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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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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4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医之殇
                                文/韵雅
                                  (一)
   一提起“马大夫”,周围的乡邻们都会挑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好大夫!医术精湛,医德也高!”
   马大夫快60岁了,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满面红光,生活极有规律。早上起来,先舞上几趟剑,把筋骨活动开。然后把整洁的小院打扫的几乎是一尘不染(因为,他们的院子是用水泥花砖铺就的呢),接下来,便是侍弄他那满院的花花草草,剪枝,去老叶,施肥,浇水……做这些时,马大夫都是一丝不苟的。因为在他认为,自己开的是诊所,患者前来就医,首先就应该给病人一个赏心悦目的环境,以减轻病人压力,放松紧张的心情。因此,以上那些活动是每天的必经程序了。做完这些,老马就会站在院中的枣树下,欣赏笼中那两只小鸟儿婉转的鸣叫了。鸟儿是有灵性的,看到主人过来,就会使出浑身的解数,唱的格外动听。这时的老马,喜滋滋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沉浸其中了。
   “老马,开饭了。”
   听到老伴的招呼,老马这才恋恋不舍地对鸟儿道:“小伙计,我老马去吃饭喽!不然,老伴儿又该唠叨了。”
   马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识文断字,这在她们那个年龄中是不多见的。她办事有主见又细密周到,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是个极能干的女人。马大夫早年离家在外地行医,马婶就以她柔弱的双肩承担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服侍公爹,耕种责任田,还要培养几个小儿女的学业,其中的甘苦是可想而知的。可马婶宁是一个“难”字都不提,里里外外还打点的有条不紊。几个儿女长大后的出色和孝顺让四邻都啧啧称奇,他们也是马婶劳碌半生最大的骄傲。马婶的爱讲卫生也是全村出了名的,来治病的熟人都会到马婶的屋里坐上一坐,感受她那窗明几净的舒适。所以老马对这个对家庭付出了全部的老伴儿,心中亦是充满了一种敬意的。尽管不至于落个“怕老婆”的美名,却也不敢耍大男子主义的威风。
   马大夫主医牙科和儿科。积累了三十多年的行医经验,医术不说是炉火纯青,也是相当精湛的,绝对算得上是本地一流的高明医师。因此一年下来,收入也是相当不错的。儿孙环绕膝下,也能常常享受着天伦的乐趣。二老的生活安详、幸福,美中不足的是马婶由于年轻时的劳累过度,身体一直不好,须常年服药,这也是她喜静不喜闹的原因。
   日子就这般如流水一样一天天静静地滑过去。
                              (二)
   阳春三月,几场春雨过后,地里的活计多了起来。庄稼汉子开始起早贪黑忙农活了,有个头疼脑热或小病小灾的能抗着就抗着。这个时节,老马的诊所就会清淡许多。
   这天,早饭后,老马照例打开药房的门窗透透空气,穿好白大褂,开始工作。自己的诊所是没有上、下班界限的,病人随到大夫随时上岗。
   先看看马大夫的诊所吧:它是前后两间屋子构成的,有30~40平米的样子。后面较小的一间是药房,药架上分层、分类有序摆放着各种针剂和西药。前面大的一间做治疗室。贴北墙放置着一张病床,西墙的北侧病床附近是一张简易桌子,摆放着诊断用的必备器械。东面是一排椅子,那是为等待和陪伴的人准备的。南面靠窗紧排着两张大书桌,上面基本是牙科用具。右边桌子上摆放着一台光固化涡轮机,地上放的是超声波洗牙机,一把高档牙科转椅放在桌前。左边的桌子上平时很简单,只有一个器械盘,里面是各种型号的牙科钳子、镊子,剪刀……。不过,此时桌面上摆放的东西很多,有未成型的石膏牙齿模型,也有已经完成的作品,还有所需的各种牙科原料。马大夫正坐在桌前,戴着眼镜,专心致志地做金属牙套呢。镶牙、补牙、矫正牙齿,都是很专业的细致活。丁是丁,卯是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有一点点不合适,病人带上都不舒服的很。马大夫的活,漂亮地道、用料过硬,病人带上感觉满意。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
   除了技艺高超外,马大夫这些先进的设备和良好的卫生条件,绝不逊色于当地的镇医院,甚至要超出。更何况服务到位,童叟无欺呢!
   10点,马大夫按时打开收音机,收听专家咨询热线。了解新的医疗动态,听专家回答患者提出的各种疑惑。既放松一下精神,又可以丰富自己的医学知识。可见,马大夫对自己的职业有着一种执着的爱,干到老,学到老呢。
   ……,老马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自言自语道:“嗯,11点了。看来今天上午不会有人来了。出去活动活动。”刚要起身,院子里传来了叫声:“马叔,马叔在家吗?”
   随着声音,本村的张明来一脚踏了进来。
                          (三)
   现在农村的生活已经跟城里没多大的差别。有钱的富裕人家也盖起了别墅楼,出门以车代步已司空见惯,年轻人的穿戴时髦的很,俗话说的好:吃饭穿衣亮家当。真是一点都不假!看看来诊所医牙的人们那衣着派头,谈吐口气,对价钱的认可程度,家里的境况便大致明了了。
   张明来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发黄的头发有些乱。着一身质地一般的西装,脸上不是那种红润的健康色,而是黄中泛白,声音有些沙哑:“马叔,我想看看。”
   马大夫热情地招呼着:“明来呀,坐吧,我马上给你检查。”说话间,马大夫把张明来让到椅子上坐下:“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
   “马叔,你给我检查一下,上膛长了个小包,有些日子了,不痛不痒的,可是吃饭时不舒服。”
   “把嘴张开,说:‘啊’。”
   马大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他的口腔上部突起了一个象花生米般大小的脓包,有些红肿。“嗯,是有个小包,疼的厉害吗?”
   “不厉害,平常疼痛感觉不明显。被食物咯到时就疼了。”
   “哦。”
   “马叔,你看,这些天地里活忙,有些着急,我好象是上火了,有炎症。您给我用手术刀扎破吧。把脓放出来,不就好了么。”
    马大夫 沉吟了一下:“明来,不然你去医院查一下,再开也不迟。”
   “马叔,还费那劲干嘛,我相信您的技术。外伤流血的情况,您见识多次也从不打怵吧。就我这点儿事,还在您话下吗?一下不就结了,你就开吧。哈哈!”
   “好,那就开。”
   马大夫先给他推上麻醉药,然后熟练麻利地把刀具消好毒。从开刀到把伤口处理完毕,前后不过10分钟的时间。这对一个行医多年的老医生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马大夫又给他开了三天的消炎药,嘱咐到:“注意口腔卫生,不要感染了,回去按时服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谢了,马叔,多少钱?”
    “呵呵,六元二,没有就记帐,有了再拿来。”
   “有,有,有。给你。马叔,你忙,我回了。”
   “嗯。慢走,有什么事情再来。”
   ……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很热。马大夫早把明来的事情忘了。因为每天人来人往的,他这实在连个小插曲都称不上的。
   这天下午,马大夫正为一位小伙子洗牙呢。明来的媳妇来了:“马叔,你去我家给明来看看吧,他可能需要输液。”
   “噢,好的,你少等一会。这就好。”
   明来媳妇也是本村人,四十岁的人了,还风韵犹存呢。穿了一身蓝色的连衣裙,这样的穿戴在农村可是不多见的。透着泼辣,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眼睛也是滴溜溜转个不停。一望便知,绝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比明来年轻了好几岁,秉性也跟有些木纳的明来差的很远,用外人的眼光来看:明来跟她不般配。

再续吧:)




[补充该文...]
  




发表于 2006-3-15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支持你,50年代有很多这样的赤脚医生在一线活跃,现在的农村医疗进步是很肤浅的
发表于 2006-3-15 0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很平实的叙述,构架不错.明来怎么回事了呢?期待后续!问好支持!
发表于 2006-3-15 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平淡的叙述,让人回味平淡的生活。红一下。等后面的故事。
 楼主| 发表于 2006-3-16 04:51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回芥川烟草 :谢谢你,五十年代是赤脚医生们非常活跃的年代么:),我才听你说哦,原来还真的不晓得哦。
回黑子常务:谢谢支持!斑斑的文笔真厉害,佩服呢:)
回梦版:感谢支持。问候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四)

    马叔来到张明来的家。
    只见他正躺在炕上,跟三个月前相比,又苍白、虚弱了。原来那一头凌乱的头发,现在不见了,只剩下稀疏的几根。见马大夫进来,他侧身坐了起来:“马叔来了,请坐吧。”
     马大夫惊异地问道:“明来,这是怎么回事?几个月不见,你怎么……?”
     张明来咧开嘴,抽动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刚想说话。他老婆已经把话抢了过去:“马叔,他自从开了嘴里那个脓包,还没得好呢,伤口一直都没愈合。后来,去地区医院检查,人家让住院治疗。这不,吃药、输液、化疗,花去了两千多,头发都掉光了,也没见什么效果。我家条件不行,耗不起呀,就办了出院,回家捱着吧。其实已经回来些日子了,这不是请您来再给他瞧瞧,是吃药还是输液?”
    马大夫听完明来媳妇的这番话,心里咯噔一沉。瞅瞅憔悴的张明来,她老婆说的该是事实。心里暗自思忖:难道是恶性肿瘤?他缓缓问张明来:“大夫没告诉你是什么病?”
    张嚅喏到:“没说,只是让住院。我觉得浑身无力,自己越来越衰弱,现在都快成废人了。”她老婆白了他一眼:“别说那些没用的,快让马叔给你瞧瞧。罗罗嗦嗦的,死人啊你。”
    张果真不再说话,张开嘴巴。只见口腔上部的伤口还用药棉塞着,已经被血水浸透了。马叔的心里开始有些乱,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眉头皱了起来。明来老婆在旁边看着,见马大夫久久不语:“马叔,你给他开药呀。”马大夫这才激灵一下,从沉思中回过味来“哦,哦,开药。开些口服的,再打打点滴吧。”

    马叔闷闷地回到家,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愣神。马婶以为他太累了,便不打扰。傍晚,把饭安排好,才悄悄进来叫道:“老马,起来吃饭吧。”
    “我不饿,不想吃了。”
    “嗯?怎么了,你好象情绪不太对劲儿,我还以为你是累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刚才出诊去了张明来家……”

     听完马叔的叙述,马婶的脸色也变了,惊愕地张大了嘴,半天没吱声。最后,还是马婶打破了沉闷:“看样子,明来是大病。住院都没治好,那用这些常规药也只是维持吧。才四十岁,正当年,真是可惜呀!家庭的顶梁柱倒了,他老婆孩子的生活就更难了。命运多灾,不幸的人。”
    马叔回道:“是。我更耽心的是,他们会不会以刀口不愈合为由,说是我给治坏的,来找咱的麻烦。”
    “啊?不会吧,他若真是不治之症,跟开那个小脓包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人心难估,但愿我是杞人忧天,我的猜测是错的,他赶快好起来才好。”
    “恩,担心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先吃饭吧。”马婶虽是这样劝解马叔,可自己也觉得心里象压了块石头,沉重起来。

    第二天,马叔和马婶还是买了许多滋补品,去了张明来家。

                               (五)
    已进入暑期,天气变的燥热难耐。学生们都放暑假了,这段时间内家长领孩子来治牙病的较多,马大夫又忙碌起来。尽管累些,热些,毕竟收入好,马大夫心里乐呵呵的。还有一件让马大夫欣慰的事,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张明来的老婆再也没找马大夫给明来用过药,马叔和马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天,一位远房的同族人----马根子,突然给马大夫打电话:“老马,我听张明来的族人说,他家人要把他抬到你家去呢。你快收拾一下,关门上锁,出去躲一阵子吧。”
    接过这个电话,马叔和马婶有点懵了,左思右想,难已决断。相信马根子的话吗,可他平时为人不厚道;不相信他的话吗,可又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无风不起浪啊!难道自己的耽心会真的成为现实。
    马婶正色道:“我看他们不能,也不敢。我们一没看错病,二没用错药。给他看病已经过去半年了,他现在的病绝不是从那引起的。出于同情和道义我们还买了东西去看望他。跟他前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凭什么那么做。倘若是真的把病人抬来赖上咱,那不是太昧良心了吗?如此明目张胆地坑害、讹诈,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天理?!”
    马大夫面露忧色,叹道:“现在的人,不得不防啊!等傍晚打电话招呼孩子们过来,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也只能如此了。”
    马叔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大儿子马勇,私营客运,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很有些家底了。小儿子马军,经营商店兼开出租车。能说会道,朋友多,极重义气,但性子暴烈。平时都各忙各的生意,没什么事情不常过来的。
    因为心中有事,老两口中午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
    太阳毒辣辣地烧烤着这个世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寂静的出奇。只有树上的蝉断断续续地鸣叫着,更让人觉得烈日当头,暑气逼人。尽管屋里电扇不停地转着,可马叔还是浑身冒汗,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心里愈来愈焦躁不安。好不容易刚朦朦胧胧要睡着了。忽然“咣铛铛”,大门被撞开了,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慢点儿,慢点儿,上台阶小心些,别碰着病人。快,去开药房的门。”马叔和马婶心中一惊,急忙爬起来,小跑着出了屋门。俩老人被眼前的事惊呆了,怔怔的站在院子中,任凭张明来的家人七手八脚把形容枯槁的张明来抬进病房,放在病床上。却木着,傻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马叔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摇摇晃晃,马婶急忙扶住了他。马叔的脸变白了,豆粒大的汗珠从脸上渗出来,艰难地说:“快,快,从我兜里掏药。”
    “老马,别急,别急,先进屋吧。”马婶帮马叔赶紧服下速效救心丸。马叔躺在床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马婶守在旁边,焦急关切地望着马叔,回手带上门,把病房中的喧嚣挡在门外。
    “老马,事已至此,急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啊。”
    马大夫一声沉重的叹息:“唉!行医半辈子,治病救人,问心无愧。没想到晚年了,竟会被医所伤,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可恼!可气!!可恨!!!罢,罢,罢!”
         


发表于 2006-3-24 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越来越有看头了.问好韵雅.
 楼主| 发表于 2006-4-2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感谢过目,坚持续完它
 楼主| 发表于 2006-4-2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六)
    马婶看着急怒攻心的马叔,不敢再火上浇油,只能违心地宽慰着:“莫急,莫急。老马,事情会解决的。他想赖上咱,也没那么容易呀。”
马叔难过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马婶稳定一下情绪,来到乱哄哄的药房。里面挤满了张明来的家人和陪同抬他来的族人。马婶面沉似水,一字一板地向张的继父问道:“老哥,你们把你病重的儿子抬到我们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是真心给他看病的话,他的状况该去大医院;若维持不让病情发展,该在自己家里好好休养,请大夫上门问诊、用药。可现在大暑天的,你们却把他抬到我们家,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们是小诊所,再说主治牙病,不收住院的病号。老马刚才急得犯了心脏病,不能给你儿子诊治了,他自己也须要请大夫来看呢。你们最好把病人抬回家去,该怎么治怎么治,别耽误了。老哥,我们都是几代人住在这儿的老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做人咱不能昧了良心。你比我年长,经历也多,完全清楚我这话的意思。”
张父被马婶一席话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张了几张,才很尴尬地回道:“他婶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想,只是,只是……”
还没等公公说出下面的话,明来老婆急忙接了茬:“婶子,您不用急。我们没有赖上你们的意思。只是明来他当初是让马叔给看的,我们也信得过马叔。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想抬您这来,用药,输液更方便些。你不用担心,我们自己陪他,侍侯他,只是请马叔给他治病呀。不会影响你们生活,更不会影响你们诊所的正常营业。再说,给病人治病是大夫的职责。不是吗?”
马婶看了看这个玲牙利齿的女人,心里明白,老马真的摊上了麻烦。看她说话的语气,象是胸有成竹,经过了旁人指点,是准备赖定了。马婶已是愤怒已极,但她依然面色未改,缓缓说道:“侄儿媳妇这样说,倒显得我们浅薄了。刚才我已言明,老马病了,须静养,不能给病人问诊用药,我们诊所暂时关门了。明来若用药治病,须从别家另请大夫。病人是你们的亲人,他的病情和病因你们是最清楚的,我们这儿是诊所,可也是普通民宅。”
马婶说完,不再理会旁人,扭头出了病房。
晚饭后,马叔的两个儿子,马勇、马军都过来了。听完马叔马婶的叙述,内向的马勇还未搭腔,马军已是拍案而起“:他妈的,欺诈到我们家老爷子头上来了,他妄想。我马上把他仍出去。”说着冲出屋子直奔药房。此时的药房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张明来和守护他的两个女儿。灯光下,张明来眼窝深陷,脸色更是惨白,象快要燃尽的枯灯。看到这个情形,马军有些犹豫了。心想:那张明来眼看就支撑不住了,倘若真的一扯一拽,出了人命,岂不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吗?马婶马勇见马军怒气冲冲地进了病房,担心火暴性子的他会真的动手,那麻烦可就大了。慌忙追在他身后,两人伸手拉住了马军,马勇道:“军,不能动,看他那样子,我们碰不得啊!”
马军涨红着脸,喘着粗气,压抑着愤怒,指着张明来,对他十七八岁的大女儿喊道:“去告诉你家的人,把你爸爸抬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想赖上我,睁开眼看看,我马军不吃这套!哼”
马婶和马勇拉马军出了药房。张明来睁开失去光泽的双眼,对着呆坐的女儿微弱地说:“你妈回来,跟你妈说,我想回家,不想呆在人家。”他说完这句话,象是很累了,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明来老婆回来了。她先打发两个女儿回家,然后,盛了碗带来的稀饭,用勺子喂张明来,喂三口,洒两口。一边喂,她一边数落着:“死人啊你,嘴不会管点儿事吗,饭都流出来了。嫁给你这个死鬼,我算倒了八辈子霉,跟着你一天福没享,只受穷受罪了,到头来还要端饭端水地侍侯你。”张明来见老婆气不顺,便不敢提回家的茬儿了,只任她唠叨……
马叔一家人也没商量出什么好的办法,先静观其变吧。
                                (七)
    一连三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张明来一家轮流守护着他,请别的大夫打点滴、从家里带些流质的稀饭等,稍微喂些,维持着他微弱游丝的生命。明来的继父和老婆也不找马叔马婶的麻烦,可也闷声不提其他的要求。双方就这么耗着。
可马叔马婶觉得这三天就象一年一样漫长。病房里躺着这么个恹恹一息的主儿,诊所已是无法营业,只好关门。对前来诊治的病人只能一次次解释、后推“过些天再来吧。”马叔和马婶每天疲于应付这些,还要担心张明来是否真的会一命归西。马勇、马军也是每天跑过来询问,一家人一筹莫展,正常的生活都被打乱了。
“马大夫看病给人看坏了,被人家粘上了。”风言风语在村民中越传越厉害。村里的闲人们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最是津津乐道的:“喂,听说了吗?老马家出事了,人家把个活死人抬他家去了。这可有热闹看了。”
“唉,马大夫可是个好人,怎么摊上这种倒霉的事情,可怜啊!”
“呵!老马他们家那么陈钱,赔给人家点儿不就结啦。人家把病人撂在那儿,意思不是明摆着。”
“这,这,张明来一家也太那个了吧,这种黑心钱花起来会不安呀!”
“这事儿,谁能说清啊!怎么?就没有可能大夫给看错病吗?再说,你看张明来那家人也挺可怜的,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别的收入,只靠个娘儿们支撑着呢。”
众口难平,唾沫会淹死人,这话一点不假。这些议论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马叔一家人的耳中。马叔跟马婶更是郁闷心焦,寝食难安。二老已被煎熬的心力交瘁。马勇和马军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第四天傍晚,一家人闷坐在屋里。马叔躺在床上,明显地憔悴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马婶也是疲惫已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向坚强的她不想倒下来,就这么强打精神支撑着,可已然是摇摇欲坠。看着被这件事折磨的几近崩溃的双亲,马勇和马军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马勇说到:“爸,妈,军,今天马根叔找我了,传话说张明来他们家想要些钱,就把病人抬回去。您二老想想,不然咱就应了他们。这样下去,您二老的身体会被拖垮的。”
一听这话,马军呼得站了起来,怒吼:“不行,他妈欺人太甚,一分也不给他。如果给了他钱,不等于承认自己治错病了吗?他的病跟我们无关!我去告诉他们,把人立即抬走,否则我马上报警。”
马军冲到病房,对这明来老婆怒声道:“马上叫人,把你丈夫从我家抬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你们的无理取闹该收场了。”
明来老婆知道,马军既不敢真动张明来,也不能把她个妇道人家怎样,便有恃无恐起来,悻悻地说道:“我们只是请你爸给病人诊治,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病人的病不好,是不会抬走的,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你,我能怎么样?泼妇!瞧清楚了,我能把他立马扔出去。今天就今天了,出了人命我马军担着,大不了坐牢。”暴烈的马军再也忍无可忍,象火山一样爆发了。冲上前去,就要郝病床上的张明来,马勇拼命地拽着他:“军,不要冲动,冷静些,听见了吗?”
明来老婆见马军真的红了眼,坐在地上撒泼地嚎啕起来:“老天爷呀,没法活了,欺负人啦……”她尖利的哭嚎引来了满院子观望的人。
马军已被马勇劝回了屋,象头暴怒的狮子在屋里来回走着。马叔和马婶叹气道:“孩子,不能脑子一热,不顾后果啊。你若真的碰了他,麻烦不就更大了吗?他们正愁抓不到咱的把柄呢。”马军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听屋外马跟子那沙哑的嗓子说着:“你呀,快起来吧,也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哎,哎,大伙儿散了吧,有甚好看的。”
明来老婆见有人给台阶,连忙止住哭声,收了场。
夜晚安静的出奇。忽然,病房中又传来明来老婆的叫骂声:“你个窝囊废,想打退堂鼓?人家好心好意给出的主意,商量好的事情,不能变。听好了,再提回家的事,我就把你仍在这,不给你治了,也不再管你,让你自生自灭。给我乖乖躺在这儿挺着。别再说没用的废话了。”
之后,再也没有声音。白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这黑暗的夜吞噬了。让人感觉到,夜已露出了他狰狞的面孔,窃笑着……
 楼主| 发表于 2006-4-2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八)
    马叔连急带气,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每天靠打点滴维持着。已经是第六天,马婶也崩溃了。她拨通了在外地工作的大女儿马云的电话:“小云,放假了吗?家中出了点儿事情,回来趟吧。”
    电话那端的马云一听,连声音都变了:“怎么了,妈?出了什么事情?”因为她知道一向坚强的母亲是不会轻易向她求援的。马云焦急地追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和我爸还好吗?”
    “电话中说不清楚,你回来就 知道了。”
    马云又急忙安慰母亲道:“别着急,妈。就是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几个为您二老顶着呢。我坐下午的车回去。”
    黄昏时分,马云赶回了家。熟悉亲切的小院,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使马云心里感到有些肃杀之气。她紧跨几步,登上台阶:“妈,爸,我回来了。”
    马婶闻声迎出了屋门:“小云,到了?快进屋吧。”马云一见,愣了。这是平日里那精干的母亲吗?眼窝深陷,头发也乱了,声音嘶哑,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马云紧跑几步上前,握着母亲的手:“妈,什么事情让您这么折心,憔悴成这个样子,怎么不早打电话给我?”
    “进屋说吧。”
    马云随母亲来到屋里,看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父亲,心里更是难过了。记忆中的父亲,精神矍铄,乐观豁达,是个老当益壮的老小伙子啊!可眼前的父亲,红润的脸色被凹陷的两颊代替了,头发也灰白了,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被风霜击倒的垂暮老人。马云的心被揪痛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沿着面颊滑落下来。她连忙扭过身,悄悄擦去,轻声问道:“爸,我回来了,您感觉怎么样?”
    马叔睁开眼,对大女儿笑笑:“没什么的,还好。路上累了吧?快歇会儿!”
……
    马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她最担心的是父母的身体状况。若再如此拖上几天,父母不但精神全线崩溃,身体也垮了,说不定哪个要住院呢,那损失就更大了。心里暗忖:那张明来老婆跟我是同学,我过去瞧瞧。
    马云推开病房的门,见明来老婆正趴在桌子上,达了声招呼:“薛萍,我是马云。”
    明来老婆闻声站了起来:“马云,你什么时候来的?好几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孩子呢,跟来了吗?”她竟然一点都不尴尬。
“    没,我昨天到的。回来才听说这件事,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大家都难过。你爱人什么病,这样是办法吗?再说,这么多天了,我父亲他自顾不暇,怎么给你家明来诊治。”
    薛萍回道:“是啊,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我们两家倒霉吧。”
    马云听出了薛萍的话外之音,不想再说别的:“薛萍,不要弄的双方都下不了台。给你丈夫好好治病才是正理,你说呢?”说完,马云离开了病房。
这一天再也没有别的动静。病房中的人根本没有走的迹象。快吃晚饭的时候,马勇、马军夫妇都过来了。一家人商量的结果是:既然他们不讲道理了,我们也不用再顾及面子,马上报警,后果再说。
    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随着刺耳的警笛声,马家的院里、院外,挤满了围观的人。派出所的人看张明来已是垂死的病人,也不能轻易动他。两个领导模样的人把明来老婆叫出去,带到警车上训话。只听其中一名警官说道:“你们这是非法侵入我、民宅,人家提醒过你。都这么多天了,你却我行我素,依然故我,给人家造成的损失,要负法律责任的。赶紧叫人把你丈夫抬回家。……”
    院子中其他的警务人员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张明来的继父,有些慌了,大声辩解着:“俺没想赖上人家呀,俺也不想这样,俺没承想会闹这么大,俺只是想用这个法子给明来治病……”
    满院子的人都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这其中,马根子那双小眼睛也在角落里闪着。
                                (九)
    明来老婆和两位警官回到院子中。观望的人们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薛萍登上台阶,她回头看看,两位警官离她几步远了,突然对着他的公爹号啕大哭:“爸呀,我们没法活了,连派出所的人都偏袒他们家,太欺负人了呀,啊……,明来活不了,我也不活了……”数着、哭着,瘫坐在地上,好象要背过气去似的。她的两个女儿围在她身边也哭着。马军站在东屋的门口,用眼睛向他熟悉的警官询问着:怎么办?警官两手摊开,连连摇头,表示遇到这种情况也很棘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马叔、马婶气愤已极,冲出了屋子:“小薛萍儿,这些天我都顾着老乡亲的面子,以礼相待,没有撕破脸,既然已闹到如此田地,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我们的诊所清理干净。”马叔马婶老两口朝病房扑过去。
  马根子连忙从旁边大声喊着:“马云,快拉住你爸和你妈。”马婶这些天只是靠精神支撑着,这样一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马云吓坏了,拼命支撑着:“妈,妈,您怎么了?马军,马勇,快,马上发动车送妈去医院!”马勇、马军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搀住了马婶。在一片混乱中,马叔,马勇,马云架着马婶坐上了马军的车,朝镇医院疾驶而去,把满院子的嘈杂和众人的惊愕丢在了后边。
  马婶只是一时的急怒攻心,很快苏醒了。“不要去医院了,去你二姐马青家。”在马叔马婶的心里,自己这不是落荒而逃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自己的家,那个窝火就甭提了。一家人愁眉不展,该如何收场了结?左思右想,可还是没有万全之策。马叔叹了口气:“事情僵在这儿,该怎么办?看看他明天走不走,实在没辄就只能认倒霉吧。马勇,先回去看家吧。”“恩。”马勇答应着,马青丈夫站起身来:“我用摩托送你回。”
………………………………
  马军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因为他妻子留下看家呢:“霞儿,家里怎么样了?人都走了吗?”“派出所的人撤了,看热闹的也散了。张明来一家没走。马根子刚才找咱哥,说是想商量一下,看能否私下了结。哥已经过去了。”
  马勇坐在马根子家那烟雾缭绕的屋子里,马根子扇动着嘴唇,不停地说着:“马勇啊,你仔细想想,怎样更划算。让你爸拿两万块钱,这事儿就彻底了结了。他们保证以后不再找你爸的麻烦;不然,他们说就把病人搁在你爸那院儿,大撒手不管了,用不了三两天,那张明来就一命呜呼了,停在那里,臭在那里,那院子还要不要住人,你爸的诊所还开不开?那样子麻烦不就大了吗?就没法子收场了。我说的有道理吧。”
  马勇一言未发,脑子却在飞速转动着:我要不要跟父亲再商量商量,这样子了结可以吗?爸爸承受的住吗?两万元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呀。唉,破财免灾吧,生活要恢复正常啊,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可耗不起了。我替爸爸分担一万元。马勇下了狠心,决定答应他。问道:“凭什么理由要我们出两万元?再有,如何保证他以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
  马根子一听马勇准备答应条件了,喜上眉梢,忙不迭回道:“这个你放心,肯定不会出尔反尔了。”
  “那不行,空口无凭,要写证据。写上是我们出资捐助他治病,他以后永远不再骚扰我们。如果没有字据,就这么耗下去好了,”
  马根子连忙给张宗占(张明来的族长吧)挂电话:“马勇同意私了。明天上午,你过来,三头对面,写下字据。”
  ……………………
  马勇把结果打电话告诉了马叔和马婶,两位老人一言没发,把沉重的叹息咽在了心底。
  几天后,马叔马婶回到了家,马叔已明显的苍老了,把诊所封了门,不再行医,因为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伤的太深了。
    一年后,马叔早上出去溜弯,却又意外地遇到了张明来,他反而比原来健壮了许多。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医之伤?患之恶?法又如何?理又如何?

                             (完)
 楼主| 发表于 2006-4-2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续完了,对自己也有个交代
发表于 2006-4-2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医之殇

好长啊。得慢慢看。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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