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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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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9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鼓燊在 2006/03/30 04:50pm 第 1 次编辑]


『裂  缝』
■■ 鼓 燊

—— 镜子和男女交媾是污秽的,因为它们都使人类增殖、繁衍。   (博尔赫斯)
—— 人生伊始,就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亨利.米勒)
—— 时间总是不间断地分岔出无数未来。                       (博尔赫斯)

第一章
1,
这一天许规龙心血来潮,临时做了个决定,他要去见一个网友。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地点是市中央花园。临近中秋节,天气微凉,夜风吹在身上已然带有初冬的味道,今年的第一场寒讯仿佛缺少耐心的胎儿,过早地光临西城,所以这寒意也有点分量不足。正值周末之夜,寒冷并未冻结人们寻乐的兴致,许规龙禹禹走在路上,发现整座城市都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街面上车流稠密,霓虹灯下绅士淑女们衣着光鲜,他们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犹如刚出笼的肉包子,热乎、饱满、洁白而令人垂涎欲滴。
每张脸都是那么熟识,每个笑容都是那么夸张,他们在装饰讲究的饭店、歌厅、商厦门前晃荡,精力充沛成双结对,宣泄一周里积累的热情,为这个城市如锦的繁华买单。许规龙紧了紧自己的步伐,继续往前走。此行的目的还很模糊,许规龙自个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有何意义。或许只是因为惯性使然,就象一列冒了蒸汽的火车,已然发动,不到下一站绝停不下来。
路面有些干涩,擦鞋底。许规龙驻足顿脚,顺手掏出盒烟,跳一根叼在嘴角,左手虚掌罩住烟头,小心点上火,美美咽下一口,再长长地呼出来,顿觉神清气爽。他再次紧了紧脚步,挟裹着满腹惆怅向前走去。
夜虚无飘渺着,许规龙心里老有一个念头往外冒,他边走边压,边压边走,终于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来。翻开熟悉地号码,他犹豫着,拇指压在键盘上,欲按不按,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拇指上,许规龙忽然发现自己一点劲都用不上。
扯淡。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迅速收起手机,再次上路。
那个号码属于吴青红的。这些天,那个号码二十四小时守候着,为了等待另一个号码的问候。
这一耽搁,许规龙晚到了五分钟。中央花园里人迹稀疏,许规龙这时候却情绪高涨,那情形与小说看到末尾即将明了全部悬念相似。在网上与花开无声亲密接触了六个月,知心的话也已说到无话可说,现在笼在他们之间的神秘面纱即将揭开,许规龙加快了步伐。
然而且慢,许规龙突然停住脚步,象猛的被点了穴,他在第一时间刹住身子,两眼睁得快把整个脸都撑破。中央花园那棵年纪最老的槐树下,紫红风衣、披肩长发、手握一本杂志的那个女子,正左顾右盼急切寻觅着的那个女子,她俏丽而生动的脸在浑浊的街灯下烁烁生彩,一瞬间照亮了整个中央花园,和许规龙略显黯淡的心扉。
花开无声,花却开的动人心魄。
许规龙退后几步,转过身子。灯影里,他的背影在草坪上拖得又细又长,落寞里平添几分疑惑,当然,还有几分滑稽。
花开无声这个女子,这个在网上与许规龙无话不聊的女子,这个与许规龙已然氤氲出朦胧温馨的女子,居然长着一张与李陪文妻子索沁兰一模一样的脸孔。天晓得,互联网给许规龙开了一个怎么样的玩笑,也许互联网开的不是玩笑,只是给他出了一道智力题。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问题,充其量,就是一次意外而已。“撞车”这个词风驰电掣般从许规龙脑子里蹦出来——虚幻的网络世界同真实生活之间的撞车。他在一棵树下蹲下腰,满腹狐疑梳理着情绪,然后心有不甘地给花开无声发了个短信,他撒了个谎,接着就把手机关了。
许规龙远远看见花开无声读短信,复又极其快速地拨号,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开始在槐树下踱步,片刻,又拨了个键(估计是重复键),继续围着树影走,如是重复了三遍,终于放弃。夜仿佛已经很深沉了,许规龙看见她叹了口气,裹紧风衣转身离去。夜于是黯淡下来,将中央花园严实地覆盖住。
许规龙在树下又呆了几分钟,他现在的脑子象被投了块巨石的大青湖,波澜起伏,鱼虾乱串,带起许多浑浊的泥浆。
李陪文在他们那一拨朋友里面,算是事业有成的,人极老实憨厚,做生意却精明干练,早已奔了小康,正踌躇满志迈向富裕阶层。他们这拨朋友工作之余也还时不时的聚会联系,培文夫妻间的和谐与默契是人所共知的,至少在大伙儿眼里跟数学公理一样明确,已经被盖棺定论,当作完美的标准模式。
但据花开无声在网上的叙述,他完全有理由作出如下推测:花开无声是个渴望爱情滋润的女子。许规龙不可抑制地想,难道我认错了人?这个推断也并非没有理由,只是他此刻不想采取贸然的行动,他还不想闹笑话,找不必要的尴尬。
许规龙从树影里缓缓站起,整一下衣裤,掉头往回赶。一路上他的双手都插在裤兜里,心里懊恼着,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发泄。这个令人亢奋的周末转眼就结束了?他蛰伏了一周的情绪到何处去靠岸?冷风直直扫过来,许规龙周身拱出一个哆嗦,他皱着眉头斜向灯火辉煌的闹市区。
 楼主| 发表于 2006-3-29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说:《裂缝》

2,
  许规龙回到家就收听到老禾的电话留言,老禾约他去“蓝媚酒吧”说事,他望了望墙上的石英钟,时针正滑向八点三刻,他觉得脑袋里有东西在使劲地抠,好象外面的寒气和花开无声给它灌进一些游动的东西,他头重的连肩膀都快支撑不住,除了晕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心里那点找乐的情绪早已象逃兵似的溜个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念头:睡觉。他将身子往沙发里陷好,阖上眼皮,片刻间,他隐约听到自己粗实的呼噜从喉咙里喷薄而出,他睡着了。
  电话铃再次闹腾时,许规龙早在连绵不绝的梦里与自个纠缠了许久。冷汗浸湿了沙发垫枕,他在梦里总也抓不住那面铜镜,铜镜的里面,还是他,徒劳地抓着什么,他仔细看过去,里面的他原来也是在抓那面铜镜。铜镜里的铜镜连绵不绝,就有无数连绵不绝的他跟在铜镜后面,张牙舞爪面露峥嵘,手指追着铜镜。忽然,铜镜撞上山崖反弹回来,碰上后面的铜镜,如此反复,一连串清脆的音质便在铜镜间接连旋起。许规龙看见自己右手奋力一抓,这次总算没有落空,音质顿停,他从梦中归来,看到自己的右手抓着电话音筒。
  他喉咙里咕哝几声,线的那头一片静默。他翻了个身,脸朝下趴好,象只乌龟一样匍匐着,嘴巴对着话筒咕噜,迷糊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的梦境里,线的那边依然维持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于是许规龙挂了线,继续接上方才的梦境,倒头睡去。
  再醒来,天已擦亮,凌晨四点的天空泛着灰暗的白,与街灯昏黄的光交相辉映,新的一天逐渐从暗里走向明处。
冲凉回来,许规龙瞥见桌上躺着一叠晚报,他泡好咖啡,开始逐页翻阅。翻来复去都是老套,仿佛时髦餐馆里精美菜单上的别致菜名,等你点过才发现,不过是寻常菜肴的略微翻新而已。只有一条消息惹他的眼球多停留了一会,上面说西城最老的低洼棚户区北层里即将拆迁,当地居民的反响激烈云云,报道用的是春秋笔法,对居民的反响激烈之类一带而过,但许规龙可以想见大体情形。他记起北层里还有自己家的一处旧产呢,该去瞧瞧。
打开电脑,花开无声殷切的问候扑面而来。许规龙拿手捋了把脸,停在那儿。昨晚他对她撒谎说他遇到了车祸,没法子及时赶过去。看来得跟她解释一番,免得花开无声着急。他想了想,手指在键盘上游走,心里装满了花开无声或索沁兰绕着槐树焦急拨电话的景象,他最终打下了一行字:“没大碍,小恙。敬请放心。最近要出差,小别数日,回来后再联系。”
清晨六点半,许规龙出现在老禾家门口。门铃前年就罢了工,只有拿手敲铁门,几分钟后老禾才朦着双细眼摇摇晃晃地出现,两只大眼袋象两块没洗干净的布帘挂在他精瘦的脸上,抢了重点。
“你元气不旺啊,老禾,昨晚又出勤了?” 许规龙笑着进屋,顺手在老禾柴禾似的腰间捅一下,“还有劲去爬山吗?” 老禾哎哟一声,从沙发上捞了件外套披好,咧嘴一笑:“爬山?我还是留点劲爬屋里那山吧。”
“又往家里带?我瞧瞧。”许规龙说着径直往内屋去,老禾这回拦住了他,讪笑道:“手下留情吧你,她害羞。”就听见屋里女人脆脆的嗓子问:老禾,是谁呀,这一大早的,你快点,小心冻着。
“留情!难道这回来真的了?不过还蛮关心你。”许规龙收住脚步,压着嗓子问。老禾以前的情儿从来都是对许规龙公开的,今天的情形大不相同,钩起他的好奇来。老禾拉他在沙发里坐下:“先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他说着抓起公文包,搜半天,捏出几张复印纸,递到许规龙眼前,说,你自己看吧,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门。话说完,人也进了里屋。
许规龙蹑脚过去,耳朵贴在里屋的门上,听了半晌,穸穸嗦嗦两个人钻被窝的声音。他放好复印纸,心里乐了一下,就离开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3-29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说:《裂缝》

3,
从山上下来,已近晌午。许规龙浑身的汗水经山风一吹,光剩下盐霜,粘在他粗糙的皮肤上,让他老觉着负担过重。青山公园里人头攒动,一群身着粉红长裙的老太太们,正提着剑,踏了音乐的节奏如痴如醉地翩翩起舞。不远处,几个刚从山上下来的老头,自觉围成一圈,圈里是两个对弈的棋手,皱眉沉思满脸紧张,老头们指指点点各舒一词,恨不得立马将对弈双方拉下来,自己顶上去。
许规龙找个居高临下的亭子坐好,山风凛冽,树欲静而风不止,结果弥眼都是极具节奏的树影的晃动,煞是优美,期间沙沙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裹着人的耳朵,净了人的心神。
这些年来,许规龙一直在质疑自己的生活,确切说,他在寻找。日子过于平淡,如同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他思忖着,怎么也得加点茶叶什么的,一来去去淡味,二来呢,好让这杯水生出彩来。因这简单理由,一向深居简出的许规龙也开始广泛地外交,甚至学会了上网聊天。
一开始,他的目的很朴素,希望通过网络了解一些事,结交一些不见面的朋友。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逡巡,再对照身边这个真实可触的人生,许规龙感慨良多,他发现人们面对真实世界沉默寡言,面对虚幻的显示器却口齿伶俐。也许人的天性本就如此,总愿意在想象的领地沉湎?话语即权力,人们在现实生活里得不到的发言权,却在网络里找到自由发挥的机会,个个踊跃人人争先。许规龙因此知道,在权力面前人们是多么懂得珍惜,哪怕只有可怜的一点点。
花开无声是他的特例,她优雅的言谈,以及犀利而敏锐的洞察力,从一开始就准确而且有力地击中他,简直就象一颗长途跋涉却不偏离靶心的巡航导弹。许规龙偶尔会生出一丝庆幸感,毕竟,人海茫茫,得一知己不易。好几次,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欲发出邀请,与花开无声会面。然而箭在弦上,字已打出,他潜意识里的某个声音制止了他。他想,虚幻的东西一旦真实起来,会不会很残酷?如果这个在他的想象里近乎完美的女子,以一种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的面貌真实地出现,情况会如何?他心存顾虑拿捏不准。
现在,因为他的心血来潮(当然,主要是花开无声的要求),他终于见过了她(她还蒙在谷里),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那一幕充满戏剧性,他总算知道,人生难免也会遭遇滑稽。他还清楚地知道,在他内心深处,开始有异样的波澜起伏荡漾。
许规龙抬起眼帘,极目望着远处深黛色的几抹翠绿,用力吸一口气,觉着体内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他站起身,往人迹热闹处踱去。
拐过下一个亭子,许规龙就被吴青红亭亭玉立的身影截住。
“这么巧啊,你也来锻炼。”吴青红似笑非笑,俏脸上玄机莫深。许规龙脑袋微颌,算是打招呼。与此同时他心头滚过一阵热,知道吴青红是特意跑来守他的。多年以来,知道他周六来青山公园爬山的,除了老禾,就只有吴青红了。算起来,他们俩闹别扭至今,已一月有余。
“上过山了?”许规龙提了提衣领,问道。
“我刚到,就看见你了。”吴青红说,她浓密的短发在风里左右摆动,煞是好看。阳光自吴青红的身后照过来,令许规龙觉得眼前有无数彩蝶在飞,恍他的眼,他侧过一个角度,再看,看到吴青红的脸上炫起稠稠的笑意。
“那你是上山呢,还是跟我走?”他眯起眼,皱紧眉头一本正经地说。
“无所谓,请问,你是要我继续上山呢,还是让我跟你走?”吴青红说,说着学他的样,也把眉头皱起来,双眼亮亮的。
许规龙于是走过去,双手扶住她的肩:“嘴巴就是不肯示弱,那你跑这儿来干吗呢,爬山还是等人?”这一刻是温馨的,两个人都笑地有点傻。
 楼主| 发表于 2006-3-30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小说:《裂缝》

4,
日头西坠,碧蓝的空中飘着薄薄的云,江南原野被一片光洁的明亮笼罩。许规龙仰头靠在车子后座,高高的树影从他脸上急速闪过,一拨接着一拨,令他想起水的波纹。路的两旁,满眼是待收割的稻田,稻穗们在秋色里饱满而谦逊的沉下头,浩浩殇殇苍茫一片,整个江南原野都被笼在一派金黄而纯净的色彩之中。车子折了一个弯,沿着笔直的水泥路向前插去。
村庄,就在路的尽头安然静驻。
是谁说的——村庄,是一个人的归宿。许规龙在记忆里努力搜索,没有答案。但这句话他记下了,繁华的都市和寂静的村庄就象远方与故里一样泾渭分明,繁华带来浮躁和征服的欲望,寂静驮来安宁与无为的念头。他望着车窗外那静穆的、正一步步逼近的、原汁原味的江南村落,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儿离大青湖有多远?”许规龙问。
“不远,青莲村往东约二公里,就是青湖镇了。”老禾把车速降下来,回头看了看许规龙说,“你去过青湖镇吗?那可是个好玩而有意思的地方。”
青湖镇是大青湖畔的重镇,经过这些年的规划和改建,现在已成为西城的旅游重镇,为西城市政府贡献了好几个经济增长百分点。然而许规龙确实还没去过,他笑道:“看来我真有点孤陋寡闻了,哪天你带我去逛逛。”
进了青莲村,车子左拐右拐之后又往西滑去,再艰难爬过一座老式石拱桥,一大片竹林仿佛平地跳出来,猛地撑满了车窗,那茂熙苍翠的绿色,直逼仄住人的眼。几只母鸡挺着胸脯在竹林边悠闲散步,不时倨傲地望一眼来客,俨然以林子的主人自居。林子东面是一排平房,白砖黑瓦檐角高挑与竹林相印成趣,两棵高高的榕树耸在平房南面的宽地上,投下两堆斑驳阴影,仿佛在坚守着什么。小溪从宽地前缘了竹林默契地绕过去,溪流声潺潺涓涓,鸭子们的红掌在里面拨着清波。许规龙站在宽地的一角,神清气爽,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榕树下,砌了口井,一位阿婆正蹲在井边洗菜淘米,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到来。老禾停好车,径直走了过去,弯腰在阿婆肩上轻轻拍打,大了声说:“阿婆,准备晚饭啦?”
阿婆仰头看了半晌,才笑着与老禾打招呼:“你来啦,快去,他在家呢。”
胡北坡骨子里是个散淡的人,他遵循与世无争的金针处世,把“无为而无不为”定作自己的座右铭,守着祖上传下的几间老宅,埋头钻研他的书画。从外表看,他的气质与老宅一样沉静,反映到他的书法与绘画间,也是静而婉转、柔且生情,即便是一棵树一块山石,在他笔墨间都会传达出悠远宁静生机勃转的意境。他执着于传统立足于古法的路子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悟出自己的独特风格,渐渐在荆棘满丛的艺路上独树一帜,创下一番名气。
老禾与许规龙进去的时候,胡北坡正坐在宽大的画桌后面默读画册,他颌下美髯飘飘,双目晶莹,气质独特。许规龙心下喝道,好一个美髯汉子。他闻着满屋子淡雅的书香,和古色古香的各式摆设,心里又是一阵击节叫好。老禾一进书房就敛起往日的随意,先找地方搁他带来的茶叶。
“老禾,你又带什么东西?”胡北坡捺下手里的画册,“跟你说了,我这什么都不缺。”见许规龙跟在后面,略顿一下旋即微笑起身:“你好,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怪不得今儿早上左眼老跳,来,请先坐着。”
“没什么东西,其他的我也不敢带,就两盒秋茶,孝敬你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老禾放好茶叶,过来给两人介绍:“北坡,这是我哥们,许规龙,西城过来的。建筑设计师。”又要给许规龙介绍,被许规龙拿手挡了。许规龙握着胡北坡的手说:“北坡先生的大名,我贯耳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是神仙中人。”
“哪里,让规龙兄见笑了。我胡北坡乡野村夫一个,只有草名,哪来大名?”胡北坡说着右手一挥,请许规龙坐了。老禾精灵,早捧着茶壶出去泡茶了。许规龙正着身子坐好,等胡北坡也坐下,开口道:“今天来,打扰先生的清闲了。”他望着满屋的书和画册,感叹道:“与书为友,与画为伴,同明月清风结对,胸中自有山川流水,自有沟壑纵横,先生你是不做神仙也难啊。”
胡北坡笑道:“过誉了,我自幼喜欢这些,也是托父母的福,由了我的性子,几成痴迷,没办法,现在也回不去了,只能靠这雕虫小技图个温饱。”
许规龙说:“这哪是雕虫小技,艺术一途乃是大技巧大智慧。”
胡北坡将手在空中按了一下,说:“既来之,则安之,哪来这么多客气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会尽绵薄之力的。”说完眼光炯炯,望着许规龙。
许规龙反倒愣了:“先生怎么知道我有事?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你眉结深锁,欲言又止,胸中一定有难解之事。”
许规龙点了点头说:“先生慧眼,我确实是来问事的。”
老禾回来,倒好茶水,也坐了,给两人递上烟,点好,开口说道:“北坡,我这哥们早年在青湖镇丢了一样东西,今天来是想请你帮忙找找。”
“哦,什么东西,又是哪一年的事?”
许规龙吸了口烟,淡淡说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大清楚,其实这东西是我爷爷在三十三年前丢的。老人走的突然,当时已不能说话,只写下两行字。”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皱缬的纸,胡北坡接过一看,上面写着:70年,青湖镇,遗祖传之物,周怀镜。
字迹虚弱,笔画哆嗦,想来老人临终前写这几个字很费了一番劲。胡北坡轻捏起纸片,嘴里喃喃道:“那可真有些个年头了。”他站起身,散着步子在书房内来回转圈。窗外,秋光正逐渐隐去它的亮彩,阿婆踉跄着脚步在呼鸡鸭回家,凉意袭人满目苍暝。胡北坡仿佛陷入到久远的时光里去,他的脚步缓而沉重,他每踏一步都似乎踏在许规龙忐忑局促的胸口。
胡北坡说道:“这个周怀镜我倒是知道一二,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禾刚要张口问,阿婆在门外叫道:北坡,叫客人出来吃晚饭吧。
胡北坡一拍脑门,仿佛刚从回忆里醒来:“嗨,看我,怠慢怠慢,该是用餐的时候了。我看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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