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记（小说）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6-2-9 18:34

[这个贴子最后由北溟在 2006/02/12 03:04pm 第 1 次编辑]

　　
　　上城记
　　
　　陈旧的大客车呻吟着，在狭窄起伏的山道前行，伴着司机的咒语不息。左边是峭壁千仞，右侧是万丈深渊，在黄昏游移的烟岚里，胧罩着某种不详的预感。凡世仁副经理又按了按鼓胀的腰带，使他细瘦的腰格外扎眼。这是一条空心腰带，塞满了两万元人民币，肩负着丝绒厂起死回生的使命，它必须在精心策划中，巧妙到达Ｍ市某要人的磁场范围内。否则，凡世仁副总和他的小叔子老总创办的这个乡镇企业，将面临倒闭的厄运。
　　前方崖谷的豁隙间，终于转出那个城市的烟雾和最初的几粒霓虹灯火，乘客们开始放松身体，有的还说起了关于城市女人的荤话，然而，不幸的事故竟发生了。毫无警示，前方峭壁的急弯处，冲出一辆十吨拖挂煤车，眼见闪避不及，货车司机猛把方向盘撞向峭壁，后面的拖挂车箱却把大客车扫落深渊。
　　凡世仁只觉得自己瘦干的躯体，弹弓的弹子一般弹射出去，并很快开始了击中的小鸟般的自由落体运动，幻像层出不穷。恍惚中，他突然又感到躯体羽毛一般浮起，一个急不可耐的影子拼命撕开他的肚皮，钻了进去。
　　“什么东西？敢抢我的位置。”凡世仁惊惶的灵魂稳住脚跟，摆开斗鸡的架势。却看清对方是一个穿长衫的士子的影子，晃着古戏里的大耳帽子。
　 “什么？”那士子的影子打了个辑，拿腔捏调道：“我在这里已飘泊了六百六十年，其它魂魄附体的附体，投胎的投胎，纷纷享受红尘富贵去了。就因我饱读诗书，迂腐谦逊，落了最后一个，今儿终于等上了这场车祸。”
　　凡世仁的灵魂向下望去，那辆大客车已摔得七零八落，冒着几缕青烟，不由瘫了下来：“看在厂里几百号人的口饭上，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可士子的灵魂无论如何不答应，说附上这样鲜活的躯体，跟逮夏天盘旋的蚊子一样不易。争吵了半天，双方临时达成协议：两个灵魂暂共居一躯体，共同努力，把Ｍ市业务谈成后，再移交给士灵魂。〈以下即简称凡灵魂、士灵魂〉
　　警笛声、哭喊声、威严的指挥声乱成一团，凡世仁的西服刚好被峭壁上的枯松挂住，四肢挣扎不已，象被钓住的大虾。抢救队连接了三根绳梯，才把凡世仁捞了上来，因为是唯一的幸存者，红十字车呼啸着，奔向Ｍ市最好的医院。
　　有关部门的领导都慰问来了，按官位排着精心布置的队列，一一与凡世仁和主治大夫握手，并因为有了这戏剧性的一日工作，莫测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交通部门领导对着摄影机镜头，激昂陈辞：“将尽快为人民修好公路。”慰问队鸟散后，笑吟吟的护士小姐就来剥凡世仁的衣服，当解到鼓鼓的裤带时，凡世仁猛地翻身按住“大小姐，动不得，里面有......”突然嘴里又冒出一串拿腔捏调：“体肤传之父母，男女授受不清。”
　　“哼！就你这瘦猴样子。 ”漂亮的护士小姐不耐烦地皱了一下鼻子。主治大夫把着凡世仁混乱的脉，摇着头：“还得请精神科的医生。”
　　乘无人的时候，凡世仁跃身翻出窗外，冲到闹哄哄的街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疾步奔向线人的约会地点，却又突然磨驴一样兜起圈子。此时，体内两个灵魂争吵起来。
　　“哇！什么地方？是否到了镜花缘？”士灵魂不断惊奇地叫着。
　　“都什么时候了！等办好事，回来让你看个够。 ”凡灵魂从眼眶上扯着士灵魂。
　　“等等，等一下，”士灵魂还有一只膀子吊着，“我看到个年青女子，露出肚脐，扭着屁股，啊！作孽，作孽。”
　　士灵魂讪讪地退了下来，凡灵魂一黾酱谏希蠼辛艘簧埃铮搿薄Ｊ苛榛甏袅税肷危秩滩蛔∫吓溃擦榛昝芩狄⑽笫奔涞摹?双方争执不下，于是又达成协议：各窥一个眼眶字。弄得凡世仁的两个眼珠子，象掉到瓷盘里乱蹦的黑豆子，好在行人各自匆忙，无暇顾及这双错乱的眼睛。
　　穿过一片塑料袋乱飞的垃圾场和紧挨着的绿化公园，拐入一条僻静小巷，在一幢红色大楼的三楼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脸皮白净、油着郭富城头、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小子，他在凡世仁的削肩猛击一拳：“你这个凡世仁，真是烦死人，最近发大财哪？把兄弟忘了！”
　　“发屁财！都快脱裤子了，”凡世仁苦笑到，“这不捡了一条命，求你来了。”
　　“你们这些土老财，越是有钱，越是叫穷。”桃花眼有些不高兴了。
　　凡世仁忙上厕所，出来时，手上拿着十张大头钞。桃花眼假意推让了一下，就接了过去，往手心一摔，掂出了数，浮出笑意道：“说老实话，兄弟给你铺垫的都远不止这个数了。”
　　“事成之后，一定再谢！”凡世仁连连作辑。
　　“说老实话，这点钱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桃花眼似乎兴奋起来， “你瞧这房子，我新买的第二套，刚装修好。”
　　士灵魂扫了一下房间，果然金碧辉煌，墙上还挂几幅西洋人体油画，比自己偷偷藏着的那几幅春宫画有冲击力多了，只是发现墙角挂了蛛网。
　　“我们什么时间去......”凡世仁小心翼翼道。
　　“急什么！这事包在我身上，”桃花眼胸口拍得啪啪想， “我找的是我长达十二年的老同学，部长的司机，我们中学时就在一起泡妞了。噢！对了，他关照我发BP机的，差点忘了。”他忙拨了电话。
　　一支烟的工夫，门敲响了，进来的是一个矮胖的小伙子，有着一双干练机警的眼睛。桃花眼忙哈腰掏烟，凡世仁已先递过去一支“红中华”。胖子吐出一圈烟云，向凡世仁朗声道：“旅途辛苦了，小赵早就对我说了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桃花眼忙点头称是，并说为此事他去胖子家都不止十次了。凡世仁紧张地竖着耳朵。 “我陪部长刚从深圳开会回来，还没见老婆，就被呼这儿来了。”
　　士灵魂有些感动了，称之有梁山义气。凡灵魂嘲道：“你真是个书呆子，别听他们胡吹。象桃花眼那样的二赖子，他爸都不愿见他的。”
　　“可惜这次来的不巧，”胖子掐掉烟屁股，凡世仁紧张的站起来，又递上一支“中华”，胖子摇摇手，掏出一包精装“玉溪”，反扔过来两支，“我从来只抽这个。下星期，部长要到泰国考察，那里的人妖精采得很，这几天，忙得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
　　凡世仁的脑子“嗡”地一声，两个灵魂撞到一起。
　　“这房子也该打扫一下了，部长过一阵子想过来单独住两天。 ”胖子随意地踱进里面房间。
　　桃花眼把发楞的凡世仁扯到一边，恶狠狠地嘀咕了几句，凡世仁又冲进厕所，出来时，手里抖索着两叠十张大头钞。桃花眼一把抢过，追进里面房间，一会儿，便传来了扯拉声、拒斥声，隐隐还听到：“如果不是你老同学，今天我非把这些东西扔进马桶不可。”但很快平静了，桃花眼红着脸，随着表情严肃的胖子走出来。凡世仁诚惶诚恐地站着，不知该不该递烟，却听胖子叹了一口气，对桃花眼道：“谁叫你是我老同学呢！这样吧，你先把凡老板安排住下，听我的传呼，动作要快。”说完，就推门走了。
　　桃花眼又挺直了腰：“你看见了没有？为了你，我煞费苦心。”
　　请桃花眼宰了一顿晚饭后，凡世仁东转西悠，找了家单位招待所，开了一张二十五元的床位，七楼，三人间，床铺又黑又硬，凡世仁把手机放在枕边，倒头便睡。
　　士灵魂有点不高兴了：“我做了一辈子穷酸书生，才冲着这腰缠万贯附体的，这么没台面，真是愧对祖宗。当初，我喝一杯苦茶，杯子也要唰三遍的。”
　　凡灵魂嘻嘻道：“这算什么！我们乡下人有钱的时候就做大爷，没钱的时候也能做孙子。”
　　“你们还做过大爷？”
　　“吓！怎么没有？就拿我们小叔子厂长来说，活脱脱一个大猩猩投胎，前年厂子红火的时候，别说大大小小的官员，就连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还不是踏破了门槛，什么具有新思维的企业家，什么东南大地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甚至连他那个漂亮的婊子都上了报刊照片。”
　　“真是斯文扫地！”
　　“斯文值多少钱一斤？告诉你，这趟要是谈不到生意，说不准回去就要睡街头。”
　　第二天整个上午，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挨到下午三点半，手机发疯地响了起来。凡世仁提上裤子，扭着裤扣就往外跑，谁知电梯停电，只好沿着狭窄阴暗的梯道蝙蝠般盘旋下行，与等得不耐烦正要往上爬的桃花眼撞个满怀。胖子已按着皇冠车的方向盘守在门口。
　　“快！部长刚开完一个会，把礼品送回家，顺便息一会儿，只有二十分钟时间。”胖子启动车子，又贴着凡世仁的耳朵关照什么，“切记！”
　　车子冲进一个门卫森严的大院，在一幢罗可可风格的别墅前停下。保姆一打开门，胖子就露出快活的孩子般的神情：“部长大人，您瞧，夫人家乡又有客人看您来了。”
　　雪白的法国凯旋门式的拱型雕饰后，部长正摊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抬了一下眼皮：“胖子，又窜哪儿去了？叫客人坐下吧，家住哪儿呀？”
　　凡世仁早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腿发软了，提着半个屁股坐下，老实说道：“王县东村。”
　　胖子不满地瞪了凡世仁一眼，又挨近部长身边：“不就距夫人的家两个县吗！”
　　部长“嗯”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
　　士灵魂悄悄问凡灵魂：“部长是什么样的官呀？”
　　凡灵魂得意地说：“就是你们那时的三品大员。”
　　“哎呀！这么大的官，我们那时连脚臭都闻不到的。”
　　“吓！这算什么，只要老子愿意花钱，都能和克林顿合影。”
　　士灵魂正琢磨克林顿是什么玩意儿时，胖子的话已有了嗲声：“我说老爷子，怎么哪？老毛病犯了？”不由分说，扳过部长的肩搓揉拿捏起来，“凡老板有一祖传秘方，专治你这老毛病的，为此事已忙乎了好长时间。这不，今晚在五味斋订了一桌酒席，其中有一道乌骨鸡羹，配了白及、甘草、枸杞、腰果......，对你这病有辅助疗效，肯定比上次灵。”
　　部长睁开眼睛，说了声“请喝水”，又没了下文。在这微妙的时刻，士灵魂刚好看到墙上的一幅泼墨山水，一激灵，跳了起来。
　　凡世仁抬起半个屁股：“我们凡家不只是中医世家，我爷爷还是张大千的入室弟子，曾亲受大师指点。大师曰：书画之道，一辈子只能画好一幅画，也能一天画出一辈子的画。所以，时下书画鱼龙混杂，莫之能辨。但看您老墙上这幅，却是心血之作，施墨浓，用笔放，风格俊逸，凌空出世，百年之后，必为珍品。具我所知，这幅画的作者曾范的老师黄竹子，是黄宾虹的六第子之一，当初，刘海粟在上海闹裸体模特儿事件，他在现场......”
　　部长欠起身，接过凡世仁递过的烟。
　　“再瞧配挂的对联，是伯奇先生作品。他曾与我爷爷有过君子之交，别看其人现时不名，却是书法界隐埋的凡高，笔势凌厉，惊风泣雨。书画之配，相得益彰，有如李杜相遇盛唐。”
　　桃花眼听直了眼，胖子也不觉停了手。部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凡世仁说：“你跟我来。”凡世仁作扶部长势，爬过红毯铺设的楼梯廊道，进入一密室样的小房间，里面排满了书画、瓷器，令人目眩。部长吃力地打开保险柜，展出一蜡封画轴：“是个外商送我的，说是张大千的关门弟子小百的作品，特从巴西搞来的。你帮着判断一下。”
　　凡世仁定了一下神，见画上一老僧，倚怪石，伫望古松下。他几乎用鼻子把画幅嗅了两遍，突然双手抖索，膝盖一软：“部长，这可是大千的真迹呀！”
　　部长顿时两眼发光：“你说，你说。”
　　“部长，您看这画，破墨泼彩，高奇无匹，非大千不能到。这里有一个‘真作假时假亦真’的典故，当初，大千携小百隐居苏州拙政园，终日啸傲烟霞，以授徒为乐。而小百技艺日增，几可乱师，一日酒醉，师徒相戏，大千作一僧，小百画一尼，互置对方姓名，时誉为双璧，遂成千古佳谈。或许是上苍之意，此画之一竟流落您老手中，了却我一桩眼愿，死而无憾。”
　　部长似乎预感了什么，攫住凡世仁的削肩。
　　“那幅尼画，就收藏在我爷爷那儿，下次一定带来。”
　　“不！我亲自驱车前拜。”
　　凡灵魂狠狠踹了士灵魂一脚：“闹到这份儿，看你怎么收场？”
　　士灵魂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一幅尼画算什么？想当初，吾画亦曾名震东南。”
　　闭关密室时，部长不经意问道：“你们厂里生产些什么呀？”
　　凡世仁坦然答之，还笑嘻嘻地加了一句：“有劳部长大人拉兄弟一把哟!”
　　晚间酒席，觥筹交错，宾主皆欢。部长撸起了袖子，酒量出奇的大。当两条鲜活乱蹦的大鲫鱼，被大伙儿合力的筷子按入滚沸的火锅汤水时，部长嘴里发出“咝咝”的快活声，宴席被推向高潮。
　　酒足饭饱后，凡世仁单独陪部长去本城最著名的桑拿浴室洗澡消化，上车时，部长又不经意地关照胖子道：“赶明儿，你带凡老板到李处长那儿去一下。”
　　出口合同很快订了下来，凡世仁的腰带也贴紧了肚皮。归途换乘的是一辆进口的新大客车，山路依旧险恶，司机依然满嘴粗话。凡灵魂和士灵魂各怀心事，默不作声，眼看要到上次出事地点，凡灵魂攥紧拳头，暗暗憋劲，却听士灵魂突然开口道：“我还是回山野畅游吧！餐霞吸露，好不自在。碌碌红尘，昨是而今非，不堪疲累。”说罢，纵身跃出。
　　凡世仁只觉得肚脐冒出一缕青烟，就跌落谷底，散架的车身已有了锈迹。他摸了摸微疼的屁股，顺手捡起一块瑞士雷达表，拭净，塞进口袋，想了想，又废墟里翻腾起来。就这会儿工夫，天色已昏暝，片片潮湿的云雾从四遭石根浮出，凡世仁恍兮惚兮，赶开了踉跄的步子。而两边是无路可攀的峭壁，前后是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头的一线山谷。

北溟 · 发表于 2006-2-9 18:50

中间编辑有点问题,先红!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6-2-10 19:05

问好！
请斑竹将中间有问题的地方删去。

禾木 · 发表于 2006-2-10 22:02

下面引用由庄晓明在 2006/02/10 11:05am 发表的内容：
问好！
请斑竹将中间有问题的地方删去。

恩~~

星星小倩 · 发表于 2006-2-11 01:11

[color=#9932CC]
丰富的想象力，奇特的故事，写得着实精彩！
一场意外的车祸，一个人的体内居有着两个灵魂，一个来自于古代一个是现代。
来自古代的那个对现世充满好奇，对诗画很有慧心，但终于说着“我还是回山野畅游吧！餐霞吸露，好不自在。碌碌红尘，昨是而今非，不堪疲累。”并离开了。
居现代的那一个人已经在现世里活得圆滑而“游刃有余”了，在利益与生活面前表现得很娴熟。
矛盾的个体，演绎新奇的故事：）
不错的小说，喜欢~

北溟 · 发表于 2006-2-11 05:24

下面引用由庄晓明在 2006/02/10 11:05am 发表的内容：
问好！
请斑竹将中间有问题的地方删去。

还是你自己编辑一下好些!新春好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6-2-11 17:44

问好朋友们！
不知怎么操作——即将“活脱脱一”至“个大猩猩”间连起来就行。

依米花 · 发表于 2006-2-11 17:52

很喜欢
问好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6-2-12 18:54

下面引用由庄晓明在 2006/02/09 10:34am 发表的内容：
　　上城记<BR>　　陈旧的大客车呻吟着，在狭窄起伏的山道前行，伴着司机的咒语不息。左边是峭壁千仞，右侧是万丈深渊，在黄昏游移的烟岚里，胧罩着某种不详的预感。凡世仁副经理又按了　...

问好依米花

北溟 · 发表于 2006-2-12 23:05

下面引用由庄晓明在 2006/02/11 09:44am 发表的内容：
问好朋友们！
不知怎么操作——即将“活脱脱一”至“个大猩猩”间连起来就行。

已编辑好!

铁手柔情 · 发表于 2006-2-12 23:21

精巧的构思、不凡的功力、莫大的讽喻，问好。

蓝路 · 发表于 2006-2-13 03:51

　　士灵魂讪讪地退了下来，凡灵魂一黾酱谏希蠼辛艘簧埃铮搿薄Ｊ苛榛甏袅税肷危秩滩蛔∫吓溃擦榛昝芩狄⑽笫奔涞摹?双方争执不下，于是又达成协议：各窥一个眼眶字。弄得凡世仁的两个眼珠子，象掉到瓷盘里乱蹦的黑豆子，好在行人各自匆忙，无暇顾及这双错乱的眼睛。

这段有乱码啊，怎么回事？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6-2-13 19:12

天！是电脑神经错乱了

北溟 · 发表于 2006-2-15 01:54

再读,提

庄晓明 · 发表于 2007-12-9 19:08

来看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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