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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门槛
门槛即门限,限是限制的限是指在特许的范围内;槛也作坎,即道路崎岖不平,喻指不得志.
过去盖房子木料做框架,门槛居于门下是一块完整的木方.它的长短高低是有讲究的,这多少与门的大小有很大关系.通常,大门的门槛最高,其次房门,最低的是屋门.对于这样的建筑格局的缘起我没有什么了解,不过,现如今,是很少能见得到门槛了.
城市里家家住楼房,户户防盗门,门槛当然用不着;即便是农村盖新房,也多不装门槛了。不定何时,门槛也将在现代的建筑手册中消失呢.
关于门槛,除了小时候的记忆,便没有更多的印象了.那时我和妹妹都爱站在门槛上蹦上蹦下的,或者是从这间屋子跑到那间.妹妹刚刚学会走路,还不是很熟练,很多时候都要被门槛拌倒,每次都要坐在地上哇哇哭个不停,所以我挨父母的责备和教训也是常有的.但是,不出两天我依旧是屋里屋外的跑来跑去,妹妹照旧是被拌倒,照旧哇哇的哭.这时母亲就会一边哄妹妹,一边不耐烦的说我"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我总要对付着,"我不要吃豆子,我想吃鱼".这样,过几天,爸爸就会提着一条鱼回来.
妹妹和我从小体质都不差,就很少生病。可是,妹妹胆子小,遇见个猫狗的惊吓或者大哭上一场就无缘无故的生病,晚上睡觉说胡话,吃药又不见效果.这时母亲就要给她"叫一叫".很多次我都看到妈妈提着妹妹的鞋子放在门槛下面,然后对着屋里喊两声女儿跟吗回家了之类的话,并让妹妹听见后回答两句"来了",反复几次,居然第二天妹妹的病就好了.当时,我以为妈妈懂得"法术",可以治病,以后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后来大了一点,我和妹妹都上了学,妹妹也不再因为惊吓无故的生病了;自然,妈妈"法术"也用不上了.
学校使我懂得了许多,书本让也让我知道有病要吃药看医生,也让我明白封建迷信是旧社会的流毒,要坚决破除.于是,我开始联系身边很多与迷信有关的做法,并积极的反对.自然,母亲"叫一叫"的"法术"也被我视为封建迷信的残留物进行了批判.我向母亲宣讲要提倡科学,反对迷信,停止一切封建活动.分明把自己当成了社会主义的先锋战士和母亲针锋相对了,而母亲只是笑,并不做任何解释,这让我感到了胜利者的骄傲.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西方心理学的研究在中国如火如荼;我也第一次接触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用语.就赶潮流似的找了一些心理研究方面的书籍略读了几次.不自觉地想起当年母亲那被我当做迷信批判的"叫一叫",隐约感到它与心理医生的谈话治疗方式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从未问过母亲怎么会这种方法,更不知道它的由来;但是我明明体会了在这里作为一名母亲的良苦用心.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叫一回答,殊不知已经切中病理的要害.女儿生病了更痛的是妈妈,就是那么轻轻的一声呼唤:"女儿,跟妈回家了."已经包涵了一个母亲的爱之深,急之切,新之痛.而病中的女儿听见妈妈的呼唤,只回答了两个字"来了.",就已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感受了母亲的关心和爱护.在这种情况下,病情好转或是痊愈又怎能说不通呢?有怎会"迷信"?再看看整个过程中的鞋子和门槛,这不是普通的道具.走多远的路,有鞋子为你担负;走再坎坷崎岖的路有鞋子给你保护;就是再大的困难也有鞋子渡你过去.何况,身边还有母亲相扶,还会有什么灾病可以拦阻么?
如今,我和妹妹都已长大,惟独母亲越来越老,家中的门槛越来越低;困难也是商量着接力.虽然也曾跌倒爬起,虽然也曾怀疑自己,但是宁愿相信那是一个永远的迷,纵使千里万里也要证明给你--我还是原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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