫着四处逃窜的小生灵,着实比小鸡可爱得多。幼小时完全不像它们的父母,而是背部有如同松鼠般棕白色条纹,胸腹部都是嫩黄色的绒毛,毛茸茸的一团,甚是可爱。成年的“半札子”凭着它们的机敏准是能让人吓一跳,难被人抓到。可是那一天为了儿女们,在受到羊群惊扰时,没有逃生,在雨点般的石头砸来时,也没有逃生,始终勇敢地奋力地呵护着孩子们,直至负伤。甚至在侥幸逃脱生时,仍然没有远远地离去,最终壮烈惨死在父亲的石下。
    现在每每想起来,总感到一种深深的震撼。文明社会的人类千百年来不断咏叹和讴歌的伟大母爱也不过如此吧!为什么她们的母爱竟要遭受人类如此的践踏和戕害。我们人类失去亲人是令每一个人震撼的。然而,那时的我和父亲就如两个强盗用贪婪和冷酷活生生地剥夺了一个无辜生灵的母爱和生命,对那一群刚刚出世才几天、嗷嗷待哺的小生灵的惊恐尖叫和逃窜充耳不闻,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稚嫩的它们没有了母亲的呵护,这个还没来得及看清的世界只有清冷、漆黑和恐怖。它们陷入怎样的绝境,它们终究将会怎样呢?没有人理会。
    那个傍晚,回荡着稚嫩的、凄惨的、慈爱的、悲哀的叫声的北沟山坡,清晰地印在记忆中,我甚至能清晰地记得当时我和它们的准确位置以及羽毛飘散的地方。
    傍晚北沟的山坡,将如血的夕阳凝固在那里。黑暗即将笼罩北沟的山坡,整个世界被凄惨的叫声和飘飞的羽毛埋葬了。
    如今,那羽毛时时在眼前或梦中飘飞,那凄惨的叫声也时时在回荡耳盼。我的思想在战栗,罪恶深重的我每每潸然泪下,字迹已经模糊。这是真诚惭愧的泪!
    但令我痛心的是,至今还有更多的人在重复着我的悲哀的故事,就如同我当年重复父辈们的悲哀一样……
    就在我真诚地为我的过去惭愧的时候,总有更令我痛心的坏消息传来。我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以食 “山珍”为荣,竟会有那么多人遍山泼撒农药毒饵,对所有生灵发起灭绝般的洗劫和扫荡。它们最终大都成了美食家们的下酒菜了,或者静静地死在了永远不被人知道的地方了,它们越来越难见到了。
    狐狸、獾子、野狸(或许是豹猫)、狼、金钱豹、野猪,还有哨毛子(松鼠)、野兔、孢子、野山羊,以及山雀、石鸡、“半札子”、山鸡(雉鸡)、褐马鸡、雷鸡、红嘴鸦、白嘴鸦、乌鸦、喜鹊、鹰、隼、鹞等,过去都是很常见的,现在却很少见到了,有些似乎已经绝迹了。就连在我们家院里常见到的哨毛子(松鼠)也看不见了!听长年放羊的本家堂叔说:远处的山上还能看见一只孤狼和孤豹。一年春节回家,我在街上与乡亲们说起看不见鹰了,便马上有一位老者接话说:“嗯,南坡里还有一个呢!尽听见它叫。那天某某还提着枪去南坡里寻去了,没寻着!”我的心猛然一惊,越加沉重起来,无奈地莫名地悲哀着。如此残酷的现实也许就是我写下本文的原因吧。若能唤起一些人的良知,为那些生存危机中的生灵们挣得一点生存空间,也算是对我良心的抚慰吧。
    朋友们,我们的祖先历经千百万年通过勤劳和智慧摆脱了茹毛饮血的愚昧时代,创造了高度的文明。人类的进化历史浸透了人类自身的血泪,更浸透了无数生灵的血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无数生灵的血肉维持了人类繁衍,无数生灵的尸骨构筑了人类的文明的基石,使我们登上了主宰地球的宝座,成为了地球至尊的主人。但是我们决不能永远把其它生命当作蚕食的对象,随意剥夺它们的生命。它们不仅仅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地球的主人。试想:我们需要一个除了人类再也没有其他生命的地球吗?这样的地球,我们人类到底还能维存多久呢?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从现在起,从我做起,摒弃无度的贪婪与享乐吧!珍爱一切生命,只有学会与其它生命乃至自然和谐相处,才会有美好的未来!
     
                   2002年2月20日初稿。2004年11月6日修改
发表于 2006-4-11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淌血的记忆 (飞狐子心情文字之四)

1:浓郁的乡土气息.细!

2.保护小动物.赞!
3.对你的建议:致谢!
4.祝好!
 楼主| 发表于 2006-4-12 06:0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淌血的记忆 (飞狐子心情文字之四)

下面引用由深居简出2006/04/11 00:04am 发表的内容:
1:浓郁的乡土气息.细!
2.保护小动物.赞!
3.对你的建议:致谢!
4.祝好!
    
      也祝好你“深居简出”
      这是我最早开始写东西的一篇文字。也是一段很深的记忆。
      现在我在西北的一个小镇上,雪下了一整天。以下五网络不通。CDMA现在刚能上了。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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